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不食子,你总不能下这等毒手啊”
颤巍巍站起来。走到曹雪芹跟前,看他的屁股上鲜血淋漓,不禁老泪纵横,把他拥在怀里,气不打处来,道,“芹儿,你父亲既是容我们娘儿们不得,咱们走了就是,离开他们的眼,省得怄气。来人打轿我们回苏州去”
韦小宝瞧着热闹,忖道:“原来这老太太是大花脸的母亲,中花脸的祖母,小脸的祖宗。他奶奶的,四代同堂,好福气啊,家子还浑闹个甚么劲儿”
听得老祖宗动了真气,曹镛爷儿俩又跪下了,句话也不敢说。
老太太道:“哼,你当我不知道么你父亲救了个姓韦的祸胎回家,那东西不是个好行子,挑拨离间,撮弄你打儿子。走,你们领我去问问那个混帐行子,她有没有爹他爹是怎样管教他的”
韦小宝的母亲是扬州丽春院的妓女,她自己也不知道韦小宝是哪个男人生的,韦小宝如何知道心道:“老子偏没有爹,你又拿老子怎样”
曹镛大急,小声哀求道:“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韦爵爷是朝廷命官,事关朝廷体制。马虎不得。”
老太太冷笑道:“官大级压死人,你们怕他是个爵爷,我却怕他甚么也罢,我找他不便,你们送我去扬州,我找他老太太去。她好赖也是个诰命夫人,我要她评评这个理儿。”
韦小宝大乐,道:“你要去扬州找我妈真是好得紧,妙得紧,呱呱叫,别别跳我妈妈在扬州开了个丽春院,你去开个丽夏院,我妈妈再开个丽秋院,你再开个丽冬院你们老姊妹俩比着开罢。韦小宝有事在身,对不住得紧,老子恕不奉陪了。”
他打了个哈欠,正欲回去睡觉,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下,韦小宝怒道:“甚么东西,敢与老子”
韦小宝忽然又不吭声了。原来,他的腰上,被硬硬地顶上了把匕首。个女子低声娇叱道:“识相的,跟我走。”
第二章完
注:本回目中“红楼幼主”是指曹雪芹,他那时还小,故以“幼主”称之,江宁织造,就是曾雪芹的祖父曹寅据史中载,曹寅原为康熙的等侍卫,是个武人。康熙将他外放去做江宁织造。是织造衙门是专门为皇宫采办日用物品,总得派个放心的去;二是叫他去江南,打探些官尝社会上的消息,密告康熙实际是个暗探。是以曹寅给康熙的密奏甚多。
曹寅遇到韦小宝之时,正是曹家鼎盛时期。也就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描写的“鲜花著锦烈火烹油”的时期,可内里却隐藏着许多无法排解的危机。
曹寅于康熙五十年六月二十三日公元1712年8月24日病笔,便查出织造衙门历年亏欠钱粮九万余两,两淮盐课亏欠二十三万两。是以到曹寅的儿子曹雪芹的父亲曹镛接替江宁织造时,曹家状况已是大不如前,终至曹雪芹时的贫如洗,“举家食粥酒常赊”终于成就了巨著红楼梦。
至于曹寅与韦小宝相识时,曹雪芹出生与否,因系小说家言,笔者姑妄说之,读者也不妨姑妄听之。不足为史家论证。
第三章步步江湖步步险寸寸柔情寸寸心
匕首顶在腰眼上,冷冰冰硬邦邦地极不舒服。然而韦小宝并不太过吃惊,笑道:“姑娘这么个大美人儿,狠霸霸地做甚么”
女子也“吃吃”笑了起来,道:“你这人讨好女人的功夫真真是炉火纯青谁说我是大美人儿同你说,我是丑八怪呢。韦小宝头摇得如拨浪鼓般,道:“姑娘骗别人可以,骗我韦小宝可不行。我韦小宝没有别的能耐,可只要听得女子的声音,便可得知她是大是小,是美是丑。姑娘的声音如同鹦哥儿般无二,是以姑娘生得定是落鱼沉雁之容,闭花羞月”之貌了。”女子道:“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同你说,我是你生之中,见到的最丑的女子了。”韦小宝极为得意地说道:“不瞒姑娘说,韦小宝生之中,见到的美貌女子着实不少,只怕加起来也比不上姑娘个人美貌。姑娘若是不信,跟我去扬州趟,与她们比上比,保准将她们个个的都比下去了。”
女子听得似乎极为顺耳,也极为自负,笑道:“是么本姑娘得空儿,倒要与她们好生比上比。”韦小宝大乐:“好得紧啊老子认识扬州丽春院所有的姨子,你去与她们比比罢,输赢都行,留下来做胰子,也美得紧埃”嘴上却道:“不用比,姑娘赢定了,她们输定了。”满口的胡说八道,倏地身子钮,施展“神行百变”,脱离了女子的掌握,笑道:“咱们这就去扬州”
