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正作势要跃起的时候,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姐姐……”
高玉寒摇摇头,一手飞快地夺下他的剑。
“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他求她。
高玉寒冷着脸看他,“星魂,你可知我为何要安排这三个假人?”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在他眼里,它们都一样,只是用来训练杀人的道具。
高玉寒告诉他。
“木人如一般武者,泛泛之辈,全身上下都是空隙,一击不中,其它地方亦松软易破,若攻之,也可轻易使其丧命。”
“而泥人不同,它有修炼,有道行,心口之外,其他地方亦固若金汤,一击不住,只怕被敌反噬,很有可能丢了自家性命。”
“所以木人愁,泥人怒,而瓷人……”
话音还未落,手中的剑被他一抢而过,她听到他激昂的声音:“这瓷人,就让星魂来说给姐姐听!”
他人已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高玉寒根本来不及阻止。
一眨眼工夫,他已经攻到了瓷人面前。 瓷人的脸最漂亮,光洁明净,白得如月波般柔美,同时又泛着一种清冷的光芒。
它有两道弯弯的眉,讨人喜欢的月牙眼和一张向上弯翘的嘴。
它在向他笑,笑得肆无忌惮,笑得那么亲切,自然。
一瞬间,他的心头竟涌起一股暖流。
还有一种奇怪的念头在他心头悄悄地滋生,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杀它。
心一软,手也软了,可他的整个人还在往前冲。
剑还是刺进了瓷人的身体里,电光火石间,一阵惊天动地的脆响,它裂开来。
他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可还是慢了。
血从手上,胸口喷涌而出,他被飞散的碎瓷片割得体无完肤。
高玉寒的嘴唇抿了起来,可神情依然冷静如初,她象是早已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还是站在原地沉着脸幽幽道:“你想告诉姐姐的,就是这个吗?”
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她叹一口气,走过去,扶他起身,细细地为他包扎。
“姐姐,”他忍不住一阵咳嗽,“它在笑,我看到它在笑。”
她看他一眼,然后抬头望着前方的瓷人碎片许久,才转过头来缓缓说道:“瓷人最可怕的地方,便是它的笑容。”
“它是真正的高手中的高手,它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懂得心理战术,它表面上看上去轻脆易破,事实上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地方,都随时会爆发,通通暗藏杀机。”
“他对你笑,让你失去防范之心;就如同他对你好,让你无所适从。”
“你今后一定会遇到这样的人,而且他们一定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
“姐姐担心的,是你被他们所惑,迷了心志,也丢了性命。”
他低着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千万记着,你以后接近任何人,目的只有一个,杀了他!就算他对你再好,也不要为其所动,记着你的身份,你的使命,也记得姐姐告诉你的话。”
高玉寒的语调平淡,迟缓,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抬头看看三个假人。瓷人已经碎成了一堆,只剩木人和泥人。
木人和泥人仍如雕塑般傻傻地站在那里。
月光照在它们的脸上,画上的五官清晰可辨。
他使劲地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生怕自己看错了。
木人和泥人的脸上哪有什么表情,木人没有愁,泥人也没有怒。
瓷人呢?
它是不是也没有笑呢?
它已经碎了,所以答案——便永远成了一个谜。
第10章 观礼比酒
西门吹雪在太原剑派里整整住了一个月。
他每天都和中原一点红和盼盼呆在一起。
盼盼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她的话很多,她说话的时候,嘴巴会撅起来。
若干年后,西门吹雪每次想起盼盼,都会想起她说话时撅起的小嘴巴。
盼盼也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她每天都要换一套蓝色的衣服,然后再绑上蓝色的发带。
蓝色的发带很长,一直垂到肩头。
西门吹雪每天的饮食起居,都是盼盼照顾的。
她总是先在门口轻轻地敲三下,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慢慢地推开门。
他首先看到的不是她手里端的饭菜,而是她的笑容。
她笑起来也很美,嘴角轻轻向上弯翘,卷起一阵调皮和可爱。
每次西门吹雪都因为看她而忘了吃饭。
他看她,她也看他。
她看他的神情,就象是在看一本书。
书是要一页页翻的,人也是要一天天相处的。
很快他便知道了,他在她眼里,的确相当于一本书。
她经常缠着他讲故事,讲太原剑派以外的世界。
她在太原剑派一住就是十几年,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陌生又新鲜。
西门吹雪给她讲江湖上的事,她托着腮仔细地听,时而喜形于色,时而愁眉不展。
慢慢地他便发觉,她是一个最佳的听众,但也是一个最可怕的听众。
西门吹雪隐隐地感到不安。
他发觉这女孩已经不是单纯地在听故事,而是让自己参与到这些故事中。
他不知道在他讲的这些故事中,她把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也许她把自己当成了里面的一个人物,随着故事的发展或喜或悲。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西门吹雪渐渐地不敢乱说话了。
他发觉她是一张白纸,可能被涂成各种颜色。
他害怕好端端的一张白纸,因为他的缘故而弄脏。
他希望她能永远保持现在的样子。
因为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孟星魂半倚在躺椅上,望着眼前的药罐儿发呆。
碧水清波中,映现明月心的盈盈身姿。
她没有穿很亮丽的衣服,她只是穿了件淡藕色的素色长裙。
可是孟星魂仍觉得眼前一亮。明月心的身上,永远有一股朝气,这是孟星魂没有的。
他跳起来,脸上涌起两个酒窝:“找我?”
