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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林家浪荡子|作者:松尾扫把|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03:57:31|下载:林家浪荡子TXT下载
  磐哦了声,刚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我去给你拿个蒲团好吧好吧,我去百万\小!说我去百万\小!说”

  垂头而去。

  打发了李磐,林楠终于得了清净,开始有暇想这次的事。

  皇后也就罢了,关键是李熙那里。

  他不信连皇后都知道的事儿,李熙会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了喝花酒冰嬉的前科,再加上这次指使皇子抄书,个“恃宠生娇’的罪名是免不了的。

  和皇上论私交这种事儿,往往是他觉得你好的时候,哪里都好,这个时候你越是随意,他反而越欢喜,可是等他腻烦起来,想起来这桩桩件件,那都是罪。

  远着他,说你不识抬举,近着他,就是隐患。

  他越来越能理解为何林如海这十多年来兜兜转转,就是不肯近京城步了麻烦!

  不管怎么样,看来这次的苦头,最好还是先吃足了

  他本还有闲暇思考其他,但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妇人折腾人的手段。

  他对李磐说的轻巧,实则前世今生都没受过这种罪——林如海可没有罚他跪祠堂的嗜好。

  先是双膝着地的地方开始针扎样的痛,这种痛初时不觉如何,时间久了,便生出骨头被石板磋磨的错觉,这种慢慢痛入骨髓的滋味,确实有些难受。

  然后是冷。

  天上地下,无孔不入,刺骨的寒。

  痛也罢,冷也罢,都好说,只有累字最难捱,林楠觉得自己只要稍稍放松点精神,整个人就会团泥般的软在地上。

  他甚至希望再来几个看热闹或幸灾乐祸的,好让人家看他的热闹的同时,他也跟着热闹热闹,这样时间就没那么难熬了。

  只可惜除了开始张翰拨人,其余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硬是不在他面前出现,间或有几个太监宫女经过,也脚步轻巧的从他身边走过,像是怕惊动了他似的。

  只有李磐隔会便探次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楠抬眼,看着夕阳敛入云层,带着湿气的风吹在已然冻的没什么知觉的脸上,皱了皱眉。

  人家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这叫什么?罚跪又遇桃花雨?

  这位皇后娘娘,到底想什么呢?嫌他现在还不够凄凉?他是不是该晃两下,然后“晕倒”,好让人来雪中送炭?

  李昊看着树下依旧跪的端正的少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个|乳|白色的侧影,少年的腰背挺得笔直,长发在头顶用发带随意系了下,顺服的贴着肩膀披垂下来,到了腰部却又和身体分开,显得少年的腰极细极纤弱,甚至给人种弱不胜衣的错觉。

  少年纹丝不动的跪着,微微垂着头,看上去不像是血肉之躯,反而更像是副极美的苍白的画卷。

  不知是李昊的错觉,还是这少年天性如此,便是这样跪着,竟也让他看出几分不拘于尘世的自在来。

  “林楠!”带着懊恼的清朗声音响起。

  只听敢在宫里这么大声的说话,便知道对方身份不凡,林楠抬眼,将视线从青石板上挪到李昊的脸上,微微笑:“肃王殿下。”

  李昊抿了抿唇,道:“五哥半个多时辰前,就去替你求情去了。”

  林楠愣了愣,道:“下臣惭愧,犯下如此大错,竟还让敦王殿下为我费心,惶恐之至。”李旬会为他求情他倒不奇怪,奇怪的事,这位六皇子殿下为何巴巴的来给他说这个?

  只听李昊板着脸道:“他去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回来,可见母后没有应允”

  “都是下臣的过错太”

  李昊不耐烦道:“我不听你说这些虚话!我来是要告诉你,母后向来肯听我的话,我现在便去母后宫里你再多撑两炷香的时间。你也不用谢我,我不过是为了磐儿罢了!”

  说完也不等林楠回话,转身便走。

  林楠看着他的背影迅速走远,委实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忽然脸上感受到点凉意,抬头,滴滴细小的雨水落在脸上。

  沾衣欲湿杏花雨他发现自己的确是个俗人,竟全然感受不到这种美。

  不过片刻,头上多了把伞,遮住了方天。

  林楠转头看着眼圈红红的李磐,皱眉道:“你不该亲自来。”

  李磐抿着嘴不说话。

  林楠叹道:“好吧,你要撑伞,我也不拦你,但是你能不能把自己也遮上?否则你若是生了病,我可就不止跪会会这么简单了!”

  李磐咬牙道:“会会?三个时辰了!三个时辰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林楠忙连声道:“你别吼行不行?我现在冷的很,你离我近些可好?”

