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黑色的貂皮轻裘,更衬的肩宽腰挺,气势凌人,双锐利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他,正是路上客栈中偶遇过的自称李三之人。
林楠心中的疑惑仿佛瞬间有了答案,面色寒,冷哼声。
李三见林楠朝自己看了过来,点头微微笑,缓缓起身,微拱手,还不及说话,林楠已然移开目光,翻身上马,夹马腹,扬起地灰尘,疾驶而去。
李三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拦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这章很瘦,但是我保证,会很肥
第9章
( 林楠坐在马背上,手上刺痛阵阵传来,心中甚是不快,好端端钓个鱼,也会凭白惹上这等事,当真晦气。『』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起,伴随着人大喝:“这位公子,且请慢行步,我们爷有请。”
林楠充耳不闻,踢马腹,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林全马慢,林楠这般加速,便被丢在了后面,他叫了声大爷,见林楠没有理会,只好拼命催马急追,身后有四骑快速从他身边掠过,顿时大惊,高声喝道:“大爷小心!”
林楠知道有人追了上来,心中越发不快,他生在个自由的时代,在他的时代,虽然也未必就绝对的公正,却每个人都可以自尊自爱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到了这里,却次次被强权左右人生。
这李三屡屡强人所难,在客栈中迫他出手,湖边令人污蔑,此刻又强邀相见,早让他心中反感到极点。冷哼声,反手鞭,将马儿速度催到了极致。
只是贾府中养的专供公子哥儿出门的马,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看起来倒是膘肥体壮,其实速度耐力比般的军马还要差。不过片刻,身后便有骑追了上来,黑衣黑马,甚是精悍,马上的黑衣汉子艺高人胆大,从林楠身边掠而过时,弯腰伸手去夺他的缰绳,林楠冷哼声,挥马鞭甩了过去,正好落在黑衣汉子手腕上,黑衣汉子痛呼声缩手,两匹马擦身而过。
林楠还不及庆幸,左右身侧又各自冲了匹马出来,速度快到了极致,同时向他身前冲撞而来,眼看三匹马便要撞成团,林楠还未反应过来,那两个汉子清啸声,以毫厘之差在他身前交叉错身而过,形势惊险到了极致。
林楠马术原就般,胯1下马儿更是平庸,何时见过这等场面,立刻惊得人立而起,癫狂纵跃,林楠惊呼声向下坠落。
林楠苦笑声,自己难得任性次,便招来如此横祸。勉力在空中蜷起身子,试图以背着地,更祈祷满天神佛保佑,不要给那匹劣马再踩上几脚才好。
胡思乱想间,腰上忽然紧,给人在空中从背后紧紧抱住,下刻,林楠垫着具强韧的身子落地,手肘膝盖同时传来痛感,想来是受了些擦伤,正要起身,身下大力传来,将他翻到下面紧紧压住。
林楠给人压着趴在地上,重压隔着个人体落在身上,伴随着几声闷哼,心中五味俱全这叫什么事啊!
这些事说起来慢,实则从第个汉子挨了鞭,到他坠马被人护在身下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方才过去的三骑快速冲了回来制住癫马,将两人扶了起来。
林楠这才看清方才接住自己,又替自己挡住几次踩踏的也是个面目清俊的黑衣青年,抱拳道了谢。
那黑衣青年脸色红,讪讪道:“别,公子,这事都是我们闹的”
林楠脸色冷,不说话,弯腰拍身上的灰尘。
那两个害他跌下马的黑衣汉子忙上前想帮忙,林楠冷冷看了他们眼,两人搓着手,尴尬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先前挨了鞭的黑衣人似乎是四人中为首的,狠狠瞪了他们眼,道:“你们两个回去以后自领二十军棍!爷的客人,你们就是这样请的?再这般鲁莽,以后就不要跟着爷出门了!”
两人低头应了。
那人又道:“小丁你没事吧?”
黑衣青年小丁笑道:“肋骨似乎断了根,接上就好了。”
为首黑衣人对林楠抱拳道:“这位公子”
林楠冷冷道:“你是要捆了我去?”
