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抓在手里,永不放手。
南宫修轻抚自己右眼的眉心,相信我,用我的方法yi定可以达成你所有的愿望,到那时候,你yi定要把身体完全地让给我
墨色的右瞳好似又蓝了几分。
南宫修对着虚空命令道:“去找上官柳。”
暗卫跪地领命,瞬间消失无踪。
暗卫刚离开,大门就进来yi个白衫的少年,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yi双蓝色的眼睛深邃而睿智。
南宫夜虚行了yi礼后道:“宫主是想进皇宫面见当今皇上,并想助风语打败月梵么”
上官家是千阙宫所有势力中唯yi与朝堂有交流的,再加上上官柳“微雕之匠”c“风华神眼”等名号响彻风语,经常被请入皇宫帮忙辨别雕刻做工,器石真伪,出入皇宫十分自由。
南宫修yi手支额:“你想阻止我”
南宫夜轻笑:“那要看此刻你我二人究竟是以何种身份讨论此事了。你是南宫修,我是南宫夜,那我自然会阻止你,毕竟祖上有遗训,千阙宫是不能入朝堂参与战事的。但如果你是宫主,我是护法,这是个命令的话,那我也绝对服从。”
言下之意,只要是命令,他南宫夜绝对不会违抗,哪怕要逆祖训而行。
南宫修“哈哈”笑了两声:“夜,你在向我表忠诚是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南宫夜笑而不语。
南宫修:“你与凉身上都有蛊,我随时都可以要你们的命,护法的事情总要有yi个人来做,凉又没有定性,你担心我越来越倚重上官家的话,你的价值就会越来越淡薄,那我舍弃你们的时候便会毫无留恋。”
南宫夜执扇行礼:“我定全力助宫主达成所愿,只求宫主事成之后可以帮凉解蛊,放他自由,绝不勉强逼迫他做任何违背他心意的事情。”
南宫修挑眉:“只解了他yi个人就可以了么”
南宫夜直身,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南宫修道:“是。只解他yi人便可,而我将永生为你护法,任凭你差遣。”南宫夜勾唇笑,事不关己yi般继续道,“如果宫主仍觉得有疑虑,你可以在解开凉身上蛊之日,在我身上种噬心蛊。”
噬心蛊,只有在母蛊宿主与子蛊宿主两者都心甘情愿的情形下方能成功,种上之后,子蛊宿主将不能做任何损害母蛊宿主利益的事情,只要存了歹心,就会遭受噬心之痛,而且yi次比yi次剧烈难熬,就算武艺再高强也经受不起三次这样的折磨。
南宫修低笑几声:“噬心蛊倒是很诱人的条件但我觉得留凉在身边再拿他威胁你可能效果会更好”
南宫夜闻言面色白了几分,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笑答:“但宫主那样的话,我很可能会竭尽所能找其他办法帮凉解蛊,你真的觉得阳奉阴违比必须忠诚的噬心蛊好么”
南宫修静默了yi会儿,方道:“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南宫家重诺,我帮凉解蛊之日就是你种噬心蛊之时。”
73
73c身份几重缘几重二 ...
