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针灸师》
第一章 怪鸟
z市的近郊,一片绿意盎然的小山丘。近年来响应国家退耕护岸林,这里绿化的还算不错,到处是鸟语花香,已经是z市人踏青的首选之地了。
温煦的阳光洒在稚嫩的树林里,斑斑点点带着丝丝的暖意。花上点时间,在草坪上静静的躺上一会,享受这可贵的宁静,能暂时忘却钢筋水泥的烦恼,算得上一种享受。
不过孙伟却没那么自在,漫无目的的在小山上的树林里闲逛,虽没在草坪上小憩,但有丝丝的微风,心情依旧十分烦恼。
孙伟是z市医科大学的学生,刚刚读大二。成绩一般般,实际上,z市医科大学只能算是三流大学,所以门槛也不算高。以孙伟的成绩,再加上如今大学改制潮流,勉勉强强进了门槛。
本来就算得上差生集中营,所以自然也就没什么学习的氛围。学生们大都爹妈在医务系统工作,只求早点毕业,凭着家里关系进个医院,当个小医生,混个温饱足以。
医术不精,不会看病又能怎么样?现在有几个医生是会治病救人的,大多就是骗病人做上一堆身体检查,然后靠着脑子里背着的几十个药房开药完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的出了事情,不是还有医院罩着么。
相比下,孙伟在同学里成绩就还算凑合了。爹妈只不过是普通的下岗工人,靠着包点小工程,累死累活的赚点辛苦钱。
孙伟独自一个人在z市生活,住在一间七十平米的老房子里,乐得清闲自在。
孙伟学的是中医,今天上午药用植物课上,忽然肚子痛,就偷着溜出了教室,打算上个bsp; 那是个女老师,姓高,三十五六岁了还没结婚,荷尔蒙憋久了就难免脾气怪一些。
高老师认为孙伟大大地有辱斯文,十分客气地请他在闲暇时间找地方采一株田七。还告诉他如果在下午一点之前,他用“闲暇时间”还没有采回田七的话,这学期他的药用植物课就别想过关了。
大学里,如果某科课程挂掉的话,少说要推迟半年才能毕业。而高老师“请”孙伟采田七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田七是一种丘陵植物,只生长在山脚斜坡下,医专校园里是肯定采不到的。所以,孙伟很悲惨地买了一张郊区公车票,在上午十一点之前来到这片小山包,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找了一个小时了,更悲惨的是他仍然一无所获。
孙伟可不想推迟半年才毕业,那会极大地影响他的就业大计,更主要是没面子,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向树林的深处走去。
这片小山包上的树并不全是后来退耕还林种的,还有之前的老树林,那里没有被人开发过,保持着一些较为原始的风貌。
高大的树身,浓密的树冠,地上还开满了各种小野花。
孙伟的腿都要累断了,真想躺下来睡一觉,最好再梦到学校隔壁班那位圆圆脸蛋可爱的小女生穿着三点式向他。男学生到了孙伟这个年纪,都是发情期,哪个心里不怀春。
“嗯?”