忽然不吭声了。原来,那女子也不知用了甚么手法,竟然如影随形,跟在韦小宝的身后,冷冰冰的匕首,紧紧地贴在韦小宝的太阳岤上,笑道:“你这人滑头的功夫倒是不错啊”
韦小宝的心下子凉了。他身着宝衣,刀枪不入,是以并不害怕敌人顶在腰眼上的巴首,才满口的胡言乱语。
这下匕首贴在太阳岤上,那里没有宝衣护着,又是至为娇嫩至为紧要的岤道,稍有不慎,立有性命之忧。而韦小宝向是对自己的性命看得极为重要的。
韦小宝立时蔫得如霜打的茄子,苦着脸,道:“姑娘有甚么事,尽避吩咐便是。匕首抵着太阳岤,也没有甚么好玩。”女子道,“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事,方才我看到个丫头跟着你,生得极为漂亮。我是丑八怪,见了漂亮女子,便要出手除去的,可那丫头滑溜得紧,我竟没有抓住,是以烦你领道儿,咱们抓住她杀了,你说可好”
听说她只是要杀个丫头,与自已牵扯不大,韦小宝稍稍放心,问道:“理当为姑娘效劳。只不过这织造府阔气得紧,红粉如云,不知姑娘要找的是哪个丫头”
女子道:“我也不知道她叫甚么名字,反正眉眼儿极俏,有点儿水蛇腰的。”
韦小宝吃了惊,付道:“这女魔头找的莫非是雯儿么那么美貌的丫头头,杀了未免太也可惜。不过,老子的命终究比她值钱些,只得领这女魔头去,相机行事就是了。”思忖已定,便道:“姑娘既然认识,那便好办得多了,咱们这就去罢。”
女子笑道:“你这人说话不尽不实,叫人相信不得。也罢,咱们便先割下只耳朵作为当头罢。”说着,匕首贴着韦小宝的耳朵根子,作势便要割下。
韦小宝大惊失色。忙捂着耳朵,道:“姑娘高抬贵手,高抬贵手个人生着两只耳朵好看,割掉只,也没有甚么好玩的。”
女子道:“好罢,权且留下这只狗耳朵,看看你老实不者实。”
韦小宝忙道:“老实,老实,货真价实有假包换的老实”
说着,主动地领着她,向自己的住房走去,心里念叨着:“雯儿姑娘,不是韦小宝不怜香借玉,实在是这个臭花娘太过蛮横。雯儿啊雯儿你能躲便躲,万叫女魔头杀了,到了阴曹地府,冤有头,债有主,做了鬼千万不要找韦小宝索命。”
女子押着韦小宝,走出了花园,来到个九曲回廊,忽然个男人沉声道:“留下人来”女子便觉阵掌风自后边袭来。这掌风的浑厚强劲,实在是生平罕见。
女子应变奇快,后腿倒踢,左肘后锤,右手匕首反刺。
片刻之间,已然还击了三招。韦小宝趁机施展逃命的“神行百变”,脱离了女子的掌握。月色下,只见江宁织造曹寅,已与个蒙面女子斗在了起。韦小宝知道曹寅武功高强,这女子万万不是对手,便放了心,倚在廊柱上,悠闲之极地看二人打斗。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过了三十余招。那女子武功虽说比曹寅差了些许,然而曹寅是怕惊动了老太太,二是怕伤了韦小宝。处处顾忌,出招便缓慢了,是以两人几近打个平手。韦小宝忖道:,臭花娘不知摸样到底生得如何到了丽春院里,还能有嫖客么”他行事向来凭兴之所至,立时叫道:“曹老爷,烦你揭开小娘的面纱,老子要看她生得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曹寅五指如钩,抓向女子的面纱。女子身子晃,堪堪躲过。曹寅的身法委实太快,瞬间变抓为掌,拳击在她的右肩上。女子个踉跄,忽然手扬,叫道:“看暗器1曹寅急忙双掌齐出,想以掌力击落女子的暗器。护圈韦小宝的周全。
岂知那女子却是虚招,迫得曹寅缓了缓。身形晃,已是跃出了围墙。
曹寅并不追击,返回韦小宝身边,问道:“韦爵爷,你没事么”韦小宝道:“可惜,可惜,到底不知道小娘生得甚么摸样。”曹寅道:“天不早了,韦爵爷,你回去歇息罢。”
当下陪着韦小宝,慢慢朝客房走去。韦小宝意犹末尽,道:“曹老爷,女魔头是甚么路道”
曹寅沉思半晌,摇摇头道:“看不出来。”
回到客房,指派侍候韦小宝的雯儿也不在,韦小宝与曹寅东拉西扯地又说了会儿话,她才自外面走来。曹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倏地探出右手。将雯儿的右肩抓落。
雯儿吓得惊呼声,肩头的衣衫已然撕下了块,露出雪白的肌肤。
雯儿面无人色,赶紧将肩头使手遮盖住了。曹寅怔了怔,道:“不对,难道我真的看走了眼”