风语皇宫正殿。
熏香袅袅,yi道珠帘隔着,皇上慵懒地坐在后面阖目养神,侍从站身侧轻轻地打扇。
风语的皇上名为风湛,生性多疑,还有些孤僻怪异,相传他从不留妃嫔在身侧过夜,哪怕云雨巫山如何缠绵难分,恩泽之后必定派遣护卫送妃嫔回各自寝宫。
床榻上有其他人,他就会难以入眠,就好像这些前yi刻还承欢的佳人,很可能下yi秒就会取他性命yi样。也可能是风湛这种疑神疑鬼,对谁都保留几分的个性,所以时至今日,膝下也只有皇后得了yi子yi女,而且还不亲厚。
偏偏这样的yi个人却长了yi副好皮囊,可与魅惑之名远扬的凤寐试比高。
风语的上yi任君王,也就是风湛的父亲,有着武将之魂,经常御驾亲征,与凤安二人拓宽了风语的边疆,贡献卓著。但去掉帝王与功绩的光环平心而论,先王相貌并不出众,风湛能有这样出众的样貌恐怕要归功于其母妃原凊幽。
原清幽是风语曾经的天下第yi美人,单论长相的话,她是为数不多可以排在陌惹尘前面的人,但她不会武,而且嫁入深宫后就音讯不详,所以江湖影响力远远赶不上陌惹尘。
但非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去世,留下先王唯yi的yi个孩子风湛。
此时,殿里走进yi个侍卫俯身通报:“皇上,上官柳求见,说是有两个万分重要的人想要引荐”侍卫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他说,这两人来自千阙宫,皇上yi定会想见的。”
风湛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打扇的侍从听到“上官柳”三个字的时候手几不可查地抖了yi下,风湛抬眼警告意味地看了眼他。
侍从有些请求地朝风湛摇摇头,风湛垂眸想了想,却是不管侍从的慌张淡淡开口道:“宣。”
声音略显沙哑。
前些日子凤安将军战亡,凤寐处以极刑之后风湛大病yi场,各个太医轮番上阵都束手无策。
众人都言,恐是凤安将军的死对皇上打击太大,日后与月梵抗衡失yi王牌,实在不妙,心过焦,形自然也消。
连日高烧不退的结果就是风湛身形消瘦了不少,嗓子也哑了。
风湛平日里行迹本就有些怪异与反复无常,大病之后开始喜欢隔着珠帘示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上官柳带着南宫修与南宫夜觐见。
上官柳按着宫里的规矩行了面见君主的大礼,而南宫修与南宫夜却纹丝不动站于身后,没有行礼的意思。
侍从怒道:“殿中站的何人为何见了当今皇上却不行礼”
南宫修未语,抬眸凉凉地看着打扇侍从的方向,冰蓝色的左眸有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侍从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这无形的气场压得没了下文。
明明垂着珠帘,外面看不清楚里面可侍从仍旧因为方才南宫修那略带些寒意的目光而有些无措没底地看风湛。
风湛仔细地将南宫修c南宫夜打量了yi番,不慌不忙地浅酌yi口清茶,然后勾唇道:“千阙宫的人宫主还是护法”
风湛问得轻巧,可yi语中的。
南宫夜与南宫修的目光成功都落在了风语这颇有争议的皇上风湛身上,隔着珠帘,只能看见yi身明黄色的轮廓,但那气度与威严却展露无遗。
南宫夜笑着虚行yi礼道:“皇上果然英眼。”
风湛不置可否地笑了yi声后道:“你们特意进宫见寡人所为何事”居然也没有怪罪两人未行礼的不敬。
南宫夜:“我们想向皇上要个职位。”
风湛听后顿了顿,然后大笑出声:“哈哈哈职位寡人记得,逆臣凤寐曾借武林大会之机替寡人邀你们共战月梵,那时候你们可是毫无余地地回绝了。那时候你们说永不参与朝堂是祖上遗训,这才没过多少日子,你们怎又主动来讨要职位什么遗训难道是用来愚弄寡人的不成”最后yi句,语调微扬,带了些责难。
南宫夜不卑不亢,瞄了南宫修yi眼后继续微笑道:“因为我们宫主有了逆祖训也yi定要完成的事,相信皇上心胸宽广,必然不会深究。况且目前风语失去了凤安将军,军心不稳,民心动荡,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千阙宫论声望论能力均是填补凤安将军的最佳人选。”
南宫夜见风湛没有发表什么言语,于是又加重了yi些砝码道:“我们将会帮皇上您整合江湖之力,各大门派均会入战助阵,南宫家c上官家也会倾囊提供粮草,天下yi统指日可待”
风湛沉思了yi会儿,目光停留在南宫修身上良久。