  李磐不说话,靠近了点,又靠近了点,挨在林楠的身上。

  “殿下,殿下!”裕兴举着伞冲过来,道:“殿下,您赶紧跟我回去吧,春雨寒的很,淋不得,您要是着了凉,老奴的罪过就大了。”

  李磐抬眼看了裕兴眼,又冷冷转过头。

  裕兴央求道:“殿下,小的令人来给林公子撑伞,您先回房好吗?”

  李磐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看见林楠的前面衣襟有些湿了,将伞又朝前挪了点,低声道:“先生,我去找了皇爷爷几次,他正在召见大臣,南书房我进不去,但是我已经和皇爷爷身边的公公说了,他答应皇爷爷闲下来,就立刻禀报,再过会,再过会会,皇爷爷就会派人来了 ...

  (”

  林楠感觉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脖子流了进去,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改了口,道:“嗯,殿下有心了。”

  李磐声音中带着鼻音,像是强忍着什么:“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错?我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先生,你教教我,你教教我”

  “嗯。”林楠拍着他的背,口中敷衍道:“教你教你教你”

  听出李磐声音中的茫然无措,他渐渐的有些明了:故太子是李熙的长子,其母在他岁时病故,李熙并未续娶,是以太子是李熙登基前唯的嫡子,自他登基之日便册为太子,帮助管理朝政,地位稳如泰山,李磐作为太子唯的子嗣,受万千宠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接触不到。

  等太子过世,李磐身份特殊,又因李熙的态度明确,诸皇子并不将他看做对手,个个都让他三分,且他又开始将自己渐渐封闭起来,更没人教他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是以这孩子,看着倔强孤僻,实则再单纯不过。

  雨渐渐大了,地上的泥水侵入了伞下的方寸之地,漫上林楠的膝盖。

  李磐试着用衣襟擦了几次,咬牙道:“我再去找皇爷爷!”

  林楠未及说话,快速却不失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林楠不知怎的眼前便出现李资的模样,下瞬,李资的平淡的声音入耳:“皇后娘娘有令,林侍读虽轻狂无状,但是已然受了惩戒,且有五皇子六皇子两位殿下求情,皇后娘娘额外开恩,赦免其罪。林侍读,请起。”

  李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道:“先生,先生,你可以起来了!我扶你!”

  他换了只手撑伞,另只手来扶林楠,只是林楠无动于衷,他只手如何能扶的动?

  他只当林楠没力气,索性将伞扔在边,两只手抱着林楠的胳膊拉,雨水瞬间便淋湿了他的衣服头发,他也全然不顾。

  林楠叹了口气开始起身,只是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双腿俱麻,刚站起来便不由自主向侧栽倒过去。

  李资面无表情的将人搀个正着,等成三儿上前将林楠扶稳,才慢慢退开点,将伞举在林楠头顶。

  那侧,李磐却将裕兴伸来的伞狠狠推开边,扶着林楠便要走。

  林楠不动,道:“错了。”

  李磐愕:“什么错了?”

  李资淡淡道:“方向错了,现在眼看便要天黑,再过阵宫门就要落锁磐儿你先回去,我送林侍讲出宫。”

  李磐楞然道:“先生这样怎么走?怎么也要先去收拾下吧”

  林楠道:“正下着雨,便是换了干净衣服,出来也淋湿了,世子您快回去吧,在这里耗着,倒让我多淋阵。”

  “那我送你!”

  林楠道:“不必了,你回去赶紧换衣服,喝姜汤,听话,你不着凉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这次李磐倒是果决,咬牙,自己将扔在地上的伞捡了起来,撑着便回去了。

  在宫里,便是皇子等闲也不能坐轿,何况是林楠,虽然两条腿疼的快断了,但是只要不是真断了,便还得自己走出去。

  跟着李资的两个小太监,本是成三儿扶着林楠,另个为林楠撑伞,但他渐渐的有些站不住了,两条腿秤砣似的,便是成三儿半拖半抱着,也挪不开步子。

  李资见他们越走越慢,林楠整个人都快倚到成三儿身上了,抿了唇,将伞递给另个小太监拿着,弯下腰,道:“扶他上来。”

  成三儿惊道:“别,爷,这可使不得,不如我来”

  李资不耐烦打断道:“少废话,快点。”

  林楠苦笑道:“你是要帮我还是要害我?”

