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嗯,我知道了。”
……
踩踏事件发生的三日后!
午后的天空乌云压城山雨欲来。下午上班的时候,政研办里意味的人员整齐,王国华上班以来这是第一次。
政研办人员整齐不假,但是个个心不在焉。主任章兆龙好几次走到门外的走廊上对着南山宾馆的方向长时间的注视。其他两位则显得坐立不安,老黄泡茶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把茶杯打了,老钱面前的报纸根本就没打开过。
唯一不变的只有王国华,一如既往的安静。
地委主要领导今天一口气来了六位,此刻正在宾馆的会议室里开会。这两天各种小道消息传的厉害,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南山县领导班子将发生重大变化。章兆龙今年五十三岁,老牌的副处级,政研办的冷板凳他肯定是坐够了。以前李雄飞在台上,章兆龙没有翻身的可能,现在……
“主任,我想请天假,明天我母亲生日。”王国华走到章兆龙跟前时,章兆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请假?哦,知道了!”章兆龙答应一声,掏烟的手有点抖。叮,王国华摸出打火机,熟练的打着火,章兆龙愣了一下,看了看王国华平静的脸。点上烟吸了一口,章兆龙看起来不那么紧张了。
“难得你还记得母亲的生日,现在这种孩子不多了。这样我给盘龙乡打个电话,算你去盘龙乡调研。三天假期,应该够了吧?”章兆龙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尽释前嫌,而是觉得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候,身边少这么一个有嫌疑的家伙无疑要轻松许多。
“谢谢主任!”王国华说了一声便收拾离开,人刚走远,老黄就阴阳怪气的冷笑道:“主任,对这小子客气啥?姓李的这一次在劫难逃!”
章兆龙看了老黄一眼没说话,心里暗自腹诽:“就你这点度量,能成什么事情?难怪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正科。”
滴滴滴,腰间的中文机这个时候响了,章兆龙飞快的拿起看了一眼内容,一股强烈的喜悦控制不住的涌在脸上。
……
开了大半天的会议终于有了结果。县委书记李雄飞调地区人大代理副主任,县长曾泽光常务副县长周勇停职接受组织审查。县委副书记管一伟暂时主持县委工作,县委常委副县长王易支持政府工作。
王国华走进县城里唯一的一家蛋糕店时,老天爷终于吭声了,连着几个闷雷炸响,站店的小姑娘发出一声惊呼。
铺天盖地的雨幕瞬间遮蔽了整个县城,蛋糕店门前的马路上不多时积水便淹过脚踝。叼着一只烟,王国华有点无奈望着门口,雨实在太大,即便带着雨伞一时半会也走不成。
一阵狂风卷着一片雨滴进门口时,外头冲进来一个身影。光线很暗,心不在焉的王国华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望着窗外发呆。怎么才能跟被停职的曾泽光搭上线呢?这个问题烦恼了好几天也没结果。王国华不是没有想过主动找上门去,可惜这么做痕迹太明显不是上策。
这个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严佳玉摸出纸巾擦拭脸上的雨水时一转眼,虽然只是侧面,并不妨碍严佳玉一眼就认出王国华来。三天前的那个午后,严佳玉很生气。从来没被人那么骂过,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人骂。还是一个政研办坐冷板凳,拽什么拽,同为副科级,严佳玉享受正科级待遇呢!当时严佳玉有狠狠地咬死这个混蛋的冲动,此刻似乎这种感觉不那么强烈了,恨意犹在,目光更多的是关注这个年轻人脸上那种不符合年龄的平静。
是的,这个年轻人的表情看上去很成熟!如果能笑一下,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严佳玉纠结于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发生的想法时,王国华看见外头的雨小了一些,从位置上站起来转过脸。
两道目光不期而遇!
