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 第44章

此后,漫长的时光中,她一直努力辨认冬季大三角的具体位置,可惜至今,她也不知道冬季大三角到底在哪里?

【6】

陆柯指着半夏冲那帮商界好友说,“这是给我做开颅手术的医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叫半夏。今天介绍给你们认识,以后她去你们地盘上购物,全部免单啊!”

那些人冲她笑起来,笑容特别暧昧。半夏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状况,只草草冲他那帮朋友点点头,很快便从口袋掏出一支笔,冷冷地循规问几句病情。

她的问题全是关于他的,但是陆柯在她脸上并未捕捉到类似关怀、挂心的情绪,这让他感觉很郁闷。好像自己的满腔柔情,付诸于空。

沉默了一会儿,陆柯出声说,“夏夏,下班后,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半夏没有多想便开口拒绝他。对她来说,和前男友同桌共餐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应当尽量避免。

半夏离开病房后,陆柯在护理的陪同下拄着拐杖到复建室作康复治疗。这次车祸,他右腿粉碎性骨折,脑后也留下长长、丑陋的疤痕,但是相较于失去性命,他觉得他是幸运的,而他的这些幸运是半夏所赐予的。

这一生,他注定亏负半夏。

大学之前,陆柯家境富裕,住在毗邻1912街区的一栋花园洋房里,他的父亲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商人,他的母亲是中学教师,严格说起来他大学之前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暑假和寒假总被各种学习班和补习班所包围,到了高二那年,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把他送出国。这个消息让他感到愉快。他觉得离开父母的严格管束,飞到外面的大世界是件非常具有成长意义的大事。对于到国外读书,他抱着期待和向往的态度。

就在高三上学期,一切都变了。

父亲因为陷入一件金融诈骗案而被捕入狱,半年后,他从报纸上看到父亲的名字被盖上“死刑”印戳。

那年,他才十七岁,只知道主审的法官是一位铁面无私很有来头的大人物。

后来,他按照母亲的意愿升入a大医学院,失去父亲经济上的支持,他的衣着穿戴变得很廉价,上课之余全部忙着兼职,尽管长相帅气,可是性格略闷,不太主动与人搭话,在班上不得人缘。那天他兼职忙到凌晨,骑单车路过学府路,看见了半夏。

那时的半夏身材苗条,看起来很标致,背着一只路易威登的包,从一辆宝马车上走下来,他的注意力却瞬间被那个给半夏开车门的中年男人所吸引。

那个男人,有点微胖,穿着意大利定制的名牌西装,眼神宠溺地望着半夏,十分低姿态地哄着半夏说,黄金周一定带她去迪士尼玩,苦着脸请求她原谅他失约。

半夏木着脸,和男人道一句,“爸爸,晚安。”

那时候,他并不认识半夏,但那个极有来头的中年男人他是极熟悉的。

在那个收购男友帖之前,他对半夏做过许多调查,她的兴趣、爱好,她平时常去的地方,她讨厌的东西,她敏感的植物,她热衷的活动,她喜欢吃的食物,他全部一一掌握。

最初,他便是以报复的心态开始恋情的。可是交往到最后他才发觉他不讨厌半夏。

所有的事都按照他的计划 ,按部就班地进行,包括半夏爱上他,将他带回家介绍给爸爸认识。

他对于见未来岳父,并不感到紧张,相反很兴奋,很期待。好像这是他穷尽一生必须去做的事,这是他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他觉得他的计划很快就能付诸实践。

由半夏领头,他认识了那个男人。

他诧异地发觉那个男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冷面、强悍,对于爱女,那男人是最慈爱不过的父亲。

那个男人在饭桌上,温和地讲述他和妻子的故事。男人说,他年轻时热爱油画,她总是沉默地站在他身旁,用松节水和亚麻油调色,让他的油画色彩更加丰富,婚后,26岁出游的她遭遇车祸,她被一辆载重38t的大货车拦腰轧成两截,他花光家中所有的积蓄和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醒来的她,变成沉默的植物,不会动作,不会说话,只一味的睡眠,他给她洗澡,换衣服,喂她吃饭,和她讲他们女儿考上医学院替她圆梦的事,他陪着她,直至她生命画上终点的那一刻。最后,他说,“一见钟情的感觉,可以持续一年;初恋的感觉,可以持续十年;但是有责任的爱情,则是一辈子的事。”

陆柯听了故事后,心里是有愧疚的,因为他对半夏并没有那么厚重的爱,不过是简单的男女之情。这个让人落泪的爱情终究没能打动他,他三言两语打发走半夏,便将父亲的遗书交给了这个曾经主审案件的大法官。

他注意到这个男人在看完信件后,流露出极度懊恼和后悔的眼神以及一丝不易捕捉的瞬间苍老神态,这让他感到得意。他始终觉得这个男人应该为错判的案件负责,他也曾悲观地设想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接到铁证后,为了保住清誉和权位,极力打压他,并且设法掩埋事实。可是最后他吃惊地发现,男人不但没有眷恋权位,甚至帮助他已逝的父亲翻案。

【7】

在陆柯的记忆中,那年发生的事特别鲜明。

先是纪检委收到一封匿名检举的信件,信中涉及的官员多是a省的高层,牵连极广。纪检委动作极快,派出调查小组,令小组所有成员在三个月重翻2。18亿金融诈骗案,一时间a省的时政陷入一片混乱。

真正置身事外的却是陆柯,他在忙着考托福,似乎外界所有的变动与他无关。

三个月后,调查小组确定涉案官员罪名,由检察院批准,公安部门实施抓捕。当时抓到的官员,其中的主犯之一竟是半夏的大伯,公安人员在他家搜出6000多万的现金和460万来源不详的汇款票据。