半晌,风湛问:“你们这么做想得到什么”
yi直都未说话南宫修看着风湛道:“皇上,打败月梵后,你得你的天下,我只要yi个人。”
南宫修yi行人离开了皇宫,打扇的侍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着风湛道:“公子幸好隔着珠帘,上官柳好像没认出我们来”
风湛习惯性地转转茶盏,笑着打趣道:“就算上官柳看出我不是真正的风湛又如何反正我们还有小言言留下的绝生,下下策不过是永久易容成风湛,变不回原来的模样罢了。”
绝生绝生,绝处逢生啊没想到当初玩闹着拿来的东西,却成了保命的最后yi道屏障,凤寐无奈地笑。
yi直都想要离开朝堂这个牢笼,最后却深锁其中,无法全身而退,这恐怕也是注定的命数吧。
秦五yi听凤寐说要用绝生,吓得脸都白了,他不住晃着脑袋阻止道:“不行不行公子你怎么可以用绝生皇上不顾恩情置凤王爷于死地,你求他出兵相救,他却动了杀机要斩草除根,他对你们凤家如此绝情,你未杀他已经仁至义尽。他的死全都是天意使然,你为什么要替他收拾这烂摊子风语也好,月梵也好,谁得天下又何妨凤王爷已经为了报恩将yi生都耗在这无休止的战争中,难道你也要卷入这场争斗,争这个公子你yi点都没兴趣的天下吗”
凤寐低笑:“人不可能yi辈子都只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yi统天下是父王执着了yi生的事情,我于情于理都应该替他完成。只是我与父王的想法不同,父王认准了先王为天下之主,所以要帮他以及他所有的子孙守住江山,而我并不认为谁生来就可以拥有天下,我要找yi个真正可以仁德仁政,心存百姓,有能力和平融合两个国家的君王要是遇不到,那只好由我勉强努力去实现。”
秦五听后静默着,心里居然觉得有点心疼酸楚,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之前风湛灭凤家的真相吧
风湛不是yi个合格的君王,是他害死了凤将军,也把半个风语推进了万劫不复,恐怕正是风湛的猜忌狠毒,凤将军的忠烈阵亡让凤寐认识到了yi个贤明的君王远远比铿锵的军队重要吧。
皇上是yi个国家的象征与标志,有那么多人俯首忠诚,毫无怨言地鞠躬尽瘁着,凤寐不想辜负任何yi份与凤将军雷同的毫无杂质的忠诚。
他不仅不想自己辜负,他甚至不允许任何坐上风湛这个位置的人辜负这种忠诚。
盲目的忠诚是这样的可悲,就像凤安。
肆意地践踏别人赤诚忠心是这样的可恶,就像风湛。
忠得其所。
也许,凤寐眼下最大的心愿是消除君臣间的嫌隙,寻找或者自己努力成为yi个辨得清忠j,能为天下谋福祉的君王。
也或许,凤寐最想改变的是凤安与风湛的结局,只是,已经来不及。
秦五强打精神转移话题道:“公子,没想到这南宫修会是千阙宫的宫主,难怪之前我们打探南宫府总是阻力重重。但他眼睛怎么会是蓝色的我记得武林大会的时候他还是黑眼睛”
凤寐没有应答,只是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呵上yi次我见他,他隔着珠帘,今日,他见我,我隔着珠帘谈得居然是同yi件事情”
秦五没听到凤寐的话,自顾发问:“公子,你说,南宫修倾尽整个千阙宫的力量想帮风语打败月梵,想得到的那个人是谁”
凤寐回想起武林大会时候与南宫修打得几个照面,那时候凤寐与陌小落yi组参赛,南宫修总是静静地站下面观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陌小落的身影。
陌小落危急,南宫修的面色比谁都难看。
陌小落开心,南宫修的微笑就从心底漾出来。
凤寐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
当时隐有发觉,却只道是爱慕,毕竟小言言那么讨人喜欢,受人关注青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原来比爱慕更深更甚么
凤寐缓步走到窗前,轻推开窗户,对身后的秦五说:“那个人恐怕是你我都认识的yi个人”
秦五抓抓脑后的头发,似解非解。
今日雾气十分厚重,稍微远yi些就看不分明。
就像所有人的未来,从今日开始全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看不分明起来。
陌小落c萧洛c南宫修c凤寐所有人的身份将不复从前,情缘可复从前
74
74c凤之殇 ...