第16章 雨后
严佳玉再次在目光相遇中败阵,耳根没来由的一阵发烫,低下头时看见胸前被可恶的雨水打湿的一片。白色的衬衫有点不给面子,里头的黑色胸衣渗出一个轮廓。
不算很大!顶多是个d 目测的结果是形状还不错!这一刻王国华的目测是一种本习惯,表情似乎回到了曾经的游戏红尘的状态,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轻佻。
严佳玉怎么都没想到,这种表情会出现在王国华的脸上,那双眼睛让人心跳不禁害羞但是又不会讨厌。严佳玉觉得有点呆不下去,转身来到门口,看着外头的雨犹豫了一会,感觉到身后那个男人撑开了雨伞,心头乱跳的严佳玉一头扎进雨中。
意外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地上的积水让严佳玉脚下踩了一个空,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的往后一仰。严佳玉以为要出大丑的时候,一支手出现在腰间及时的一搂,严佳玉本能的回头,鼻尖在一堵强壮的胸膛上掠过,浓浓的男性味道充满了嗅觉。
雨伞落在边上的积水中,雨滴将严佳玉从近似迷醉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尽管腰间的手很有力,胸膛很结实让人不想离开,严佳玉还是站直了身子,低着头轻轻道一声:“谢谢!”
王国华没有想太多,顺手帮一下而已。捡起地上的雨伞撑起遮住有点狼狈的严佳玉道:“去哪?我送你。”
身边这个女人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不少,隐约可见一片一片白色的肌肤。这个下着雨的午后在王国华看来跟浪漫无关,脑子里满是关于如何勾搭曾泽光的问题。严佳玉觉得有点……,狼狈!丢人!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严佳玉很在意狼狈可能会产生的不良后果,站在家门前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邀请:“你身上也湿了,进去擦一擦吧?”说完之后严佳玉就有点后悔了,这间屋子是她一个人住,孤男寡女的不免会招人非议。其实严佳玉在发出邀请的瞬间,脑子里想到的是进去后好好收拾一番,不要给王国华留下一个狼狈的印象。
对于这个邀请,王国华明显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略微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可以通过严佳玉了解一些情况便点了点头。
严佳玉对于王国华的答应同样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这个男人看自己的时候目光里没有杂质,严佳玉原本以为会遭到拒绝的。
没有足够准备的严佳玉开门的时候有点哆嗦,钥匙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王国华看见一对形状很好的臀,想起了自己的手曾经在上面光顾过,当时的感觉是弹性非常好。
院子有点老了,同样有点老的门在推开的时候发出缠绵的呻吟。严佳玉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把人让进来后匆忙的把门关上并上了门拴。这是一座老式宅院,里头有天井。从院子门到正屋的门由一条五米左右的光滑的石板路连接着,雨后的石板路更加的光滑。上了门拴之后严佳玉又后悔了,自觉欲盖弥彰,心里有点发虚的时候脚就有点软,踩在石板上一个不留神又一次往后倒。
王国华又一次伸手搂住了严佳玉的身体,这一次严佳玉的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严佳玉很自然的想到一个问题,“他不会怀疑我在行勾引之举吧?”
严佳玉的问题有点多余,王国华根本就没往上面想。站稳之后的严佳玉逃进正屋,拿一条大毛巾丢给王国华之后,飞也似的钻进自己的卧室。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严佳玉多少有点吃惊。很久了,没有看见自己这样的表情。
飞快的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严佳玉这才出来。王国华脱了上衣背对着正在擦拭上身。站在卧室门口的严佳玉看着小麦色强壮的上身,脚下不由微微一软身子倚在门上。好几年了,这屋子里没有男人的气味,突然出现如此强烈的男人的气息,严佳玉的身子在微微的发烫。
王国华很不喜欢湿衣服带来的黏黏的感觉,擦拭干后浑身为之宽松,可惜不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然王国华还想好好冲个热水澡。
看见王国华要转身,严佳玉抢上一步拿过王国华的衣服道:“我帮你熨干。”
“你怎么住这里?县委家属楼没分配房子么?”王国华开始拐弯抹角的打听消息,严佳玉不知其用意,心里又有点慌乱自然没有防备。
“以前住过一段时间县委家属楼!后来……”严佳玉有点说不下去,县委家属楼的房间让她想起难过得往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到住房,我这种刚毕业的,短时间内不要想跟领导住一个小区了。”王国华自嘲的说道,严佳玉见熨斗热了便拿起熨衣服,一边还低声道:“县里的主要领导平时很少家里,他们在南山宾馆里有长期开的房间。”
王国华瞬间意识到这条八卦的重要性,装着不在意的样子接着问:“还有这种事情?以前还真不知道。看来有权就是好啊!”