老天不负苦心人,孙伟突然发现在两棵大树中间,几丛小黄花里面有一株绿色的草。这株草的茎很直,叶面翠绿光亮,叶柄修长,大概有二十多厘米高,这就是传说中的止血之神……田七。
“哈哈,小七七,我终于找到你了……”孙伟高兴极了,看样子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搓着双手大步走到那株田七前,然后伏下身小心地把它采出来。
田七的根不大,模样有点像姜,上面结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瘤子。
孙伟更加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小宝贝,急忙把它放进随身带着的腰包里,要是他速度快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在下午一点之前把这个小宝贝交给学校里的老chu女老师。
可就在他直腰想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接着又发现自己脚下有一团奇怪的阴影。
孙伟采田七的地方在两棵大树中间,这两棵大树的树冠都不是很巨大,没有完全覆盖住两树之间的空间。
也就是说,孙伟刚才采田七的时候,田七这里还有一小片阳光,可现在却是一团阴影,而且与旁边树冠的阴影没有任何连接。
出于生物的本能反应,孙伟抬起头向天上望去。
在孙伟上方大概二十米的高度,竟然有一只怪鸟,鸟身呈8字形,色彩金黄,它快速不停地扇动着翅膀,稳稳地悬停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玩意啊?”孙伟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过一期动物世界,里面介绍地球上的鸟类虽然会飞,但是除了蜂鸟以外,没有任何一种可以在空中悬停。
而孙伟头上的怪鸟,少说有一米多长,蜂鸟就算天天吃饲料,也不可能长成这么大。
不管是什么鸟,一米多长都不会是好鸟,又长得那么怪,天知道它是吃荤的还是吃素的,还是少惹为妙。孙伟拍拍身上的腰包,转身顺来时的路小跑而去,急着早点回学校交差。
“嗡嗡……”
怪鸟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始终如影随形跟着孙伟,不管他跑得有多快,就像他身上有某种磁力在吸引着怪鸟。
孙伟在学校被老师暗害,现在又被怪鸟马蚤扰,他心火向上直蹿,突然刹住脚步,转回身大喊了一声,“再跟着我就把你烤了当……啊~~”
他没等说完吓唬鸟的话,自己就先呆住了。
那只怪鸟此时就在他眼前大概两三米远的地方,鸟头上顶着一对足球大小的复眼,还有两只藤条长短的触角,全身长满细细密密的金色绒毛,翅膀呈半透明状,而且有四只,太阳光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油彩。
第二章 金针
“嗡嗡……”怪鸟的复眼死盯着从孙伟腰包里伸出的那株田七的花。
“你不要冲动,我不动你……你也别动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孙伟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怪鸟听不懂自己的话,就是想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一下。
他印象里鸟类不做整容手术,是不应该长成这样的。
这哪是什么鸟,分明就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黄蜂。
“嗡……”巨蜂慢慢凑向孙伟。
“救命啊……”孙伟除了逃命,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转身撒腿就跑,还恨不得能长四条腿,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
今天是周二,这一带没有什么郊游的人,而且孙伟在密林深处,就算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巨蜂似乎被孙伟激怒,身上的金色绒毛全部倒竖起来,好像一架低空战斗机,带着“嗡嗡”声疾追而来,速度奇快无比,胜似闪电。
虽然孙伟希望自己能长四条腿,但很遗憾他只有两条,而且就算他有四条腿,也跑不过天上有翅膀的巨蜂。
他只跑了十米远,就已经被巨蜂追上。
巨蜂猛地从孙伟身后抱住了他,六条腿缠在孙伟上半身,其中两条腿还搂住他的头。然后,巨蜂的腹部高高向后翘起,似乎在蓄力,在阳光照射下,蜂尾足有十厘米长的毒针闪动着寒光。
“卟!”
