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未成蝶》 第10章

就这样突然撞见了亲人的死亡,她毫无抵抗力,她自责,将一切过错独揽其身。自那时起像一株没有枝叶的花蕾,闷声向上生长,那样稚嫩的孩子,在一瞬间被提拔长大。

只有在天涯海角,绝壁死谷,生命被逼到最后的边界,一切才变得深刻。我无法言语,只是轻轻拥着她:“画凉,别责怪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诺,是我,是我不够爱她,是我对她不够关怀,我若有她对我的十分之一好,她便不可能如此仓促的离开我,我的命中,她是唯一对我充满怜爱的长辈,她给予我太多,我只是恬不知耻的双手应承,全部收入,从未想过要给予外婆任何爱,诺,我有多恨我自己,你知晓吗?恨入骨髓!我摸着她苍老的身体逐渐变冷,我才发现我真的完完整整的失去了她,我是个杀手。”画凉紧紧的拉着我的衣襟。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胸口一堵,一口气喘不上来,仿佛无法呼吸,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失去了我的外婆,同是由于高血压,那个自小对我如珠如宝的老人,在她最后的时光里,我却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当我连夜赶回老家时,她已经冰冷的躺在床上,头上盖着藏蓝色的方布,我碰触她冰冷的手,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紧紧的撰在一起。悲伤不言而喻,她们总是这么毫无征兆的离开,却留给我们太多的遗憾。

自我外婆离世起,我知晓了生命是那样的易碎,我必须小心的将它捧在手里,在岁月里不断行走,总是遗落越来越多的回忆。画凉比我幸福,她说她能完整的记着外婆的一切。

而我却不论如何费心的思索,依旧记不清她的面容,不止她,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生活中曾经很重要的人,有一张模糊的脸,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苦笑,精神病难道也会感染么?我在这里呆的太久,我感觉我自己也要病了一般。

“外婆离世,我却依旧留在了桃源,苏离开的那一年,楠开始准备高考,苏一直是他的目标,而我却出了状况。”

画凉轻轻的说着:“像苏这样丰神俊秀而骄傲的男人,我却用我的‘状况’毁了他,始料未及却轻而易举,我只想保全楠,毫不犹豫的将苏推下悬崖,那时的我只需要一句话便能救他,我没有。”

画凉望着我,眼里是深深的绝望:“诺,直到那时,我突然发现,我的心底依旧怨恨苏。外婆离开的那晚,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在我心里却永远无法挂断。我在报复他,但是你知道吗?我错了,错得离谱,他不解释,只是沉默的接受了我所有的怨恨,再我伤了他之后,他依旧用那种毫无波澜的眼睛看我。依旧疼惜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即使是这样一起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同样也有着怨恨,且这样的怨恨更加难以化解。因为互相说不出口,相互的认为对方应该了解自己,却不去过问,只是兀自的互相的苛求直到无法原谅。

我知晓今天的谈话不能再继续,我害怕她会陷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即使我很想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状况,足以毁掉已经北上的苏槿。

这夜,画凉睡的很不安稳,她在叫着谁的名,我无从知道。

这夜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是一个手术室,以及一个男子。他们如同烟雾在我的脑子缭绕缭绕……

第十七章 见证

“昨夜,画凉还好吗?”这是苏槿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点头,而后又摇头,昨夜画凉睡得并不好。

“她怎么了?”苏槿有些焦急。

“画凉没事,只是昨夜睡得不好,她现在还在睡。”我解释。

苏槿轻轻松了一口气,我看着苏槿嘴角动了动,“那个电话……你为什么挂断画凉的电话……”

“什么?”苏槿疑惑。

“画凉外婆病发那晚,她给你打了电话,她那么无助,她害怕极了,你为什么不接,为什么挂断。”我有些激动,苏槿为什么在画凉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帮助她。

苏槿轻笑,眼中瞬间溢满悲伤“那夜,那夜的电话是我父亲接的。”

那夜苏槿睡的并不安稳。他的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空荡荡的。

午夜刺耳的电话声在空气中回荡着。苏槿瞬间从床上起身,他顾不得穿上鞋子便跑下了楼,却看到父亲一脸愤懑的站在电话机旁。

“姑娘家的,大晚上给男同学打电话,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父亲兀自说着,而后拔掉了电话线。

“谁打来的电话?”苏槿问着。

苏父看了一眼苏槿道“你起床干什么?快去睡觉,明天还有重要的考试。”

“谁打来的电话?”苏槿重复,他望着被拉掉的电话线,眼睛顿时觉得被刺痛了。他想知道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来。

苏父看着苏槿“苏,我让你去睡觉,你没听见吗?”

苏槿不为所动,只是站立在黑暗中。

此刻,救护车的鸣叫声打破了午夜的沉寂。苏槿立刻越过父亲跑向门外,他画凉家灯火通明,他的腿开始发抖,“画凉!画凉出事了!”

语罢便快速跑了出去,他已经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了。

父亲拦住了他:“你去哪里,明天还有重要的考试。”

他看了一眼父亲,他无法容忍父亲的冷漠,不愿意再同他多说一句话。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是那样的陌生。于是转头,跑出了家门。午夜的风,格外的冷,冷入骨髓,苏槿不禁打起了寒颤。

苏槿拨开人群挤入,只见医生将全身无法动弹的林婆婆台上了担架,全身簌簌发抖的画凉也爬上了车,由于家里没有其他大人,于是隔壁的邻居也上了车,并且通知了画凉那远方父母。

苏槿头脑一片空白,他看见矗立在角落的子楠,他奔了过去“子楠,画凉的外婆怎么了?”