韦小宝笑道:“曹老爷,与丫头动手动脚,也得找个地方,看个时候埃这成甚么样子”
曹寅正色道:“韦爵爷取笑了。”又转而对雯儿厉声道:“好生侍候韦爵爷若是惊动了他老人家,你小心罢。”
韦小宝这觉直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缕红红的阳光,从窗棂撤落了进来。个又矮又胖的丫鬟就在床边站着,道:“韦老爷,我们老爷在客厅等你呢。”韦小宝看她那丑陋的样儿气便不顺,喝道:“急甚么赶着跟你家老爷出丧么”
韦小宝见昨日的雯儿变成了这个丫鬟,越想越气,心道:“姓曹的果真是曹操的十七二十八代灰孙子,大花脸臣,说好了的要将那个雯儿送我的,夜就变卦了,舍不得了,藏起来了。他奶奶的,好稀么七个老婆明争暗斗,争风吃醋,老于就应付不了了。再添上个,不是要了韦小宝的老命了么”
曹寅果真在客厅候着他了,拱手道:“韦爵爷是贵客,本该留下来多盘恒些日子,怕皇上焦急,卑职就不挽留了。”
韦小宝笑道:“好说。曹大人,贵府有人要到扬州去么我们块儿,倒是顺路。”曹寅道:“本来应当亲送韦爵爷,无奈有些俗事,实在脱不开身,扬州么,将来是定要再去拜访的。”
韦小宝道:“我倒是不须送,不过贵府如有哪位太太啊老太太啊想到扬州玩玩,我倒可以奉陪。我是扬州人,地头熟埃”
曹寅知他听到了昨夜老太太的话儿了,淡淡笑,道,“谢谢韦爵爷。”说着,叫道:“来人。”便见个管家走了过来,弯腰捧给曹寅个托盘,曹寅从托盘里拿出迭银票,双手送给韦小宝,道:“韦爵爷,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带着路上花罢。”
韦小宝不嫌银子咬手,向来是来者不拒。笑道:“不好意思罢生受你了。”漫不经意地将银票朝怀里揣,就见管家回报,说是四匹菊花骢已经备好了鞍子,在门外候着呢,韦小宝道:“曹大人,那咱们便走罢。”
曹府门口,曹镛曹雪芹爷儿俩毕恭毕敬地侍立着送客,两人的脸上,甚么也看不出来。韦小宝暗道:“辣块妈妈,这家子昨夜闹得个塌糊涂,人仰马翻。今早便象甚么也没发生过样,大花脸中花脸小脸,窝子假正经。”
韦小宝拉拉曹雪芹的手,道:“小少爷,昨儿歇得好么”
曹雪芹彬彬有礼道:“好。谢谢前辈关心。”
韦小宝故作惊奇,道:“咦,你来了,怎么不见雯儿那丫头呢”说完,哈哈大笑,跨上马背,加了鞭,扬长而去。庸按:关于韦小宝在江宁织造曹寅府上的段文字,据说有的红学家考证,便是曹雪芹后来著红楼梦时,那有名的宝玉挨打晴雯被逐段精采文字的原始素材。曹雪芹对韦小宝恨极,又鄙视之极,不愿意让韦小宝这等俗之又俗的人物玷污了大观园,是以在那段文字中,晴雯被赶出大观园到底出于何人的告密,便成了红学界数百年的段公案。韦小宝其实不会骑马,便是再好的千里马又有甚么用处他骑了匹,牵了三匹,优哉游哉,嘴里哼着“十八摸”之类的小调儿,活脱脱个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南京极大,韦小宝走了半日,才出了城。他忽然想起来曹寅给了他迭银票的“程仪”,从怀里掏出看,却正是自己送给曹雪芹的见面礼,曹寅又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韦小宝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大花脸,你看不起老子么迟早叫你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气愤中马鞭甩,菊花骢声嘶鸣,扬起四蹄,顿时如飞般,奔跑起来。韦小宝只见道两边的树木庄稼,飞似地向后掠去,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眼也不敢睁。
那马本是千里良驹,对慢慢腾腾的走路本来就不耐烦。见主人扬鞭,便撤起了欢儿,越跑越快。快归快。却是极为稳便。韦小宝闭了会儿眼睛,看看没事儿,大着胆子睁开眼,这惊却又非同小可:就在大路正中,背对着他,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子。
韦小宝大叫道:“你找死么让开快让开1
老婆于没听见般,动也不动,连头也不回。韦小宝喊道:“你是聋子么快让开啊”
