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芳菲2》 第235章

打击乐的声音,北国的浮屠,充满了鲜卑人的豪勇的胡笳,羌笛……甚至马啸风萧,连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

那是祝酒的欢快,胜利的狂欢。

他在这些隐约的声音里,辨认着一个声音:那是儿子的声音。轻松,干脆,甚至连他都那么陌生的当机立断。

他笑出声来。

一个人要成长,只有给予他足够的空间,放开他的手脚。

以前的太子,便是因为被束缚了手脚,处处畏手畏脚,只要放开,他血液里的豪勇,就会完全奔涌出来。

这一战之后,北国,至少有几十年的安宁岁月。

一个国家要发展,要壮大,最忌讳的便是内乱四起。只要有这关键的几十年政治清明,想不强大都很难。

他异常欣慰。

觉得自己已经交了差。

忽然萌发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冲出去,马上就冲出去——并非为了庆祝他的胜利,而是喝一大杯!

仅仅是痛痛快快的喝一大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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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后顾之忧,彻底解除,今后,北国的富强,指日可待。

可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么多的声音里,没有她的声音。甚至连她的怒骂,抱怨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该来看看么?

王者归来14

即使只是来埋怨几句也好啊。

他竖起了耳朵,但是,四周寂静,无声无息。

唯有月光,慢慢地从石壁的小窗里洒进来一缕,淡淡地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盘腿的四周,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他一直盯着月光,看着它投射距离的长短。以此判断,她还有没有到来的可能。

夜深了。

四周还是死寂,没有一星半点的声音。

她是不是太累了?此时已经睡着了?

或者一个人太高兴了,喝醉了?

或者吃太多了,走不动了?

这个食神加上睡神,可是她的极大的爱好。

他心里替她找了千百个的理由。

但是,安慰只有一阵,很快又变成了担心。

她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干了这么大一件得意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至少该来向自己吹嘘一番吧?

他忽然沉不住气了,要跳起来。

一双大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头:“还有最有一次月上中天了,您不能功亏一篑。”

这声音平和,从容,有一种连绵不绝的道家的功力,穿入他的背心。仿佛一阵温热的暖阳从四肢百骸流淌而过,说不出的舒服。

他立即镇定下来。

“过了这几天,您想做什么都可以。来日方长~所以,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他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熬过了,为什么偏偏这一刻,就等不了了?

此时,方知道什么才是度日如年!

那是一种急切的心情,就如一个初恋的少年,每天每天,等着约会的女孩,在某一个月上柳梢的地点,但是,她忽然爽约了。

于是,便情难自禁地猜测:她到底在干嘛?

(bsp;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有过怎样的岁月?

月亮,在正天空。

ps:今日到此:)

酒乱迷情1

他躺下去,周身仿佛在经历一个周天,循环往复,带着山里的地气,一阵阵地往身上来。待要平复,却怎么也没法平复。

那是一种直觉中的不安,仿佛暴风雨的前夜。

芳菲!

芳菲!

自己和她之间,就算隔了这么一层冰冷的石板,但是,始终是相通的,没有任何的距离。

就如一个人,叽叽喳喳惯了,整天在自己面前吵吵闹闹,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倾诉,哪怕芝麻大点的事情,都会絮絮叨叨的告诉自己。如今,清净了,反而完全不习惯了。

背后之人,忽然察觉了他混乱游走的心绪,一掌下去,他才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一个人才悄悄地,猫腰上来。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篮子,她没有带一个随从,手里的篮子几乎把手臂都要压弯了。

月光将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修长得如阴影里挺拔的树木。她停下来,恰好站在这棵古松下面,这时,她的身影立即变成了一个圆点。

罗迦的陵墓前,树影那么婆娑,夏日的风摇曳,空气带着山里特有的淡淡的香甜的腥味。

隔着一丈的距离,她无声无息的猫着腰。此时,墓碑和她的身影,正好投射在一条直线上,分外的凄清,孤寂。

一阵风吹来,松涛阵阵,月光下,菟丝子和牵牛子的花,开得浪漫而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淡淡的味道,和着松风吹来。

盛夏的夜晚,也凉意嗖嗖的。

她警惕地四周观看。

以前,她每一次来的时候是日暮前后,那是一天中很困的时候,每次来到这里,总是懒洋洋的。便会滋生许多的幻觉,仿佛淡墨清和的天空下,云彩间,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一层轻纱笼罩了大地。

酒乱迷情2

昔日,她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幻觉,唯有这一次,弘文帝的设计“假死”,忽然令她滋生了幻想——罗迦,他会不会也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他躲避着干什么?

