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世子将来返回北陆,再要迎娶北陆新人,也是常理,”百里景洪说得悠然,却没有留yi丝余地,“此事本公已有打算,世子不必推辞”
吕归尘没有回答。yi瞬间他呆了傻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是长大了,十七岁了,不再是个孩子。有些东西长大了就会失掉的,yi生yi世都再找不回来。
“这件事来得突然,本公也明白你现在心里没有着落。不过男儿大婚,终究是喜事。本公为你选妇,yi定是下唐乃至整个东陆帝朝第yi等的名门仕女,颜色才华都不会令世子失望。改日世子亲眼见到,yi定喜欢。”
“归尘”吕归尘抬起头,眼神空洞。
“不必说了,”百里景洪猛地挥手,“这yi步,不光是为了世子,也是为了成就我们两国血脉之亲,以后世子不但是青阳的主君,还是我下唐的女婿,前途不可限量。其中的轻重得失,世子自己决断。送世子下去歇息”
“世子请”书房外的内监疾步走进书房,站在吕归尘面前阻隔了他看向百里景洪的视线。
百里景洪背着双手转过身去,面对缂丝屏风,不再说话。
吕归尘看着内监那张肥白的c带着假笑的脸,呆了许久,默默地起身,向着国主的背影长拜。内监提过yi盏风灯,引他从侧门小步而出。百里景洪缓步走到侧门边,冷眼望着吕归尘远去的背影。宫中的步道很宽,这个少年独自行走,他的宽袍被风吹了起来,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百里景洪心里微微yi动。
他叹了yi口气,对着吕归尘的背影高声说:“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世子了。根据我们的情报,世子的父亲吕嵩殿下已经在去年的冬天去世,只是隐瞒了消息,尚未发丧。”
此时此刻,宫殿上空的yi声雁唳横过,吕归尘猛地转身。
他觉得那句话自己曾在梦里听见,他还记得前些天yi个午后他小睡,朦朦胧胧的觉得床头坐着yi个人,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的父亲。他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极小极小的时候,父亲的身形比起他来太高大了,他要努力够着才能拉到他的手,父亲温暖的手。然后他们就在南淮的街头走过,漫步在yi片光明里面,周围的yi切都被光晕得看不清,能看清的只是父亲的手。
魂兮归来他想到路夫子曾教他这个词。那个人的魂归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永远地离开。
他觉得yi股浓重的甜腥味从心里yi直涌了上来,从鼻孔和嘴里直喷了出去,眼前yi黑,失去了知觉。
内监们抬着昏迷的吕归尘,急匆匆地去了。百里景洪yi直在门边,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步道尽头,才返身回到书房。他并不为吕归尘的晕倒紧张,自始至终也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但他心里烦躁,父亲的丧讯对这个少年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这让他有种感觉,觉得这少年心里其实有很多事,以后谈条件只怕还要费很多周折。
缂丝屏风后的人已经走出来,静静地候在台阶下,淡褐色的脸上满是刀削斧劈般的痕迹,四尺长的貔貅刀悬挂在腰间。那是下唐三军统帅拓跋山月。
“国主为什么忽然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世子”
百里景洪摆手:“等不得了,我看他对于联姻很犹豫,要逼他yi逼,如果他不和下唐联姻,还想出南淮城的城门么对了,吕嵩已死的消息,到底有几成的把握”
“瀚州去年大雪,现在应该才解冻不久,我们的人还没能从北都带回第yi手的消息,目前的消息是淳国宫中的内线通报的。梁秋颂虽然不是武士,谍报yi直做得很强。这个消息该有八成把握。”
百里景洪点头:“吕嵩死了,却没有公开发丧北都现在是什么状况你又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拓跋山月沉吟了yi会儿:“如果猜得不错,大王子吕守愚已经控制了北都城,但是他不敢发丧,yi是没有能够震服诸部,二是还忌惮我国的反应。”
“忌惮我国”百里景洪眉毛yi挑。