严佳玉恢复了正常,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种事情很正常,当领导的没有点特权,谁还削尖脑袋的往上爬?不过话又说回来,坐在领导的位置上也不轻松,多少人眼热呢!稍有不慎就得摔跤,那滋味可不好受。就拿这一次来说,谁知道有几个领导被牵连下去?”
“你不是劝我努力往上爬么?可惜没机会拍领导的马屁,想往上爬很难咯。”王国华取笑了一句,严佳玉想起那句难听的话,手不禁抖了一下。
“好心劝你,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想起来就让人恨!”严佳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面露娇态白了王国华一眼,这姿态居然妩媚的紧,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王国华露出异样的眼神看过来,严佳玉被看的心里发虚,连忙拿起衣服抖了抖举着道:“熨好了,赶紧穿上。”
王国华很自然的接受严佳玉的伺候,穿上衣服扣好扣子时,严佳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有点过了,这个活应该是女朋友或者妻子该做的。本能的抬头时,遭遇王国华颇具玩味的眼神正盯着胸口看,一粒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严佳玉这时候反倒坦然了,也不去扣上。
“小鬼,眼睛往哪看呢?”
小鬼这个称呼让王国华有点牙疼,严佳玉说得没错,重生之后的王国华面相确实嫩,身体也还是原装的。不过有着成熟心理的王国华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败北,目光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的放肆。
王国华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其实很耐看的女人,几次接触下来,王国华知道她身体的某些部位弹性很好。此刻胸前凸起一点,从领口里能看见半个白球,原来里面是空的。
“不许乱看!”再次露出娇态,严佳玉轻轻地推了一把王国华的胸部。这个动作,确实是在行勾引之实了。其实严佳玉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这个男人比自己小好几岁呢!
如果王国华是个没开过荤的小伙子,这当口大致会败走。出乎严佳玉预料的是,眼前这位不是吃素的,所以严佳玉的手被按在了胸膛上,微微使劲想收回来,本来就不坚决自然无法逃脱。
“放开,小鬼!”严佳玉嘴角带笑,明显不是在生气。
“我哪里小了?你见过?”对付一个动了心的女人,王国华驾轻就熟,至少有几十种办法搞定对方。
纸老虎严佳玉很快现行,作为一名望门寡,严佳玉实际上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原本还打算欺负一下王国华年轻,当意识到可能真的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严佳玉慌乱的抽回手,急忙走进卧室,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你走吧,雨停了。”
王国华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倒也不急色,慢悠悠的拎着蛋糕盒子走了两步便站住道:“能帮忙借辆车么?我要回家,这会怕是没班车到盘龙乡了。”
“你有驾照么?”严佳玉缓了缓情绪跟上来。
“没有,但是开车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在客厅里打完电话,严佳玉对王国华道:“到里屋里呆着,别叫人看见。”
王国华进了严佳玉的卧室,房间不算太大,白色的床单上黑色的内衣实在醒目,想看不见都难。居然,是性感套装,还是镂空蕾丝花边的。跟进来的严佳玉顿时素面红云,推了一下王国华道:“先出去!”
王国华笑了笑,很阳光,又很直接,毫不掩饰。严佳玉本能的伸手遮住胸前,低着头道:“求你了,给姐留点面子!”