今晚,她就决心解开这个秘密。

所以,改变了时间,选择了三更前后来到这里。

就连星光也暗淡了,懒洋洋的要睡去了,但是,她的精神却非常良好,提高了警惕,仿佛夜游的猫子。悄悄地,悄悄地——想要捉住他!今晚,无论他在哪里,自己都要把他揪出来。

就仿佛一个人,跟自己捉迷藏,这么久了,总该轮到,自己反抓他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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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直没有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任何错觉。

意识出奇地清醒。

她寻思着,通灵道长到哪里远游去了?可以确定的是,今日早上,他应该还在弘文帝身边处理事情。

晚上忽然躲开了做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有换来任何的奇迹。

她失望了,无声无息缓缓地走过去。

良久,她才放下篮子,慢慢地从里面取出几样东西:已经冰凉的獐子肉炖苹果干、松柏子烤羊肉,一坛陈年佳酿。

许久,她才悄然跪下去,并不是想流泪,但是墓碑下面,一丛思茅草窜出来,尖锐的叶子正好扫在脸上,她顿时泪如雨下。

陛下,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协助太子将乙浑这个逆贼诛杀了。你交代我的任务,我都完成了。

这话是在心底说的,她一边说话,一边将一杯酒无声无息地泼在地上。

醉死你!

罗迦,醉死你!

她一直紧紧地闭着嘴巴,睁大眼睛看着空气里的一举一动。仿佛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昔日,自己说话,他都能听见。罗迦都能听见。他单方面的,熟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是,关于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酒乱迷情3

这一次,自己偏不要他听见。

就要让他着急。

风吹起裙裾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孤独的背影,长长的,寂寞的,仿佛一缕月色之下的幽灵。

许久许久,全世界,只有冷清。

也许,罗迦,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她悄然地蹲在地上,生起三支香火。

那是从南朝听来的传说,在月到顶空的时候,让缭绕的香烟钻入云层里,你就会看到幻象——你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香火的味道弥散开去。

三簇火焰,在夜色里一闪一闪的。

她仰着头,盯着那一轮弯月,但是,直到眼睛都发花了,只有天上的云再走,连稍微像人影的云彩都不曾出现。

她失望了,也倦了,揉了揉眼睛。

腿也麻木了,干脆歪坐在地上,仰靠着石碑,看着天空。实在是太疲倦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时,无论怎么都睡不着。

夜露那么深浓,空气里吹来的山风,已经带了寒意。

“陛下,我明晚再来看你!唉,算了,不来看你了,今后,我再也不来看你了,我烦了……你再不出来,我就烦了……以后,再也不理睬你了……”

她自言自语,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是在威胁罗迦,还是威胁自己。

墓碑那么冰冷,几乎要浸入她的骨髓。

月色下,一个人,慢慢而来。

他的脚步那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前面之人的假寐。

一朵野花在月色下,忽然“砰”的一声,花骨朵裂开了,璀璨而晶莹地探出脸来。

他奇异地看到脚边盛放的花朵,那是一朵小孩儿拳头大小的野花,开得密密匝匝,繁复而美丽。

他悄悄地伸出手,将花折下来,拿在手里。一股淡淡的幽香,在这样的夜晚,悄悄地,在鼻端回荡。

酒乱迷情4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是她的失声惊叫:“陛下……”

她几乎是一阵风一般地跑过来,就连脚步也是欣喜的。狠狠地,扑过来,几乎要扑在他的怀里。罗迦出来了!罗迦终于出来了!

是这支香烟,带来了他的魂魄?

是三柱香火,凝聚了他的灵魂?

“太后?!!”

“芳菲!!”

可是,距离他一步之遥,她却生生停下来,伸出的手落在半空。

那是和罗迦一样高大的身影,甚至他们的相貌都那么相似,甚至伸手的那种姿势——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骨肉血亲。欣喜变成了失望,怔怔的,又微微尴尬:“哦,是你,皇上!”

声音里全是失落。

弘文帝不由得将手心里的那朵花,悄然塞入了怀里,淡淡的:“朕来看看父皇。”

她没有做声。

弘文帝慢慢走过去,跪在父皇的墓碑之前,他的声音沉痛:“父皇,儿臣不肖。登基一两年来,一直受到乙浑挟持,无法施展手脚。无奈之下,儿臣只得装出庸庸碌碌,天天沉溺酒色,麻痹了乙浑。幸得这一次,太后相助,儿臣才能一举铲除乙浑。多谢父皇在天之灵保佑。”

“儿臣今后一定兢兢业业,不负父皇的嘱托,治理好北国,父皇,您在天之灵,请保佑儿臣,保佑北国,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时,月白风清,微风吹过,陛下的坟头簌簌风声,仿佛有人在暗中点头:很好,你们做得很好。

芳菲悚然抬头,飞也似地就追出去,惊叫一声:“陛下……”

她的身子几乎撞在一棵巨大的古柏上,收势不住,额头已经撞上去了。

一阵生疼,她停下脚步,悄悄地揉了揉,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大包。

弘文帝追上来,惊问:“你怎么了?受伤没有?”

酒乱迷情5

芳菲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思念过度出现的幻觉。却那么疲惫,这些日子,完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了。

心心念念地等,不厌其烦地期盼,竟然对于现实和幻觉,都混淆起来。

谁说冯太后就那么精明强悍?

一个女人,连丈夫的生死都弄不清楚,难道还能称得上强悍?

她急急忙忙的:“有人……我听得有人……陛下,你看到没有?他是往那边去的……”她指着左边的树林,树影婆娑,月亮将弘文帝的影子缩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她的目光几乎要穿透这个圆点,看到外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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