“以吕守愚yi直以来的心思,自认为是大君之位的继承人。他现在掌握北都城,想他自愿扶尘少主登位,大概没有什么机会。但是他没有获得诸部的支持,未必敢公开得罪下唐,所以不发丧而做准备。北陆草原宽广,牧民又是逐水草而居,吕守愚必定是在传递消息,召开新的库里格大会,意图确立他的位置,在此之前,我们还有转圜的机会。”
“转圜的机会”百里景洪声音变冷,“你觉得吕守愚不会轻易和我们合作,是么”
“背后支持吕守愚的,毫无疑问是梁秋颂。”拓跋山月反问,“国主觉得梁秋颂花了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在吕守愚身上,会让这个果实落入我国的袋中么”
“淳国梁秋颂素来是个让人觉得棘手的货色,”百里景洪微微点头,“说说你的计划。”
“梁秋颂是个秃鹰般的人物,他支持了吕守愚十年,十年足够他和吕守愚之间建立起信任。但是吕守愚想必也要权衡得失,毕竟我们名义上还是青阳部的盟友,他得罪了我们,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好处。这时我们要尽快派出使者,以示我们支持他当草原的大君,维持我们和青阳部之间的盟约。”
“我们支持吕守愚当大君”百里景洪直视拓跋山月的眼睛。
“是我想淳国的使者如今已经到达北都城了。他们也会向吕守愚开价,如果我们不派出使者,吕守愚就会彻底倒向淳国yi边。而yi旦我们开价,淳国就难以轻易得逞。蛮族人要的无非是东陆的冶铁术,吕守愚此刻已经掌握了北都城,他所需要的只是东陆的盟友,是我们或者是淳国,都无所谓。我们大可以告诉吕守愚,以前我们答应吕嵩的条件,我们也给他。这样就算吕守愚未必肯为我们放弃和淳国之间的交易,但我们至少可以继续现在的盟约。我建议立刻派出得力的使者,从青石港下水,顺风北上,只要两个月就可以抵达北都。这么估算起来八月就可以有确定的消息。”
“按你这个计划,我们转而支持吕守愚,吕归尘就只是yi步弃子了。”百里景洪冷冷地瞥了拓跋yi眼,把目光移开,“拓跋卿当日选这个幼子为人质,是不是有些失察了”
拓跋山月单膝跪下:“臣下知罪”
百里景洪摆了摆手让他起来:“你是无心的失误,我不怪你。不过这个弃子,走得正好”
“国主的意思是”
百里景洪冷冷地yi笑:“国事不过yi局棋,拓跋卿记不记得,你我对弈,你十有九负,我曾说拓跋卿中盘杀力之强,不亚于国手,可惜在大局上看不透”
“国主教诲,拓跋不敢忘。”
“每走yi步,不能只有yi个计划,布下的闲子,其实是为了将来的进攻。敌变,我也变,万变不离我们的掌握。青阳部的三子吕鹰扬c四子吕贺和吕归尘yi样,都是朔北部的母亲所出,现在吕鹰扬被贬黜,但是他心里未必就依附于吕守愚了,他还有实力。我觉得吕鹰扬不是俯首帖耳的人,yi定恨不得杀吕守愚而后快”百里景洪yi笑,话锋微微yi转,收去了狠意,“但是,吕鹰扬被贬黜了,实力不够,没有太多机会。而这个时候,假设我们下唐的甲士,带着世子吕归尘在南望峡登陆,吕鹰扬必然第yi个奔来吻吕归尘的靴子,拥戴他为大君和吕鹰扬的心情yi样,草原上不服吕守愚的人都会向我们靠拢。我们为什么要跟淳国争这个盟友的位置到了那时我们会向着北都城进军,拿下北都城把蛮族铁骑握在我们自己的掌心里”
拓跋山月微微愣了yi下:“国主英明”
百里景洪笑纳了这份恭维:“这是备用的计划,第yi步,如果吕守愚愿意听命于我们的调遣,我们就支持他继承大君的位置。”
“是不过如果采取备用的计划,我只担心以吕归尘的身体,未必能够支持很久。我听过大夫们的回报,以东陆的医术,下唐无数的名医,可是没有人能够真正猜透他的病因。大夫们能做的也只是用药石压制紊乱的血脉,有人说这种病的结果可能是暴卒,看着好好的,也许yi下子就不行了。”
百里景洪笑着摆了摆手:“yi个弃子,能用到这个地步,也就用尽了,任他自生自灭。吕归尘不行也不要紧,我要他给我yi个青阳血统的外孙。”
“外孙”拓跋山月yi惊。
“我要把阿缳嫁给这个北陆世子”百里景洪冷笑,神色中隐隐有yi丝狰狞,“吕嵩敢用他最心爱的儿子和我博这yi局,我也不怕下注”
傍晚时分,烫沽亭。
羽然把酒壶高高地提起,清澈的酒液化成yi条细线坠入暖杯里。yi杯酒满满的倒到杯口,yi滴不多,酒液满满的沿着杯口凸出yi线。
“好哦”她握拳雀跃,“这次终于成功了”
她把脸儿贴在桌面上,去端详杯口凸出的yi线酒液。酒液映着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清澈动人,很薄的白瓷的杯子上漾着yi环yi环的光影。
“阿苏勒你最近去文庙没有里面有个卖酒的商人,每次沽酒不用量器的,就是这么yi倒,准准的,正好。阿苏勒你来倒着试试”
吕归尘摇了摇头,看着窗外,像是在出神。
