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 第265章

出的声音。

她心里一震,悄然转过身子。弘文帝不是在哭泣,只是呼吸艰难,甚至连身子都没动一下,依旧紧紧闭着眼睛。

弘文帝病危8

她站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离开,还是留下来。

眼前湿漉漉的,很多的往事,昔日在太子府那么无助的等死的少年——那是太子啊!是太子啊!太子是自己的什么人啊?第一个待自己好的男人。是初恋过的那个人!

从神殿的抗旨相救,从太子府的舍命,自己和他之间的千丝万缕,谁说又能真正一刀斩断?

那些心情,一如往昔。

她怔怔地,又走回去,缓缓地坐在他的身边。

待要伸出手去,可是,终究还是没有。

他的呼吸还是没有停止,细微的,淡淡的,照旧如暗夜里的哭泣。昏迷中,意识里才更清楚,仿佛是那些凄苦的岁月里,自己一出生,母亲就死了;父皇,长年累月不在家里;纵然在家里,也不可能朝夕陪着自己。只跟着一个老太妃,多大的时候起?五岁还是六岁?自从懂事开始,便开始害怕,每次看见林贤妃靠近,看到她的笑容,就会魂不附体,生怕有朝一日,吃下了有毒的食物,生怕死得莫名其妙,甚至不敢说出口的那种愿望,一度曾经巴不得自己不是太子!……那种孤独的,被算计的痛苦,谁又知道?

父皇,他留给了自己王位,却没有留给自己被爱;这一生,连爱是什么,都是陌生的。

混乱的意识,沸腾的煎熬里,他挥舞着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仿佛永远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奔跑,永远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挥舞的手碰触到一只温暖的手,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别怕……弘,别怕……”

弘!

是谁在这样的暗夜里呼喊自己的名字?

是谁?

他急于睁开眼睛,却睁不开;至少,想看看是谁,是父皇?母后?还是什么其他别的人?还有别的任何人么?还有谁会这样温柔的呼唤自己?

ps:今日到此:)明日(初七)上午9点之前更新:)

辗转深吻1

他伸出手,忽然狠狠地,狠狠地就捉住了那只手,拼命地攥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了。

那是陷入泥沼之前的最后一根浮木!是暗夜的最后一丝温存!是自己垂危的时候,唯一真正的关切,无论是谁,无论它来自何处,他都不肯放开了,生死都不肯放开了!

芳菲正在打盹,忽然失去了支撑,她被惊醒,睁开眼睛,身子被拉得几乎歪倒一边。弘文帝,正狠狠地撺着自己的右手。

“陛下,陛下……”

没有任何的回答,弘文帝还是在昏迷不醒之中,只是拼命地拉住她的手。

她本是要起身的,但是,他拉得那么紧,她待要挥开,但见那手指那么枯瘦,就跟他的人一样,却又不忍心。只能缓缓地,又坐下去。

“陛下,你快点好起来吧……唉,你要好起来……”

心里不是不愧疚的,弘文帝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上,都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的。那一夜,过去就过去了,互相折磨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低叹一声,也罢,纵然自己要走,也必须等弘文帝康复。否则,这一生,何能心安。

她任由弘文帝拉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伸出,拨弄着被子,给他盖好。

感觉到他那种紧握的程度,仿佛整个人的精神全部凝聚到了这一点上,那么紧张。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她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殿下,你可不能吓我,只要你好了,我就不再怪你了!”

那手,竟然真的柔软了下去。甚至他那种死灰一般的脸色,也柔软了一点儿。

纵然是铁石心肠,芳菲此时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自己之于他,彼此之间,在这世界上,又还有其他什么可以依赖的人呢?自己是他的亲人,他于自己,亦然如此!

酸枝的躺椅很舒适,还放了厚厚的被子,是魏启元悉心准备的。

辗转深吻2

四周都沉寂下来。

她靠在椅子上,脑子里这才有了片刻的清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今天早上的那场浓雾,浓雾里的罗迦。

是梦还是真?

明明是真的,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为什么却像在做梦?如果不是梦,为何其他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看到?

难道是罗迦显灵,要让自己救助太子?一个人显灵,能显得这么真实?

她再一次掐自己的手臂,重叠在淤青上,也不知道疼痛,麻木的肉体,麻木的思维,一直都在徘徊!

难道是他怕自己不救他的儿子,所以就显灵吓唬自己?然后,紧接着,就是堵路的任城王等人。这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愤愤的,轻啐一口,罗迦,该死的罗迦。自己就知道,他就是热爱他的儿子,比热爱自己多多了。他竟然吓唬自己。

那是一种强烈的愤怒——她甚至到这时也不明白的心情,自己在吃醋,在和弘文帝一起争风吃醋。自己这两年,总是不喜欢弘文帝,总是跟他疏远,总是不待见他,潜意识里,是在妒忌!妒忌罗迦临死之前只肯见他,妒忌罗迦总是凡事以他为先,凡事都先考虑他。因为,他是罗迦的儿子。

而自己,自己可是罗迦的妻子啊。

妻子难道不该比儿子更加亲切一点么?

该死的罗迦,向来都这么偏心。该死的罗迦,一点也不爱自己。

跟罗迦相比,真是弘文帝好多了。至少,弘文帝把自己放在第一名;至少,在弘文帝这里,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再也没有任何人比自己重要了!

