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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衣为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6 17:42:38|下载:锦衣为王TXT下载
  的人,就算是这些至交好友,也是绝不会有一个人去支持他。

  除了少数野心勃勃的部下之外,或是和张佳木交系深到摘不开身的人,没有人会愿意趟这个浑水。

  孙锡恩等人最急切和没有想到的就是,张佳木尚没有这个人望。

  大明建国百年,恩深德泽,特别是现在,民间和官场的质朴之风犹存,日子还很过的去,要经过天顺到成化的变化,再到嘉靖几十年的糟蹋,明朝才踏上不归之路。

  现在这时候,还早的很!

  张佳木就算有这个硬实力,软实力也是差的太多了。换句话说,就是尚需养望。

  ……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就是几行字。

  但大明开国以来,有过皇太子,死过皇太子,立过皇太孙,有太子监国,也曾经废立过皇后。

  但,废立太子,一废再废,朱见深还真的就是头一人。

  废立的理由,含糊不清,只是说狎昵小人,挥霍不学,骈四骊六的废太子诏书读完,朱见深的太子地位就算又没有了。

  不过诏书也是直接封太子为福王,藩封洛阳,着河南地方官立刻兴建福王府邸,拨给官田三万亩,为太子封藩土地。

  宗室改革,降等袭封,并且可以经商,入仕,从军,以从军为主流,第一代皇子都不一定可以封王,王爵从此是国家赏给第一等大功之人的第一等爵,皇子无功者,只能封公,下一代便是伯,再下便是镇国将军,再下中尉。

  这样最多几代,皇子后代就和庶人无异,不象现在,亲郡王一大群,一个亲王府衍生出几个或十几个几十个郡王府,一个皇帝生出十个亲王,便可能造就二百个郡王。

  这些亲藩都是世袭,百年之后还是亲王或郡王,这样的封藩制度,不给国家带来沉重的负担才是见鬼。

  唐宋年间,宗室都没有这种问题和麻烦,只能说是明朝特有的麻烦,其后的清朝吸取了明朝的三大教训,所以统治基础很牢固,要不是遇到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恐怕清朝最少有四百年以上的国运。

  这三大弊端,便是皇子教育,宗藩,赈灾。

  张佳木一定会碰这三个弊端,但宗藩制度现在能稳住人心,他不仅现在不能动,反而要用封废太子为福王的办法,再给洛阳这样的善地,给土地田宅,来显示自己的厚道和不忘旧恩。

  如果他坚持废太子为庶人,圈禁高墙,恐怕皇帝也不能反对。

  因为太子无义在前,反对的人也不会太多,这件事做的不会有太大的阻力。要知道,建文帝有两子,到现在还关在凤阳高墙之内,从几岁的孩童一直关到过了中年,虽然这般狠毒,但天底下人最多觉得不忍,但并不会有人反对。

  因为这是维持统治,包持安定的最基本的做法。

  现在的做法,虽废太子,但仍然不失厚道。众人一听,便知道是张佳木的建议,不然的话,太子捞不到这样的好地方,也没有这么大的好处。

  “佳木虽现在一手遮天,但终究不失仁厚之心。”薛恒听了,大感安慰,不顾场合,向着薛暄低语起来。

  “诚然!”薛暄也很高兴,答道:“不过还得看看,底下必定有官职之变。要是佳木更进一步为公爵,再掌京营,过几年怕就能请九锡了吧?”

  “不一定,且听着。”