黑衣人讪笑道:“小人怎么敢,爷让我们来请公子,都是小的们莽撞,才害的公子受惊。”
林楠懒得理会,他对这几个人也不知该如何做想,若说恼恨,刚才的确是人家不顾生死护着他,若说感激,若不是他们,他好端端的如何会坠下马来?但看见他们这幅模样,心中的郁气终究是散去不少。到底他们只是想逼他停下,之所以坠马更多是因为他骑术不精之故。
姗姗来迟的林全终于赶到,跳下马来扑到林楠身侧,阵忙乱:“大爷你没事吧?可受伤了不曾?”
林楠摇头,林全狠狠瞪了那四人眼,替林楠整理弄乱的头发衣物。
四人讪讪站在旁,不敢开口相请,更不敢退开。
马蹄声又起,李三带着两个护卫如飞赶至,下马将缰绳扔给个属下,大步过来,眼前的乱象让他吃了惊,虽不知其中有坠马之事,但也知道过程并不愉快,脸色寒,抱拳道:“家人无状”
林楠冷冷打断道:“好说。”
李三微微皱眉,并不因林楠的无礼动气,沉声道:“你我初次相见,本不该鲁莽相邀,实是不愿让兄台有所误会,才想要当面解释二,不想反而唐突了兄台,是我的不是。”
林楠听到“初次相见”四个字,微微愣,再听到“兄台”二字,才首次抬眼看了李三眼,又是声:“好说。”
此刻他也明白过来,这等小儿科的陷阱,绝不会是此人的手笔。
见林楠态度虽略有改善,却仍是不冷不热,李三皱眉道:“今日之事的确是下人莽撞,兄台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中事,却不知如何才肯谅解此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林楠看了他眼,那李三面容刚毅,眸光清澈,神情坦荡,全不似作伪,眼珠子转,道:“你的马不错。”
李三微迟疑之后,伸手从护卫手中接过缰绳,顿了顿才递给林楠,道:“此乃西域名马,自出生三个月便跟着我,已经三载有余,还望兄台好生看待。”
林楠微微愣,他原是看出这马来历不凡,才故意刁难,想让这号称“绝不推诿”的人推诿次,谁知他真的牵了马来,又言明是心爱之物。若是湖边之事当真是李三所为,他不介意痛宰他次,但既然是误会,便不愿为己甚,道:“既是心爱之物,只当我刚才的话没说好了。”
李三却不缩手,淡淡道:“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
林楠看了他眼,见他态度坚决,也懒得推拒,伸手接过缰绳。见那马儿全身漆黑,体态匀称优美,四蹄踏雪,浑身上下不见半点杂色,双目更是灵气十足,不由赞叹声:“好马。”
他原本应将马儿交给林全牵着,此刻却亲自牵在手中,道:“这位公子说我们之间有误会,却说的是湖边之事?”
李三不答反问:“兄台可是姓林?”
林楠点头道:“正是。”
林全在旁听的直翻白眼,这两个人不是早就认识了吗?连他都记得这个人是叫李三的——个这位公子那位公子,个兄台来兄台去,这唱的是什么戏?
李三点头道:“这便是了。”
抬手令从人退下,林楠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个眼色过去,让林全也退了下去。
...
(
李三缓步行直他身侧,和声道:“多日不见,气色倒是不错,可见贾府并未慢待与你。”
他方才做出和林楠初次相见的模样来,林楠便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都极为清楚,是以闻言并不意外,却因他语气突然变得熟稔而微微皱眉,道:“我自过我日子,慢不慢待的,又与我何干?”
“别动。”李三伸手,从他领口上取了片草叶,松开手让它随风飘走,又顺手将他的发丝理了理,道:“你现在的样子虽狼狈,但在我看来,却比之前还要耐看些。”
林楠皱眉不语,李三转身,信步向前走去,若无其事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浑不似生人?”
林楠愣时,李三的声音从前面淡淡传来:“该哭时哭,该笑时笑,而不是想哭时哭,想笑时笑今儿总算看到你生次气,这匹马花的不冤。往日的时候,也只有你讹人银子的时候,才能看到几分生气儿。”
林楠不语,牵着马默默跟在后面。
李三语声淡淡,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明明看起来那么潇洒的个人,不知道怎的,每次看到都觉得心疼”
他突然转身:“林楠,你说这是为什么?”