片刻之间,那马已到了老婆子跟前。菊花骢扬起四蹄,腾空而起,韦小宝吓得连心也停止了跳动。就在这千钩发之际,只见那老婆子依然坐着不动,手臂微微扬,根长鞭蟒蛇般飞出,套在韦小宝的脖子上。
韦小宝大叫着从马上摔了下来,跌了个发昏章第十。
韦小宝跤跌下地来,四匹菊花骢飞也似地去了。他翻身坐起,骂道:“瞎了眼的老东西,你不要命了”却见那老婆子手腕微微动,韦小宝的脖子便紧,勒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了,韦小宝这才明白,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是老婆子给套上的。
老婆子冷冷道:“你骂句,我勒下,骂两句,我勒两下。我勒到第三下,你眼珠于就凸出来了,舌头也伸出来了。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你要不要试试”
韦小宝使劲透了口气,忙道:“我信得很,信得很。老人家们说的话,自然向都是算数的。再说舌头伸出来了,眼珠子凸出来了,也实在没有甚么好玩的。”
老婆子“哼”了声,也不见她抬动手臂,韦小宝脖子上的鞭子已然没有了。韦小宝摸摸脖子上勒出来的深深的印子,道:“你老人家的手好重啊,同我妈妈样,管教起我来,没死没活的。”韦小宝的母亲韦春劳是丽春院的妓女,他说老婆子同他妈妈样,其实是变着法儿骂人家是表子。
老婆子面孔微微红,道:“你少油嘴滑舌,乖乖地走罢。”
韦小宝道:“是啊是啊,你老人家请便罢。”
老婆子眼瞪,道:“你是没听见我的话,还是装糊涂啊我叫你乖乖地跟我走。”
韦小宝笑道:“不必了罢,你老人家忙,我小人家也不闲着,咱们各忙各的,你就不必乖乖地跟我走了。他嘴上油腔滑调,心里却全神戒备,见老婆子手臂微动,他身子也急忙闪。果然,老婆子鞭袭在他站立的位置上,韦小宝堪堪躲过击。老婆子怔,道:“尊驾原来是会家子,倒是失敬了。”
韦小宝笑道:“不必客气。我还有些俗事,恕不奉赔了。”
韦小宝说着,卖弄精神,施展师父九难亲授的“神行百变”的功夫,左闪,右拐,瞬间已是离开了老婆子数丈。
老婆于冷笑道,“这就是尊驾的看家本事么嘿嘿,铁剑门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样的门人,将神行百变这门绝世武功,弄得既象狗跑,又象蟹爬的样子。桑木道长死后有知,也是没脸见人了。”
韦小宝听她说出自己武功的师门来历,又是吃惊,又是得意,心道:“乖乖隆的冬,猪油炒大葱,这个肮脏透顶的老婆子眼光倒是了得,看就知道我老人家习得神行百变,不是神行百爬。不过,也是老子的武功练得中规中矩象模象样,她才认得出来的。韦小宝对甚么事情,从来不舍得出力流汗下功夫。他师父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曾传授了他高深的内功心法,他这个懒惰坯子,竟次也没有练过。独臂神尼九难收他为徒之后,便将铁剑门的这门”神行百变”传授了他。是因为韦小宝知道自己武功实在也太过差劲,混迹江湖,同人打架,除了撤撤蒙汗药之类的下流手段,便只有大叫投降的份儿了,这“神行百变”与人对敌未必有多大的用场,用来逃跑保命倒是大大有用,再者韦小宝其人油滑轻浮,这套武功也算对了他的路子,是以韦小宝真的下了三分功夫去学。
得意之余,韦小宝道:“你的武功不怎么高明,眼光倒是有的,知道我的武功路数。你既是知道我的师门,就该知道我师祖了罢知道我师祖,就该知道我师父了罢知道我师父。就该知道我师兄师弟了罢知道我师兄师弟,就该知道我师侄儿师侄女知道我十七二十八代师孙子了罢”
他满口胡说八道,是想吓得对手知难而退,哪知老婆于淡淡道:“是么铁剑门好生兴旺哪。”韦小宝道:“你知道了就好”
语未毕,只见老婆子身形晃,人已到了韦小宝的面前。韦小宝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丝征兆。吃惊之余,身子闪,虽说躲过了老婆子的击,肩头已被她抓下了块衣衫。
韦小宝手忙脚乱,道:“喂,你这么大把子年纪,莫非都长在狗身上了么还懂不懂江湖规矩,说动手就动手,也不打个招砰”情急之下,施展神行百变,身形晃动,又在十余丈之外了。
老婆子笑道:“好,咱们便按江湖规矩行事啦。小心了。”