  后头果然还有诏旨。

  大变频生,也非得有稳定人心的大诏不可。如果不是有张佳木在,怕是皇帝得发罪已诏,但有张佳木在,一切便是轻松随意的多。

  随着第二封诏旨的宣读,场中诸人都是喧闹起来,甚至连御史也顾不得纠弹失仪……实在是,诏旨的内容叫人太过震惊。

  两道旨意,其实都是法理不全的中旨。没有经过内阁副署的程序。

  但在这个时候,怕是没有人来挑这种毛病了,第一道诏旨大家还有心理准备,但第二道诏旨,却是如天雷滚滚,震的人耳鸣眼花,震惊不已。

  第二道旨意,便是宣布重立宰相的旨意。

  这也是老王骥入宫之后,与皇帝商量后的结果。

  张佳木要求重开大都督府,立三省与都督府抗衡,再立议院监察两府,代表天下民意。而同时,张佳木愿意把大都督府的后勤保障权让出一部份,并且把军队监察权交给三省文官。

  这样,最少在张佳木身后的大都督不会如他这么强大,甚至是强大到了可以威胁皇权的地步。

  而对皇帝而言,这样皇权是被压缩了不小下来。但在当前的局势下,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对王骥这样的元老重臣来说,压制皇权反而是很乐见其成的事。有明一代,文臣倒是一直这么努力的。

  但权术代表不了制度,没有制度的支持,只能耗费很多心血在不该用的地方。

  比如张居正的勾结冯保,如果张居正不是首辅,而是堂堂中书令,又当如何?

  三省制度也有缺点,就是互相牵制,皇帝可以居中左右。

  但现在只立一省,或是以中书省来领导门下和尚书,还不是时候。

  总得十年二十年后,尚书省成为后世政务院那样的机构,专职政务,尚书令比中书令低一等,还得受直接的指挥,而门下可以裁撤,归于议院下属的专门机构。

  但现在只恢复中书门下尚书三省,而且名实相符,并不会加同平章事,只有中书令一人,门下侍中两人,尚书左右仆射两人这五个人为真宰相,同在政事堂内,勾当处理国政大事。

  当然,众人也是听到,没有勾当军国事的字样。

  “看来,是要重开大都督府,或是枢密院。”

  “宋朝的两府制度也不坏,不过枢密使肯定就是张佳木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算过份。”

  “有中书大府,我辈也算是有了主心骨,以后两府相抗,堂堂正正,也不惧一个武夫权重了。”

  “妙极,妙极!”

  除了少数脑子不清醒的人之外,恐怕也没有谁认为朱元璋废丞相是对的。况且现在内阁就是事实上的丞相,这一点更是人尽皆知。

  既然名不正言不顺,缩手缩脚的,现在不如重立大府,以后在朝为官的,可以往着丞相这个文官的最高层次努力了。

  至于丞相例封侯爵,一任必满四年,最多两任等细节,注意的人反而少的多了。

  两份诏旨一读完,皇帝便道:“卿等宜努力国事,丞相等官,朕将再有诏旨,散朝罢!”

  眼前群臣已经不管不顾,没有人理会皇帝的心思,但现在拱手削权,再又废立太子,皇帝的心情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愉快。

  好在,现在大事定局,两府重立,将来可以省很多心。

  而且,在这种制度下,朝局要安稳的多……皇帝也实在是不想再经历这些一次又一次的政变了!

  两份诏旨一下,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张佳木,但人心大定!

  第695章 富强

  天顺五年十二月。

  已经是年尾了,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大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下,飘飘扬扬,前雪未尽,后雪又至,似乎要把整个北京城都埋藏在无边无际的积雪之中。

  这般天气,往年每天都会有几十甚至数百的尸体被拖出城去,到城外的化人场烧埋了了事。

  都是些孤寡老人,或是孩童,捱不得冷,受不得饿,甚至连去粥场的力气也没有。

  但今年格外不同。

  中书省牵头,由三省迭下严令,顺天府并京师巡防衙门的厢军一起行动,排查有无冻饿老人,有无没有人抚养的孤儿,一坊一街一巷的这般排查,无粮的给粮,无炭火的给炭火,甚至帮着修葺房顶,裱糊窗户,务要使没有一家一户遭受冻饿之苦。

  京中现在储粮极多,海运已经开展了近两年,整船的粮食直接到天津下船,然后经6路进京,北京至天津修了两年的路,驰道坚固宽广,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巡查路段,剿除匪贼,所以路况极好,治安也完全没有问题。