陆柯只知道,那次翻查金融诈骗案轰动很大,有十几名科级官员被停职,半夏的大伯也在那次的彻查中落马,没收个人所有财产,以金融诈骗罪判处无期徒刑。

终审判决结果公布那天,正好立冬,草木凋零,蛰虫休眠。半夏起个大早,陪他参加面试。面试单位在极远的郊区,需要搭乘地铁再换两路公交车,搭游轮渡江,整整两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载货的游轮每逢双休日人潮熙熙攘攘,汗腥味特别重,加之她晕船,一路上自然呕吐得厉害,他有些不忍和心疼,买了晕船药,喂她吃下去,看着她将脑门搭在他肩膀上沉沉睡着。那时候,他想,这船往哪儿开不重要,只要一路上有她相伴,总会能见到光明。

整个下午的时间,他面试完,接着又是马不停蹄的参加笔试,她守在休息室等了他整整五个小时,坚持和他一起回去。可是路程太遥远,他们没来得及 赶上最后一班游轮,只能在郊区附近找个五十块的便宜旅馆住下来。

他们住那种只有十平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单,仅此而已。他忙了一天,又累又饿,加上前几日受了一些风寒,他还没睡下就已经发高烧了。她见他脸色病态得不正常,坚持把床和被单让给他,自己坐到床边守他,非要等他睡着才肯休息。

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把他当做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毫无保留的奉献一切,不问索取,他又回馈了她什么了呢?

这么想着想着,他眼睛就湿润了,恍惚中伸出手臂抱住她温暖、柔软的身体,摩挲她额间齐整的刘海,她高兴得不得了,几乎快要笑岔气了。

那些贫寒清苦的年少岁月,一个女孩曾给他最大的温暖,而他用一个谎言瓦解了她全部的信任。

早晨九点,他们从小旅馆走出来,搭最早的游轮渡江到达彼岸,接着又是两小时的漫漫车程,目的地是她的家。

那里有温暖的空调房,厚实的羊毛毯和香气四溢的热咖啡。

贵妃椅上睡着半夏的爸爸,那男人手边的钢化茶几上,放着半瓶的安眠药,面容安详,睡得特别沉。

回来路上,他行进缓慢,走得特别艰难,凌冽的冷风刺进他眼睛里,温暖的泪水忽然涌出眼眶。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那个男人,深夜病逝的消息。

真相只有他和半夏知道,这是对一个竭半生之力,为司法服务的法官刻意的成全。

那天晚上他们虽然一起吃晚饭,却味同嚼蜡。饭后,她收拾好碗筷,拿出一个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里面厚厚的一摞,全是现金,整整一百万。

半夏的眼圈很红,眼泪夺眶而出,抽抽噎噎地和他说,“这是爸爸留给你的,将来你一定会用到。”

后来他真的用到了,创业的初期特别艰难,他就是用这一百万作为启动资金,创建了如今无人不知的恒盛商业帝国。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他会在牛皮纸密封的文件袋底层,看到一张手写的纸条,字迹简洁明了:送给我最爱的女儿——貌美倾国的半夏小姐。

他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只有二十岁的她如何拥有这样的大度和从容。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经历世事的百般刁难和磨练后才明白,半夏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亚于父母地位的特别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他心中对半夏的愧疚越发深刻。他觉得他欠半夏的,要用一生偿还。

【8】

半夏今晚收了份大礼,来自绿苏的表白,可是她知道她心里仍占着别人,所以这个表白只能当做笑话听了。她和绿苏在咖啡馆分手后,她驾车回医院,偷溜到阳台,边抽烟边望着天空发呆。

烟抽完后,她转身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她回过神,看着陆柯,纳闷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你一个人上天台,我有些不放心。”

他话音刚落,远方目之所及的半空忽然盛放出大朵大朵炫目至极的烟花。

她微微一怔,望着他,眼睛溢满暖融融的笑意,“谢谢你,陆柯。”

她原本就是个长相精致的女人,难得的是性格特别温柔,此刻烟花的光芒将她的五官衬得分外靓丽。

他看着眼前这张让他怦然心动的脸,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有关他们的后半生。

【后记】

二十年后,半月湖畔的独栋式花园洋房里住着一对恩爱的夫妻。

妻子说,“我觉得,我应该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

“哦,故事的内容是什么?”丈夫从身后抱住她,笑着问。

“就是说一个男孩子追女孩子啦。”

“更详细一点呢?”

“怎么详细?”妻子反问。

“按部就班的陈述事实:17岁我和你相恋,27岁我娶你为妻,30岁我们一起迎接新生命诞生,31岁孩子叫我们爸爸妈妈。38岁走过七年之痒,40岁激情退去,我们仍然相爱。50岁那年我们的孩子拥有自己的爱情,60岁我们一起旅行,70岁我们子孙环绕,76岁是我们的金婚。80岁我们不再恐惧死亡。因为你在,生命最后一天,我希望我先走或与你一起离开。”

“嗯。”妻子笑着点头。

丈夫追问,“书名想好了么?”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码字,刚下笔就觉得生疏,只能先写一个医生和病人的短篇,先调和一下。

55、侧漏 。。。

可是过了两天,容铮就忍受不住,和我说要把冯硕送走,因为冯硕总是缠着他,吃饭要他带,有时候连睡觉也抱住他不放,害得他不方便和我亲热。

我说,“你去和冯硕讲好不就行了。”

容铮为了维护在冯硕心目中光辉伟岸形象,坚决不同意,非让我去和冯硕交流。

隔天,我去问冯硕,想不想到什么地方玩?

冯硕嘟着嘴考虑了一会儿,和我说,“想去香港迪士尼,还想到北海道观光。”

我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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