凤之殇小凤妹的番外,老规矩,番外才是剧情爆发章,不能错过哦
风湛眼窝深陷,年纪轻轻却疲惫衰老的像yi个迟暮的老人,他用手按了下自己汩汩流着血的胸膛,然后哑着嗓子向我求助地伸着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他喊:“凤寐”
我握紧拳头,终是没有传唤太医。
风湛呻吟了yi会儿,然后不甘心的朝龙椅的方向爬
他的目光炙热而偏执,坚定地让人心伤,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只要皇位我只有皇位任何阻挠我的人全都该死都该死”
我看着他手上的鲜血,想起血洒青逍城的父王,悲上心头。
父王,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风湛
再也不是那个会不顾身份抛下庆典偷偷来为你祝寿的风湛
再也不是摇头晃脑说着“凤与风本就是yi家”的风湛
再也不是了。
风湛比我年长三岁,很小的时候我yi直把他当成我最喜欢的兄长,像个尾巴yi样跟在他后面。
风湛不太喜欢说话,但会真诚地笑,会在父王责骂我的时候站到我前面来,替我求情。而他的话总比任何人的哀求来得管用,再大的错父王也不会继续追究。
但这些温暖无忧的日子是这样短暂,在我六岁的时候风湛的母妃,风语的皇后原清幽过世了,那yi天,我头yi次看见了我无坚不摧的铁血父王流下了眼泪,也是头yi次看见了风湛眼中令人费解的阴霾。
我那时候以为风湛是太难过了。
但很多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想风湛咬唇眼神阴郁的表情才明白,这是他心底最初萌芽的仇恨与不信任。可惜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斩断它。
风湛的母妃原清幽是父王的师妹,可她不会武功,对父王的态度也很不好,总能挑出很多毛病来为难他。
父王每yi次见她的时候就会格外地恭谨与忍让,任原清幽指责刁难也不反驳,只是远远地站着。
我记得有yi次,原清幽的锦帕掉到了地上,就在她自己的脚边,她趾高气扬地让父王帮她捡,父王牵着我低头若有所思却没有动作。
原清幽针锋相对:“怎么凤将军这是准备违抗本宫的命令”
父王皱了皱眉头,却仍是没有动作。
原清幽看着地上的手绢,弯起唇角想笑,却是落下泪来:“你连靠近我也不敢了啊凤安啊凤安还有谁比你更绝情”
我这才发现父王与原清幽所保持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礼貌的范畴,永远都是这般遥远,仿佛要翻过万水千山才能相见。
原清幽过世后,保皇派在父王的默认首肯下渐渐猖獗,他们要求风湛入住皇宫,不应该长时间逗留于凤王府,说是为了撇清凤将军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
于是,风湛入宫,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未多久,父王出征,保皇派希望我能入宫陪伴风湛学习。
表面上是排解皇上的寂寞,实际上是以我为人质,防止父王有二心。
毕竟父王出征将率领千军万马,如果不是对抗月梵,而是攻向风语朝堂,用于改朝换代的话,风湛皇位将岌岌可危。
其实,以那时候父王的权势,他若yi意孤行,不理会保皇派,他们也束手无策。
但父王权衡再三之后,却同意了。
只要他退yi步便可让整个朝堂安心,那他何乐不为
更何况,这yi生,他已经为了皇家退了千步万步,割舍掉我也就是其中微不足道的yi小步罢了。
寐儿本是我小名,凤鸣才是凤家家谱上立定的本名,取得yi鸣惊人,凤鸣九天之意。
在我入宫伴读前几日,正是立名大礼,父王烧了家谱,将我正式改名凤寐。
他语重心长道:“寐儿,切忌yi鸣惊人,决不能赶超湛儿,你明白么”
我点头。
母妃很是怨怼地看着父王,在我点头的时候默默转过头去拭泪。
我自然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父王心中最重要的yi直都是对先皇的忠诚,先皇不在了,就换成了风湛。
而我c母妃,甚至那个唯yi能让父王落下泪来的原清幽都排在后面。
在宫中的风湛,话变得更少,仍旧会对我笑,但笑中却参杂了诸多让我看不分明的东西。比如yi闪而过的恨意,比如若有似无的试探与不经意间流露的鄙夷。
虽然风湛没有提及过,但我总能感觉到他把我当成某种意义上的假想敌。
他不想输给我。
无论何事。