  以往北京和天津之间要走三天,现在只有粮车还需要这个时间,如果是乘坐四人马车的话,朝发夕至,甚至有一天跑个来回的,也并不是不可能。

  至于炭火,现在多半是用煤,京师到山西的道路到现在还没有修完,大量的厢军成年累月就是修路,而且分为工程营,按营头来修,比征发民夫用的人少,但修路的速度和质量却与日俱增。

  对厢军工程部队来说,修路造桥在入营时就是正份差事,还有工部和文思院的大匠们指导,工程营自己也有器械和工匠,做起活来自然得力。

  况且,伙食好,军饷足,说是厢军,拿的饷也不比当初的京营兵少什么,一人当兵,养活一家没有问题,所以就算是常年修路,倒也不觉为苦。

  路好,锦衣卫在各地控制的也好,矿一个接一个的开,大量的煤被送到京师,就算是小家小户,一天花文钱就够取暖,算起来比木炭要便宜的多,所以这一冬天,虽然大雪不断,但并没有什么人被冻着。

  至于物价,更是低廉,所以粥厂反而开设的不多,因为正常人家,都有收入,完全能养活自己。

  如果大明这会子有统计局的话,大约可以算一算天顺五年的物价比洪武年间如何了。但张佳木没有兴趣设,三省也想不到,所以倒没有人做这种事。

  但物价的便宜是明显的,不管是猪牛羊肉,还是鸡鸭鹅,又或是新鲜蔬菜,大量供给京师。南边来的粮食是一艘接一艘,一块银元可以买整整两石米,这个物价,只要每天肯做事,好歹不拘苦个半天,就能切半卖鸭子,打两角酒,醺然一醉。

  若是再下苦些,养活一家大小,每天买些菜肉给小孩子吃,也不是难事。

  北京城是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城,各地居民富贵不一,但也有一些或是家中有病人,或是有伤残的人家,实在困难,就算现在这世道也是度日艰辛。

  这般的人家,原本大明就设有专门的机构,比如慈幼局就是专养孤寡幼儿的地方,还有专门救济穷人,或是帮助丧葬,现在这些所有的机构都被并入民政局下,成为门下省管理的正式部门,官职也是正四品的大使,从京师到各省、府、州、县,都有民政局负责,鳏寡孤独与疾病伤残,绝不会无人理会。

  至于幼童,更是重中之重。

  去年年末,顺天府尹是何等大官?偏张佳木出来看百姓有无冻饿的时候,看到有拐子带着小孩在街上行乞,小孩双脚被打折了乞讨。

  张佳木当时儿子刚一岁多,正是疼怜爱子的时候,看到别家小孩如此,顿时大怒。

  当时一般的民政已经归文官所管,他等闲不理会这些事了。

  但火起来,居然是调动了从辽东回来的缇骑,大索全城。当时便逮到一百多拐子和拍花子的,救出数百幼童来。

  第三天正午,问明案由,所有的拐子全部斩首,那些把小孩打折了腿虐待的,一律凌迟处死。

  就这样,还没不算完,到底把顺天府尹也逮了来,在法场上一刀斩讫,堂堂四品文官,未审不问,就这么一刀斩了,说来也是冤枉的紧。

  和府尹一起被杀的,还有京城两个县令,数十负责该管的吏员,推官,府丞,俱都被斩。

  因着此事,李贤连上三疏辞职,不愿再继续任职丞相,后来张佳木退让,表示再也不直接插手地方政务,并且由皇帝下诏旨切责于他,此事才算完。

  到了现在,谁还敢把这等事看成是小事?