孙伟根本无力反抗,只有双手在半空中乱抓,因为头部也被巨蜂抱住,他连看都看不见了。这时候,巨蜂的尾针狠狠刺进他的后背,顺着脊椎骨的骨缝,深入到了骨髓,一股蜂毒也随之注射进去。
“啊……”孙伟无比凄厉地惨叫。
这个可以想像,在现代医学中,移植造血干细胞时要抽取一点脊椎骨髓,也是将长针刺入人的脊椎里,但是要进行全身重度麻醉才行,否则其痛苦足以让一个健康人暴发心脏病而死亡。
孙伟只喊了半声,就重重地跌伏在树林里,意识也在巨大的痛苦中丧失。事隔多年之后,他想起自己曾经遇到巨蜂,被蜂针刺中时的痛苦,仍然心有余悸,后背会被冷汗浸透。
打败自己的“敌人”后,巨蜂也放开了孙伟,接着又想拔回尾针,去继续它的采蜜大业。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就好像从来没和女人上过床的处男,只有在上了床之后,才真正了解那种消魂的滋味。蜜蜂也是,蜜蜂的一生中只能蛰一次人,它蛰人的过程实际上也是自杀的过程。
巨蜂的尾针被孙伟背部的两块脊椎骨夹住了,它拔一下没有拔出来。巨蜂很恼火,心想你这个可恶的人类,居然“死”了还敢为难老子?它使尽全身的力气,又鼓起两对半米长的薄翼,想借着起飞拔出尾针。
这时候,巨蜂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它确实飞起来了,可惜尾针另一端的倒勾将它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也全部拖了出来。
它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然而有些错误永远无法挽回。它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扭扭飞上天,又顺着风飞出几公里远,最后跌落进另一片树林里,挂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变成小鸟们的佳肴。
时间在流逝,密林深处的光线渐渐变暗,又渐渐黑了下来,夜晚来临了。
直到半夜十一点多,孙伟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呲呲牙,他觉得身上仍然很痛,痛得连根手指头都不能动。看到周围黑里咕咚,他差点以为是地狱,摸到身下的小草和落叶,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有……有人吗……”孙伟声音沙哑,喊两声突然又闭上嘴。他不知道巨蜂已经死翘翘,怕自己的呼救声没喊来人,再把巨蜂引来就太冤了。
过了很久,他才觉得疼痛减轻了一些,咬紧牙关勉强站起身,心里不禁问候起学校那个变态女老师的祖宗十八代。如果不是被逼到这里采什么田七,他也不会遇到怪物黄蜂,更不会三更半夜还在山里面。
如果将来孙伟发达了,有了钱,一定先把医专买下来,让那个老chu女去扫厕所。
拖着疲惫的身体,孙伟几乎是一半一半在向山下挪动,一是走不快,二是怕再惊到怪物黄蜂。
他还发现自己身上有些粘乎乎的东西,带着一股怪味道,恶心得要命,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黄蜂肚子里出来的。
从山上到山下,孙伟足足用了两个小时,幸好他刚到山下,就看见远处有两道车灯疾速而来。
“喂……喂喂……”孙伟可不想走回学校,不然他走到天亮也到不了,强忍身上的疼痛,他跑到马路中间,拼命地向驶来的汽车挥手。
不是他不要命,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开夜车的司机为了安全起见,不管路上有什么情况,都不会停车。
“吱嘎……”小货车拖着两道胎痕和牙酸的磨擦声,惊险地停在孙伟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
“靠,你小子活够了?”小货车司机降下车窗,冲着孙伟怒吼。
“哎哟……大,大哥,你等下……帮帮忙吧……我是医专的学生。今天来山上实习,不小心受了伤,你能不能搭我回市里?”孙伟痛得呲牙咧嘴,还不得不挤出笑容凑到人家车窗前解释。
“啊?你是学生?”小货车司机的怒容立刻缓和下来,他从车窗抻出头上下打量孙伟。
“当然了,你看,我有学生证。”孙伟从自己腰包里拿出医专的学生证,递给小货车司机。
小货车司机看看他的学生证,然后很大方地把手一挥,“行啊,上车吧,我直接送你回家。”
“谢谢,谢谢你!”孙伟可算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好人多啊!
“还没吃饭吧?车上有面包和矿泉水,你随便吧!”
“那我不客气了!”孙伟确实饿坏了,他中午就没吃饭,闻言急忙拉开后排车门,可是他一条腿刚迈上车就觉得从自己身上掉了什么东西。
“嗯?”