韦小宝道:“你来”
话音未落,也不见老婆子的身法如何,却见眼前陡然出现了个身影老婆子已是面对面地站在了他的跟前。韦小宝骇得动也不动,叫道:“你不是人,你是鬼”老婆子道:“不错,你遇到鬼啦,投降罢。”韦小宝叫道:“不算不算,咱们重新来过。”说着。身子又是飘了出去。老婆子依然站立原地,可是韦小宝人在十余丈开外,刚停下却发觉老婆子又是站立在自己的面前了。
韦小宝自从习练了神行百变,便是武功再强的高手,也不能说抓住就抓祝可是在这鬼魅般的老婆子面前,竟屡战屡败,毫无还手之地。如此三次以后,韦小宝往地下坐,垂头丧气,道:“我师父教我神行百变的时候,很是胡吹了番大气,说这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如今连个婆婆也打不过,我看也稀松平常下回见到我师父,将这个甚么神行百败的狗屁武功还给了她罢。”
老婆子“扑哧”笑,道:“也没见武林中有你这等惫赖的人,自已不好好习武,将门上乘武功,糟践成市井流氓打架斗殴的下流招数,倒将不是派在师父身上,你羞也不羞啊”
韦小宝忽然道:“你等等,你等等。你再笑个我看看。”
老婆子又是笑,脸士的皱纹如官道上的车辙,又深又密,眼里混混沌沌,没丝光采。韦小宝失望地摇摇头,道:“不是这样,你刚才笑的时候,美得紧呢。”
老婆于道:“你这人别的功夫稀松,拍马屁的功夫倒真真是天下第。我那么大把子年纪,能笑出甚么好看的样儿来了”
韦小宝头摇得如拨浪鼓般,连声道:“不对,不对,我韦小宝看女人的功夫,才真正是天下第,从来没有走过眼,除非今日撞见鬼了我明明看见个美妙始娘冲着我那么笑,老子的三魂走了七魄,哪里象眼下这个婆婆”
老婆子道,“好了,我也没空听你胡说八道,咱们走罢。”韦小宝道:“对对,咱们走罢。”身子晃,又在十数丈歼外了。老婆子笑道:“小头,还没比够么”随即施展绝顶轻功,追了上去。堪堪到了韦小宝的身后,把朝他肩头抓去。可是把抓了个空。
韦小宝身子闪,竟然折回了原路,悠闲地站在了方才两人说话的地方,笑道:“来呀,快来呀”老婆子点头赞许道:“晤,你倒是个聪明人。”
“神行百变”靠的是步法灵巧,东拐西斜,宛若灵蛇,是以般武术高手,没有习练过这门心法,跟在后面追击,轻功再强,也是追赶不上。为甚么总逃不出老婆子的掌心韦小宝心思来得极快,就在与老婆子胡说八道之时,已然揣摩出了内中道理:老婆于并没有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追地,而是在他跑出十余丈之后,并不拐弯,笔直地追击,韦小宝从未修习过内功,因而他的神行百变只是皮毛,在老婆子这等轻功高手面前,自然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了。得了其中关窍,他这次在老婆子就要抓到他的时候,猛地转身折了回来,对手奔跑得极快,瞬间哪里来得及转身
韦小宝站定,极为得意道:“来,咱们娘儿俩再追他八十回合。”
老婆子展颜笑,却不追他,道:“前面三里处有个罗家镇,镇子里有家平安客栈,我在客栈里等你。”说完,连看也不看韦小宝,转身顾自走了。韦小宝在她身后道:“你老人家走好啊,腿脚不便,当心疯狗咬啊,在平安客栈好生等着,咱娘儿俩不见不散啊”心里头,却将她骂了个够:“辣块妈妈不开花,你以为你是甚么人了观音菩萨转世么神仙姐姐下凡么教老子去老子就去”
老婆子轻功确实妙极,说话间已不见了综影。韦小宝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曹寅送的四匹好马,让老婆子顿搅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怀里有的是银票,找个集镇再买匹或者干脆租了船走水路,避开来路不正的老婆子罢。
他轻松她哼着小调儿,走了约摸里多远,忽然觉得右肩头有些痒痒,便伸手去搔,模,衣衫却教老婆子撕扯破了,露出了皮肉。
韦小宝骂道:“他奶奶的,狗爪子倒是硬得紧埃”
触摸之下,发觉肩头上暴起了栗子大小的个疙瘩。
韦小宝吃惊道:“这是甚么玩意儿”江南水乡,素多沟渠,韦小宝斜着身子在水里照,顿时三魂走了七魄:那疙瘩乌黑。显见是中了剧毒。
书小宝恨得咬牙切齿:“这恶婆娘,爪子有毒1