  第一场雪下了之后,顺天府和尚书省民政局就是联手,查察有无百姓无米下锅,无炭取火,等到了年前左右,连中书省也派人出来查看情形,各官更是不敢怠慢,抖擞精神,没有丝毫怠慢。

  现在新官制已经改了几年,名实相核,门下省的廉政司和政考司都很得力,查起贪官来很得力,而政考司专门找庸官的麻烦,象以前那样,任事不管,只要廉洁就算好官的做官做法已经敷衍不下去,特别是皇帝已经准许,科考不再只考八股,而是连策论、算术、律科,都算在其中。

  这样做法,只是恢复唐制,当时的有识之士也是认识到了八股的僵化和不足,所以也无甚反对的声音。

  反正只要还有科举便可以了。

  暂且还没有到可以动科举制度的时候,张佳木心中明白的很。至于打破士绅阶层的特权,把他们在赋税上占的便宜给取回来,更是要再过些年才能提上日程。

  最少,还得在他和李贤掌握了更多的资源,拥有更高的威望之后。

  而且,道路交通等条件要更好,廉政属政考司提刑司等垂直的中央部门,更加的得力之后。

  至于议院之设,以后是为了平衡权力,表达民意,现在却还把持在儒生和官绅手中。所以一旦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势必会有很大的反弹。

  对这些,张佳木心中有所准备,他还有的是时间,所以并没有着急。

  看起来,现在就成立议院是对自己权力的掣肘,甚至很多保守派的勋戚和官员加入其中,背后还有皇家的影子。

  这个议院一成立,大家已经知道是有何等力量的庞然大物了。特别是,将来都察院和门下省都会并入其中,成为议院下管的部门,这样想起来,就可以知道,议院会是和三省,大都督府并尊的三大强权部门之一。

  有人说,这也是张佳木的奇思妙想了。三条腿,各有支撑,各有力量,可以站的更加稳当一些。

  对这些,张佳木自然是心知肚明。但他知道,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事事由他专断,甚至他自己篡权登基,成一代专断帝王,这样是省事些,甚至可以如朱元璋那样,随心所欲的杀人。

  但转念一想,如朱元璋那样杀人又如何?

  朱元璋恨极了贪官,但有明一代,吏治之坏,特别是明末时期,吏治崩坏到无可救药,使国家丧失统治力的地步。

  综观诸朝,明朝吏治之坏,官员之无耻下作,恐怕排第二的话,没有哪个王朝能自居第一。

  这与顾炎武说的皇权太重,事权归一,而中下层官员和地方官府没有自主的权力有关,就因为太过专制,甚至所谓的权阉都是一道诏旨立逮,除了景泰和天顺年间有过几次成功和不成功的政变,在天顺年后禁止京师勋臣藏甲养育家丁之后,这一点点对皇权挑战的变数也没有了。皇权太重,事权尽归中央,而朱元璋削除丞相,各部门不相统属,所以彼此制衡,因循守旧,最终丧失进取心和创造力,又在失去强权的帝王压制和制度查察之后,就成了一群只贪污不做事的蛀虫。

  所以,设三省和议院,这是张佳木所认为的最好的方案。再专断厉害的专制与帝王,又有几个能强过朱元璋?

  他自认为强不过,也不奢望自己的子孙比大明诸帝都强,所以,干脆就现在费一些事,以便将来更加的放心。

  这就是事缓则圆的道理了!

  诸事皆顺手,而民间之富,也到了极盛之时。原本的明朝在土木之变和成化十八年间的挥霍和浪费,在官员吏治开始败坏之后,国家用度不继,官兵不堪战,京营崩坏,物价飞涨,整个国家都在走下坡,到了嘉靖年间,北方有蒙古入侵,南方有倭寇难制,国家更是雪上加霜。

  一直到隆庆和万历年间开海,白银大量涌入,朝中有张居正这样的能臣积财,民间又有海洋贸易带来的勃勃生机,所以尽管有万历税监和矿监之苦害,但是明朝的商税其实极低,在隆万这几十年间,民间经济涣发了勃勃生机,一直到明亡之后,还有不少明人的笔记回忆起万历年间的物价民生,都是极为怀念。

  但现在,不需要再等一百年了!

  在张佳木的开海政策之下,大明的盛世,已经提前百年又一次来到,而且,更富有生机和创造力,更加的富裕祥和与强大!

