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就滚》 第25章

杜其牧猛然抬了头:“为什么?”

容与轻道:“一方面,我感觉孤儿村的事情到今天地步,我有着很大的责任,尤其小枫现在这样了,我难辞其咎,另一方面,其实……”

“其实什么?”

杜其牧的眼神中有难过,有乞求,容与转开了头,不想看:“其实在你救我的时候,我选择相信你关于当年的事情的说辞,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你的人品我也相信,可是今天……”

杜其牧的眉皱起,容与明显在他眼里看到了难受和悲凉,还有那么一丝的气愤,他脸绷得紧紧的:“你还是认为当年的事情是我父亲的错?”

容与低了头,不敢看杜其牧的眼睛。

杜其牧挠了挠头,很烦躁的踱起了步,隔一会儿就看一下容与,好几次试图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

容与正要接电话,却发现响的不是她的电话。

是杜其牧的。

杜其牧皱了皱眉,拿过自己的手机,接起。

电话彼端是好听的女声,传来清脆而急切的问候:“阿牧,你在哪呢?你没事吧?”

不知所因,不知其果

医院后面的一个小公园,花朵开满了每个花坛,绿树一排又一排种在大道两旁。在公园的深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子,正一个劲的吸着烟,脚边是一地烟头。

大道的尽头,一个女子提了一大袋子的东西,朝着男子靠拢。

大概路灯坏了,黑暗深浓,女子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叫了一下:“阿牧。”

黑暗中其实是有光明的,光明就是烟头上的那一点点红,这时,红色的烟头动了动,杜其牧在黑暗中冷冷一笑。

笑声带着几分嘶厉,幽暗如同地底传来。

女子被笑得浑身一冷,不自在的哆嗦了一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阿牧,你怎么了?别吓我。”

杜其牧掏出手机,开锁,屏幕开始发亮。

一束亮光向着裴焕月而来,她闭了闭眼睛,眼角有泪痕。

杜其牧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行了,别装了。”

裴焕月惊愕得张了张嘴。

杜其牧啪的坐到了长椅上,朝裴焕月吐了几口烟,道:“焕月,我从小到大对你如何?”

裴焕月愣了一下,疑惑的:“很好啊。”

杜其牧咧开嘴角,似乎是想笑,可是看上去却是很愤怒的,甚至带着痛苦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我说过,我会尽一辈子的力量来照顾你,保护你是不是?”

裴焕月有点开心,可是又觉得气氛怪异,笑不出来:“是啊。”

杜其牧吸了一口烟,站起来踱了几下,突然狠狠一拳打在路旁一棵大树上,大树猛地动了一下,树叶发出飒飒飒一阵嘶吼,地上的黑影如鬼魅一样,张牙舞爪。

裴焕月惊得退了一步,抬头,黑暗中,依稀看到杜其牧眼中充满了怒火,似能燎原,他的齿缝中蹦出几个字:“太过份了你。”

裴焕月惊诧莫名,小心翼翼:“怎么了?”

杜其牧忍不住的吼了起来:“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啊,你还是人吗?我早说过,你只是妹妹,妹妹!我会永远照顾你的,你为什么要挑起孤儿村的人和公司的矛盾呢,闹出人命了,你知道不知道,大小姐,你不知道挣钱的艰辛吗,即使不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人命的可贵吧?这么小的孩子,他就这样躺在医院里了,可能永远醒不来了,你知道吗?你指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你做的这叫什么事?”

裴焕月怔了怔,吼:“什么叫我做的,她容与摆不平的事都是我引起的?我就是个百分百的小人?我就该被人吼,被人骂?杜其牧,你做的这叫什么事?!”裴焕月气苦,狠狠的甩出手中的大袋子。一袋子的衣服零落于地上,是两件白衬衣和一套西装,全是杜其牧的。

杜其牧冷笑:“裴焕月,你的这一套装模作样的把戏一向是比真的还真,你就真以为我会信你?”