孙伟下意识又把腿收回来,伏下身找了找,在车灯余光的映照下,他发现马路上有一根针。这根针大概十几厘米长,针的一端还略带弯曲,通体泛着淡淡的金色。
孙伟的专业是中医,有针灸课,几乎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一套针包。孙伟也有,就是一个羊皮卷,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针,所以他看到马路上的针,只以为是从自己的针包里掉出来的。
他立刻伏下身捡起来,又从腰包里拿出羊皮卷,看也没看把针插了进去,然后放回到腰包里就急忙上了小货车。
第三章 实践课
孙伟告别好心的司机,回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带着一身臭味钻进卧室,又累又乏又痛,脱掉衣服就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连脚都没有洗。
本来像他睡的这么晚,身上又有伤,第二天应该很晚才能起床,甚至起不来床要去医院才对。可是没有想到,天刚亮他就醒了,而且精神非常振奋,身体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舒畅地不得了,好像刚做完马杀鸡。
“恶~~这是什么味?”孙伟这时才闻到自己身上已经快要发霉了,立刻七手八脚将自己脱光光,跑到浴室里洗澡。
他住的是老房子,所谓浴室就是洗手间,只不过后来装了个热水器而已。
洗完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又把自己昨天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等晚上回来有时间再洗好了。
平常这个懒虫根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能上学不迟到就已经算好的了。不过今天既然起得这么早,他哼着小曲钻进厨房里,稀里糊涂给自己煮了些粥,煮的不好有点焦,但他吃起来还是很香甜,足足吃了四五碗。
连他自己都奇怪,食量怎么变大了?
吃饱了饭拍拍肚皮,孙伟拿好今天上课需要用的书本,离开家坐2路公交车去学校。现在的公交车又叫绞肉机,人在车里经常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但由于孙伟坐上了第一班车,还抢到一个座,看来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今天第一节课是中医实践,因为孙伟来得早,他在教室中间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以前他都是坐最后一排,看着无数同学的后脑勺上课,想不到今天也有机会享受一下众星捧月的感觉。
班里的同学也66续续都来了,他们看到孙伟来得这么早,也都感觉很意外。
不过,没有人过来和孙伟聊天扯皮,好在孙伟已经习惯了,淡然一笑根本不放在心里。
现在的大学基本就是社会的缩影,人际关系十分现实和残酷,像孙伟这种又没钱又没家庭背景的学生,身边朋友少一些很正常。
“哎,老孙,你小子怎么来得这么早?难道我还没睡醒?”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全身名牌时装的男学生走进教室,看到孙伟就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呼。
这个男学生叫常乐,是孙伟在班级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与孙伟相比,常乐是名符其实的天之骄子,集老天爷的三千宠爱于一身。
常乐老爸是z市里一家非常知名的企业老板,每年赚个七八百万不是问题,出来进去全是奔驰宝马,连常乐自己都开着一辆奥迪6来上学。
还不止这些,常乐个子很高,平常喜欢打篮球,身形也特别健美,脸蛋又帅气,学校里大把大把的女生都做梦想当他女朋友。据说,常乐上大学一年半,收到的情书能编本书。
按常理而言,像常乐这种出身与孙伟应该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不过他们却莫名其妙成了朋友。常乐从来不嫌弃孙伟家里穷,老爸老妈没势力,而且不在他面前炫富,这也是孙伟愿意没事和常乐在一起扯皮胡混的原因。