“今天下午我又去鸣珂里了,想找上次我看见的那只玉环,我给你说过的你记不记得那枚绿色的,可是那家铺子真小,鸣珂里那么多家玉店,我转了好长时间都想不起是在哪家玉店找到的。也许姬野还记得,我是跟你和姬野yi起看见的吧”
吕归尘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阿苏勒你干吗啊yi整天不说话了。”
吕归尘看了她yi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五
“对了对了,有个好玩的事情”羽然露出了促狭的神色,“你知不知道,石头的父亲要给他结亲了,石头吓死了,我就带着石头他们去那家门口等着,看见那个女孩出来。她长得”
她yi呲牙:“像是yi只菜青虫。”
她期待着吕归尘跟她yi起笑,以往她兴致勃勃地在背后说坏话的时候,吕归尘就坐在她身边轻轻地笑,所以她非常乐意和吕归尘说这些,因为姬野总是左顾右盼的不专心,而吕归尘永远都像是在听她说笑话。可是这次吕归尘没有,他木愣愣地坐着。
“不好玩啊石头吓死了呢。”
吕归尘露出很淡的yi丝笑来:“为什么像菜青虫”
“因为绿绿的,又胖胖的,而且走路yi扭yi扭的呗。”
吕归尘还是轻轻地笑了yi下,羽然失望起来,他居然也没问说yi个人怎么会绿绿的。她话里留了yi个扣子,那家的女孩正发疹子,脸上敷了绿色的药泥。她歪着头看着吕归尘,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她又不是很明白,吕归尘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现在是灰蒙蒙的,他坐在那里,姿势和往常没有区别,却让人觉得像yi具被剪断了吊线的木偶。
她觉得无聊起来:“我要走啦,我跟姬野说好了,要去看凤凰池那边的荷花场里的斗虾。阿苏勒你去不去”
吕归尘沉默了yi会儿,摇摇头:“我不去了。”
“那我走喽。”羽然站了起来。
“嗯,我也走了。”
两个人走出烫沽亭,落日的光照在他们的背后,周围yi片昏黄。羽然急匆匆地走在前面,她走路的时候yi跳yi跳,像只兔子,把吕归尘落在了后面。她yi心想着斗虾,没有注意到吕归尘越走越慢。吕归尘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间那样强烈的酸楚从鼻腔里狠狠地涌了出来,全不给他半点抗拒和逃避的机会,他觉得全身很冷很木,他很累了,他想说羽然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他又想说我其实是有话想跟你说的,可是你总那么唧唧喳喳。
可他说不出口,他站住了,羽然离他越来越远。
“羽然我阿爸死了”他低低地说,“我阿爸,死啦”
他想羽然也许根本听不到的,周围那么多人,又那么吵。可是他不能不说,他觉得自己会憋死的。
夕阳里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忽然凝滞在那里了。
羽然猛地转身,看见那个男孩子站在酒肆门口的阳光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根本看不见吕归尘的脸,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悲伤,无形的悲伤,从他身上向着她汹涌而来,像是冰冷的海潮。她想做点什么,可是又觉得自己能做的yi切都无法抚平此时此刻吕归尘的悲伤,她很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yi会儿,吕归尘觉得有些尴尬,他想转身离开。这时候他看见羽然向他跑过去,风吹起她白色的衣带和金色的头发,夕阳里她的脸儿仿佛透明。羽然跑到他身边,眼对眼看了他yi会儿,忽地踮起脚尖,把他轻轻抱住。
那个瞬间,吕归尘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这是吕归尘记忆中羽然第yi次抱他,这拥抱忽如其来,没有理由。他个头比羽然高,可他被羽然抱住了,无从逃避,也不能挣扎。羽然身上淡淡的香气把他笼罩起来,隔绝了周围yi切的声音。他觉得羽然的身体是那么柔软,软得可以融化到他的身体里面,他又觉得其实那是因为他自己变得太柔软了,羽然用力捏yi捏,他就变成了yi个很小很小的人儿,可以放在羽然的口袋里,跟着羽然去很远的地方。
他伸出双手,像是铁被磁石吸过去。他的手轻轻地贴在羽然的背后,手在颤抖。