狂风吹过,裴焕月猛的抖了抖。眼中绽出凶狠的光芒,抬起脚就踩在那件白衬衣上,用力的踩,恨不得一脚踩碎,一边踩,一边气得眼泪滂沱:“好心给你送衣服,就这样,就这样?上次说我弄假照片害容与,这次你公司出事情又是我?我算什么人啊,我都不是人了?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要不直接拿把刀杀了我?”

杜其牧气笑了:“我可不是我冤枉你,这边工地才出事,你就知道了,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我……我……”

杜其牧冷笑连连。

裴焕月跺跺脚:“我怎么会知道?老实告诉你我怎么会知道的吧,我在天成花苑门外时,看到了一帮记者,一听他们要找容与,我亲自帮他们开的门,要不然他们还进不去,如何,我就是这样知道的。”

“你……”

“我怎么了,我就这样,我就要让她被那些记者抓住,就要让她难受。她算什么了,腾闯不要她,一个转身,就抓牢你了,眼力劲还真是好啊,看谁身上钱多,就依偎过去,不要脸的缠上去,她就是个狐狸精,是个□!臭□!”裴焕月扭曲着脸,瞪着杜其牧,很无畏。

杜其牧很生气:“住嘴!”

裴焕月大笑:“我住什么嘴啊,我听说杜伯伯没有来见臭□,杜伯伯还是中意我,所以她就想出这招来整我吧?好啊,来啊,来吧,我不怕,我怕她?让她使着劲来,我裴焕月还能怕这些。来吧,好好较量。先是弄假照片,现在又来这出,真是一出比一出有水平,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斗吧,这样斗有意思,反正本姑娘闲着也是闲着。让狐狸精来吧,使着劲来,我要让她什么都得不到!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杜其牧气得浑身颤抖,手抬起。

啪的一声!

裴焕月未完的话留在了喉咙口,只剩模糊残音。

小小的一张俏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明亮的眼睛大大睁着,溢满的泪水下面是恼怒委屈悲哀。

她猛地捡起地上的西装,系好袋口,向着公园深处抛去。

深处大概是个小池子,传来物体击水声。

裴焕月捂了脸,突然大哭起来,如黄河长江之水,波涛汹涌。

杜其牧懒得看她,转身就走。

才走到半道,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劝一下裴焕月。杜其牧抿了抿唇,许久,才终于回头。

可是他不用往回走了,他一转头,裴焕月的怒眸就在眼前,裴焕月刚才一直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当然也看到了那个拍他肩膀的人,她绕过杜其牧身边,往前一步,站在了那人身边。

有行人路过,手电灯照在几人身上。

那个站在暗影中刚拍了杜其牧肩膀的人正是容与,容与单脚而站,靠在一棵树上。本来杜其牧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手电光下,容与看得很清楚,裴焕月的眼中有一种光,那光有着千万度的高温,似能把自己给融化成一股气体,消失于无形。

裴焕月那么用力的瞪着眼睛,眼珠子快要掉下来。

容与叹气:“杜其牧,你把她送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不知道要不要恨裴焕月,恨她害了小枫,恨她一开始对自己和腾闯做的一切,恨是恨的吧,可是眼前的裴焕月,虽然张牙舞爪得像一头老虎,可是她眼眸深处的可怜与悲哀却又是那么的深浓。

裴焕月脸色一僵,冷笑:“容小姐,好本事,诬陷起别人来,驾轻就熟。”

容与有点烦她:“裴焕月,现在杜其牧也在,不如我们当面对质,我怎么诬陷你了,照片是不是你送给我的?”

裴焕月脸色一变。

容与冷笑:“裴小姐不要忘了,刚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照片是我做出来的,故意害你的。”

裴焕月上前,一脚踩在容与肿得如馒头的右脚踝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照片哪里是我弄出来的,最可恶的是,你竟然还说工地的事是我弄的,我怎么弄的?你这个恶妇,都是你挑拨离间,阿牧才会这样对我!你去死,你去死吧!”

