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渐渐消失，吉祥“嗷”地声又想往回扑。
九蒙早就把小猪的脾性摸了个透彻，把抓住吉祥：“做什么副没出息的样子，又不是不能回来了。”
吉祥眼泪汪汪：“可是我现在就想回去。”
因为去上课，所以织织她们并没有给小猪挑很抢眼的衣服，吉祥穿着纯白色的宽袖小棉袍，领口和袖边都绣着漂亮的海纹，把小猪衬托得更是白净可爱。九蒙替他把衣领子理好。“山上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去了就不会难过了。”
“真的”吉祥用力吸鼻子。说话间九蒙已经把他带到了天上，东海的波浪已经看不到了。既然眼看回去是没指望了，吉祥只好任由九蒙把挂在他脖子上的呼噜解下来，小小的碧葫芦迎风摇，下子就变大了十几倍。
“真的。”九蒙吉祥抱起来放到呼噜上。还好得了这个葫芦，不然凭着吉祥塌糊涂的驾云术不知道日落前能不能赶到西海边。
虽然主人没啥本事，但是呼噜却是很好的葫芦飞起来快得连九蒙都要费力赶上，不多时，九蒙和吉祥就远远看到了片熠熠金光直穿云霄。
“到了。”九蒙精神振，领着吉祥往下飞去。
招摇山是南山首列山系的头山，看起来比吉祥想象中的要高大得多山峰高耸入云，从半山腰开始云雾缭绕，还未靠近就能看到威严金光照耀四方。
“会发光的山”吉祥很惊奇。
“那是迷谷在发光。”九蒙解释。“招摇山上全都是这种树。”
等到靠得近了，九蒙和吉祥还能隐隐听到浑厚低沉的诵念声，虽然听得不太真切，却能让人心境平和，灵台清明。
“山顶上有东西”吉祥似乎瞥见山顶上突然有个模糊的影子闪而过，立刻就要拍拍呼噜追上去，却被九蒙拦了下来。
“我们先上山。”九蒙拉着小猪收了云，落到山脚。
吉祥看，山下除了石头和奇怪的树以外神都都没有，更不用说上山的小径了。
“没有路。”吉祥说。“我们飞上去。”
“傻瓜，想上招摇山只能从山底上去，要是想飞上去万年都到不了山顶。”九蒙拉着吉祥走到山下棵树下。这棵树和周围的树都不同，树干居然是乌黑的，像是被燎原大火狠狠地烧过。
但是树干上却是枝繁叶茂，树叶间还点缀着些小小的花骨朵儿。
“这就是迷谷。”九蒙看了看。“等到那些花骨朵开了，就会像山上那些样会发光了。”
吉祥摸摸树干，发现黑漆漆的树干上居然还有着奇怪的深褐色纹路，不靠近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九蒙从袖里拿出张印着东海海纹的帖子，对着迷谷朗声说道：“东海弟子来访。”
话音刚落，迷谷的树枝就哗哗地摇动起来，九蒙见状拉起吉祥的手从左边绕着迷谷走了三圈，然后又往右走了两圈在最后个脚印踏上第个脚印的时候，迷谷的花骨朵就开始慢慢绽放开来，晕头晕脑的吉祥发现原本全是嶙峋怪石的树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条小径，入口处无声无息地站着个穿黄色衣服的小老头儿。
老头儿长的尖嘴猴腮，脸颊边各长着只奇大无比的白色招风耳，和他蜡黄的脸色形成了很滑稽的对比。
老头儿见到九蒙和吉祥向他走来，后退步行了个礼。
九蒙把帖子递给他，老头儿上前接了以后“嗖”地声转身就不见了，吉祥只来得及
看到从他衣服下露出的大尾巴晃了晃。
“他是谁长得真怪异。”吉祥伸着脖子看老头儿消失的方向。“不见了”
“狌狌在山上的速度快得连闪电都追不上。”九蒙说。“他是招摇山的守门人。他收了帖子表示我们能上山了。”
“守门人围着树转圈圈路就出来了，要是不给他帖子也能上去。”小猪觉得那个老头儿虽然速度快，但是打起架来必定不如人。
九蒙警告他：“不要胡说。要是不给他帖子，进了小路也只能困死在里面。好了，进去吧。”
小猪上前走了两步，发现情况不对。
“你快跟上。”吉祥催促站在原地不动的九蒙。
“我不能上去。”九蒙微笑。“你得自己走上去。”
“我不要。”吉祥拒绝。“你要跟我起上去。”
“到山上只有条路，到了以后就照殿下跟你说的”九蒙话还没有说完，阵白色雾气就笼罩住了他，似乎连声音都被白雾隔绝了。
“九蒙”吉祥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九蒙”
在他身后只有团不停旋转的白雾，来时的入口已经不见了。
吉祥小心翼翼地伸出只手探到雾里。