想到“有毒”二字,那疙瘩更是痒不可奈。韦小宝武功不强,然而毕竟混迹江湖多年,知道负伤之后,伤口越疼越不可怕。最怕的是又痒又麻。麻痒就是中毒的征兆。并且麻痒得越是厉害,毒性越大。
韦小宝也不顾春寒料峭,忙蘸了渠水拼命地洗。可越洗越痒,越洗那疙瘩越发乌。他屁股坐倒在地,道:“乖乖隆的冬,大事不好,韦爵爷今日要归位”忽然又想起老婆子叫他去前面罗家镇平安客栈的话,心里露出线生视,忖道:“恶婆娘叫我去,看来是给我解药的。”又想:“给解药恶婆娘不知怎么炮制老子呢。老子与她索不相识,无冤无仇,她都下了这等歹毒的药物,解药就那么容易给了”
正犹豫间,耳边忽然响起了老婆子细如蚊蚋的声音,道:“姓韦的,你来不来我在客栈里泡好了香茶,还有味用九九八十种名贵补药配制的大补丸,你不想尝尝么”
韦小宝四顾无人,吓得猛地跳了起来,道:“恶婆娘,你在哪里说话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猛然想起师父讲解天下武功时,好象说过有门“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可以数里甚至十数里之外,将声音送到受话人的耳朵里。难道这个叫花子般的老婆子,竟然会这等高深的内功心法
那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膜,道:“我这个大补丸,可是有时辰的,过了柱香的工夫,就失去了效用啦。”韦小宝是属灯笼的,心里透亮,知道老婆子在告诉自己:“过来柱香的工夫,解药就没有用了,自己的毒也就无法可解韦小宝骂道:“他奶奶的,韦小宝生世专听女人的话,女人的话就是他奶奶的圣旨。恶婆娘,你不要走,老子去还不行么”
柱香的工夫跑三里地,倒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可性命交关,韦小宝哪敢怠慢十足十实的施展神行百变的神功,不到柱香的工夫,韦小宝已然到了罗家镇,进了平安客栈。
掌柜的见来了客人,急忙迎向前去,满面堆笑地问道:“客官,住店哪小店”
韦小宝脚踢了他个仰八叉,道:“滚你娘的咸鸭蛋罢”
眼看到老婆子的丧门鞭子就挂在间客房的门首,韦小宝身子扭,已然推门进去了。掌柜的只觉得眼前花,韦小宝已不见了踪影。掌柜的揉揉眼睛,道:“人呢大白天见鬼了”
韦小宝推门进去,只见老婆子坐在八仙桌旁,正悠闲地喝茶,韦小宝腚坐在地上,“呼呼”地大喘粗气,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婆子慢腾腾地呷了口茶,道:“韦相公真是信人哪。”
韦小宝心里急得冒火,嘴里却说道:“咱娘儿俩不是说好了不见不散的么咱们江湖中人,讲究的是说话算话,诺值千两金子,人无信站不起来埃”
老婆于怔,忖道:“甚么千两金子,站不起来乱七八糟噢,这小于不学无术,却又喜欢甩文,大约说的是诺千金人无信不立。”便学着韦小宝的腔调,笑道:“不错,诺值千两金子,人无信站不起来。”韦小宝道:“那我的解药”
老婆子手指弹,韦小宝便觉得自己的嘴里多了个甚么东西,忙问:“甚么。”那东西却下子滑进了他的肚子里去了。
韦小宝噎了下,道:“你给我吃的甚么东西”
老婆子道:“八十种补药配制的大补丸啊,怎么,不好吃么”
韦小宝道:“好吃,好吃,好吃之极。”老婆子道:“药吃了,你怎么还不走”韦小宝心道:“老子这条命,八成还在你这恶婆娘手心里攥着哪。走乖乖隆的冬,老子活得不耐烦了,赶着去阎王老子那里报到去么”
韦小宝站起身来,喊道:“掌柜的,你进来。”
掌柜的到了门口,看到韦小宝,便不敢进来了,战战兢兢地间道:“客官,甚么吩咐啊”韦小宝从怀里模出块足有十两的银子,下子扔给了掌柜的,道:“有甚么好酒好菜好茶好点心;统统给我搬来,银子就不用找了。”
掌枢的发了笔飞来横财,喜欢得脸上笑出了花,连声答应,飞跑着去了。
老婆子道:“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你倒是大方得紧哪。”
韦小宝心里恨极了老婆子,却是满面堆笑。道:“银子算甚么你老人家要么”说着,从杯里掏出大把银票,道:“老婆婆,你老人家要银子用么十万二十万,晚辈都有的。”
老婆子淡淡道:“我穷人命薄,哪里有福气消受你放起来,慢慢花罢。”