人与人相处,必须建立在公正平等的基础上,时时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切,我就不能来得早?告诉你吧,是仙女姐姐早上叫我起床的。”孙伟知道常乐在损他,就用大白眼反击。
“少臭屁了!我问你,老chu女让你采田七你去哪了?昨天怎么消失一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正好孙伟身后的位置没人,常乐坐下来,提醒孙伟昨天的事。
“哦,是这样……我昨天,咳,我昨天去采田七,遇到个亲戚,非要我去他家,说他家里有田七。天老爷他小舅子的,没想到他家住在农村,我就没来得及回来。至于你打电话,你也知道农村很吵的,我没听见。”孙伟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昨天自己被巨蜂攻击的事永远地埋藏在心底。
就算他说出来,恐怕常乐也不会信,还得以为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编烂故事骗自己。
“那你完了,完了完了……”常乐摇头叹气,看似开玩笑,但目光里有点担忧,“老chu女非让你挂科不可,你会晚半年毕业的。”
“没办法,挂就挂吧!”孙伟无奈地耸耸双肩。
“好了,不说那个了。哎,老孙,你猜我昨天去哪了?嘿嘿嘿,好刺激的。”常乐不想孙伟太郁闷,滛笑着把话题转开。
“你这个滛棍,是不是又泡到哪个妞?虽然纯洁的我不想听,但如果你一定要说,我也捂不住自己耳朵。”
“哈哈,其实就是下届的那个……”
两个人扯起不健康的话题,一个比一个有精神,眼睛都瞪得像鸡蛋那么大。不过他们没有聊太久,上课铃就响了。
学生们懒洋洋地坐好,看着老师夹着厚厚的授课笔记走进教室,与老师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看上去很苍老,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民工。
今天的中医实践课是针灸实践,主要任务是让学生认准|岤道以及熟练针灸手法。针灸课的老师姓史,年纪已经很大了,据说他是医专当年的创始人之一,在学校里有着很高的威望,就是脾气孤僻些。
史教授不仅从医多年,而且也从教多年,他的学生遍布中国,很多都是各个医学领域里响当当的人物。
别看z市的医专不起眼,连二流学校都算不上,但史教授的实力是无庸质疑的。事实上,要不是有他这根柱子在,医专早就黄了。
既然是针炙实践,当然要在人的身上实践,否则没有任何意义。要知道,这些医专的学生新学针炙,学艺不精,又毫无分寸可言,甘愿给他们当实践者的人,全是从四处招集来的民工,每个小时给二百块钱。
所以针炙实践课上经常能听到这些可怜的民工痛得吱哇乱叫,尤其一些有恶趣味的男学生,故意把针乱扎,听到民工的痛呼声,他们却乐得哈哈大笑。
“你在这里坐好吧!”史教授冲民工指指讲台上的椅子。
老民工应该不是第一次当实践者了,眼睛里明显有怯意,但为了一小时二百块钱,他还是硬着头皮坐在了椅子上。
第四章 神奇一针
史教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种课他早就上过一万八千遍了,亲自为老民工在双腿双腕上扎好皮带,防止一会儿老民工在痛的时候会乱动。
“你准备好了吗?”史教授又问老民工,声音很温柔。他同情这些人,不过为了培养学生,也只能这么做。
“什么?”老民工大声反问。
“唉!”史教授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老民工有点耳背,不是年纪大的原因,是这位老民工去年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震伤了耳内神经。
“你准备好了吗?”史教授只好大声问他。
“准备好了,来吧!对了……那个……能不能让同学们轻点扎俺?”老民工可怜兮兮的,他上次来做实践者,被学生们玩惨了。
“嗯,我尽量吧!”史教授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他知道这些学生是不会听他的,而且学生就是学生,扎不对位置,扎得重了也没办法批评,要是谁都会,还来医专学什么?