父王说过我不能赢风湛,但开始的我还不习惯撒谎,把握不好这个分寸。
大学士第yi次教我们背诗词,我yi堂课背了二十五首,风湛却只有十五首。
那夜,风湛屋里的灯彻夜不灭,他挑灯夜读,背了整整半本诗词,才放下心来。
夜深风凉,背会半本诗词的结果就是他染了风寒,yi连几日都精神恹恹。
保皇派首领严丞相负手而立,颇带点复杂神情地赞我“凤小王爷记忆超群,必将青出于蓝”之类。
yi个凤安已经让保皇派心神不宁,唯恐其功高震主c改朝换代,若再来yi个“青出于蓝”的“小凤安”,事事压皇上yi头,处处比皇上来得优秀怎能不让他们锋芒在背,焦灼不已
幸而宫中还暗藏着不少母妃的旧部,每当入夜,他们就会偷偷潜来教我如何欺瞒过那些保皇派的老狐狸,并将上乘武功倾囊相授。
从那天以后,我哪怕可以片刻便记下所有东西,也知道要保留着说个让所有人心安的数字。
游手好闲c不务正业c懒惰散漫c风流成性渐渐成了我虚假的外衣,融进我的生活,保皇派从不阻拦我这样的变化,甚至默默欣喜纵容着。
就连风湛也对此表现出满意,松了yi口气。
但我却越来越厌倦这样的生活,包括凤小王爷这个看似荣耀实则却身不由己的身份。
那时候,我最喜欢翻阅陌惹尘的游记书卷,甚至珍藏着几幅她亲笔书写的字画。她是我的眼睛,我透过她的文字来看宫外那个奇异张扬的世界。
她让我知道策马驰骋于江湖的快意,我想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对江湖有了新的定义与憧憬。
我入宫陪读的时候,母妃找了yi个活泼的小童跟着我进了宫。
毕竟宫内森严而无趣,有个年龄相仿的陪伴总是不那么难熬些。
这个小童叫秦五,是个片刻都不能安静的人,每天夜晚待我空闲下来就会跑到我的跟前来诉述这yi天有趣的见闻,提到哪个侍从或哪个侍女的说了什么话还会惟妙惟肖地模仿,不可否认,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以至于后来我冒充风湛,他没有用药弄哑嗓子就跟着假扮侍从居然也没人认出来。
我虽然每天都笑着,但真正开心的时候并不多,但这个秦五不yi样,他心里好似种着向日葵,哪怕乌云满天,心里却仍旧有着太阳的余温。
秦五说他受王妃也就是我母妃的命令,必须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于是将床榻安置在了我屋外的那yi间,只要我略推开门就能看见他,只要我轻唤yi声,他就能马上听见。
我们在宫里呆yi天,他就会在自己床里边的墙上划yi道痕迹,他说:“公子,等我把这面墙全都划满,将军yi定就来接你回家了”
秦五是这样愉悦地开始这项工程,每天睡前必定会踮着脚尖在墙上刻下yi道才心满意足地入眠,倒是比我这个回家的正主还开心。
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每当秦五写完yi个“正”字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面墙那么大,秦五的字那么小,也许用不着写完,我就可以回凤王府了吧
当秦五不用踮脚,坐在床上就能够到这面墙最上方的时候,这面墙还剩下最角落的yi小方空白。
秦五yi连好几个夜晚拿着刻刀呆呆看着墙很久却又什么都没刻就yi声不吭躺下,好似睡着了,我轻唤他也没有反应。
我勾唇笑,这家伙装过头了啊,平日里我没睡好多翻了几次身他都能听见,第二天必定喋喋不休,不让我清静,此刻我唤他名字,他怎么可能会听不见
墙上刻满了“正”字,最上方的痕迹已经因为久远的时光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仔细看着每yi个“正”字。
yi行行看下来。
如果说每yi个“正”字代表了yi小段时光中的我,那我便是看着虚假又小心翼翼的自己慢慢成长,慢慢心凉。
我说:“秦五,我并不难过。”
秦五背着身朝里睡的,他憋着不说话,背脊却僵直了。
我起身准备回房,秦五却蓦然坐了起来,红着眼眶道:“公子”
他喊了yi声却没了下文。
我看着那墙角最后的空白道:“秦五,我并不难过,父王同意以我为质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可能是永久的舍弃,先皇的遗孤风湛与我孰重孰轻,我yi早就明白,他没来接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是的公子将军他”
我摇头打断秦五的安抚:“秦五,父王不来接我不代表这小小的皇宫能锁得住我凤寐。”
秦五诧异地张嘴。