王国华没动,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里,屋子里陷入了沉默,一种学名为暧昧的情绪在空气中肆虐。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严佳玉如同被惊着的兔子冲出门去。
第17章 王家沟
车是一辆八成新的捷达,94年的两水市大街上跑的出租不是夏利就是面的。能开上这么一辆捷达出门,算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了。更别说这里是南山县,一个正牌穷乡僻壤。
“车是交通局的,倒是不着急等着用,你开着小心点就是。”严佳玉交代一声就没再说啥,站在门边看着王国华上车。
最初借车的时候,王国华也就是随口一句,没曾想严佳玉一点都不含糊,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从这么一件小事,王国华见识到严佳玉在这个县城里的能量。屋子里的那一段暧昧,在王国华看来不过是一道开胃菜,小试身手而已。一辆捷达也算不得什么,前世厮混在酒吧野店的岁月里,勾搭个把开着宝马的妞去开房,让她们在身下娇吟婉转的事情也是常有。
关于和严佳玉的关系,王国华果断的定性为同事加朋友,嗯,如果发展的好,成为炮友也行。玩弄感情这个定义王国华看来很扯淡,甚至有点自豪的想“哥还是处男身呢!”
严佳玉是会开车的,注视着王国华熟练的打着火放下手刹,踩下离合挂挡之前还不忘记扭头招手。这动作一看就是老手,严佳玉不禁有点好奇,不是没驾照么?
车子行远,隐隐有点怅然的严佳玉转身进院子,关上门时看看自己的右手。那种推在一堵墙似的胸膛的感觉就角落里钻了出来,严佳玉没能忍住把手伸到鼻尖前,上面依旧有很浓的男人气息。
“你的大小跟我有什么关系?”严佳玉忍不住低声笑骂了一句,心虚的回头看看,近似偷情的快感阴魂不散。
王国华不知道严佳玉此刻的心态,更无从知晓楚楚此刻的心态。
坐在一张高档真皮沙发上的楚楚,此刻正在与对面一个男子对视,互不相让的那种。这个比王国华帅一倍还有富裕的男人叫楚江秋,某大型国企的一把手。楚江秋身边坐着一个神态妖冶的女子,正在用极其优雅的姿势削一个红富士。有的女人的妖媚是后天培养出来的,这个女人的妖媚则看上去就应该是天生的那种。
楚江秋知道自己拿女儿楚楚一点办法都没有,自打续弦之后,父女之间的冷战状态就一直延续至今。水中菱比楚楚大三岁,勉强够一个代沟。
在此之前,楚江秋对楚楚的管教形同虚设近似不闻不问,实际上楚江秋私下里还是非常关注女儿的一举一动。如果说之前的楚江秋想要干涉女儿的生活的结果是挑起两人之间的战争,那么现在楚江秋认为即便是挑起战争,也要进行干涉。
“从nj出发,驱车六百公里到邻省大江省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去见一个大学男同学,有这个事情吧?”
“无聊!”楚江秋郑而重之的话换回的就是楚楚这么两个字,外带免费赠送的一个白眼。
“你……!”楚江秋狠狠地的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正欲愤而站起时,身边的水中菱及时地把苹果塞在丈夫的口中,只用了一个微笑,楚江秋的满腔怒火就化作乌有。
“我来跟她谈!”水中菱柔柔的音调让楚江秋无法拒绝,哼了一声咬着苹果转身上楼。
楚楚并不讨厌水中菱,相反还很欣赏这个集美貌、妖艳、雅致、温柔为一体的女人。楚楚也不认为水中菱有什么错,一个女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楚江秋无疑非常的优秀,水中菱爱上他很正常。楚楚不能接受的是母亲临走之前,楚江秋居然没有能在身边。最后看一眼丈夫是母亲当时最大的愿望,这个愿望不难满足。可以说母亲是带着遗憾走的,那个时候楚江秋还在千里之外的某分公司视察。楚江秋临出发前,妻子的病情已经有了反复,楚楚曾哀求父亲不要出差,心中只有事业的楚江秋固执的走了。
理性的楚楚没有把怨恨转移到水中菱的身上,因为那样不公平。
“你爸爸是为你好!”水中菱心里非常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女孩,美貌、聪慧、娴静、理性,这些优点一样也不缺。水中菱认为楚楚不原谅父亲的理由很充分,换位思考的话,估计自己也无法原谅。
“知道,比起事业,女儿在某人看来不是最重要的。”楚楚的答案很冷,水中菱很无奈的摊了摊手道:“这样说不公平,你父亲的意思,家境差点不要紧,重要的是知根知底,人品可靠。”
“他是不是认为,一个穷山沟里的农家孩子追求我,无非是看中了我的长相和家世?”楚楚平静的反问一句,水中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种波澜不惊的语调下蕴藏着的不屑很愤怒的前兆。
楚楚一言中的,水中菱无法否认,只能默默地点点头。楚楚淡淡的笑了笑道:“你们都错了,他从来没有追求过我。”
水中菱诧异的一扬秀眉,正欲张嘴时楚楚抢先道:“你先别着急说话,我问你,如果你很穷,突然得到了四百万,你会怎么处理?”