什么都没抓着。
小猪悻悻地转身，条窄窄的曲折小路在他面前伸展开来，尽头隐入茂密的兰草和斑驳树影中。
“呼噜”吉祥拍拍胸前的小葫芦。
没有反应。
呼噜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不听话的情况，吉祥把葫芦拿下来晃了晃，又倒过来拍拍葫芦屁股。
还是没有声响。
九蒙明明只说过不能从外飞上山，怎么进了山还是不能飞
吉祥回想起刚才在天上看到的山峰，心里觉得即使变回小猪用四条腿爬也得爬上百年才到得了山顶。
小猪只好地回忆起他扔了很久的驾云术。不能坐呼噜，那就驾云好了。
可是咒文都念了三遍了，别说云，点水汽都没有出现。
“这是什么破山”吉祥生气了。“难道真的要走路上去”
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草叶摩擦声。
小猪眨巴眨巴眼睛，狠狠地把鼻涕和眼泪起压回去。
“”
他和敖白不样，他可不是只只会哭的小猪。
吉祥挺起小胸脯，边吸鼻子边快步踏上小径。
敖光端坐在书房里，正拿着支笔在摊开的书上批注。
“殿下，九蒙大人回来了。”个直安静站在门外的宫婢突然轻声报传。
“让他进来。”敖光放下笔。
“殿下。”九蒙进门行礼。
“吉祥怎么样”敖光平静地问。
今天早上据巡海将回报，因为他没有起去送吉祥，小猪还折腾了阵子。
但是如果由敖光去送小猪的话，吉祥指不定要耍赖到什么地步。
“我把他送到了山下。”九蒙起身。“看着他进了小路不过有点不高兴。”
“过阵子习惯就行了。”敖光淡淡地说。“东西呢”
九蒙连忙从怀中拿出封信来。
敖光接过，抽出张薄的近乎透明的信笺，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帝晔说他迟到了。”
“吉祥刚刚上去”敖光想了想。依照那只小猪的性子，必定不会抓紧时间走得很快。
“殿下是说”九蒙抬头。
“吉祥不喜欢走路，必定要走走停停。”敖光把信笺放到桌上个镶着水晶的盒子里。“他们会碰上的。这样来，吉祥的入学试炼也不必担心了。”
45
第四五章
吉祥很讨厌爬山。
这是他刚刚发现的。
虽然石板湿润干净，路上草木香气沁人心脾，但是这完全不能安抚吉祥变得越来越坏的心情。
他还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石板很硬很高爬了这么久踩上去脚板子很痛
当小猪的时候有硬蹄子，叩在地上点都不会疼，还哒哒响，可神气了。
不像现在，膝盖重得抬不起来。
吉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觉得路边的景致似乎直没有变化过。
他不愿意爬了。
吉祥气呼呼地停下来，屁股坐到路边块圆圆的石头上。
敖光在东海只说过招摇山并不是谁都能上去的，想要入学的话就要经过考验但是考验的具体内容因人而异，当初和他起上山的敖闰被活活困了个半死才爬上山，而敖光花了不到半天就顺利登顶了。
据敖闰自己说被困的几天里遭遇到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情，但是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死活不肯说。
其实敖闰当初除了被困以外还被饿得两眼发绿，但是要是把这个细节告诉吉祥的话小猪定坚决不肯上山的。
“我是不是也迷路了”吉祥十分郁闷，用力揪了把石头上的草。
“哎呀”声尖叫把吉祥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你为什么揪我头发”个尖细的声音大声质问小猪。
“头发”被吓得往前扑的吉祥看看手里，抓着的是把青青的嫩草叶。
不对石头上怎么会长草
小猪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回头探究竟，手脚并用地爬离那块圆石头可惜山道实在是太狭窄了，才爬了两步就到了小路对面。
“你是什么东西”小猪回头，戒备地把那把青草挡在自己面前。
阵诡异的沉默。
“你才是东西”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出现了。
吉祥瞪着刚才被他坐在屁股下的圆石头。