那股让他窒息的悲伤再不能被压住,yi股脑地冲了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羽然,泪水流下,嚎啕大哭,像是个无助的小孩。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很多年以后吕归尘回忆起那个瞬间,无数人在他们的身边穿梭有如无物。在昏黄的夕阳里c穿梭的人流里中,他抱着羽然,像是流水中万古不移的礁石。
那也是青阳昭武公的yi生中,唯yiyi次拥抱这个他等待yi生的女人。那时候他觉得莫大的悲伤和莫大的幸福yi起到来,却不知道这也是他最后yi次机会。大概神恰巧无聊,怜悯他的等待,在冥冥中以yi根手指沾了些许蜜糖抹在他的唇上,之后神又遗忘了他,于是青阳昭武公只能在落日时独坐在他的金帐中,凭着记忆回味那yi生中唯yi的yi次微甜。
马嘶声惊醒了吕归尘。
他和羽然yi起转头,看见浑身鲮甲高举着战旗的禁军们立马在他们身边,仿佛列队。两个人窘迫地分开,羽然把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为首的姬野。吕归尘不敢看姬野,他只扫了yi眼,看不懂姬野的眼神。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惊慌,像是小贼在行窃中被人发觉。他忽然想起烫沽亭前这条路正是姬野从大柳营回城必经的,或者他是来找羽然和他yi起去斗虾的。
姬野yi时间也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们俩,像个傻子。
“哟,”彭连云从yi旁伸头过来瞅了yi眼,“这不是这不是世子和羽大小姐么”
“两位当街搭台唱戏啊”方起召阴阳怪气的。
禁军们都放肆地笑了起来,息辕带马上来拦在吕归尘c羽然和姬野之间,他的军衔高于方起召,可是厉声喝止也没有用,笑声益发地高了起来。他挽住了姬野的胳膊,偷偷对吕归尘和羽然使着眼色。羽然没看他,也没说话,侧头看着路边,像是yi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姬野忽地从息辕手里挣脱出来,调转了马头。
“姬野”吕归尘伸出手去。
姬野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呼喊,策马消失在街道尽头。吕归尘的手悬在黄昏的夕阳里,失去了挽留的目标。
月下,有风塘。
刀剑yi错而过,吕归尘反手提着影月踏前yi步,息辕的重剑横在胸前。两人在瞬间同时静止下来,背向而对,金属的鸣响还未断绝。
“胜负分了”息衍从yi旁的坐席上站起来。
吕归尘和息辕各自收了武器,退回到坐席边。
“今夜姬野怎么没来”息衍问侄儿。
息辕脸色有些难看:“跟他说了,他说有事,不能过来了,问叔叔告假。”
“哦”息衍笑笑,“他以前告假,多半是和尘少主喝酒赌钱去了,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吕归尘低着头,没有说话。
“吕嵩殿下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过消息没有最终确证,世子也不要太过悲伤。即使是真的,其实也”息衍斟酌了yi下语气,低低叹了口气,“谁能够不死呢得到的终究都是要失去的,失去的人总是悲痛怅惘。若是原本就没有,心里反而也就没什么事了,也有很多人生来连父亲都没有见过。记着父亲对你曾有的慈爱,就已经足够了。”
“将军的教诲我明白的,路夫子也这么跟我说了,说圣人哀而不伤。来的时候父亲让我多读东陆的书,真是有道理,学会了很多东西。”吕归尘点头。
“那就好。”息衍笑笑,“你今天心里不静啊。”
“将军是说”吕归尘抬起头来。
“我看你刚才和息辕对阵的那yi刀,是学了殇阳关下古月衣的yi刀。古月衣刀术是晋北流派,晋北刀术所谓瞬杀yi法,要在yi次呼吸中把体力和精神都挥发到极致。我教你的剑术虽然不像那样讲究强行爆发,也强调动念出剑的瞬间yi定要精确。你以往试手,拔刀的时机极其精确,其实得到了古月衣的精髓。不过刚才那yi刀,你动手犹豫,晚了yi瞬,息辕其实已经占了上风。他怕伤到你,不敢把伐山之剑用到极致,表面上看来是战平了。”
“心里有些事情总是静不下来。”吕归尘说。
六
“是啊,父亲刚刚去世,人的心境难免也有起落,”息衍说着,声音忽地yi转,“她要过生日了吧”
吕归尘心头yi震,呆呆地看着息衍。
“我是说那个羽人女孩子,”息衍漫不经心地笑笑,“你们这些小家伙的事情,不是我这样的老家伙能管的。不过姬野刚刚问我说能不能预支三个月的饷,怕是要买东西送给人家吧”息衍笑笑,“儿女情长占用点时间无妨的,正好这些天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不必来了。不过刀剑之术,最好yi日也不要丢下,自己回去练习。”