搞定了老民工,史教授拿起班级里的学生名单,又提提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今天我们练习合谷|岤,具体位置上次课已经给大家讲过了,今天主要是练习。实践时要注意几点,第一是运针要轻,不能太急躁;第二是认准|岤位,否则乱下针只会加重患者的痛苦……”
“行了,啰里八嗦的,快点开始吧!今天我可要好好玩个过瘾。”不等史教授的话说完,教室里突然冒出一个不耐烦又略带兴奋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班级里很多学生抿着嘴偷笑。史教授把老花眼镜又拉下来一点,目光在眼镜上面的缝里透出去,看到刚才说话的学生坐在班级最后一排,还把双腿搭在前面的桌子上,活像旧社会里的土财主。
这个学生叫王雷,家里虽然不一定有多少钱,但他老爸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所以他从小就是在无数人的“关照”下长大的。在学校里,王雷是出名的霸王人物,谁也不敢招惹他。
据说有一次,一位新来医专的学生不小心踩到王雷的脚,后来没多久就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史教授的目光淡然从王雷脸上扫过,没有说什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并不是怕王雷,而是不屑于和这个被惯出毛病的世家子弟一般见识。
“陈大可。”史教授开始逐一点名,点到谁,谁就要上台做针炙实践。
过程不算复杂,学生上台拿出自己的针包,从里面挑出一根针,对实践者的|岤位进行针刺练习。针炙的针分很多种,古代就有九针之说,而发展到近代,每种针又细分为很多种,学生用来练习的一般选用毫针。
毫针很细,直径大概是o3毫米左右,即使刺错了,也不会给实践者带来太大的痛苦。如果让他们用三棱针,估计实践者会当场逃跑,跑不了也会吓昏,那就不是实践,而是谋杀了。
这堂实践课与以前的没什么区别,老民工坐在椅子上,虽然双手双脚已经被固定,但整个人还是不停地扭动,痛得呲牙咧嘴。实在受不了了,时不时还会喊两声,满脑门子全是汗,这个实践者真不是人干的活。
“孙伟……”当实践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史教授终于喊出孙伟的名字。
孙伟坐在教室都快睡着了,听到史教授喊他才站起来,拍着嘴打个呵欠,然后慢吞吞地走上讲台。
史教授对这些学生很失望,在孙伟之前上台的那些学生,完全没有针法可言,认|岤也不准,瞎扎一通。有一个学生离谱到拿着针往老民工脸上瞄,吓得老民工差点尿裤子,幸亏史教授及时纠正,才没有酿成惨剧。
合谷|岤在人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又叫虎口,属于十二经脉中手阳明大肠经上的|岤道之一。
孙伟上台后,拿出针包,随便选了根长一点的毫针,然后用酒精棉擦拭消毒。
“呵呵,大叔,对不起你了。要是疼的话,你就叫一声,我肯定收针。”孙伟很仗义,下针之前先和老民工打声招呼。
“你说什么?”老民工耳朵背,听不清他说的话。
“算了!”孙伟摇摇头,扳过老民工的右手,分开他拇指和食指,回想史教授讲过的合谷|岤准确位置。
史教授似乎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只想这堂课快点过去,老民工少遭点罪。孙伟在班里不是什么成绩好的学生,等他下针,老民工肯定还会痛得大叫。
史教授心里暗叹,这些吃喝不愁醉生梦死的学生到底上辈子干什么好事了?与之相比,老民工为了几百块钱来遭这种活罪,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啊……”果然不出史教授所料,孙伟手里的针刚刺入老民工的皮肤,老民工就大喊了起来。
“刺错了,起针,下一个。”史教授还是连看都没看,就让孙伟收针下台。
可是孙伟好像没有听到史教授的话,他半跪在老民工面前一动不动,轻持针柄的手微微颤抖,眼睛瞪得很大,脸色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就在刚才,当孙伟的针准确刺入老民工的合谷|岤,孙伟后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就像他家热水器打开了水龙头。而且热流沿着他右臂到达捏针的指尖,又顺着指尖通过长针进入到了老民工的合谷|岤里面。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难以用文字来描述,孙伟的感觉就是老民工合谷|岤里有某种吸力,正在从他身上吸取热流。孙伟自己身上的热流又来历不明,而且特别热,让他脊椎发烫,右臂里发烧,却又不是特别难受。
“你干什么呢?我让你起针。”史教授皱起眉头,声音也沉了下来。
“哎,你们看那个老头……”不等孙伟有什么反应,常乐突然在教室里站了起来,指着当实践者的老民工大声地说。
所有人的目光被常乐的话吸引到了老民工脸上,他们也立刻发现异状,老民工此时脸上的表情不像很痛苦,倒像是一个累了几天几夜的人在泡热水澡。
老民工脸上三千六百道皱纹全舒展开了,眼睛也眯成一条缝。
第五章 初显神威
史教授当然也注意到了老民工现在的反应,他不由得呆了一下,因为这种反应他并不陌生。
合谷|岤在针刺或者指压的时候,会产生酸、麻、胀的感觉,而且可以镇痛。
医专除了教学之外,也有自己的医院,史教授在授课之余,也会去医专的附属医院里坐诊。他为一些病人针刺合谷|岤的时候,就会产生现在老民工这种情况,病人痛苦减轻,在酸麻胀的感觉下,自然会觉得很爽。
可史教授是全国针炙权威,从医四十年,他的针刺手法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孙伟这班同学,几乎全是不学无术之辈,即使有学习认真的,也是刚刚开始涉足针炙,能认准|岤位不把人扎痛已经算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像史教授那样,让病人这么快就产生正确甚至超好的针炙感。
“啊……”老民工的喊声渐渐减弱,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好舒服啊!”