石头开口说话了。
“没礼貌没礼貌”那块石头又开始嚷嚷：“你才是东西”
“你在说话”吉祥惊奇得忘了害怕。
“只许你会说话吗”本来就尖细的声音又拔尖了。
“石头怎么会说话呢”小猪不服气。
“只许小猪会说话，不许石头会说话没礼貌没礼貌”
好吧。尽管这块石头看起来脾气比吉祥还坏，但是毕竟它是吉祥在招摇山上唯碰到了可沟通的“东西”了。
小猪赶紧爬起来。
“那我还给你”吉祥把手里的草递过去。
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要先放软，这个道理吉祥还是很明白的。
“都已经被你拔下来了我的发型都毁掉了”
其实有没有那撮草，这块小石头看起来都没有“发型”可言。
“你知不知道要怎么上山”小猪很没有耐心，干脆把那撮草摆在石头上。“我走了很久很久。”
石头又诡异地沉默了下。
“喂。”吉祥戳戳那块石头。
“你看后面是什么”那块石头突然大声说。
吉祥回头，除了石头和乌黑的树以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咦”
原本是圆石头的地方现在突然变成了小片杂草地。
小猪吃了惊，把脚伸出去踩踩。
片平整的土地，甚至能够感觉到泥土那种软绵绵的触感。
这下子吉祥就知道自己被块石头耍了。
“骗子，我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吉祥忿忿转头，却被映入眼帘的片金光夺去了呼吸。
像是深夜里划过颗最璀璨的流星，只美丽得惊人的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翎迅速从吉祥面前飞过。
“大鸟”小猪揉揉眼睛。
那不是他刚才和九蒙在远处看到的东西么
他第次看到这么好看的鸟
小猪时间忘记了自己还在迷路中，跟着凤凰飞过方向的追赶很快就离开了那条小径。
偏离了小路的招摇山更是难走了，到处都是古老的巨石和青翠的祝余。小猪没会儿就要跟丢了飞得极快的凤凰，眼看着漂亮的凤凰就要消失了，吉祥越是心急越是走不稳，在勉强跨过颗山石后，被石头阴面的青苔滑了脚。
偏偏招摇山很险，那块石头后面就是断崖，吉祥这么往前扑，就扑出了崖边。
山下刮起的风像利刃般直冲向吉祥的脸，眼看就要这么扑出去了
“你在干什么”
个熟悉的淡定声音响起，吉祥的袍子猛地被拽住了，生生止住了场悲剧。
吉祥回头：“听灯”
听灯嘴里叼着只很大的烧饼，两只手都抓着小猪的袍子，开始慢慢把吉祥往后拉。
虽然听灯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力气却不小，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把小地主吉祥给拽了起来。
看着吉祥站稳了，听灯才把嘴巴里的烧饼拿开，打招呼：“吉祥。”
“听灯你在这里干什么”小猪既高兴又困惑。
“我迟到了。”听灯手拿饼手拉起吉祥。“所以想走近路你是第次来吧。”
吉祥点头。“可是很久都没有爬上山。”
“只是爬不上山没有遇到咬人的山魈”
吉祥眨眼睛：“山魈是什么”
“那会喷火的花呢会塌陷的石阶呢会迷人心智的毒草呢”
小猪低头思索：“我只看到了颗会说话的石头。不过我拔了它头发”
听灯点头。“哦。”
“那个石头是什么为什么会说话”
“我也不知道。”听灯的腮帮子被烧饼塞得鼓鼓囊囊：“我只遇到过嘴巴长得比脸大的山鬼。”
嘴巴长得比脸大
吉祥想象不能，决定放弃：“你知不知道上去的路”
“我觉得我知道。”听灯边嚼边说话，吉祥要花点力气分辨他在说什么。“如果那条路没被发现的话”
就和在古庙里样，听灯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很能安抚人，吉祥似乎觉得自己的处境变得没有那么悲惨了：“听灯我刚才看到只很漂亮的大鸟”
“是凤凰吧。他也迟到了。”听灯咽下最后口烧饼，然后突然有只小爪子从听灯的身后里伸了出来，爪子上还提着只竹筒。
听灯把竹筒拿过来，扭了下，竹筒被扭成了两半。
“这个给你。”听灯分了边竹筒给他。“小福磨的豆浆很好喝。”
豆浆
吉祥突然觉得听灯的形象有点矛盾了。
听灯向来副干净出尘的模样，但是似乎意外地对很平民的食物感兴趣。
“小福是那个吗”吉祥瞄向听灯身后。