“是”吕归尘低低地应了yi声,转身离去。
息辕走到叔叔的背后,欲言又止。
“有事说,别犹犹豫豫的。”息衍不必看也知道这个侄儿有事想说。
“叔叔不知道么”息辕低声说,“尘少主心不在焉,不仅是他父亲去世国主已经决定把缳公主下嫁给尘少主。”
“什么”息衍大惊,不由自主地立起,“混账谁劝国主做此决断的”
“没有人劝,国主自己的决定,内监的消息说拓跋将军也曾力劝,但是回天乏术。国主今天召我进宫,说叔叔和尘少主有师生的情分,应该可以劝说尘少主为了两国的盟约而联姻。”
息衍脱口而出:“可笑我去劝什么百里景洪把我看做什么人”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稍稍平静下来,叹了口气:“你也看到尘少主那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对着那双眼睛,你叫我怎么开口去说说尘少主,我劝你为两国盟约大事,牺牲小我婚姻,忘了什么羽族姑娘,娶了我们缳公主吧”
他苦着脸,无奈地摇摇头:“这种话有损阴德,我说不出口。”
息辕沉默了yi会儿:“叔叔,我觉得给尘少主结亲这件事,另有很大的图谋啊。”
息衍脸上的表情缓缓褪去,低头思索,沉沉地点点头:“我明白。在大君新死的时候急着为尘少主结亲,必定会有大的动作,结亲不过是个引子。缳公主是百里景洪最心爱的女儿,放出了这个棋子,他想要的yi定是十倍百倍的回报。跟青阳部订盟这件事,百里景洪yi个人做不出这样的决定,帝都必然有人支持他。他们从十年前开始下这盘棋,可是大君忽然去世,把这个棋盘打乱了。这些年下唐在青阳部花了很多钱,不会放任青阳投向别人的怀抱,藏在百里景洪背后的那个人大概也忍不住了,他们这群人要抢先出手”
息辕默默地点头。息衍在把称呼从“国主”换到了“百里景洪”的瞬间,他已经在以天驱宗主的身份说话。息辕非常清楚息衍所担心的“藏在帝都的人”是谁,千百年来,辰月这支力量总能不断地渗入权力的核心里去。
息衍在自己腰带中摸索着烟杆:“通知谢圭,在帝都要留意皇室宗亲和大臣的动向。”
“是否要召集yi些人以备不测。”
息衍点上烟,抽了yi口,沉思良久,摆了摆手:“只要我们发出带鹰徽的召集令,哪怕是只发给少数人,也很难保证消息不外泄。如果隐藏在帷幕之后的真的是辰月,那么这些年来他们通过皇室已经蓄积了足够的力量。我们召集天驱,等若宣战。天驱和辰月的正式开战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你知道么”
“在殇阳关辰月几乎让我们全军覆没,难道还不是正式宣战”
息衍微微摇头:“不,还差得很远,殇阳关只是出动了yi个尸武士。我们的人也是因为勤王而恰好聚集,辰月在那次尝试之后暂时地退却了,我们之间的战争没有完全爆发。但正式宣战,战场会是另yi种模样,我们会看到辰月的教长和教宗联袂出场,天驱的宗主们也会yi起出动,那会是场不死不休的战争。至少也会像真武侯屠龙破关那yi战yi样,苍云古齿剑那样的神器会再次出鞘,辰月的力量也会如虹霓经天。”
他深深吸了口气:“那样的决战,还是晚yi些为好。”
傍晚时分,吕归尘走上台阶,抬头看见门上匾额,“将军府”。
“世子请。”拓跋山月亲手开启中门,向吕归尘比了yi个“请”的手势。
吕归尘撩起袍摆走进这个院落,四下扫视,诧异地发现所谓的将军府简单得像是yi间民宅。宅子是yi座老宅子,气度也算恢弘,不过看得出很久没有修葺了,廊上的漆皮剥落得厉害,青石铺成的地面上也坑坑洼洼,院子里只有yi个年老的仆役在翻晒羊皮。中厅的桌子上摆着几个菜肴,拓跋山月请吕归尘在桌边坐下,自己坐在了对面。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对世子开诚布公。”拓跋山月直视吕归尘,“今天贸然地请世子来这里,是国主请我劝说世子,两国合亲的事情不能再犹豫了。本来国主想让息将军代为劝说,不过息将军说这件事是拓跋山月种下恶根,也该拓跋山月去摘恶果。这话我不得不承认,所以虽则我听闻世子有喜欢的人了,却还要厚着脸皮来当这个说客。”
七
“我知道的。”吕归尘点了点头。
他的心哀哀地沉着,却有几分想笑。他想原来息衍也知道了,所谓恶根恶果那些话,倒也真是息衍的语气。可是息衍也做不了什么,他只能当做不知道。吕归尘想上次去有风塘试手的时候也许息衍已经知道了,他给自己放了几日的假,其实是因为自己婚期将至,或者可怜他让他再去找找羽然。
拓跋山月也不说话,似乎是知道他自己胡思乱想,不准备打断。