林楠抬眼,静静看着他,语气很平淡却很认真:“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我可怜,觉得我是需要人来疼惜的我过的很好,如果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会过的更好。”
李三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听着他的话,那个身雪白狐裘的少年,牵着黑马,身后是片枯黄的疏林,北风卷至,推着他脚边的衰草枯藤簌簌作响,扬起的几片落叶从他身后零落飘飞。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个人,便是身富贵,便是仆从如云,便是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仿佛个人在荒野中孑孓独行,身单影只
他说他过的很好
你的孤单,你自己看不见
抬起手想去抚摸那少年扬起的发丝,却又在空中僵住,慢慢缩了回来,道:“你行路似有不便,可是刚才脚受了伤?”
林楠淡淡道:“只是点擦伤。”
“既受了伤,就不该走路。上马吧!”
并不等林楠答话,将马接了过来,牵到他身侧,这匹马比林楠惯骑的高了不少,林楠踏上脚镫,还未及使劲,腰上股大力传来,便被人稳稳的托了上去。
林楠道了声多谢。
李三不答,将马镫调到合适的高度,牵着马慢慢向前,语声淡淡。
“可是以为今天的事是我做的?”
“原本以为是,现在知道不是。”
“虽不是,却和我有些关系。”李三道:“今日有人故意引我来此,想让我看出好戏,只是没想到你没按他们的剧本演下去,我也万万没想到,演戏的会是你。”
他顿了顿,又道:“这样的事,本该笑而过的,却不知为何,总是不想让你误会。可见只要是人,总有心难自抑之时。”
林楠对他后半截话充耳不闻,问道:“有人故意想让你看见我不堪的面?”
李三不答。
林楠又道:“听说半年前,皇上下召,在三品上官员子孙中,择选品学兼优之适龄子弟为各皇子皇孙伴读现如今已然确定了人选。”
李三回过头来看了他眼,双目闪过精光,面上却不见任何变化,平淡道:“虽是圈定了大致人选,但日未曾陛见,便日不敢说确定二字。”
林楠沉吟半晌,道:“今日的事,李兄可否当做没有看到过?”
李三道:“今天被请来看戏的,不止我个”
林楠沉默片刻,道:“多谢提醒我要回去了。”
李三将缰绳递给他,道:“我知道有些事你避之唯恐不及,否则也不会几番相遇,连话都不敢和我多说句。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等过几天”
林楠打断道:“静不静的,只有树知道,风是不知的。李兄,告辞。”
他们身后,那几个黑衣汉子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二人马缓缓而行,静谧和谐的仿佛幅悠远的画卷,半晌才有人醒过神来,对林全啧啧道:“我们爷这辈子可从未给人做过这种牵马坠镫的事,你家公子定是上辈子积了福了。”
林全冷哼声道:“我看是你们家公子上辈子积了福才是,不知道有多人想给我们家公子牵马坠镫,我家公子都不屑顾呢!”
说话间,画卷中的白衣少年忽然绝尘而去,剩下的那人,静静站在风中,望着少年远去的方向,世界像是静止了般,只有寒风阵阵的扬起黑色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很小心翼翼的说之前攒的点点存稿,今天终于发完了,码字超级慢,工作又超级忙的多多,明天再更次以后,日更就变成隔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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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砖啊大大们,毕竟码字和工作相比,还是饭碗比较重要
第10章
( 回到贾府,林楠吩咐小厮传话,让林成去聘个有本事的马夫回来,好专门照顾他新得的宝马,便回了院子。
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盈袖的声音:“姑娘的手艺真好,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以后大爷定要嫌弃我们粗手笨脚”
林楠跨进院门的只脚慢慢缩了回来,悄然转身,回头却看见锦书迎面而来,锦书见林楠,又惊又喜道:“大”
林楠以手按唇,令她噤声,招手将她唤到边,小声道:“姑娘在里面?”
锦书点头,道:“大爷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衣服脏了,脸上还有土,你”
林楠打断道:“你悄悄的进去,给我取几件衣服出来,别惊动了姑娘。”
锦书虽满腹疑惑,却不敢多问,应了声进门。
林楠等在外面,过了片刻,听到里面再次传来盈袖的声音:“锦书,你去哪里?这是大爷的衣服,是学里遣了人回来吗?”