“嗯。”听灯转头，他的肩膀上的那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那只脑袋很像猫，但是看起来又比般的猫更毛绒绒些，两只黑豆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身体却像鸟，背上生着双小翅膀，身后还有个小毛团，像是兔子的短尾巴。
“它是在距灵山被抓到的，唤作“莫名其妙”。做菜很好吃，我叫他小福。”听灯解释。“今天我睡迟了，所以小福就把东西都带着让我边走边吃。”
吉祥没有听说过这个“莫名其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时间心里也不免有点惆怅：要是小海星也在就好了，至少刚才迷路时还能起说说话。
说话间听灯已经带着吉祥到了个看起来又是陌生得很的地方。
“咦”听灯松开吉祥。“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上山的路。”听灯抿嘴。“可能这条捷径被发现了。通常过了这里就能看到颗桂树的，桂树右边有个被蛀空了的洞，钻进去就是了。”
可是现在他们面前除了丛丛的祝余和又个断崖以外，连颗迷谷都没有，更不用说桂树了。
“你路过来，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听灯突然问。
“没有。”吉祥摇头。“只有颗讨厌的会骂人的石头。”
这会儿吉祥倒是忘了是自己先得罪那石头的了。
“那就对了。”听灯说。“想入学的人都得先被折腾番才行，要是折腾不死，那群老家伙才会放人上山。你大概都避开了他们给你设下的障碍，他们不服，所以把这条捷径给封住了。”
“啊”吉祥听不懂。
听灯倒很是赞许：“第次上山的路只有条，这样你还能避开那些东西。即使不测验，光是凭借这个运气你也有资格上去了。”
“啊”吉祥更听不懂了。
“简单地说，就是你定要吃点苦头才行。”听灯说。“不然的话那些心理扭曲的老头子会不平衡。”
“意思就是我们上不去了吗”吉祥有点懂了。
“那也不定。”听灯慢慢越过茂密的迷谷，站在断崖上往下看。“我们还可以再赌把运气。”
“赌运气”吉祥变成了小鹦鹉。
听灯站在断崖边上招手让他过去：“我的运气向来很好。”
“所以呢”吉祥用力把鼻涕吸回去山上风大，冷得他直打喷嚏。
“我猜那条捷径还在。”听灯慢慢弯起嘴角，他身后的小福抓紧了他的衣服。“你的运气也很好。”
“所以，我们跳下去试试吧。”
46
第四六章
“这看起来很高啊。”吉祥揪着听灯的袖子伸长脖子往下看。“而且我的葫芦不愿意飞了。”
听灯点头：“是啊。没有经过那些老头子允许在山上是不能飞的。”
“谁是老头子”
“老师。”
“那为什么在这山上不能飞”
听灯思索了下。“大概是因为以前有年下大雪，大家飞来飞去打雪仗，把老头养的飞诞鸟都给惊飞了吧。”
吉祥瘪嘴巴。“我不要跳下去。这么高又不能飞，会摔死的。”
听灯安慰他：“不要紧。要是这下面没有入口，那么这种高度还没掉到地上就会昏死过去了，点都不疼的。”
吉祥拼命摇头：“我不想死掉。”
“不定会死掉啊”听灯挠挠脑袋：“要不让小福带着你好了。虽然在山上法宝不顶用，但是生灵的本能倒是不被限制的。”
“吱”闻言听灯肩膀上的莫名其妙举起只小爪子叫了声，然后飞到吉祥身后，抓住了小猪的后衣领。
“小福会飞的，要是真的掉下去了，它会救你的。”
“那你呢”
“我觉得我能猜中的。”听灯拍拍吉祥肩膀。“那么，我们下去吧。”
像是能听懂他们的对话般，崖下涌起的风更狂了，光是站在边上吉祥的眼睛就被吹得睁不开不过这样也好，看不见就不会怕了。
听灯伸手拉住吉祥，像是在自己的花园里散步般下就迈了出去
两个孩子瞬间就被卷进了狂风里。
在闯进狂风里的吉祥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吹歪了。
不过很快他就听不到呼呼风声了，取而代之的是熙和的微风和阵阵甜香。
吉祥睁开眼睛。
他和听灯好像被张看不见的大网给托住了，四周雾蒙蒙的片，没有飞沙走石，派宁静。
听灯松开他的手，慢慢在身边摸索着。
因为雾气实在是太大了，听灯动身形就变得模糊，吉祥赶紧往听灯的方向挪去。
“果然在这里。”听灯的语气听不出变化，但是动作轻快了不少。“嗯”