“这件事,我知道世子心里不愿,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许久,拓跋山月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我说完了,最终的抉择还是世子自己做。我们或许可以押着世子上战场,却不能押着世子进婚堂。”
吕归尘还是点头。
“世子对于自己的祖母知道多少”
吕归尘摇头:“我没有生下来奶奶就死了,我只是知道她的名字,阿爸从来都不太提起。”
“这也难怪,其实是有不便提起的缘由。”拓跋山月为吕归尘斟上yi杯茶,“世子的祖母豁兰八失大阏氏阿钦莫图殿下,本姓谢,名义上是东陆风炎皇帝的妹妹,赐名白明依,封号朔阳长公主。风炎皇帝愿意以他最小的妹妹嫁给钦达翰王殿下,表示他的诚意。而作为回报,钦达翰王献上了所能找到的金铢和骏马,青阳的大公主吕舜玛耶帕苏尔也作为人质随着大军去了天启,她最后嫁给了风炎皇帝陛下,不过只陪伴了他十四天,她其后的yi生,都在天启城太清宫的yi个别苑里面度过,风炎皇帝为她在那里铺设了yi片不大的沙漠,上面扎了帐篷,而后风炎皇帝就死了。”
吕归尘双手握着茶杯,低头不说话。
“世子的母亲白帐侧阏氏楼苏勒摩斡尔寒也和阿钦莫图c玛耶两位殿下差不多,她和您父亲的婚姻,是yi场和亲。那是您父亲继位之初,您的外公蒙勒火儿斡尔寒殿下率领白狼团进攻北都城未果,双方在城下订盟,楼炎殿下愿意接受库里格大会的三条白银之约,而您父亲放弃yi切的报复。楼炎殿下将他的两个女儿嫁给您的父亲。世子的母亲就是其中之yi,因为年纪小,而封在侧阏氏的白帐里面。”
“嗯。”吕归尘点点头。
“世子是个很聪明的人,我说这么多,世子应该已经明白了。男人的战场里,争夺的是几千几万人的生命,争的是祖宗的威严和传下来的土地,情爱根本没法卷进其中。世子不必说我不近人情,可若您是yi念间决定数万人生死的英雄,yi个女人对您是微不足道的。”
“若是微不足道,为什么国主还要我和亲”吕归尘抬起头,和拓跋山月对视。
yi瞬间拓跋山月想要避开那双眼睛,但他忍住了。
“我说微不足道,是说男女之间的情爱,却不是她的身份,和亲交易的是双方的身份。”
“身份很重要”吕归尘低声重复拓跋山月的话。
“坦白地说,世子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您的父亲去世后,您的大哥已经掌握了北都城的权力。在国主看来,我们手中的人质是yi个不能即位的王子,那就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东西,对于国主而言,应该丢掉。”拓跋山月缓缓地说,“可是国主没有,反而要保护您返回故乡。这不是什么好意,这是国主和您交易的条件。作为回报,您应该帮助国主实现他的心愿。国主的心愿,是扶世子登上大君的宝座,从而和青阳奠定长久的盟约。但不结亲,世子还是个外人,如何能让国主放心呢”
“大哥当北都的大君比我合适,”吕归尘摇头,“我什么都不懂的。”
拓跋山月也摇头:“世子以为自己放弃就可以么你是大君最小的儿子,蛮族的规矩是您继承您父亲的帐篷。您的三哥旭达汗殿下虽然被贬斥,可他还有实力,他和您的大哥之间,还会有yi场争雄。您是世子,身份尊贵,您不回北都,北都城就是您哥哥们的战场。”
吕归尘吃了yi惊,猛地睁大眼睛。
“我并不是夸张。草原上的战争yi触即发,今天的青阳,已经不是钦达翰王时代的青阳,实力不足以震慑其他部落。如果王子们互相攻杀,进yi步削弱自己,那朔北c澜马c沙池c九煵几个虎视眈眈的部落会伺机发起进攻。”
拓跋山月起身,在吕归尘肩上拍了拍:“世子,您已经长大,是个男人了。您应该担当起家族的使命。回北都去吧,留在南淮,您能做什么呢”
“留在南淮,我能做什么呢”吕归尘随着他的话低低自问。
拓跋山月走到门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世子,yi个人的快乐,毕竟是庸碌的快乐啊。可您生来是青阳世子,您不能庸碌。我和您从北都城出发的时候,您的父亲说您要成为统治草原的长生王。yi个王,如果以臣民为乳牛,那么他的奢华和荣耀是在他臣民的尸骨之上的,而yi个国家要富裕强大,臣民快乐,却可能是让臣民踩在王的尸骨之上的。”
吕归尘身子微微颤抖,觉得衣衫薄。
“yi句实话,国主鹰视狼顾,如果世子不和下唐绑在yi条船上,我不能保证世子安全地离开南淮。”拓跋山月低声说,“作为臣子我为下唐运筹谋划是应当的,但我从当初选中世子开始,亏欠了您太多。”
他转回桌边:“菜快凉了,我这里没有厨子,是在紫梁街上好馆子里叫的菜,世子尝尝吧。”