锦书嗯了声,道:“是林全派了小幺儿回来,说大爷在学里弄污了衣服,他说话不清不楚的,我也不知道污了哪件,只好都备上了。我这就让他们送去盈袖姐姐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
盈袖道:“左右也不过就那些事,反正也快到了下学的时间了。你去让他们禀告大爷声,就说姑娘在院子等着呢,让大爷别贪玩,早些回来。”
锦书应了,拿着衣服出门,林楠刚松了口气,忽然听到身后响亮的声:“林表哥!”
林楠叹了口气,对着脸兴奋的贾宝玉,按住唇,连嘘了几声,贾宝玉忙噤声,悄声道:“林表哥,你这是”
话未说完,便听到院子里黛玉惊喜的声音响起:“是哥哥回来了吗?”
下刻,贾宝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向来潇洒自在恍若仙人的林楠忽然脸色大变,矮身,敏捷的藏进了对面的矮树后面,对他连连打手势,顿时感觉既亲切又新鲜,还未有所表示,黛玉已经出了院子,诧异道:“宝玉,怎么只有你个人,哥哥呢?”
贾宝玉干咳声,道:“没看见啊,我和秦钟道回来的,林表哥没同我们起。”
黛玉皱眉道:“我方才明明听见你唤他来着。”
贾宝玉道:“是啊,我以为林表哥在院子呢,不在吗?”
原来他也不算傻嘛!林楠对贾宝玉赞赏的点头,贾宝玉得意笑。
黛玉狐疑的看了贾宝玉眼,道:“方才听锦书说,哥哥在学里弄污了衣物,叫了小厮回来取宝玉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贾宝玉看了林楠眼,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迟疑道:“这个”
黛玉道:“你不是方从学里回来吗?”
“是,只是”
话未说完,黛玉已经转到矮树后面,语气不善的唤道:“哥哥!”
她原就聪明绝顶,如何看不出贾宝玉神色有异,再加上贾宝玉再看向同个地方,立刻被她看出端倪。
林楠施施然起身,若无其事掸掸衣角,道:“今儿头回逃学出去玩了日,不想就被妹妹抓了个正着妹妹不会告诉舅舅吧?”
黛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狐疑道:“哥哥去什么地方玩,弄成这般模样?”
“还能做什么?”林楠耸耸肩道:“无非是去郊外打猎吃酒烤肉什么的,林子里钻来钻去的,就成这样子了。妹妹找我有事?不如等我先换了衣裳再说?”
黛玉无奈,让在旁,林楠负着手,从她身边慢悠悠走了进去,黛玉目光落在贾宝玉身上,贾宝玉忙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门口遇上林表哥,帮他遮掩二罢了。”
黛玉不理他,转身进了院子,贾宝玉忙跟在后面。
林楠沐浴更衣,身清爽的出来时,宝玉黛玉正在和盈袖锦书几个起研究衣服样子,见他出来,起身相迎,林楠看了眼道:“这是给谁挑衣服呢?”
盈袖起身帮他整理,笑道:“大爷真看不出来?”面将个香囊挂在他腰上。
林楠捞起来看了眼,道:“这样精细的活计,看定是妹妹的手艺。可是妹妹要给我做衣服?那我可要仔细挑挑”
林黛玉打断道:“哥哥先别夸我,还是先说说今儿到底去做什么去了吧!”
林楠无奈道:“我不是说了吗?出去打猎了。”
黛玉跺脚道:“还想骗我!出去玩的事,瞒着舅舅也就罢了,哪有连见了我都躲的,定是出了什么事!”
林楠叹了口气坐下来,将袖子略提,露出手上的三道血痕,道:“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今天王家那个浑小子带了头海东青去,威风的不行,我在南方何时见过那东西?忍不住去逗了逗,谁知道兜头就是爪子就成了这样了!”
见黛玉瞬间就红了眼,林楠头疼道:“看吧看吧,就怕你这个样子!天底下那个男儿不是在外面摔摔打打的,难道像你们女孩儿家般娇养在家里不成?这点小伤算什么?若是父亲看到,眉头都不会皱下,偏你就受不住!”