“你感觉怎么样?”史教授急忙问老民工。
“好,真好,又酸又麻。”老民工像小鸡啄头似地点头,还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孙伟,“这位小同学扎得太好了,俺很舒服啊!”
“这……”史教授迷茫了,老民工果然是产生了正确的针炙感。
他又看看孙伟,孙伟还没有起针,目光不停地闪烁着不知道想什么呢!
孙伟现在又有了新感觉,他的大脑里面突然得到一些信息,无法用言语描述,仅仅是一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似乎是由他身体里面突然产生的热流带来的。
孙伟感觉到老民工的合谷|岤里有病症,具体是什么病症,他并不清楚,只知道病症正随着他身内产生的热流不断向老民工合谷|岤内涌入而减轻。
“孙伟……你在做什么?”史教授在一边试探着问他。
“我没做什么,就是练习……教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孙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来。”史教授反过来劝孙伟不要急,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平常深藏不露,但却很有潜力的学生。
滚烫的热流还在孙伟脊椎骨里源源不绝地输出着,他的手臂和毫针成了一条通道,专属于热流的通道,让老民工合谷|岤里的病症在他热流的“冲刷”下彻底消失。
孙伟不能永远这么耗着,他终于起针了,站起身脸色还很怪,他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会出现刚才的事情。从小到大,孙伟也没有练过什么气功,更不可能有武侠小说里吹嘘成神话的内力,刚才的热流又从何而来呢?
“孙伟,你做得很好。”史教授当着全班所有学生的面,公开表扬孙伟,“但是不要骄傲,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将来会有成就的。”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史教授。”孙伟勉强笑笑,收起针包低着头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没有注意到,全班学生都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刚才针炙练习的好,而是因为史教授表扬过的学生基本上不比西藏野驴多多少。而作为差等生、穷小子的孙伟竟然也会咸鱼大翻身,得到史教授的表扬。
“嗨,你小子挺厉害嘛,以前是不是故意跟我装啊?”常乐从后面拍了下孙伟的肩膀,故意打趣他。
“那你要不要试试?我也给你扎一针?”孙伟回头白了他一眼。
“嘿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常乐个老滑头可不想当实践者,没准孙伟刚才是瞎蒙的呢!