“回到故国,继承您父亲的志向,这是唯yi的机会。”他为自己斟满yi杯酒,“我也很想回到银羊寨,可是我已经没有故乡可以回去,所以,请世子珍惜。”
“以此为敬。”拓跋山月yi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我不陪世子了,这种饭,想必世子也不乐意和我yi起吃。”
他转身出门,吕归尘默默地对着yi桌酒菜。过了很久,他抓过酒壶,缓缓地为自己斟满,酒恰恰高出杯缘yi线。拓跋山月忘了点灯,吕归尘在黑暗里默默地坐着。
吕归尘离开将军府时已经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拓跋山月亲自相送。走到门边,吕归尘回头看了yi眼,看见老仆人正躬着腰收拾晒好的羊皮。
“我这里除了亲兵,就只有他,是从故乡跟我来东陆的。”拓跋山月说,“巴察。”
老仆人抬起头来,他的头发蜷曲而发褐,眼眶低陷,yi副草原上常见的老牧民的样子。
“拓跋将军是独身yi个人么”吕归尘又走了几步,忽然问。
拓跋山月沉默了yi刻:“我的女人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为什么没有再娶呢”
拓跋yi时间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吕归尘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他低着头走了出去,背影在拓跋的眼里越来越小。远处升着红色的灯笼,灯笼下赤浩年高举着大旗牵着他的马匹,百里景洪昨日下令,赤浩年必须随身保护吕归尘,寸步不离。
八
八月初yi,南淮城凤凰池边。
“这个缸真大,怎么做出来的”
“是用石中火把碎的水晶融化,倒进模子里铸出来的。”
“我说呢,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水晶啊,原来是铸出来的。”
“铸出来的水晶也是水晶,我们河络的工匠铸出来的水晶,可纯净了,小姑娘你没有见过,跟挖出来的完全yi样。你们宛州的黄洋岭说是产晶,可是最大的晶也不过碗口大,我们河络的晶”
“小东西吹的牛真大,要有就拿出来看看”
“谁是小东西我我没有带在身边”
“还是吹牛,被看出来了吧。被看出来你也不要脸红啊,害羞了吧”
“我是生气,不是害羞”
吕归尘看得出神。巨大的水晶鱼缸里,红芙蓉头的小鲫鱼摆动着身子,轻快地来去。这只鱼缸真是太大又太透明了,鱼儿大概不明白自己是在鱼缸里,以为是片晶莹的湖。它们闷头冲过去,顶着缸壁使劲地摆动身子,可是怎么也游不动了,鱼儿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透明的水yi下子就那么坚硬了,于是又转身冲着另yi边游去。羽然就站在吕归尘身边,yi边瞪大眼睛地看鱼,yi边有yi句没yi句地和那个卖鱼缸的河络小伙子斗嘴。小个子河络披着漂亮的灰鼠皮大氅,本来非常神气地看着那么多人关注他的鱼缸,可是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挤进来,yi个劲儿跟他斗嘴,把他气得满脸通红。
“羽然,”吕归尘拉了拉她的手,“别闹了。”
羽然挣脱了他,用手指顶起自己的鼻尖,跟那个河络比了个鬼脸,就被吕归尘从人群里面拖了出去。
另yi侧是波光粼粼的凤凰池,沿湖无数的摊子,五颜六色的排到看不见的远处,其中有人用三丈高的竹竿挑起了旗帜,又有人腆着肚子鼓足了中气在摊子前面招揽客人,还有的摊子里面不时地扔出几十枚铜钿,就有孩子守在yi边等着捡,于是把人流都堵在那里了。南淮城里的规矩,每年的八月初yi,商会在凤凰池大设市集,四面八方的商客都带着他们的货物来这里摆摊,有宁州来的羽人,也有北邙山来的河络,每年都能找到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羽然你想要鱼么”吕归尘问她。
羽然摇头,她双手背在后面伸了yi个懒腰:“不过是逗逗那个小河络,真是无聊,今年没有什么好玩的新东西。”
“看看,那边那个走钢丝的小猫”她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又往人群里面挤去。
吕归尘yi失神,羽然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人堆里了。他努力地抬头去看,只看见众人头顶上方yi只小猫颤巍巍地踏着钢丝走过,下面yi片叫好声。临到最后yi尺,小猫不走了,四足yi蹬蹦到了对面的台子上,似乎是很委屈地喵呜yi声,蹿下台子跑了。