澹月去取了药来,黛玉红着眼接过,道:“我来。”
宝玉和三女给她打下手,锦书道:“姑娘别担心,大爷在扬州的时候,受伤也是常有的事儿。这药可灵验,别说这样的小伤,便是积年的老伤,只要磨平了伤口再抹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也许是几女太过镇定,黛玉将眼中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帮他拾掇好伤口,重新理好头发衣服,又道:“前儿哥哥不是带了些大毛料子来吗?我看着都是极难得的,舍不得全部给了人,想给哥哥裁件衣裳,只是不知道哥哥的身量和喜好,所以来问问哥哥不会嫌弃我手艺太差,平白糟蹋了好东西吧?”
贾宝玉脸上露出幽怨之色来,之前几年,黛玉亲手打的络子,绣的香袋儿什么的,年也能得那么两件,但自打林楠来了之后,黛玉手上倒是没闲过,却没有件是给他做的,至于裁衣服,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林楠笑道:“怎么会,别说是缝衣服,便是妹妹拿着裁着玩儿,也是它们的幸事。”
这句话立刻得到贾宝玉的大力认同,连连点头:“极是,极是!”
黛玉嗔道:“哥哥的意思是说我手艺太差麽?”
几人说笑间,外面通报说林成来见。
林楠将黛玉等留在隔间,自己去外面见林成。
林成请了安,呈上张银票,脸迷惑道:“方才有人送了张银票来,说是欠的大爷的银子。大爷,那人面生的很,问是哪家也不说,只说大爷心里清楚。小的怎么不记得大爷在京城有这样的朋友,还借了这么大笔钱,会不会是”
林楠摇头打断,接过银票,看了眼,又递还给他,道:“你告诉那人,若要还我银子,便连同欠我的另外十万两同还了,否则 ...
(,这万两我也不要。告诉他,错过了今日,爷我分银子也不要他的。”
“十万两!”林成失声道:“这么多!大爷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林楠淡淡道:“这么大笔的银子,我怎么可能记错?你只管传话就是。他若不认,你也不必多说,来回我就是了。”
他全然没有担心对方会不认,原本他以为此事不过是和自己结怨之人弄的陷阱,诈他们万两小钱也就罢了。现在既然从李三口中得知少许真相,自然便不同了,那人既然能哄了李三等人去看戏,自然是有些身份的,这件事闹出来,他的前程全无,花个十万两买个前程他赚大发了。而且李三来追林楠的事,那人定是知道的,这让他不敢从官府下手强压下此事,花钱是他唯的出路。只收他十万两,实在是便宜的很。
林成点头应了,林楠又道:“前儿不是让你将看好的宅子绘成图样吗?可弄好了不成?”
林成呈上几张图纸,又道:“若是今儿真的又得了十万两,可挑的就不止这几处了。”
林楠点头,道:“有合适的你再去看,样的绘成图纸。我们府里人口简单,大了反倒空旷冷清,是以地段和环境最重要。当然若是带园子的就另当别论,便是贵点也使得,想必妹妹是喜欢的。”
林全点头去了。
林楠便拿了图纸进来给黛玉挑,黛玉道:“我哪里懂这些东西?哥哥自己拿主意就好。”
林楠摇头道:“我和父亲都随意惯了,住在哪里都成,关键是你喜欢才好。之前原想带了你同去看,谁知老太太不允,我只好让人专门画了图纸来。”
铺开图纸,处处细细的说给她听,又同她说哪里可以建个池子,哪里可以搭起凉棚,黛玉听的很是入迷,渐渐的也开始提出意见来。
宝玉听得心中有些难受,想走又舍不得,只得在旁闷闷坐着,见他们讨论的越来越热切,心里越发难过起来。
他只是不懂,林妹妹在家住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这么欢喜的要在外面买宅子?
林楠和黛玉还未讨论出个结果来,林成和林全就前后脚来见,林成难以置信的递过来总额为十万两的银票,道:“大爷,这银子的来路”
“放心,这银子来路正的很。”林楠将银票收了,对林全道:“你将那两个人交给林成。”
又对林成道:“你将他们送到那人手上,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问。”
林成还未答话,林全已经嚷道:“大爷,这两个人陷害你不说,又害的你坠马,我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呢,这样放了岂不是太便宜”
林楠沉声打断道:“林全!”
那边林成已经惊呼声:“大爷坠马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楠不答,冷冷道:“林成,你找个只有床和马桶的空房给林全住。不许任何人靠近,每天的饭你亲自送,不许和他说话,三天之后再放他出来!”
林成迟疑道:“大爷”
“都给我出去!”