韦小宝心里说:“这恶婆婆看来不是绑肉票的强盗头子。辣块妈妈,老子这条老命,看来银子是买不回来了。”
他为人乖巧,奉承话随口就来,道:“是啊是啊,你老人家是齿牙齿与德行都很尊贵的老婆婆,哪里会没了银子用”
老婆于禁不住笑了,道:“甚么牙齿与德行都尊贵是齿德俱尊罢告诉你罢,我齿不长,德也不尊,你上当啦。”
韦小宝忙道:“你老人家自己客气,也是有的。不是我自吹,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我都见过,你老人家齿再不长,德再不尊,还有哪个敢说自己牙齿与德行都尊贵”
老婆子留意道:“噢。你都认识江湖上的哪些人哪”
韦小宝道:“认识的人数也数不清,不过交情有深有浅,有好有坏,也有见面就打架的仇人。”他不知道老婆子到底是甚么路数,怕将话说过头了,是以预先便打了招呼,留下退路。同时眼睛盯着老婆子,看她有甚么反应,以便摸到她的路数。
老婆子品着茶,漫不经心地望着他,脸上甚么也看不出来。韦小宝心道:“人他奶奶的不能老,有了几岁年纪便老巨猾啦。”
可还得说下去,韦小宝慢慢道:“我认识的人呢,有个陈近南。”老婆子问道:“就是那个人称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的天地会陈总舵主么”
韦小宝听他称谓师父在天地会的职位,暗道:“看来这第宝便押对了。索性吓她吓唬,教她知道,老子也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便接着说道:“江湖上的人物都这么说他。他的武功也着实了得,譬如说他老人家的凝血神抓,敌人被抓了,三天后浑身血液慢慢凝结,变成了糨糊般,天下无药可治的。”
这倒不是韦小宝胡说,是他在北京亲眼所见的。
老婆子道:“真是厉害得紧比起我这抓来,怎么样啊”
韦小宝赶紧道:“婆婆的这抓自然也是厉害之极,与师与陈近南的凝血神抓平分冬夏罢了。”
老婆子也顾不得纠正他的成语,道:“陈近南既然那么厉害,我若是见到池,定要与他比上比,看他的凝血神抓厉害,还是我的毒手抓狗厉害”
韦小宝暗道:“他妈的,你将老子比作狗么”他在言语上,自来是不肯吃亏的,便道:“陈近南的凝血神抓厉害是厉害,不过比起你老人家的毒爪狗手,好象总是有点儿不足。将来你们两位见得面时,倒是可以好好的伸量伸量。”他将“毒爪狗手”四个字儿说得含含混混,扬州人说话又快,老婆子也没听得出来。
韦小宝心里道:“你要与我师父见面那真是呱呱叫,别别跳,我师父在阴曹地府寂寞得紧哪,你早点儿去,好不好最好现在去,立马去不成,去早了谁给老子驱毒啊”
韦小宝眉头皱,道:“你要与陈近南分个胜负,倒有件事儿不妥。”老婆子随口问道:“甚么事啊”韦小宝道:“陈近南与人打斗,有个习惯:不斗无名之将。两人见了面,他抱拳,道:来将通名。对方便回答:某乃汉将关云长是也。或者我乃大将吕布是也。陈近南才与他开打。”
老婆子“哼”了声,道:“陈近南好大的能耐哪,与关羽吕布都斗过了。”所谓关羽吕布,都是韦小宝在杨州茶馆里听说书的听来的,这下随口而出,露了马脚了。不过韦小宝撒谎的本事大,圆谎的本事也不小,并且无论谎话如何被人揭穿,从来不带脸红的。他强自分辩道:“也不过打个比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不告诉他姓名,他宁愿被你打死了,也决不还手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老婆子学着韦小宝的腔调,道:“我的姓名是不告诉人的,特别是决不告诉小骗子。”
韦小宝赶紧转了话头,道:“你老人家饿了罢。掌柜的,你奶奶的饭还弄到明天么饿着了我婆婆,老子把火烧了你这个乌龟店”
掌柜的忙不迭地应声道:“来了,来了”
老婆子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等粗俗哪说话不能文雅些么”
韦小宝道:“是,是。”忽然嘴扁,那模样儿似乎要哭。紧接着,上眼皮与下眼皮相互挤,泪珠儿果真滴了下来。
装哭是韦小宝从小练就的看家本事,小时候在丽春院里,老鸨乌龟要打他,手刚刚举起,他就踢脚蹬腿的号陶大哭,眼泪鼻涕块儿流。老婆子不知这些,象是有点儿于心不忍,声音变得柔和些了,道:“我说得不对么便是说错了,你也犯不着哭埃”