班主也不急着找猫,赶快堆着笑对周围的人行礼,铜钿里面夹着银毫,都扔向了放在地上的盘子,吕归尘左顾右盼,没有羽然的影子。
于是只剩下他yi个人了,他在湖边的小街上晃悠着前行,yi路上看过驯狰的夸父c足有yi人高的玉鼎炉和能够斩开玉石的名剑,不过最有趣的还是那只会炒菜的子,这个可怜的家伙虽然有模有样地炒菜,可是它的胳膊太短,总是被火焰热得蹿来蹿去,掌柜热情地招揽着客人吃猴子炒的菜。
吕归尘yi边走,yi边想着他家乡的草原。他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南淮城,离开的时候他会很留恋,他会怀念那株大枣树,他们总是去翻过围墙去偷枣子,南淮城的枣子树里真的是它结的最好吃,他也会怀念酿得好米酒的烫沽亭,自从息衍把那个酒肆的位置告诉他们,吕归尘已经数不清自己去过了多少次,他会怀念那个死了老婆的老板会在他们忘记带钱的时候让他们挂账,也会怀念他的小女儿总是嫩声嫩气地问他们讨钱。
他站住了,周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他找不到羽然。
他默默地低下头去。
“喵呜”yi声细细的猫叫从他脚下传来。
yi只盛满热栗子的竹匾下蹲着yi只小猫,正瞪大眼睛看着吕归尘。他觉得这只猫有点眼熟,于是蹲下来伸出手去,猫愣了yi下,转身想逃,还是被他抓住了。他把猫儿抱起来,捏捏它的小白爪儿,发现里面的爪被剪断磨圆了。他想了起来,是那只走钢丝的猫,它的主人怕爪子蹭着钢丝,所以为它剪短了。猫儿温驯地在他怀里趴着,用爪子抹了抹脸,竟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吕归尘回眼看去,那个走钢丝的杂耍班子已经距离很远了,也不知道这只小猫怎么跑了这么远。他抱着猫儿点了点它的头,退了几步从竹匾边走开,想着要不要抱它送回去,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撞上了他的背。
他回头,看见yi双深红色的眼睛。
“羽然”他心头yi跳。
“啊,小猫小猫”羽然没有顾得上理他,第yi眼就看见了他怀里的猫儿。
她把小猫抱了过去,挠着它的下巴颏儿,猫儿痒了起来,开始左闪右闪地不安分,羽然又拎着它的两条后腿,猫儿只好两条前腿撑在地下,这样就算它想挠羽然也挠不到,羽然yi推它只好往前踏几步,往后yi拉又惊惶地退回来,倒像是yi架小推车。吕归尘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羽然从哪里学来的方法去折腾这只小猫,他知道宁州的森林里其实是很少有猫的。
小猫终于受不了了,两条后腿yi蹬,挣脱了羽然的掌握,yi溜烟地跑向了小街后面。羽然想去追的时候,吕归尘拉了她的手:“别追了,它回去走钢丝了。”
羽然跺了跺脚,还是没去追,小猫越跑越远,只留下yi个白色的小背影。吕归尘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是温热的,羽然没有摔开他的手。他忽然有个念头,让羽然就这么看着那只猫儿吧,他在后面拉着羽然的手看她猫儿跑着跑着却永远跑不到小街的尽头,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他在这里看着羽然。
猫儿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了,羽然把手抽了回去。
小街不长,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尽头,这里摊子已经很少了,人也稀稀寥寥。落日的光芒直射吕归尘的脸,他用手遮着阳光,在街口的地方站住了。
“我要走了,我要回去百万\小说。”羽然也静了yi下,然后说。
“百万\小说”吕归尘愣了yi下,他知道羽然懂很多东西,但是想起羽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百万\小说,确实是难以想象的。
“嗯”羽然点了点头,“阿苏勒你去哪里”
“明天我和煜少主约了,出城去楠宫看看,我骑马来了,送你回去吧。”
“不要了,”羽然摇头,“我坐大车去城南。”
南淮城地方大,商家有马车从城北往城南,两个铜钿就可以搭乘,和去外地的大车yi样,yi车可以坐上十几个人,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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