水中菱张了张好看的小嘴,眉头微微一皱道:“这样啊,很头疼啊!我想我会先去吃一顿好的,然后买一套房子,再买一柜子好看的衣服。”
楚楚笑了笑,因为她也是这么想啊,水中菱说完楚楚便站了起来,冲她笑了笑道:“那个人把四百万全给了我,你信么?”说完楚楚便迈步出了门,水中菱一脸的震惊站起来,张嘴要喊时,楚楚似乎知道她在做啥,举起一只手摇了摇大声道:“我知道你相信!告诉楼上那个人,不要再千方百计往我面前送那种所谓的青年才俊了。”
“等一等!”水中菱还是追了出来,抓住楚楚的手,很感兴趣地问:“还有一个问题,你心目中的理想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嗯,这个问题,以后你会看到的。”
……
盘龙乡党委书记的座驾不过是一辆北京吉普212,对于山沟里的乡民而言,捷达在这个时代无疑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天地良心,王国华绝对没有显摆的意思,最初不过是随口一句借车。车子居然能借到手,王国华自然没有客气的必要,要不然就得坐着农用三轮,在颠簸的山路上挣扎一个小时到盘龙乡,然后运气好的话能够搭乘一辆手扶拖拉机,继续颠簸十分钟左右。运气不好的好,就只能步行约半个小时,才能回到王家沟。
王家沟通往盘龙乡的是一条石子路,说起这条路,无疑是王家沟所有村民的骄傲。十年前,这条路每逢下雨便会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即便是越野性能很好的吉普,走在这样的路上也是举步维艰。十年前,王家沟出了一位村支书王友和,正是他的带领和倡议下,全村老小齐上阵,利用农闲的时间肩挑背扛从山上采石敲碎铺在路上,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便有了这么一条简陋的石子路。
捷达车开进村子的时候后面跟了一群凑热闹小屁孩,早有准备的王国华从车上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抓起一把把的撒过去,小屁孩们一通哄抢好不热闹。
有史以来王家沟出现的最牛掰的人物莫过于坐着吉普车的乡领导,王国华把捷达车停在家门口时无疑成为了本村最大新闻。
“王老实家里的二子出息了,开着比乡党委书记还好的车子回家了。”这句话成为了村民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王国华刚下车,略显老态的村支书王友和便背着手嘴角叼着一支售价一元一包的长江牌香烟出现在车跟前。
“二子,出息了啊?比乡里书记坐的车还好。”眯着眼睛的快活的笑着的王友和很自豪,如同自己开着捷达车出现一般。
“大伯,这是孝敬您的,赶紧收起来,别叫人看见。”王国华对付王友和的手段非常的直接,一包红塔山飞快的塞过去,王友和眼睛一亮,闪电般的一伸手,红塔山消失在视线中。
“你这娃娃不错!”夸了一句之后,王友和一如既往的背着手,冲着篱笆院子里大声喊:“王老实,你家二子家来了,晚上我来喝酒。”
正在家里修理一把锄头的王老实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听见吵闹声也没有出来凑热闹的意思,听到王友和的声音才慢悠悠的出门。看见儿子站在一辆小车跟前,王老实有点佝偻的腰杆子瞬间挺直了,扭头冲着厨房里吼:“孩子他妈,二子家来了,赶紧出来。”
厨房里先窜出来的是一个小女孩,梳着两个朝天小辫子,看见王国华顿时脸上笑开了花。一边奔跑一边大喊:“舅舅!舅舅!”