我拿起秦五床头的刻刀摩挲着道:“从今日起,你修葺此墙重头开始刻吧,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秦五眼里闪现光芒,重重点头。
从这yi天开始,我着手栽培亲信,组建金衣少将,并在江湖中安插眼线与手下,为自己金蝉脱壳,离开尔虞我诈的皇宫做准备。
讽刺的是,刻满整面墙也没等到的事情,却在我准备依靠自己双手并卓有成效之时突然降临。
那个时候墙面才刻了三分之yi而已
父王强硬要求带我回凤王府。
保皇派自然是有些异议的,但经过那么多年的此消彼长,父王的势力已经不再那么具有威胁性,他们相信就算没有我来牵制父王,仍旧能帮风湛牢牢保住皇位,于是做了顺水人情,同意了父王的请求,并借放我回凤王府的契机,再度削了父王的yi部分兵权。
彼时,我离开凤王府的时候才六岁。
此时,我重新归来已经十五岁。
论漫长,这九年里,母妃过世,我习惯了表里不yi,将心事藏得很深很深,谁都看不分明。
论短暂,这九年倒也就像yi段让人有些压抑窒闷的梦魇罢了。
父王每次凯旋都会进宫探望我,我与他算不得陌生,但也绝不亲近。
我yi直想着他此番yi改常态要接我回凤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却没想出个结果。
他见到我几乎没有寒暄,就略沉着脸问:“那批骁勇的金衣少将是你的手下你身在宫中,如何避开保皇派的耳目在宫外找到这么多死士你难道想夺风湛皇位”
不知为何,我听完这段话,居然很想笑,然后我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捧腹大笑了起来。
笑了老半天,我才在父王yi脸不解中止住笑,回答道:“父王,你在开儿臣玩笑么”
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说我夺皇位这件事像玩笑,还是他迫不及待把我接回王府的动机只是怕我夺皇位像玩笑。
“父王,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究竟我与风湛谁才是你真正的儿子。天下人都以为凤安将军权势滔天,膝下又有我这个亲生儿子,对先皇遗孤不yi定会尽心尽力但你真正从未尽过心力的实际上yi直都是我不是么”
父王呆了呆,神情变得有些颓丧:“寐儿是父王对不起你,但先皇对我们凤家有恩德知恩必图报”
“我知道。”
那yi天,我做出退让,与父王达成协议,金衣少将全都归编凤家军,我也会竭尽所能帮风语夺天下,而父王则寻机帮我脱离凤寐这个身份,放我离开朝堂。
凤家军队本就声势浩荡,所向披靡,加上我所组建的这批死士yi般的金衣少将如虎添翼,当时又正碰到月梵的“三龙之争”,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每仗都打得格外漂亮,金衣少将的威名也传遍天下。
本来军中打胜仗得硕果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不那么想。他们觉得风语与月梵交战多年yi直没有个结果,是因为父王故意有所保留,毕竟风语yi直以来就没有特别出挑可以与父王比肩的武将,大战yi日未果,他们再不喜欢父王也不能拿他如何。
本来有我这个人质的时候,战况多是平分秋色,为何要回我这个人质并在削少兵权的情形下却凭空冒出yi批年轻的死士,并仗仗都如此精彩
监视我与父王的暗线蓦然增多了起来,我离开朝堂的计划不得不先搁置。
风湛那时候开始痴迷炼丹成仙,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拥有神灵的庇佑才能皇位永固,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
原本就有些多疑的风湛从修习这些成仙术数开始变得越发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他对我若有似无的愠怒愤恨也开始逐渐放大而不加修饰地表露出来。
虽然我还是表演着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但他却已经容不下我的存在。
于是有了第yi次毒杀。
中毒者只要催动内力就会心脉寸断而死。
我知道我死得太容易,风湛是不会相信的。
接着有了后面多次表演性质的“九死yi生”。
在百花楼的那次“九死yi生”,我遇到那个自称莫言,让我记了yi生的人。
她的出现是这样恰好,恰
74c凤之殇 ...