林全急道:“大爷!可不”
“四天!”
“大”
“五天!”
林成忙拉了林全出去,道:“再说下去,你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林全被林成拖着向外走,委屈之极的嘀咕:“我做什么了啊我!我不在,谁陪大爷出门啊”
林楠头疼的回到隔间,果然不出所料,掀帘子便看见双泪盈盈的眼,新仇旧恨顿时起涌上来,咬牙,对锦书道:“你去告诉林成,让再他多关林全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嗯,谢谢小队长的打赏!╭(╯3╰╮
管家的是林成,陪林楠出门的是林全没有人把他们弄混,是吧是吧?
第11章
( “打猎”的借口既被戳穿,林楠少不得又找了“赌马”的新说辞来应付黛玉,并再三保证,再和人赌马时,只林全那厮和人玩,坚决不亲自上场,才勉强过关。
第二日早,林楠便让林成给薛蟠下了帖子,请他约几个朋友起吃酒。
林楠和薛蟠在学里也遇到过几次,林楠那般风度人品,薛蟠哪有不爱的,见之下,身子立刻酥了半边。只是他虽荒唐,却也知道轻重,林楠是三品大员之子,绝不是他能动的,最多也只敢凑上来和林楠说几句话,半点轻薄也不敢露。如今见林楠主动约他,如何不欣喜如狂?
只是林楠让他请几个朋友却为难了他,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大多是图了他的银子被他勾上手的相好,哪有个是上得了台面的?只得又央了宝玉,请了冯紫英几个同前去。
当晚林楠令人在酒楼包了座雅间,又在青楼中接了几个会弹琴唱曲能说笑逗趣的红牌来陪酒,倒让来赴宴的薛蟠等人吃了惊。
薛蟠只当林楠和自己不是同路人,既是他设的宴,想必是学那些文人墨客,会诗饮酒,弹琴下棋,不想竟是这般熟悉的场景,心头大快,笑着入座。
冯紫英看见林楠,却快步过来,拳捶在他的肩膀,笑道:“果真是你!好小子,来了京城,竟不先去找我,若不是今儿宝玉邀了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才见见老朋友?”
宝玉笑道:“竟是遇到了熟人,该当喝杯。”
冯紫英亦笑道:“当罚当罚!”
林楠笑道:“这些日子直在舅舅面前做样子,第遭出来松快松快,便遇上了你,合该我背运!罚便罚,来人,上大碗。”
当下换了两个大碗过来,薛蟠执壶,贾宝玉把盏,林楠口气连饮三碗,道:“可尽够了?”
冯紫英陪饮碗,笑道:“算你了!”
于是落座,薛蟠自搂了个妓子在身边调笑,笑道:“原还将林兄弟当成了那起子穷酸货,不想竟这般爽快的!日后还要多亲近亲近才是!”
冯紫英哈哈笑道:“薛兄这次可是看错了人了,谁不知阿楠是扬州第纨绔子,吃的玩的,没有他不精通的,只怕薛兄也是远不及的!阿楠前儿不是说江南好,只愿老死在那儿麽,怎的我前脚刚回,你后脚便到了京城?”
林楠叹了口气道:“我怎比得了你,你是心做大事的,我只愿能在扬州做我辈子的纨绔子就好。可惜家父却不这么想。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到家父面前浑说,说我不爱女色,只好男风什么的——天知道那不过是我们酒桌上说来做耍子的,谁知道家父就当了真了!几番教训还不放心,偏生这个时候又遇上个卖古董的,叫什么冷子兴罢了,提起来就让人生气。”
冯紫英大笑道:“你却算不得冤枉,章博赡那老儿送了你两个千娇百媚的瘦马,你倒好,转手两百两银子就卖进了窑子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让人如何不误会?”
林楠冷哼道:“刚算计了我,转头又送了两对耳朵过来,当我林楠没见过女人麽?什么样的货色都来者不拒?”