不知道听灯摸到了什么，托住他们的隐形网突然抖了下，然后消失了。
他和听灯下子就悬了空但是并没有像跳崖的时候那般失重，而是慢慢下坠。
吉祥觉得自己像朵超级大的蒲公英，晃晃悠悠地飘来飘去，直到屁股触碰到地面。
雾气也都渐渐消失不见，等吉祥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后，张大了嘴巴。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精致得美轮美奂的地方，东海的王城和龙宫都梦幻得不真实但是眼前的景物，却是另外种超脱凡尘的美。
他们现在正坐在小片毛茸茸的草地上，草尖嫩得像小鸡翅膀下的绒毛。无数青翠挺拔的青竹从嶙峋怪石间隙抽出，在块特别大的石头上用吉祥没有见过的字体刻着个古怪的字。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山顶，在竹叶间隐隐缭绕着若有似无的云气，使原本就脱俗的景致更加不真实了。
听灯爬起身来，侧耳听了听。
那块巨石中发出了吉祥和九蒙来时的那种钟声，但是钟声似乎被云气渲染得模糊了，听灯费了点力气才听得清楚。
“，二，三三下。果然还是迟到了。”听灯回头又拉起吉祥。“我们快点。”
“听灯，小福不见了。”
也爬起来的小猪发现跳崖前还抓着自己衣领子的莫名其妙不见了。
“哦，大概是被那阵大风吹走了。”听灯说。“不过他会自己飞回来的。”
“可是你不是说它能带着我飞么”吉祥有点纳闷。“怎么它自己先被吹走了”
因为小福其实力气很小，在大风里根本稳不住自己，更不用说要带着人飞了。听灯之前说的小福会拉着吉祥飞那番话不过是要哄他往下跳而已，现在平安下来了，自然不会这么解释。
于是听灯只牵起吉祥的手言不发就往那块写着字的巨石走。
不过吉祥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走近小猪就发现那块大石头比远看还要大得多，上面那个形状古怪的字笔划俊逸不羁。
可是眼看着巨石就在眼前了，听灯却没有停下脚步，在吉祥以为听灯的鼻子尖要撞上石头的时候，却发现他直直穿进了石头里。
因为手被牵着，所以吉祥还来不及惊讶就被起带进了石头里可是看起来坚硬无比的巨石却没有真实触感
小猪很快就被听灯拉着走进了石头里，眼前豁然开朗。
巨石另边又是副景致：这里看起来像是处深谷的边上，对面就是悬崖绝壁，深谷中云烟缭绕，绝壁上尽是大气磅礴的亭台庙阁，远近不。殿阁之间以各种桥梁相互连接，高低叠错。在绝壁最高处悬空浮着座只有柱子的朱漆金顶大庙，中央口大钟巍然不动，霞光万丈，瑞气千条。
那些楼阁殿堂虽然离得远，但是还是隐隐有仙乐传出，些朱红色的庙宇顶上偶尔还飞过几只仙鹤，去衔那长在绝壁上的各种奇花异草。
吉祥这下也明白对面恐怕就是他今后要上课的地方了。不过现在有个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蹭到边上，只看了眼就蹦了回来：“下面全都是云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怎么过去”
虽然对面那些房子之间都有桥连着，可是这个深谷之间并没有可以过去的桥梁。
“既然把你放进来了，就表示你能过去了。”听灯说。“你看。”
吉祥顺着听灯指着的方向看去，个向他们飞来的小白点正在逐渐变大。
小猪瞪大眼睛。
只大得像匹马的白鹤在他们身边落下。
“好肥”吉祥仰头看。
隔着条山谷看那些白鹤还是正常尺寸，怎么靠近就变得这么巨型
听灯眨眨眼。“吉祥”
“嗷”吉祥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原来这只大白鹤在听到吉祥说的话以后突然面露凶光，狠狠啄了下小猪的屁股。
听灯抿嘴巴。他忘了先告诉吉祥，这谷里的仙鹤都通晓人言并且脾气很坏，不能乱说话。
“你把小吉祥送走了”白泽拈起颗黑子迟迟不落下，抬眼看向敖光。
今天白泽心血来潮，没有预先告知就突然出现，弄得龙宫上下阵手忙脚乱，还把在书房里的敖光惊动了，才把他请到了花园的亭子里和龙王下棋。
“今天刚走。”敖光眉毛都没有抬下。“放不放你都是要输的，不必执着那颗棋子这么久。”
“真没趣。”白泽甩手把棋子扔下，“难怪今天这里这么安静。”