实践课还要继续,还有一半的学生没有上台练习。史教授又拿名册,突然想起老民工已经在台上被折磨半天了,应该给人家一点时间,喝口水休息休息,史教授总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位老民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史教授友善地问道
“不用不用,俺现在没事了。刚才那位小同学给俺扎了一针,俺都不疼了。”老民工摇头表示自己还能挺住。
“好,那就下一个……嗯?”史教授刚要叫下一个学生的名字,突然意识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民工耳朵背,和他说话必须大声喊才行。可是刚才史教授和他说话,没用多大的声音,而老民工居然听到了,看样子还听得很清楚。
“你听到我说话了?”史教授声音故意更小一点。
“听到了!嗨,我就是耳朵背,但是不聋。”老民工还没发现自己的耳背已经彻底好了。
史教授睁大眼睛看着老民工,心里大受震动,眼镜差点掉到地面上。教室里包括学生一共六七十人,只有史教授清楚老民工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孙伟为老民工针刺的合谷|岤,在中医临床上,主治龋齿牙痛、口腔溃疡、伤热恶寒、中风引起的面部痉挛或口齿不清。
但实际上,因为合谷|岤位于人体十二经脉之手阳明大肠经上,这条经脉起于食指,经肩胛至面部,所以理论上讲,合谷|岤对五官疾病都有一定的疗效。
老民工之所以耳背,是因为在工地干活时,震伤了耳内神经。对于这种神经损伤,目前为止还是西医的大难题,化学药品及内科手术都无法治愈,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中医,尤其是针炙。
如果让史教授来治疗老民工耳背,同样使用针刺合谷|岤的方法,恐怕要长年累月的反复治疗,才能收到一点点效果。
当然,史教授还有其他效果显著的治法,但是今天孙伟居然仅仅只是针刺合谷|岤,就一次性治愈了老民工,史教授震惊之余无法解释,只能认为这是个奇迹。
实践课继续进行,老民工在讲台上又像杀猪似地惨叫起来。那些学生手法实在差了点,把老民工扎得手上布满出血点,旁边不得不安排一位学生为他用酒精棉擦拭出血伤口,也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
最缺德的人是王雷,他根本不是在练习,而是在施虐,故意乱扎还把针扎得特别深。老民工痛得差点昏过去,而王雷却兴奋地哈哈大笑,活生生就是变态暴力狂。
史教授看似在讲台上指导实践,但他的目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投向孙伟。
孙伟没有留意到这些,他在座位上向后半转过身,听常乐讲自己昨晚的风流艳遇。虽然孙伟看上去好像不太感兴趣,但心里还是很羡慕,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谁不想能在堕落的酒吧里遇到一位堕落的美女,再一起发生一些堕落的事情。
先不谈堕落的事情和堕落的美女,光是堕落的酒吧一次消费就得几百块钱,常乐可以,孙伟不可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第六章 奇怪的针
魔鬼实践课终于结束了,当下课铃声响起,老民工的脸乐成一朵干枯的花。在史教授解开他双手双脚后,立刻屁颠屁颠跑去学校财务室领他的报酬,这钱绝对是当今世界上最难赚的钱。
大学里的课是9o分钟一节,一上午就两节,今天上午第二节课是自习。所谓自习,就是可以不用去上的课。
孙伟走出教学楼,行迹有些匆匆,连常乐在身后喊他,他都没理。他一路来到学校图玩玩游戏、泡泡妞多好。
图书馆里的大叔管理员看到孙伟,立刻伸出大手,态度很蛮横。
“学生证。你来干什么?”
“废话,来这里撒尿你让吗?”孙伟没好气地交出自己的学生证。
大叔管理员皱起眉头,他在这里做管理员好几年了,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有学生来,他天天逍遥自在惯了。
“快一点,我中午还有饭局呢!真是的,闲着没事看什么书?”大叔管理员把学生证还给孙伟,还不太高兴地嘟囔两句。
孙伟没再和大叔管理员磨叽,他拿着学生证走进图书区,这里有一排一排的书柜,上面的书已经布满厚厚的灰尘。
他就像个地下党接头特务,缩头缩脑走到一排书柜后面,四处看看,旁边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先擦净椅子和桌面上的灰,坐下来,从腰包里拿出针包,打开羊皮卷平铺在桌面上,然后看着上面的那些针发呆。
刚才实践课上发生的事,不止史教授无法理解,孙伟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与史教授还不一样,他当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出的热流,感觉到老民工的合谷|岤将热流吸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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