冯紫英喘笑道:“那是那是。『』谁不知你林公子眼高于顶,扬州众青楼发了话儿,谁若能封你个红包,立刻便是扬州公认的第花魁”
此话出,满座轰然。
薛蟠大笑道:“原来林兄弟现在还是个雏儿麽?要不要哥”
正说着,腿上被人踢了记,忙讪笑着闭嘴。
冯紫英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道:“阿楠你不知道,第二日章博赡去赎那两个瘦马,我正好在那处吃酒,看着他被那老鸨宰了两万两银子,脸都黑了,最可笑的是,那两个在窑子里过了夜,是不是完璧还两说,就算是,身家也暴跌,偏他还不能不花了大价钱赎了回去。”
林楠笑道:“原就是要恶心他下,若论银子,区区两万两,怕还不会放在他心上。”
冯紫英点头道:“这倒也是。”
贾宝玉道:“你们两个打得什么哑谜?尽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林楠解释道:“章博赡是扬州个大盐商,我和他有些不对付,罢了,不提这个!”
薛蟠道:“这个也不提,那个也不提,林兄弟忒不爽快,什么话都只说半儿,热辣辣的吊着人,这个什么白鳝黑鳝的就算了,那个叫冷子兴的总能说说吧?”很多方言中,白念伯b
贾宝玉道:“正是这个理儿,快说快说。”
林楠笑道:“宝玉莫催,这事却有你的关系在里面。”
贾宝玉讶然道:“我可从来不曾去过江南。”
林楠道:“宝玉你人未曾去过,名气儿却早传到江南了。宝玉可是说过‘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 便觉浊臭逼人’的话?”
薛蟠冯紫英大笑,薛蟠甚至还在身上嗅了嗅,道:“我怎的不知道,原来宝兄弟和我在处时,还要忍受我身上的浊臭逼人。”
贾宝玉顿时红了脸,道:“不过是幼年无知的话,哪里就能当了真了。”
林楠道:“我看宝玉看的倒不是男女,而是容貌。但凡是长相清秀的,不拘男女,宝玉都身清爽,换了长相丑恶的,亦不拘男女,个个都是浊臭逼人!”
贾宝玉脸色更红,薛蟠拍案大笑道:“原来宝兄弟和我是路的,正好我老薛也是如此!”
冯紫英见贾宝玉羞得都要藏进桌子下面去,开解道:“宝玉脸薄,就不要取笑他了。阿楠还未说,那个冷子兴和宝玉有什么相干?”
林楠叹道:“家父不是正愁我只好男风麽?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总不放心,横竖看我不顺眼——刚好冷子兴在他跟前将宝玉的话这么说家父说,原来你还有这么样儿的个表弟,正好去处熏陶熏陶”
话未说完,又是哄堂大笑,连宝玉都笑得喘不过气来,酒桌上的话,他们自然不会当真,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个看上去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表哥,竟是这么个有趣的人物。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
冯紫英凑到林楠身前道:“好兄弟,你打扬州来,那天香阁秘制的珍珠粉肯定带了不少,千万匀我些儿。”
林楠讶道:“我记得半年前你回京的时候,我可给你弄了不少,这么快便没了?”
冯紫英道:“你也知道,这东西除了上供的,就只扬州天香阁总店年才有那么百十盒,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这样稀罕东西,多少都不够分,我刚回来不到个月,便给掏了个干二净,前儿北静王爷纳了个小妾,正新鲜呢,不知怎的知道我有这东西好兄弟,你定要帮帮我。”
林楠道:“我又不是女人,出个门还带这种东西?你要问别的也就罢了,这个真没有。”
冯紫英笑道:“你莫要唬我,谁 ...
(不知道你每年总要在天香阁定几盒,你又没个相好,想也知道是给你妹子弄得。这次上京,哪有不给她带的,好兄弟,就均我两盒儿。”
林楠叹道:“你也说了,这东西多少都不够分的。这次是带了不少来,只是早给我妹子送人了。这样吧,等过两日我买了宅子,就派林成回去报平安,倒是再让他带几盒来,来去也就是个把月的事儿。”
冯紫英喜道:“可全指望兄弟你了!”
亲自给他斟了杯酒,道:“可不兴诳我。”
林楠和他碰了下,饮而尽,不悦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呢?”
冯紫英正要说话,门外传来声通禀:“卫大爷来了。”
紧接着便是声轻笑:“听说是阿楠来京了?”