  第696章 屏息

  就在京师九城四处都平安祥和,安享太平之福的时候,东西长安十里长街上却是突然热闹起来。

  不少官员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经由长安街向着皇城方向赶过去。

  居住在附近的坊市胡同里的居民有不少被惊醒,点灯起来,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少数没心没肺的人,多半的人都是皱起了眉头。

  就在几年前,南宫的太上皇返回禁城时,依稀也是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闹腾法。

  再后来,就是曹石之变,那个叫闹的邪乎,阖城不安,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现在的人,就是担心再有一次曹石之变!

  “瞧着邪乎啊。”谭青跺了跺脚,眉头紧皱,盯着不停奔向皇城的皇亲贵戚和大臣们。

  他已经是京师巡防衙门的副总兵官谭青,从百户官到佥事都督,巡防副总兵,这仕途算是得意了。

  但是和已经封了伯爵的李瞎子和余佳几个相比,却又是差的远了。

  便是他的上司曹翼,从一个护兵头儿到提督军门,和刘勇老爷子一起,也是封了伯爵。听说这是太保定下的新规矩,武官的总兵官应该是最高的职位,不可滥授,一旦授给总兵官一职,就是一军之长,需授伯爵以示尊重。

  用太保的话说,国防实在是一国安危的保障,宋人只重士大夫,藐视武臣,结果如何?两个皇帝叫人逮了去,一个熬油,一个用马踩死,这般惨事,岂能再现于大明今日?

  有这么一个叫人觉得心服提气,又是所有武官保障的大都督太保大人,再加上军器供给,军法,训练,后勤都有保证,这几年来,大同和延绥方向把保喇打的龟缩,不要说犯边了,连自保也是难了。

  边境的明军是连连出击,太保的战法就是车阵在后,骑兵抄掠,不停的蚕食和威胁敌人的牧场,同时辅助的不是长城,而是不停向前推进的堡台,以火器守备,一个三层带防御工事的城堡,可住百余人左右,积粮足食,百来人可以守住数千人的猛攻,有这种硬钉子在,又使北虏不敢随便南下,甚至牧民不能牧马,只能步步退缩。

  到这种地步,北虏被彻底击跨消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余佳的打法是这般,而辽东那里李瞎子和任怨就更野蛮的多。以三万左右的缇骑配合数万边军骑兵,先是轮番上阵练兵,叫士兵见血。

  缇骑和边军都是张佳木花费重金养起来的,从兵器到甲胃,都是一等一的精良。人选也是精挑细选,没有武艺和胆气的绝不可能入选。

  就是军官,也是在缇骑教导队中训练多时,讲武堂还没影的时候,缇骑的教导队就已经开办多时了。

  讲武堂毕业出来的武官也是第一时间就补到辽东边军和缇骑中去。这几年时间,缇骑和边军们越杀越勇,已经远非当日吴下阿蒙。

  已经困拢大明数十年的辽东兀良合部,现在几乎被杀的只剩下少数丁壮和妇孺了。就算如此,张佳木也不准停手,已经下令缇骑和边军一起向北方扫荡,不停的建堡巩固地盘。

  至于土地,虽然辽东一路向北越来越冷,但也有大量的良田可以耕作。至于林地和河流里更是数不清的特产,比人胳膊还长的鱼,抡起棒子就砸到狍子,实在是上天赐给的一块良田美地。

  这么样的好地方,当然不能给胡虏继续糟蹋下去。

  从山东、山西、直隶一带,每天都有大量的百姓沿着修好的官道向辽东前进,每户都可以有百亩土地,官府无偿提供农具和种子,还有马匹和耕牛,房舍也可以由当地厢军帮助修建。

  这么好的条件,陕北那些条件太恶劣的村庄已经迁走不知多少人。故土难离,但那是没有组织的前提下,现在有组织的劝导这些地方的百姓整村整村的迁走,沿途费用全部由官府承担,而且还提供医药和向导,在当时的情形下,明知道出门十之八九会死,还是有不少人走西口,闯关东,现在有官府这般帮助,愿意摆脱困境的人,自是越来越多。