不断在围腰上擦手的陈翠花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儿子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拿东西,满是皱褶的脸上沟壑愈发的密集。
装了满满两口袋的奶糖后,外甥女谢瑶才满意地往村东头的家里走,去叫母亲也就是王国华的姐姐王秀秀来帮忙。老两口忙着往家里搬东西,王国华则摸出一包黄红梅,挨个给看热闹的老爷们递烟。
王家门前一片笑声,热闹不已!
第18章 钓鱼
王家沟的夜晚早早便安静下来,夏夜的虫鸣成为主流旋律。王老实家里日光灯下一张八仙桌上摆了七八个菜,围桌而坐的几个老爷们分别为王家父子,姐夫谢满和,村支书王友和,村长王龙,民兵队长王虎。
王国华出息了,能够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无疑是很有面子的事情。酒是王国华带回来的一箱子本地产山溪牌,山里人平时喝的都是自酿的散装酒,瓶装酒算是高级别的待遇了。
一场酒喝了两个小时,菜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抽着王国华的红梅烟,村支书王友和笑道:“二子,如今你出息了,能不能帮着村子里乡亲们想点办法挣几个。不是大伯叫你为难,村子里的情况你清楚,人多地少。地里就那么点活,老家伙还好,年轻小伙子整天闲着不是个事情不是?”
村长王龙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浓的酒味,笑道:“老支书说得没错,二子见过大世面,就算不能使上劲,也帮着出点主意?苦点累点都不打紧,能挣着钱就中。”
王友和说完的时候,王国华本想婉拒,要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混出头呢!捷达车还是托了严佳玉的关系,再说南山县这个地方,等着干体力活的人不要太多。王龙接着说时,王国华突然想起曾泽光让自己润色的那份稿子来,不禁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事情不好弄,有把子力气想找活干的人太多。”王国华沉稳的斟酌一番才开口,一桌子人希冀的目光瞬间黯淡了许多。不想王国华又道:“等我这次回县里想点办法,近的不行我找找远一点的关系,看看能不能给村里的老乡们寻个挣钱的地方。”
“太好了,我就知道二子有办法!老实,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王友和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赞了一句。王老实的脸上涌起一股自豪的红光,幸福的笑了笑没说话。
“大伯,丑话得说在前面,这事情不一定能成,但我肯定尽心。”王国华又补了一句,话说得太满可不是好习惯。
“晓得,成不成的怪不得你!”
一干酒客摇摇晃晃的出门各自回家,王国华把买回来躺椅打开要父亲躺着,递过去一支烟坐在父亲的身边陪着说话,母亲陈翠花和姐姐收拾残局,姐夫谢满和蹲在边上抽烟,笑呵呵的看着。
“二子,你大伯他们说的那个事情不着急,先替你姐夫某个活计。自家的事情都没弄好,哪顾得上别人。”就着儿子的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王老实闷着头说道。
父亲展示出来的自私和精明,让王国华心里一阵感慨。原本打算给家里一点钱,这会突然意识到直接给钱不是好办法,没准还把他们吓着了。
“这事情我记下了,回去一定想办法。”王国华答应下来,心想实在不行就在乡里买个铺面,家里地种着,让姐姐做点小买卖这日子就能过得不错。
谢满和听了顿时眉开眼笑的,姐姐王秀秀在边上见了颇为自豪地笑道:“谢满和,以后可得记得二子的好!”