小猪虽然算不得聒噪，但是喜欢到处跑动是真的，即使不吵闹也总是把气氛弄得很热闹。敖光寡言，顺带地把整个龙宫都变得严谨起来，所以突然来了个蹄子敲得哒哒响的小猪，原本气氛是变得欢快了些的，现在吉祥上学，宫里又安静了。
“反正你也不是专门来看吉祥，”敖光不紧不慢地抬手重新摆开棋局：“更不是专心来找我下期，何必摆出这个表情。”
白泽面色肃。“昆仑山上终日无聊，我难得抽空来访友舒缓身心，你怎么说出这种话”
敖光看了他眼。“若你是专心来找我的，怎么棋路会塌糊涂。”
白泽勾起嘴角：“至少我是真的挺喜欢小吉祥的，这次我还专程带了刚结的果子给他。”
龙王闻言，喝茶的动作顿：“你喜欢吉祥”
白泽摊手。“小猪很讨人喜欢。”
可是讨人喜欢不难，但是能让白泽喜欢绝对不容易。不过
敖光慢慢放下茶杯，看着白泽的眼睛里多了点深思。
白泽却若无其事转头：“这茶泡的太凉。”
恭敬伺候在他身后的宫婢听到这话不禁抖。
原本白泽就身份高贵，神威天成使她们不敢直视，服侍在边早就战战兢兢，现在白泽开口责怪，那宫婢差点就站不住了。
而且她们怎么敢给白泽上冷茶这杯子上还冒着烟呢难道白泽想喝的是刚滚的烫茶不成
敖光沉默了下。
不是茶凉，是泡的人不对吧。
“九蒙在落梅斋酿梅酒。”眼看白泽身后的宫婢就要跪下了，龙王淡淡开口：“如果你不喜欢茶”
“我的猴儿酒早就没了，尝尝花酒也不错。”白泽神色自若地起身。“我们也很久没有对饮了，不如就去煮酒赏梅”
敖光没有起身，而是不紧不慢地摆开棋子：“等我研究完这局再去。”
“那么我先过去煮酒等你。”白泽利索地往门外走。“等你来了，我们再把酒言欢。”
敖光当然没有过去。
洁白圆润的棋子在他之间散发出莹莹微光，他举在半空的手顿下，突然间朝身边的矮几上看去。
几只胖胖的粉红大桃子坐在瓷盘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几个撅得高高的屁股。
如果再加条小卷尾巴就更像了。
敖光微微笑，手里的棋子轻轻落下。
47
第四七章
昨夜海上突如其来地阵暴风雨，硕大的雨点和着狂风呼啸着把向来平静的海面变成了锅滚汤。
他和好几个来不及潜到海底更深处避难的兄弟起被水流卷出海面，晕头晕脑地沉沉浮浮小小的鱼儿又怎么会是暴风的对手，在他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了向喜欢和他在海龟肚子底下玩捉迷藏的三哥那翻起的白肚皮。
鱼是不会流泪的。
但是他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个不认识的地方，几个兄弟全都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眼眶还是有种奇怪的发热感觉。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海域。他的家在更靠近南岸的浅水湾里，那里的海水里有很多可爱的彩色珊瑚，细细的白沙，海水也是暖和的。
不像现在，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身边也只有冷冰冰的礁石。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鱼鳍和尾巴都还能自由摆动，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
这就意味着他也许能活下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
小鱼慢慢浮出水面，海面上已经没有了昨夜的惊心动魄，平静得像面大镜子。
面大得叫他绝望的镜子。
因为他发现他不认识路。
边吐着泡泡边思索了个下午，他决定先暂时留在原地，也许还会碰巧等到哪个被冲到这里的兄弟也不定呢。
要知道作为东海里最渺小的生物之，随便来只大水母都能要了他的命，他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等啊等啊，等得礁石下所有的青苔几乎都被他啃光了，也没有等到他的兄弟。
而且不要说兄弟了，除了两只高高飞过的海鸟以外，这附近连只大鱼都没有出现过，似乎这块冷冰冰的礁石已经被大海遗忘在了某个角落，谁都想不起来要看它眼。