  光是天顺四年一年,从陕北就迁走了超过一万人。

  如果不是顾忌到当时的交通和房舍建筑的速度,还有疫病等不可控制的天灾,所以把人数压住了,不然的话,翻上几番也不是难事。

  就算这样,张佳木也有信心在十年内,把辽东充实到三百万汉人以上。

  这样,到了原本时空的明末时期,在辽东最少有超过一千万以上的汉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渔猎民族的生存空间。

  虽然做足了功夫,边军也没有闲着,原本的建州卫在这个时空根本就不复存在了,尽管李瞎子等人不知道太保为什么忌惮一个人口稀少的弱小部族,但还是遵从命令,建州诸卫,除了被送到内地分散居住的妇孺外,几乎就被全灭了。

  这自然是小事一件,几乎没被列入缇骑和边军的武勋之中。

  边境太平,明军是追着北虏打,回想土木年间的旧事,叫人如有恍若隔世之感。

  这一切的功劳该算在谁身上,不要说朝廷上层,便是中下层的武官和普通将士,也是心中有数。

  至于在民间,张佳木的评价形象已经好到无可再好,免费的学校,赋税调整后的高效公平,官府的廉洁与行政能力,司法独立后的判案侦查能力,几年之间,越是繁华地区,越是交通便利的地方,便越可以更早的感受到了这种叫人欢喜的变化。

  最多十几二十年后,整个中国都会变化的更深入,从教育到官场规则的改变,犹为深远,时间越久,人们的感受就会越深。

  一切顺畅,却不是武官之福。

  时间越久,谭青就会相信大明会越来越太平。

  因为这一切都是张佳木在主导,大明在他的指挥下在改变着。一天比一天更强大。在当时大明人的认识中,除了北虏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大明的安全。而张佳木已经在做铲平北虏的工作,不仅在做,而且一定会成功。

  这么一来,武官会渐渐无事可做,谭青的封侯梦,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成。

  现在这会儿,天气冷的能冻掉鼻子,却是不断的有大臣赶向宫禁,宽阔的长安街上官人不断,谭青的眼神变的锐利无比……难道,这就是一次机会?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

  没过一会儿,两车同时经过,从执事的内容到规模,不必说,一个便是大都督太保张佳木,另外一个,便是太傅丞相中书令李贤。

  这两位,现在算是大明最有权势,亦是最有声望的两人。

  而主持议院的彭时,还差的远。不仅是资望上差的远,实际对政局的掌控力,也是差的很远。

  至于军方对议院的反感,就更加不必多说了。

  “前面是谁在巡街?”

  谭青等人自是不敢拦张佳木的车驾,相反,每人都是背对车驾,兵器也是反了过来,这样在护卫的同时,也不曾冒犯张佳木的仪卫。

  不过他们避开,张佳木却是下令停车,等谭青上前来,他才微微一笑,对着谭青道:“原来是你,你在,我便放心了。”

  谭青心中一暖,单膝跪地,道:“太保有什么吩咐,请说给标下,标下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不会叫太保悬心。”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张佳木沉吟了一下,又道:“和曹翼说一下吧,今晚京师加强戒备,如果要戒严全城,我会派人和你们说。”

  “啊?”

  现在各种法规条例都很完备,负责京师治安的都需记的清楚,戒严是京师治安手段中最严格的一项,大令一出,任何人不准上街,不论白天黑夜,市场关闭,行人绝踪,应该说,是一种最后的防范手段。

  “应该不至于如此。”张佳木反而又安慰他道:“皇上病重,怕是撑不过去。我想,事先有点准备,较为妥当。”

  “原来如此!”

  这么一来,谭青也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皇帝病重!

  现在的这位君王,说不上多优秀,但从正统到天顺,也算是历经风雨,而且,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皇上再怎么说也不是太糊涂,且现在君臣相安无事,彼此制衡,整个大明平稳有秩序,万一有什么变故,那可就是难说的很了!

  想到这里,谭青自然也是心头沉重,当下便答道:“请太保放心,标下现在就派人知会曹军门,再下来,今晚不再休息了,就在各地巡查,防止人出头闹事。”

  “好,就是这样。”张佳木匆忙一语吩咐了,便露出急切之色,只道:“前头李相国在等我,不能再耽搁了。”

  不等他说完,驾车的驭手已经赶车前行,事情紧急,万一张佳木赶不到皇帝断气之前,那可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失误!