“姐,说这些做啥?一家人呢,客气就没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王国华张罗着给母亲做寿,把个母亲陈翠花乐的眼睛睁不开。一家人吃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午饭,拿出蛋糕来切了,临走王国华又偷偷塞给母亲五百块钱。母亲死活不肯收下,最后表示给王国华存着娶媳妇用。
……
回到县城已经是傍晚,敲开严佳玉的家门,里头露出一张欢喜的表情。王国华从后尾箱搬下一蛇皮袋花生,笑呵呵的抗进去。
“油箱加满了,山里人没啥好东西,一点小意思。”
严佳玉看上去刚洗过澡,披着头发,穿了一身浅蓝色棉布睡衣,靠在门边欣赏着王国华轻松负重的强健身影。王国华把一袋子花生丢客厅里,拿出车钥匙递过去,严佳玉接过车钥匙,一脸笑意道:“晚饭吃了么?没吃一道吃,一个人吃饭特没意思。”
王国华本想拒绝,转念又想别伤了这个女人的自尊,再说扭扭捏捏也不是一贯的风格。
“好啊,省的回去吃泡面了。”
严佳玉手脚麻利,没一会桌子上摆上四菜一汤,回到卧室里转一圈拎着一瓶茅台酒出来道:“喝一点吧!”就这么一会功夫,王国华注意到严佳玉把头发绑上了,梳的整整齐齐。
王国华有不少跟女人喝酒的经历,不过是前世在酒吧夜店厮混的时候。眼下孤男寡女的,酒这个东西喝高会引发一点事情也说不准,王国华多少有点犹豫。
“怎么?不行?不行就算了,我去盛饭。”严佳玉看出了王国华的犹豫,心里多少有点失落,随口激了一句。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王国华扫了一眼严佳玉胸前的跳跃,口花花的习惯又来了,随口回了一句后有点后悔,这话里头的歧义太明显。
“行不行得试试才知道!”严佳玉不自觉的挺了挺傲人的胸器,造成一番视线跳跃,抛来一个媚眼。面对这个小伙子时总是占不到上风,这让严佳玉很不服气。一番言语举动里,多少带着不服输的意味。严佳玉决定要让王国华明白一点,你是个小鬼,你还嫩了点。
勾引哥?想老牛吃嫩草么?王国华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嘿嘿嘿的笑了笑,挠挠头很敦厚的样子。很明显这个动作具有相当的欺骗性,让严佳玉没有了乘胜追击的勇气。
一瓶茅台两个人喝,王国华的酒量一点都没问题,严佳玉的酒量也不差。借酒乱性的根源被扼杀在摇篮里,边喝边聊的主角是严佳玉。在王国华有意识的旁敲侧击中,聊天的话题主要集中在县委大院内部。
严佳玉平时不喜欢传八卦,但不等于她没听说各种八卦。县委大院就那么点大,人也就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想不听都不可能,更别说眼下就有一个大八卦可说。
“李书记已经确定去地区人大,曾县长在接受审查。周副县长估计这次在劫难逃了,纺织厂那档子事情做得太离谱。几千万的固定资产,你猜卖了多少钱?三百万,一共才三百万。……对了,你们政研办的章主任,这次恐怕要出山了,政府那边暂时主持工作的王副县长在会议上提的名。”
王国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虽然是孤男寡女,当双方都比较克制。王国华的克制是因为两世为人积淀的理性,严佳玉的克制是因为性格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拉下脸来行老牛吃嫩草之举的勇气。
这次喝酒也不是没有成果,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了很多,王国华一口一个严姐的叫上了,严佳玉则把小鬼这个称呼套牢在王国华的头上。
……
夕阳西下,南山宾馆后门的池塘边,独自垂钓的曾泽光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审查不过三天便结束了,地委何时给出一个结论还需要等待。
对于自己的政治生命,曾泽光虽然在意但并不在心里纠缠不清。他本来就是个事业型的干部,到哪里都是做事。曾泽光甚至认为停职不是一件坏事,这几天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让曾泽光看到了很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在位置上时那些紧跟自己的人,可以说有事没事就往跟前凑。再看看如今,不过几天的功夫,身边的秘书也请假了。曾泽光觉得很可笑,人性真实的一面竟然如此冷酷。
水面上的浮标在动,曾泽光却没有提起鱼竿的意思,觉得水里那条挣扎的鱼和自己很相似,进进退退的人生何尝不是一次又一次的咬钩?