林楠低头看着酒杯,不吭气。
卫若兰和人说笑着进来,见林楠,脸上笑容更甚,道:“阿楠来京,怎的不和我说声?若不是紫英够义气,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今儿的酒我请。阿楠,赶明儿我带你去做耍子,这京城好玩的可不比扬州少。”
林楠斜了他眼,道:“你是王孙公子,你的酒我可吃不起。”
卫若兰苦笑道:“不过是吃醉了酒,说了几句醉话儿,难道还要记恨我辈子不成?”
走到林楠身边,将袖子挽起来,就着林楠喝过的大碗斟了碗,口饮尽,看了看林楠的脸色,又斟了碗,再次饮尽。
这般连五碗下肚,林楠才举起酒盅,和他对饮了杯,道:“今儿若不是看在冯大哥的面子,断不会这么算了。”
卫若兰笑道:“是极是极。”
和冯紫英又对饮番。
寒暄过后,冯紫英道:“我只知阿楠你恼了他,问是怎么回事,他却打死不肯说,让我好生纳闷,现在误会消解,也该解了我心头疑惑吧?阿楠可不是小性的人,怎么就恼了他?”
卫若兰笑笑不说话。
林楠道:“还能是什么事?那日在戏园子里,我和他言不合打了架”
卫若兰道:“什么打了架,是我被你打了顿才是。”
林楠不理他,又道:“这原也算不得什么,谁想传到我父亲耳朵里去,便成了我和王孙公子,为了个戏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父亲大怒,我这边才刚回府,那头就拿了棍棒侍候,按住了顿好打。我原指望他去府里帮我在父亲面前开解几句,谁知道他转头便回了京。父亲将我关在府里,不许出门半步,伤势好,立刻把我打包送上了京冯大哥你说,我该不该恼他?”
卫若兰大声喊冤道:“你去问问林世伯,我可去探过你不曾?哪次不是被人客客气气的打发出来,若不是家里急招我回京,只怕现在还在你家门外徘徊呢。”
冯紫英失声大笑道:“只怕越是这样,林世伯越发不敢让你见他。”
林楠斟了大碗酒重重搁在他面前,冯紫英苦着脸喝了,林楠再斟碗,冯紫英又喝了,见林楠还要再来,忙挡住酒壶,道:“好兄弟,是我嘴巴贱,你饶了我这遭儿。”
卫若兰笑道:“也就是阿楠制得住你。”
林楠声音略低了些,道:“今儿不便,赶明儿我再做次东,就我们三个好生聚聚,我还不知,你们此次上京可有得偿所愿呢!”
冯紫英点头,道:“既来了京,哪有让你破费的道理,明儿来我府上喝杯。”
林楠斜了他眼,道:“去你府上有什么好耍的?明儿我们出去打猎如何?我新的了匹好马 ,定将你们都比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对是错的科普:古代如果男人的第次是在青楼,那个青楼女子会在第二天早上象征性的封个红包给他,哈哈
第12章
( 连数日,林楠都在酒桌上度过,有薛蟠做向导,将各处的青楼楚馆戏园子逛了个遍。『』
美酒正酣。
薛蟠语带向往道:“扬州的瘦马,苏州的戏子,最是出名,可惜自今没福气见识下,还是林兄弟有福。”
林楠笑道:“等薛大哥得空去江南,我定带你去玩个遍。只是我却不爱那个调调,倒是喜欢秦淮河的私窑子,里面的姑娘喝酒爽快,划拳个人撂倒桌子男人,最是爽利不过。”
贾琏笑道:“原来表弟喜欢那样的,我倒是有个好去处,改日带你去耍耍。”
林楠笑着应了,看了看天,道:“天晚了,我们倒没什么,宝玉却该回去了,不然被舅舅知道,免不了顿教训。你们且耍着,我找人去送他。”
将还恋恋不舍的贾宝玉唤了出去,送他出门,道:“宝玉你还小,这种场,闲来耍耍就是了,当不得真的,更不可留恋明儿就莫要和我们处混了,不管喜不喜欢,学堂总要去做做样子,便当是哄舅舅开心好了。”
他倒不是有多喜欢贾宝玉,只是若将宝玉带坏了,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贾政?
贾宝玉道:“既如此,林表哥你”
林楠不等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膀,招了小厮过来送他上车,嘱咐几句后退开,吩咐车夫开车。
目送马车远去,向后靠上柱子,身后喧嚣声传来,猜拳劝酒弹琴唱曲,撒娇调笑,好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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