  寒风呼啸声中,长长的队伍奔向长安左门,隔的老远,借着月色清光,似乎也能看到宫中大门已经打开,一路灯火通明,整个大明,就在这一瞬间,屏住呼吸!

  第697章 新时代(大结局)

  张佳木对整个大明的重要性,毋庸讳言。

  不要说一个李贤,便是一打李贤,也是比不了的。

  现在的文官集团还脆弱,议院的法理性还没有完备,张佳木仍然是一家独大。

  从实力到威望,仍是如此。

  而且,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止是一个权臣,在历朝历代,只有开国帝王才能改变帝国运行的轨迹,重新制订一套大家都遵守的规矩,而张佳木,现在就是一个替大明制定新规矩的人。

  这样的人,也自是值得整个宫禁都大门洞开,等候着他的到来。

  一路直入,到得乾清宫正殿前,已经有数十勋戚从殿内出来,不少人脸带泪痕,或是双眼通红。

  见张佳木过来,小英国公等几个勋戚上前来,彼此也不见礼,只低声道:“这一回怕是拖不过去了。”

  张佳木也是心中一沉,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当下转回身去,向李成桂令道:“持我令,诏赦锦衣卫狱犯人,除犯十恶者,余皆赦之!”

  “是!”

  “还有!“张佳木厉声叫住李成桂,又道:“快年关了,晓谕顺天府地方,京师每家每户,按丁口赐每男酒一斤,肉十斤。款项,由大都督府的总务司出。”

  李贤虽在一边,但张佳木也不及商量了,皇帝于他,实有大恩。数年前太子被废一事,还不算他亏欠皇帝,但贵妃被逼死,宫中权阉被一扫而空,诛刘用诚,并四卫旗勇军,请立他为大都督,这都是按着皇帝的头做的。

  对皇帝来说,被臣手这么逼迫,心中凄苦自是难言。

  而以后重立三省,大权被侵削,军权又在张佳木的手中,皇帝竟是渐渐无事可做了。这心中的苦闷,更是难言。

  加上贵妃自缢,太子被废的心理上的打击,皇帝的身体迅速跨了下来,可能是肺病的一种,拖到今天,看来是不治了。

  他这般吩咐,也实在是情绪上的宣泄了。

  等李成桂最后要转身的时候,张佳木想了想,终道:“派人回去问公主,要来不要,要来的话,护送她来。”

  公主是嫁鸡随鸡,太子被废后与宫中几乎不同立场,所以皇帝表面客气,心中不喜,所以连女儿的面也不大愿见了。

  如今临终,怕是公主也会飞奔来见一面吧。

  把诸事做完,张佳木才赶至殿前,除掉佩剑,轻轻踏步而入。

  皇帝住在东暖阁中,张佳木一路过去,内侍和宫女们似乎都知道要有大变,一个个屏息静气,躬下身去。

  待进了暖阁,却见是皇帝躺在床上,房中灯火通明,两个太医跪在地下,双手撑在地上,却都是垂首不语。

  至于皇后自然也在,此时却是神色凄然,泪如雨下。

  皇太子侍立在皇帝身前,亦是一脸的惶恐之色,见张佳木踏步进来,原本的德王,现任的皇太子,竟是身上一抖。

  “你来了?“皇帝被两个宫人扶了起来,看起来面色红润,说话沉稳有力,竟是没有病的样子。

  但张佳木知道,越是如此就越发的危险。

  当下忍不住眼泪,轻声向太医问道:“皇上身子怎么样了?”