至少,弘文帝从不曾狠狠地狠狠地伤害过自己!纵然争吵,但是,涉及实质性的问题时,弘文帝,永远永远是保护自己的!她那么迷茫,纵然是要恨,竟然也想不出弘文帝有什么值得被自己这样残酷狠心对待的!

辗转深吻3

跟罗迦自小的残酷用心,跟后来的小怜张婕妤相比,弘文帝,才是那个永远也不会有伤害的人!

而他罗迦呢?

罗迦,有太多自己不满意的事情了!爱时则恨不得替其生,恨时,恨不得替其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偏偏会热爱着那些无情无义的坏男人?

为什么大家反而对那些温和平淡的好男人,那么视若无赌!

难道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些受虐的情绪在里面?

她忽然滋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罗迦如此热爱他的儿子,自己就偏不救弘文帝!就不!等弘文帝死了,等罗迦去悲伤!

那可是他的后继者,是他的江山社稷,是他的万年身后啊!

要是弘文帝死了!

罗迦,就算是装神弄鬼的罗迦,会伤心到何等的地步?

可是,若是换成自己呢?

若是今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自己的呢?罗迦,他会伤心么?他会装神弄鬼的要他儿子救治自己么?

她竟然不敢肯定!

心里那么悲哀,罗迦,也许,他是不会的;儿子于他,大于一切!

自己于他,又算得什么?

最最可悲的是,自己身强体壮,根本就不会生病,更不会一病不起!原来,有些人连生病的权利也没有!

她捏紧拳头,几乎要挥舞到罗迦的头上——但是,挥舞出去的,是弘文帝的手。弘文帝的手被重重地摔出去,几乎摔在床板之上。

重重的一声。

然后是他嘴里那种模糊的声音,咿呀的一声。显然摔得不轻。

芳菲惊得几乎跳起来,怔怔地看着弘文帝的手,幸好这样的痛楚也没令他醒来。只是嘴里嗯了一声。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趁弘文帝不能动了,把对罗迦的恨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要毒打弘文帝一顿?

辗转深吻4

她长叹一声。

心里没来由的暴躁,这么久以来压抑在心情里的东西,再也忍不住了,形形色色的,几乎如酱油铺子被打翻了,染了五颜六色的杂乱,一团抽象的乱丝,一根一根错综复杂,也许,是一辈子都理不清的。

她转身就走。身后,依旧是弘文帝的声音,细碎的,依依呀呀的,悲哀的哭泣一般的呻吟声音。仿佛是感觉到了被离弃,被如何狠心的对待,甚至他的手也伸出来,在被子外面,晃悠了一下,无力的又垂下去。

可是,她丝毫也没有心软。

这个人,就是这样!

弘文帝,一直是这样!他想禁锢自己!囚禁自己,让自己成为他的!

罗迦心目中,他儿子第一名!弘文帝,他又想成为自己心目中的第一名!自己呢?自己每次都排名最后!在哪里都是最后!

她气坏了,硬着心肠大步就走了。

山间的夜晚,寒意已经袭来了。

芳菲抬头,久久地看那一轮月亮,恰好就在罗迦的陵墓之前。她太累了,想坐下来歇歇。夜露深浓,身上和心情都是湿润的。

张娘娘提醒她“太后,太晚了,您今天累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她摇摇头:“你们都先退下。”

月亮,没有罗迦的影子。

白日的一切,她有心追究,却无力强求。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一个人,靠着陵墓躺下去。

那是冰冷的石板,风吹过,白头翁也逐渐地要憔悴了,茸茸的白须抖落在她的身上。自己,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可是,现在就连弘文帝也这样,干脆一病不起威逼自己。

迷糊中,实在是太累了,这些日子,自己也心力交瘁了。

连秋日开始的寒冷也感觉不到,仿佛唯有陷入这样冰凉的包围里,也不知道人生究竟是梦是真。

辗转深吻5

也许,人生就是一直在做一个长长久久的梦?

黑暗里,一双眼睛和月亮一起偏移,一起落在她的身上。他是要躲藏的!但是,却忽然决定不了——因为那颗心已经要跳出胸腔了,被任城王的忽然出现打断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容忍了!再不出来,心就要裂开了!

它甚至完全脱离了理智的范畴,只受着疯狂的情况的纵然,一泻千里,如洪水一般,要掀起滔天的巨浪,将整个世界狠狠地,狠狠地淹没!

芳菲在迷迷糊糊里睡去,鼻端传来隐隐的香味,仿佛是仙茅草的,又仿佛是迷迭香的,甚至是梦里才会出现的香味。就如袅袅的云层,伴随着月光缓缓的移动。

那是催眠的甜蜜!

是安魂的神曲!

梦境里的一切,都那么甘甜,充满了花蜜的芬芳。

一双手伸出,一块厚厚的毯子放在她的身下,那么温暖地铺开,将她冰冷的身子置身于那长长的绒毛之上。那双手,刚刚触摸到她的脸时,几乎要颤抖——芳菲啊!可怜的芳菲!

这脸,这手,都冰凉刺骨。

若非绝望到了极点,一个女人,怎肯这样躺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可是,如何的冰凉,也阻挡不了那灼热的心情,和她形成相反的对比,仿佛他便是一团火焰,忽然熊熊地燃烧,几乎要奔放地,迅速将她燃烧起来。

他再也压抑不住这样的心情,大手伸出,就将她搂在怀里。

只贴着的一刹那,他在冰冷里感到了烈焰的沸腾!

这样的灼热,几乎完全淹没了他。

如冰与火的缠绵,两重天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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