子楠低着头“高血压导致脑血管破裂,这是初步诊断。”

苏槿拉了拉矗立不动的子楠道“我们,我们去医院”

到达医院,楼道里挤满了邻居,小小的县城里,邻里间的情感总是显得特别纯正而真诚,画凉光着脚,穿着雪白的棉质睡衣蹲在角落里,无声的哭着,他们靠近她,她抬头,大滴的眼泪不断落下,子楠紧紧的拥着她,她低语着,声音哽咽“外婆,外婆会不会死?”

子楠抚着画凉的头发“别怕,没事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手脚冰冷的画凉只是不停的摇头“不,傍晚我能强硬一些拉着外婆去医院,或者我当时就离开去找医生来家里看外婆,说不定,说不定外婆就不会出事。”

“这不是你的错。”苏槿安慰着

画凉抬起头望着苏槿,只是轻轻的叫着一声“苏”便不再言语。

生命中没有奇迹,在画凉的父母到达的第二日,画凉的外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苏槿望着画凉那从未谋面的双亲,直觉她们之间缺少了一份温情,他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假如,假如今天死去的不是外婆,而是他们中的一个,画凉是否会像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观望。

画凉跟着送葬队目睹了一个人如何从有血有肉到无声无息,她只是紧紧跟随,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手里捧着老人的头像,面无表情。

“小凉……”

“妈妈,我不走。”画凉似乎已经料到了父母想说什么。

“小凉,别任性,外婆已经走了,你还小,妈妈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

画凉望着母亲,两只手紧紧地撰在一起,她抿了抿嘴,她不想离开桃源,她们是冷漠的父母,在桃源她至少还有楠,还有苏,还能忆起起外婆的一切,离开桃源后,她将一无所有。

“阿姨,画凉明年6月份就要中考了,只差大半年时间,这段时间对她很重要,我们会照顾她的。”苏槿出现在画凉背后。

画凉只是低这头,看着脚尖,不言语。

一切事物结束后,那对夫妻再次离开。

而三人的关系好似如曾经一般,只要苏槿知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可是画凉却从不过问关于那个电话的事,画凉不问,苏槿便不说。时间悄然而过。

他目睹了画凉和子楠如何从朋友变成了恋人。像一个见证者。

……

画凉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是苏槿,想来,她是那么的信任他。

可是电话却不是苏槿接的,我望着苏槿,此刻苏槿变得更加沉默,我心中猜想着,如果当时苏槿接到那个电话,那么现在他们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苏槿看着我,而后垂下眼眸。他说,他总是时常想起那条被拔掉的电话线。面对父亲,他不再言语,总是静默的从他眼前走过,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成绩却始终如一,那时的他只想离开父亲,远远的离开他。

十九岁,苏槿带着父亲精心准备好的行李,口袋里揣着那张北上通行证,离开了家乡,他以全省第二的成绩拿到了这张入学通知书,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优秀了,在那个北方的都市里,他将开始他新的旅行。

女生的情书络绎不绝,他不闻不问,如同旁观者。大胆的女生会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苏槿,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

“不能!将一直没空。”他冰冷打断女孩的话语,举步离开,他并不觉得如此拒绝一个女生有何不妥。

我明白,他一直是那个冰冷而优秀的男人,他的温柔只对画凉。

第十八章 打回原形

在我还来不及知晓是怎样一个致命的‘状况’会毁了这样的男子时,画凉却在我皆不及防之际,被打回了原形。

翌日,熙秋出现在了医院里,画凉不愿意离开房间,她们之间隔着铁门。

熙秋站在铁门外,“我的婚期将近,子楠对我无微不至。曲画凉,我来看看你。每次看见你,我的心里便觉得愉悦,更加确定子楠不可能再要你。”

画凉只是将身体退到墙边,面朝着墙角,安静的蹲下身子,当她觉得害怕时便会这样蹲在墙角里。画凉的这个动作刺痛了我,我依稀回想起,入院时,在很长的时光里,画凉总是这样的顿在角落里。我知道她这个动作是在自我保护。

画凉的不理睬,让熙秋变得有些焦躁,于是不停地对着画凉大声说着:“曾经你置于子楠家中的一切已经清扫出门,包括子楠对你的回忆。我将入驻子楠的家里,包括他的心里……”

熙秋顿了顿,“那段时间你不知廉耻的乞求子楠,他都不要你,所以你不要再让苏槿那个傻男人来打扰我们。你,是一个灾难,任何同你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你行行好,放过子楠可以吗?”

此刻我觉得她像一个可笑的小丑,总是不停的在画凉的面前描述着自己与子楠是多么的恩爱。

既然他们那么恩爱,她何苦要这样撩拨画凉,她不是马上要和子楠结婚了吗?为什么会如此?

画凉的无动于衷却更加刺激了她,她觉得画凉完全无视了她,又或者画凉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语,不相信她与子楠的爱真实的存在着,这让她更加难受。或许她希望画凉能歇斯底里的冲向她,撕扯她,这样她便能看见画凉的心虚。

可偏偏画凉选择了无视她。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话语,已经深深的嵌入画凉的心里“子楠不爱你,你是灾难,任何同你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的结果”这句话在画凉心里反反复复,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画凉只是不言语。不论熙秋如何的恶语相向。

可是我的情绪却不断的被她撩动,我再次伸手,推开了熙秋,怒道:“请你尊重我的病人!”

熙秋不曾想我会再次推她,她的身体不由向后踉跄。她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终于,她对着我大叫:“许诺!为什么又是你!你老是这样!你这个神经病!”

我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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