  “…“”

  明廷之中的太医,委实是废物无用。但张佳木管得了外朝,内廷的事却为了避嫌不好插手太深,于是积弊犹在,遇病只知道用四君子汤一类不管用的汤药来敷衍,好人也拖坏了身子,况且皇帝身体积弱久矣。

  “没用的废物!“张佳木大怒,恨不得叫人拖出去杀之。

  “你倒不要怪他们。“皇帝神采奕奕的道:“积弊如此,况且朕是本源病,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皇上请珍重,臣会叫人博选名医,不要这起子废物治,皇上一定会转危为安。”

  事到如今,张佳木虽是安慰,但也知道无济于事了。

  “朕必死无疑,时间不多,难道还要听你这些无用的话?”

  皇帝终于发火,向着张佳木道:“不必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朕叫你来,只是来吩咐身后之事,”

  “是,皇上请说。”

  “叫李贤也进来。”

  “臣李贤,叩见皇上。”

  李贤自然也就是在殿外等候,听得皇帝的话,便是立时进来。

  皇帝只向李贤点了点头,然后便道:“卿替我拟诏吧。”

  “是,臣遵旨。”

  这样说自是要拟遗诏,李贤不敢怠慢,立时便叫人准备笔墨。

  皇帝却走向着张佳木微微一笑,语气虽虚弱,但却是很清楚的道:“卿应该是三百年一出的人物,怎么现在就降生在我大明?以卿之才,对天下之所为之事,这天子之位,该当是卿的。李贤,写朕旨意,朕百年之后,皇位可不必由皇太子接任,而由张佳木即位为帝,亲藩勋戚,不得复有异议!”

  声音虽轻,两人却都是悚然而惊。

  皇帝得意的一笑,看向两人,笑道:“朕没有伏刀斧手……”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佳木你也不必装作了,难道以你的权势,与帝王何异?”

  “皇上……”李贤痛呼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而张佳木,却唯有沉默不语。

  “朕这个儿子,才具朕自己知道。佳木自是说过不愿反逆的话,公主进宫时,都和朕说过,朕,全知道……”

  “皇上既然知道,就该知道臣并无异志。”

  “你无异志,然则,无其名而有其实……”大明实际就在你的掌控之下,朕心中郁郁,实在是不愿为汉献帝!”

  张佳木倒没有想到,皇帝心中积郁竟有如此之深!

  但细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君君臣臣,父父乎乎。不论臣和子做了多少,做的多好,身为君父的人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而臣子能凌驾于君父之上,对君父来说,则是一种不可开解的羞辱!

  果然,皇帝接着说道:“你没有异志,是朕对你有恩。朕的儿子无你无恩,如果他老实听话,还不失富贵闲散天子,但在你身后,就难说的很了。况且,为天子者,一心想着要权柄操于自己之手,岂愿大权旁落?朕的这个儿子,要是将来和你过不去,你会不会留他一命?”

  张佳木面色铁青,看向太子,却只能不发一语。

  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他确实是没有办法做眼前的保证。就算皇帝就快死去,他也不会欺骗对方。

  “就是这样喽。”皇帝说着如此大事,神色却很轻松,看来,确实也是考虑良久。

  当下看向张佳木,笑道:“天子就得有天子的做法,佳木,这身黄袍,看来你是穿定了的。”

  “不,不,臣不会!”

  “那,又是何苦呃…”皇帝说出了自己心中隐忧,已经是疲惫不堪,他躺了下去,低声道:“亲藩你必定也有后手,你连士伸都要动,更不提我大明各地的亲藩了。朕之诸子,可以削号,减地,撤出王府,只要不失富贵闲人就走了……你有其实,也自然要居其位,不然朕的一家子,都是笑话……”

  张佳木听着他的话,却也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好。

  什么是虚君立宪,这个观点,要如何说的清楚?

  皇帝却只是顺着自己的意思,继续说着:“朕死后,不要人殉葬,太残忍了!”

  “是!”张佳木眼中含泪,答应着。

  “二十七天除服,不要禁止都中百姓宴饮作乐了,一人之死,万人之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酬”

  “是,往理会得。”

  “朕要去见列祖列宗了,朕是不肖子孙……”

  到此时,张佳木亦是无法再听下去,而眼前太子,却走向自己深深揖了下去。

  便是皇后,也是不敢当自己之面。

  回想当初南宫岁月,他却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当下索性出得殿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