明月心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彩,“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他半信半疑,心里面却是甜甜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都很开心。
……
唢呐吹得震天响,礼炮轰鸣不息。
屋内张灯结彩,人头涌动。
孟星魂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他不停地别过头去看看身边的明月心。
这场面太热闹了,他不太习惯。
他楞楞地看着香案上一对硕大的红烛。
他不知道明月心为什幺会带他来看这么一场婚礼。
明月心说:“婚礼上的每个人都在笑,看到他们笑,你也会开心的。”
孟星魂不解地摇摇头。
他看到新人在礼官的吆喝声中拜了天地。
他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们难道不相爱吗?”孟星魂突然问。
明月心楞一楞,她想不通身边的男孩为什么说那样的话,她答道:“他们彼此都喜欢对方。”
孟星魂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既然相爱,又何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让这么多人取笑。”
明月心口中的酒差点没吐出来。
她大笑道:“流星,这句话若让新郎新娘或是他们的家人听去了,你估计就得被赶出这儿了。”
她正色道:“流星,以后你若是有了成家立业的念头,也要这样‘装神弄鬼’一番的。”
他紧紧地蹙着眉。
他咀嚼着明月心的那句“成家立业”。他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他呆呆地瞅着新郎倌帽顶上两根晃荡的五色彩翎。
他突然觉得若是自己戴上了那顶帽子,定是既威风又俊朗。
新郎把新娘的红头盖儿挑起来,他喜滋滋地望着眼前的新娘。新娘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
孟星魂发觉新娘很漂亮,很年轻。
众人一个劲儿地拍手,气氛甚为热闹。
孟星魂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拍起手来,啪啪啪啪啪,用力地使劲拍。
明月心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她看到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热切而兴奋的光彩。
酒一杯一杯地端上来,明月心每次都豪爽地仰头喝下。
孟星魂有些担忧地望着她。
她举着酒杯,抒怀地笑:“流星,敢不敢跟我比酒。”
他先是一楞,继而轻轻地一笑,然后干脆大声应道:“好!”
明月心呆了呆,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流星,你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哈哈一笑,站起身,仰头把手中的酒全部喝尽。
他的动作洒脱又优美。
有人在拍手,有人在叫好。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清秀的男孩身上来了。
明月心也笑了,她深情地望一眼面前的男孩。
孟星魂把空酒杯递到她面前,挑高眉毛道:“该你了。”
明月心扁扁嘴,不服气的说:“看谁先喝醉。”
他爽快地应一声:“好,比就比!”
明月心也不甘示弱,喝完后,她偷偷地瞧着他。
她发觉今日的他,特别让她喜欢。
今日的他,哪是那个病卧塌上,愁眉忧郁的流星。
今日的他,分明是与她举杯同邀月,驰骋共江湖的流星。
她甜蜜地望着他喝酒时的男儿气概,脸上渐渐地泛上了红潮。
“明月心,你脸红了,哈哈,你输了。”他得意地大笑。
她有些尴尬地扁扁嘴,“谁说我醉了,我还能喝!”
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
他也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众人都围过来看着他俩,一个尽地鼓掌助兴。
新郎和新娘也凑过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
明月心终于“噗嗵”一声倒下去。
她喝醉了,但她不服输,她跟人拼酒,还从来没有输过。
可今天――
酒不醉人人自醉。
众人在一旁吆喝。
孟星魂也觉得有点支撑不住了,他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倒提着空空的酒杯。
他俯下身去看明月心桃红色的脸颊。
明月心努动着樱唇,半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迸出一句话,她说:“流……星,你……什么时候……也……也……娶我啊……”
“哐当”一声,孟星魂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他如被雷击般直起身子,苍白的脸,突然之间变得通红,跟喝醉酒的明月心一样红。
宋家庄。
刚踏进厅堂大门,他就觉得隐隐不对劲。
偌大的厅堂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看不出名目,只觉红光耀眼,琳琅满目。
“娘,这是怎么回事?”
林寄云幽雅地站在大厅中央,正在指挥下人搬运这些礼品。
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她连忙慈爱地把他拉过一边。
“林儿,你累了吧,快坐一会儿吧。”她让他坐在雕花木椅上,然后叫丫环上了茶。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母亲看上去很兴奋,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如此高兴?
“娘,这些礼品是谁送来的?”
林寄云喝一口茶说道:“是屿瑶这个孩子的聘礼。”
“聘礼?”他突然从椅中站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林寄云看到儿子的失态,心中闪过一丝疑窦。
不过她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城首富李员外的二公子看上了屿瑶,今天李员外派人送来聘礼,数量之多,足显其诚意。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他也觉得这是桩美亲,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李员外的二公子?他怎会看到过屿瑶?他又怎会看上屿瑶?”他连连发问,额头已有汗珠隐隐渗出。
林寄云像是没有听到儿子的发问,她自顾自说道:“屿瑶年纪也不小了,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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