“曾县长,鱼咬钩呢!”王国华不知道什么出现的,一把抢过鱼竿就拎。可惜还是动手晚了点,鱼已经挣脱了,鱼饵也没了。
“呵呵,这不是小王么?”曾泽光对王国华的印象还不错,看着他叹息一声后笨拙的穿上鱼饵,心道这小伙子是李雄飞人,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呢?
“曾县长,您这是钓鱼呢,还是在喂鱼?”王国华笑着打趣一句,换在以前曾泽光会不悦,因为会认为他没礼貌。现在则不然,觉得这是一种亲近的姿态。向一个倒霉的家伙表示亲近,这说明什么?人家无所求!
曾泽光递给王国华一根烟,见王国华摸出一个zippo打火机,熟练的打着火凑过来。点着烟后的曾泽光不禁笑了笑道:“这打火机不错!还有,我已经不是县长了。”
曾泽光的潜台词是你一个刚毕业的小伙子,怎么用的起几百块的打火机?
王国华露出得意的表情道:“这打火机是一次交易的附赠,从李书记的爱子李云甾手里弄来的。”
“交易?什么交易?”曾泽光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在他看来很明显王国华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然不会如此随意地说明。
“鱼又上钩了!”
第19章 接近
王国华钓鱼的本事很一般,手忙脚乱的拎起鱼竿,鱼却脱钩了。上钩的鱼儿溜了,王国华多少有点沮丧。曾泽光隐约的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想提交易的话题,也没继续追问他。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再次下勾之后王国华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笑道:“您接着钓,我先走了。”
王国华要走,曾泽光反倒勾起了留下他的兴趣,抬手招呼道:“怎么?怕我身上的晦气连累了你?”
王国华心中暗暗一喜,这些日子的功课没白做,以退为进果然有效。曾泽光虽然是事业型干部,可也是官场中一步步走出来的老j。贴上去太刻意了,反倒未必是好事。再者自己现在是一个初出校园的年轻人,表现的太有心机难免会招致曾泽光不好的看法。
“我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坐冷板凳的小科员,分配进县委还是拿留校名额换来的。”王国华说着一屁股挨着曾泽光坐下,也不管草地上干净不干净。
曾泽光被王国华用愤愤的语气说出的这番话惊呆了,要知道留校的名额对于一个生长与山村的农家孩子有多重要。能够留校留在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不亚于鲤鱼跃龙门,说是光宗耀祖都不算过分的。
曾泽光突然觉得自己的戒心有点可笑,这么一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居然也给予了高度的戒备指数。
接下来曾泽光什么都没再问,也没有说啥。王国华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浮标在水面沉浮也不去碰鱼竿。两个人都不在意能不能钓到鱼,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欣赏夕阳下池塘水面上随着浮标沉浮荡开的涟漪上闪动的金光。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洒下最后一抹红消失的时候,王国华站了起来,连招呼都没打懒洋洋的走人了。曾泽光没有留他,拎起鱼竿走人。审查结束了,虽然最后处置没下来,曾泽光也有足够的行动自由,但是南山县上下似乎没有人看好曾县长的政治前途。
接下来连着三天,每天傍晚曾泽光都会在池塘边摆开垂钓的架势,王国华很有默契的每天晚饭后散步过来,用红梅烟换几根红塔山抽完,陪着曾泽光有一句没一句的扯上几句,间或说点县委大院里发生的新鲜八卦,熬到天黑前一准拍屁股走人。
池塘边遭遇后第四个天黑前,王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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