好到让我怀疑是另yi场阴谋。
于是我如约每日都去天香yi品楼,暗中观察这个名声鹊起的小神医c天香yi品楼的小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yi观察却观察出了别样的情绪。
这个莫言狡黠精明c狗腿善辩,是个生机勃勃,让人忍俊不禁的人。
我们喜欢尝同样的菜,喜欢品同yi种酒,喜欢念同样的诗词。
我们之间有yi种无法言喻的默契。
我们连过“yi线牵”,躲过劫杀,参加了武林大会。
她跟我yi样不是很喜欢朝堂的纷争。
我想,如果我可以真正离开朝堂获得自由,那么我们真的是天生yi对。
只可惜最合适,并不yi定最喜欢。
这个古灵精怪又懒散到让人叹息的女子喜欢着yi个谜样的人。
她会在烧迷糊的时候反复念叨这个人的名字,也会因为看不透自己的心意而踌躇懊恼c拐弯抹角地让我帮忙分析。
我看得出来,虽然她嘴硬不承认,但却已经喜欢到谁也顶替不了了。
我以为我yi切早就看明白,但在她亲口对我说“但我想,我这yi辈子再也不会那么喜欢yi个人了”的时候却清晰感觉到了胸口的钝痛。
痛到有yi瞬间都不知道如何继续回应她的话语。
我是她挚交,是她知己,是她迷惘时暂时停靠的港湾,但不是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
小言言启程去寻找她师父之后,我觉得风湛指使的刺杀差不多火候,我离开的时机已经成熟。
但小言言离开不到两日,风语开始风传yi个流言秘辛,说是先皇后原清幽与凤安将军曾有染,当今皇上恐怕不是先皇嫡出的孩子。不然怎么解释皇上风湛与凤小王爷凤寐身形如此相似而且皇上面容俊美,怎么看都不像遗传自先皇,反观凤安,风流倜傥,倒有几分神似。
众口悠悠,白小七竭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扑灭这些流言。
我笑,恐怕劫难如此,小言言向来对这种传闻舆论有办法,如果她选择留下或迟走两日的话,以她颠倒黑白,主导民众思维的才能yi定可以很快解决。
身形相仿的人,数不胜数。
风湛不像先皇,但却极似原清幽。
父王与原清幽有过情谊,但绝对清白,因为父王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也绝对不会对不起先皇。
我以为经过这流言的催化,会很快迎来风湛最后的yi击。
谁知道却迎来了父王的受困无援。
父王此次出征的副将是风湛的心腹。
他会不顾父王的命令跟着进了青逍城yi定是受了风湛的旨意。
风湛到底想干什么
我收到消息之后就即刻进了皇宫,想面见风湛。
如我所料,风湛拒绝面见任何人。
皇宫的格局,我与秦五再熟悉不过,于是很轻松就潜进了内殿。
我点了内殿侍从的岤道,秦五守在殿外。
我径直走到风湛的面前。
他正服用了新炼制丹药熬成的药汁,脚步有些虚浮,但面色泛红,异常兴奋。
他看到我,惊疑地指着我道:“凤寐”
虽然身边侍从全都被点了岤道,但他并不害怕,因为在他心中,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小到大并未赢过他。
我行礼道:“皇上,我求您出兵援救我父王。”
风湛扶着龙椅缓缓坐起来,满是傲气地道:“朕为什么要救他”
我皱了皱眉,瞥了他yi眼,只见他服了药后很有精神,神智却显然有些不清晰,偏激而易怒。
如果是往常的风湛,yi定会客套c虚与委蛇地推脱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假思索地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摆低姿态:“皇上,大战未果,风语还需要我父王不是么”
风湛:“哼,如果不是他故意推延战程,也许我早就是天下之君”
我挑眉:“故意推延战程”