韦小宝抽咽着,道:“不是你老人家教导错了,我是想起我妈妈,心里难过,就,就忍不住哭了。”老婆于道:“想你妈妈,日后去看她就是了。”
韦小宝道:“你老人家不明白,我妈妈时常也这样教导我,叫我不说粗话浑话,好好做个人。今日你也这样教导我,你,你就是我妈妈。妈妈啊,你疼疼儿子罢。”
索性号陶大哭起来,又装疯卖傻地朝老婆于的身上倒过去。
老婆子脸板,道:“你做甚么作死么”身子闪,韦小宝扑了个空。韦小宝顺势在地上打滚,老婆子急道:“有甚么话你起来说,这等撒泼打混,成甚么体统1
韦小宝边哭边喊道:“我就是不起来,除非你答应了做我妈妈。妈妈,妈妈,你老人家不要儿子了么”心里却在暗笑:“你做我妈妈,那好得紧埃我妈妈是表子,你老人家也开窑子去罢。”
老婆子忽然面色阴沉,喝道:“你再浑说浑闹,我再给你左肩头也下了琵琶毒”
韦小宝心道:“原来你给老子下的是琵琶毒。只要有名了,就好办了。你不是要去见我师父去么这就请便罢。老子的大老婆苏茎,帮她的前任丈夫使了辈子的毒,是下毒的祖宗,解毒也不会是孙子罢得空儿。老子就不奉陪,找大老婆解毒去者。”
然而到底性命交关的事儿,韦小宝不敢再闹,揉着眼睛站起身,抽抽咽咽的副万分委屈的样子。
老婆子也缓和了语气,道:“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呢。再也不许说妈甚么的话,多难听埃”韦小宝道:“是,打死我我也不再叫你老人家妈妈了。”心里却道:“恶婆娘大概辈子没有生养过儿子,害臊,是以不准老子叫她妈妈。也难怪,瞧她生得这副模样,便是在窑子里,三个月也不准接得个客,哪个男人有胃口同她生儿子啊找妈妈生得比她多少还俊了分半分的,客人也是少得可怜呢。别说你牙齿长德行也尊贵的臭样儿了。”
韦小宝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字,客栈摆上饭来,韦小宝侍候得老婆子吃过了,他当年混入皇宫,冒名顶替小太监小别子在御膳房做事,后来又做了御膳房的首领太监,侍候康熙吃饭是常事,是以侍候人的事做得得心应手。他殷勤侍候老婆子用餐,察言观色,发觉老婆子极是满意。
吃了饭,韦小宝又为老婆子泡上香苕,老婆子掏出方雪白的手帕轻轻地擦嘴,股淡淡的香味,飘进了韦小宝的鼻子。
韦小宝在肚子里骂道:“你当你是十八岁的小娘么”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韦小宝心里打了主意:“天黑,老子便对不起,脚底板抹油,开溜。”老婆子看了他眼,道:“韦相公,实在对不住得紧,我原先不知阁下是友是敌,下手重了些儿。”
韦小宝这才想起,老婆子曾不止次地称呼他“韦相公”,心里吃惊道:“不好,这恶婆娘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倒是极难蒙混的。”口里说道:“婆婆太过客气了,我自己瞎了眼,骑着马乱跑乱撞的,也是咎由自自己了。”
老婆子微愠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快嘴啊让我说两句行不行啊”韦小宝忙道:“行。行,我们做晚辈的理当听老辈的。你老人家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都多,吃的盐比”眼看到老婆子冷冷地盯着他看,自己打自己个耳光,道:“叫你多嘴多舌,叫你没长记性。”
老婆子缓缓道:“我方才已是说了,我给你下的是琵琶毒。这毒呢,其实没有甚么大毒性,并没有性命之忧的。”韦小宝道:“是,是,没有性命之忧。”老婆子道,“不过,琵琶毒下在琵琶骨上,三日之内若是不服我的独门解药,琵琶骨就会寸寸烂断,那毒顺着骨头走下去,三个月之内,全身的骨头就烂完了。”
韦小宝大惊,便觉得肩头上,那疙瘩越来越瘁,直往琵琶骨里头钻,便伸去抓挠,暗道:“老子还要逃去找大老婆解毒呢,只怕走在半路上,全身骨头就烂光了,单单剩下堆肉堆在那儿,也没有甚么好玩的。”忙道:“婆婆发发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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