他不敢潜到太深的地方去，因为下面实在很黑。
他也不敢露出海面太久，因为他怕引来觅食的鸟儿。
他是条胆小的小鱼。
可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青苔马上就要被吃光了。
可是离开这块礁石，要往哪边走呢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能回家
其实小鱼心里也很明白，东海这么大，他也许永远都回不到那片温暖的海水里了。最大的可能是，即使游到筋疲力尽，也找不到吃的。
他又想起三哥那再眨眼就被海浪冲走的白肚皮，有点绝望了。
算了吧。
他只不过是条最最普通的小鱼，没有任何抵抗力，更没有把自己从这个困境中摆脱出去的办法。
反正再悲惨，也不过就是被海鸟啄食，或者饿死罢了。
想到这里，小鱼慢慢浮出水面。
然后等待。
噗通。
声东西落水的动静把他从悲伤的情绪中惊醒了。
好像什么东西刚刚被扔进了海里。
他翻过身抬头看去，个身影逆着光站在礁石上，看着在礁石边的小鱼。
“果然是活着的。”站在礁石上的人蹲。“居然是条喜欢装死的小鱼，真是稀奇。”
他才不是在装死他是在等死
发现被打扰了的小鱼愤怒地吐出个泡泡以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根本就看不懂自己的反驳。
果然，对方被他的动作逗乐了：“哎呀，还会吐泡泡玩儿。”
小鱼决定不理睬他，继续把肚皮翻过来，不动了。
“你这个样子，可是会被鸟发现的。”那人说。“白肚皮很显眼呐。”
废话，他就是在等海鸟来吃他，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看到小鱼不理他，那人反而更兴致勃勃了，又是噗通声。
咦
小鱼疑惑地翻身，看着浮在自己身体旁的东西。
小小的粒水晶，尾端是漂亮的红色，看起来晶莹剔透，还发出股有点清甜的香味。
“鱼吃石榴吗”那个人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我这里也只有石榴了。”
说完，又是噗通声，又有颗小水晶被扔到了他身边。
他没有听说过石榴这个东西，但是他听懂了吃这个字。
小鱼看了看仍然蹲在礁石上的人眼，对方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他饿极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摆尾巴，拨动海水把那颗小水晶推到嘴边
啊呜。
真是好吃
小鱼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比青苔好吃多了
这下他不再犹豫，又是口把另外颗叫做石榴的东西给吞到了肚子里。
那人看起来比他还高兴：“原来鱼也吃石榴么。我这里还有。”
噗通，噗通。
更多的石榴被抛到小鱼身边。
他高兴坏了。
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突然间来了个怪人让自己绝境逢生。
小鱼刚想高高兴兴地把他抛下来的石榴都吃掉时，突然想到个问题。
怪人不是天天都有的，这人走了以后自己还是要饿肚子啊。
于是他不吃了，而是把所有的石榴都推到了礁石下面个小小的孔洞里。
那是他晚上过夜的地方。
虽然他还没有吃饱，但是为了怪人走后不至于饿死，他是省着点吃的好。
石礁上的人看着他来来回回地把浮在海面上的石榴粒趟趟地带到水下，安静了阵子以后恍然大悟。
“你要是喜欢石榴，我还能再带过来。”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下正在辛苦地拨石榴的小鱼的背鳍。
小鱼惊，刺溜下钻回了水下，隔着海水警戒地看着对方。
看到小鱼不愿意浮出来了，对方轻轻笑起来。
“我这么吓人吗”
小鱼盯着他，吐出个泡泡。
对方继续说道：“我叫白泽。这些石榴在水里泡久了就不好吃了，我下次带新鲜的给你。不过现在我定要走了，敖光向来很守时，要是今天迟到了他定会给我脸色看的。”
这话刚说完，对方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了层层云彩，遮住了正午耀眼的阳光，小鱼从云彩中看到了张脸，看起来竟然比东海里传说中，美得能光华照耀五百里的明珠更加夺人心魄。