风湛言语尖利:“凤安有金衣少将,为什么不早些申报朝堂待我削他兵权就示威yi般摆出阵仗。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藏着银衣少将c铁衣少将何况月梵兵少,我们风语人数广博,如果倾巢而出,早吞并月梵,但凤安偏偏每次只带yi部分的兵,游戏yi般戏耍几番就归朝,朕还要例行论功行赏,不是故意拖延,显示他凤安将军对于风语的重要性是什么”
我冷下面容:“所以你这次命副将跟着yi齐攻进青逍城”
风湛:“朕只是想速战速决,不想yi直任着凤安拖延战程。”
我强压下怒气:“可皇上你也看到了,青逍城是yi个局,父王留兵在外候命是以防有诈,并没有错。”
风湛:“那又如何他不是yi片赤诚,忠心不二么正好趁此机会,让我看看他有没有里通外国。月梵久攻不下,没准已经收了不少好处”
我直起行礼弯曲的脊梁,此时此刻,若再对这种人行礼,就真的是对我凤寐偌大的侮辱了。
当这个被父王护着疼着的风湛说出这些让人心凉的话的时候,我突然为父王毕生的付出感到悲哀。
反正我就要离开,已经没有必要再假扮掩饰什么了吧
我轻缓地拔剑,然后闪到他身前,将剑轻巧地搁在他脖颈边上,我yi字yi顿道:“风湛,我只说yi遍,出援兵,马上。”
风湛没料到我速度如此之快,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咽了下口水道:“凤凤寐,你别忘了,我们风家对你们凤家有恩”
我失笑,像听到了yi个天下最大的笑话:“风湛,先皇对我们凤家是有恩德,我父王不忘这恩德,日日教诲所有凤家军要对风家感恩戴德。但是,我父王身上数不清的刀疤剑伤到底够不够还这恩情他为了肃清反皇派亲手处决我母妃胞姐yi家够不够还这恩情他把最心爱的女子拱手让给先皇够不够还这恩情”
风湛听了后,面色青灰,居然从龙椅的暗格里抽出了匕首,挑开了我的剑,接着翻身后退,跟我拉开了距离。
他是这样气愤,以至于胸膛都开始起伏,鄙夷道:“心爱的女人哼,好yi个心爱的女人,他利用的就是母妃对他的这份情谊母妃yi生对父王都是不冷不热,拒之于千里,让父王跟着痛苦了yi辈子他把母妃安置在我父王身边也不过是为你未来铺路罢了,不然为什么母妃会在父王死后全力支持反皇派而她支持拥立的新帝”他眼睛里泛了血丝涌出浓烈的仇恨,“就是你。”
而她支持拥立的新帝就是你。
yi道惊雷划过天际。
我怔在原地。
我yi直以为风湛对我的厌恶是没有凭依产生的
原来原清幽便是风湛对我恨的源头
所以此次流言正好戳到了风湛的痛处底线,导致他不顾大局,有了之后yi系列偏激而古怪的行为,对凤安都萌生了杀意。
风湛有些癫狂地继续道:“她纠结反皇派,居然说先皇的功绩不及凤安,我的资质不及你她可是我的亲生娘亲啊”
风湛摩挲着龙椅的扶手道:“什么亲情c爱情都是虚假的,只有皇位权势是真实的”
他说完就握着匕首,向我袭来,我拿剑轻松挑开他的攻击。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我,拿下悬于后方的剑,与我过招。
风湛yi边挥剑yi边咬牙切齿道:“凤安死了正好,等我今天杀了你,提前完成父王的遗诏,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们这群令人厌烦的凤家人了。”
铿。
两剑相抵,擦出火花。
风湛恨意不减,招招杀机毕现。
我虚虚的应着,旨在生擒,想救父王,必须得到风湛的手谕。
又过了几招,他突然面色苍白,额头泛出冰凉的汗水,然后踉跄着向我这个方向倒下来,我收剑不及,正中贯穿了他的心脏。
我惊讶地看着风湛,然后看向案上的那碗药。
碗里的药已经被风湛喝光了。
我记得这丹药是不能服用太多的,虽然能让人精力愉悦振奋,但yi次用得太多就会偶尔产生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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