裴焕月踩了容与一脚后,用力的往后推容与,容与撞上树干。

杜其牧赶紧扶住容与,对裴焕月吼:“够了啊,你。”

说完扶了容与往前,对裴焕月不理不睬。

裴焕月在后面气得直呜咽,不过没人理会她,眼看两人就要走出小道了。裴焕月蹬蹬蹬快跑上前,对着容与的后背用尽全力一推。

容与腹部撞到长椅上,惊声呼痛。

杜其牧大惊,上前,想扶起容与。

裴焕月扯了他的衣衫,不让他上前:“阿牧,她冤枉我,她不是好人,不理她,好不好?我们回澳洲去吧。不要待在这里了。工地的事,杜伯伯会搞定的,回去好不好,回去吧。”

杜其牧看都不看裴焕月,双手用力的向一边一推,把裴焕月甩到一边。

这时,容与已经自己挣扎着坐在椅子上了,按着腹部,脸皱成了一团。她眼睁睁的看着,杜其牧把裴焕月给甩出去,眼睁睁的看着,裴焕月的身子飞过了道旁的两棵树的中间,再慢慢掉落下来,掉下来的时候,容与听到了水飞溅的声音,再接着,是裴焕月的惊呼声。

惊呼声很响亮,很惨烈。

容与不由看了看杜其牧。

杜其牧也是一惊,快步上前。

昏暗的月光下,水面上晕染着一大团的鲜红。

鲜红在扩散,像风中飘扬的旗帜一样,随池水起伏。

在鲜红的后面,依稀是一根黑黑的铁管。

那是喷水的管子。

杜其牧跳下去救人,再把裴焕月急急忙忙的送到医院,一路上,伤口都在不停往外滴血。

伤情比他们想像的要严重,不止出血那么简单,那伤口极深,已经刺破了肌肉,很可能已经伤到了内脏。清理了伤口,裴焕月当场就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在送到重症监护室的当口,裴焕月一直没有醒来。杜其牧一身湿衣,坐在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发呆。容与也是发愣,事情搞得一团糟,越来越复杂。

监护室门外很安静,安静得容与无比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只差一点,就会破胸而出。

她数着心跳,等时间过去。十到百,百到千,一千后再两千,再三千……

不知道有多久,久到她自己也忘了数数。监护室的门开了。

杜其牧很快迎了上去,焦急地和医生交流着什么。

容与坐在椅子上,依稀听到了,可能伤到了脊柱,迷走神经啊什么的。她能看到杜其牧的眉皱得厉害,脸绷得紧紧的。

医生进去后,杜其牧开始踱步,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前。

白色的烟雾在黑暗的夜幕下,如此明晰,袅袅升腾,然后再渐渐消散无形。

容与开始数烟圈,一个,半个,再一个,再半个……

她数杜其牧吐烟的次数,一次,十次……

夜幕真黑,黑得人胆颤心惊。它一片又一片从烟雾中滑过,带着狰狞的笑意。

容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何时开始朦胧的,意识是何时开始迷糊的。

等睁眼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夜风有点冷,她连着几下哆嗦。抬眼一看,窗前的那个人影如雕像凝就,他的脚下,是一地烟灰。

容与咳了几声,大概有点感冒了。

杜其牧木然的回了头,半晌道:“你去找家旅馆吧,这里太凉了。”

杜其牧的衣衫早已经被风吹干了,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衣,容与好几次想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估计裴焕月这会儿也醒不过来,可是她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没有办法把这话说出口。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走。

就在这一刻,刹那间,天幕突然换上了白色,黎明来了。

门开了,一个医生揉着眼睛出来,道:“病人醒了,你们谁换一下衣服跟我进去。”

杜其牧马上上前,准备进去,进去前,回头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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