小鱼呆呆地看着他，护在鱼鳍下的石榴粒儿被冲散了。
那些云彩眨眼就在他脚下形成了朵很大的祥云，小鱼急忙浮出水面，却只来得及看到那朵云消失在天边。
他说他叫白泽。
小鱼摆摆尾巴，有点恍惚地游回礁石洞里。
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敖光”是谁。
但是他说还会再来。
小鱼看着被塞到洞里的石榴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变得高兴起来。
下次再见到这个长得很美很美的人的时候，还会有更好吃的东西吧，这是他承诺过的。
小鱼的肚皮被太阳晒得暖洋洋，也不觉得礁石下的海水很冷了。
说不定这切其实也没有那么令人绝望。
小鱼这么想着，靠在那小堆石榴粒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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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章
“你真是条奇怪的小鱼。”白泽说。“这片海域除了礁石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
他停下吞咽玉米的动作，很不满地用尾巴拍打了下海面。
谁喜欢待在这里他是被风浪卷过来的
要不是白泽真的兑现了诺言，真的又给他带来了比石榴还好吃的东西，他定要把水花拍上去，打湿他的鞋子。
白泽总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来笼络他，比如漂亮的像黄色珍珠的玉米，比如像甜得让他想翻滚的苹果粒所以作为交换，小鱼现在已经允许他偶尔摸摸自己的背鳍了。
不过，小鱼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玛瑙似的石榴。
“原来你不喜欢。”白泽恍然。“这方圆百里除了你，再没有别的鱼了，莫非你是无意间游进来的”
白泽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敖光说过他亲手在这片海里下了禁制，东海水族都必须避开这里想来那禁制防得了恶鲛，却防不了可以穿过网眼的小鱼。”
完全听不懂白泽在说什么的小鱼又悠闲地翻起了白肚皮，飘在海面上假寐。
“你这个样子，海鸟来了捉个准。”白泽用曲起手指，弹了下小鱼的肚皮。
不过白泽觉得这条奇怪的小鱼很聪明，平时躲在礁石下不见踪影，拿着食物叫唤它就会浮上来，吃饱了就翻肚皮休息装死。
白泽把手放到海里，指尖泡在水里，更显得像白玉般无暇温润。
吃饱了的小鱼慢慢游过去，在他的指尖穿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泽的食物来源太过营养的缘故，小鱼觉得最近自己的尾巴更有力了，眼睛也看得更远甚至有次在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还听到了海鸟拍翅的声音。
白泽眯着眼睛看小鱼在他的指间游玩，突然起风了，几缕细丝飘进水里。
小鱼浮出水面，斜斜的细雨轻柔地洒在他头上。
白泽抽起手去承接雨水：“这是今年第场春雨。”
“春天过后，我就不能常常出门了。”
“以后我就不定能带东西给你了。”
“我从未见过喜欢翻肚皮的鱼，想到再不能看见这种有趣情景了，觉得有些可惜。”
“我为你取个名字，带你离开这里可好我那里可能没有东海辽阔，但是有四季都结不完的石榴。”
白泽再次把手放进海里，掌心涌进海水，形成个小小的水洼。
他看看白泽，有看看礁石下，自己那个小窝的方向。
那里面还有没吃完的石榴。
他摆动了下现在已经有力得多了的尾巴。
白泽笑了，施了个小法术让海水留在手里不会漏下，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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