  李资道:“你放心,我们绕路走,不会让人看见。你这样走,天黑都出不了宫,在宫里过夜,又是桩罪。”

  林楠想也是,他倒是有心让这两个小太监背,可他们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听说做了太监的,力气比正常男子要小些,估计也背他不动反正怎么着都是错,便也懒得管这些了,趴在了李资的背上。

  李资似乎是习过武的,体型虽不见彪悍,但是肌肉却很紧致,背上宽而稳,而且很暖和,热而不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进来,熏得林楠有些昏昏欲睡。

  李资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少年很轻,背在身上点也不觉得是负担,他看不见,却总觉得自己的体温将少年衣衫上的水气蒸腾了出来,化作了股暖暖的雾气环绕在二人身侧,让人的呼吸都带上了暖意。

  忽然少年特有的,清冷又带着几许散漫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让他愣了愣,才领悟到他说了什么:“假传懿旨什么的?真的没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镯子芬的打赏!

  第42章

  ( 李资脚步微顿了顿,又重新迈步,道:“真的也罢,假的也好,总归和你没关系。”

  两个人说着这样的话题,声音都放的很轻,成三子走在侧,举着伞罩在两人头顶,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淋的湿透,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林楠叹道:“其实诚王殿下不需如此,我估摸着,皇后娘娘也到了该赦我时候了。”

  李资道:“既然如此,你怎的就知道我定是假传懿旨?”

  林楠道:“臣想着,便是赦,也该是六皇子来才对。”

  李资半晌没有声音,林楠却感觉他的背上轻颤,皱眉道:“你在笑?”

  李资嗯了声。

  林楠懊恼道:“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

  李资道:“你把她想的太聪明了。”

  “啊?”林楠愣了愣,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苦笑声,自嘲道:“我说怎么皇后娘娘的棍子怎么打的这么狠,甜枣儿却迟迟不来呢,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李资淡淡道:“在皇后娘娘心中,便是将你踩进泥你,你只要不死,就该继续为她肝脑涂地才是,她又何须来笼络你?”

  林楠愣了愣,觉得委实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人能当上皇后?

  李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天底下这样的人多了,为何她就不能是其中个?“

  林楠时无语。

  只听李资又道:“她若不是这样的性子,如何能当得上皇后?”

  林楠老实道:“我不懂。”

  李资淡淡道:“父皇不喜欢聪明的女人。正因为她连笼络人都不会,父皇才会选了她做皇后。而她现在的性子,却有半是父皇故意惯出来的——宫里比她聪明的女人不知凡几,哪怕是弄到铁证如山,她说是有人陷害她,父皇就当有人陷害她我记得以前有个贵人,生的花容月貌,能效飞燕做掌上舞,因父皇稀罕了阵,便被她寻了个由子,打断了条腿,被贵妃委婉告到父皇面前,她便说那贵人曾对她不敬,父皇淡淡道,既然对皇后不敬,那打了也就打了,就此作罢这样的事,不知凡几。”

  “后宫父皇原就去的极少,去了也只听皇后娘娘个人的声音,其余的人,便是有千灵百巧又能如何?日子久了,她们也渐渐的冷了心。幸好皇后娘娘性格并不暴虐,只要没有圣宠,又能好好巴结她,日子也能过。是以父皇的后宫,倒是比前朝不知安宁了多少,那些脏的污的几近没有。她原就不聪明,又被父皇故意惯了十多年,如何不养成这样的性子?在她心里,天下除了父皇,个个都如同猪狗,不高兴了打鞭踢脚,完了还是样凑过来舔她的脚趾头她在宫里,原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父皇看重她无心机,二无后台,才故意用她镇住后宫,好心放在朝堂上,只怕他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有天她会将手伸到后宫之外来。”

  林楠时无语。

  他万万也没想到,李熙的后宫居然是这样幅景象。

  古人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然是不错的,自作聪明什么的,要不得啊。

  苦笑叹道:“看来陛下于女色上竟是全然不上心。”否则后宫断断不会是这个样子。

  李资嗯了声,顿了顿方道:“皇后娘娘的哥哥做的是漕运总督,听说和林大人多有不睦,且她名下虽有三个儿子,却只有六弟是她亲生”

  漕运上的油水半数来自私盐,若那位总督不是个清明的,果然和林如海的梁子不小。若是再加上他让李昊失了面子的事,这次他栽的果然不冤。

  林楠默然片刻,道:“也就是说,皇后娘娘这次是当真准备废了我?”

  李资不语。

  那便是默认了,林楠道:“你对我说这个,不怕我对皇后娘娘不利?”

  李资淡淡道:“那是六弟该操心的事。”

  林楠笑笑不语。

  李资数次提到皇后,或称“皇后娘娘”,或称“她”,没有句“母后”。

  时无话,又走了片刻,前面小路突兀的拐过来几个人,打着伞,走的极快。

  李资脚步顿,成三儿悄声急促道:“糟了,是皇上!殿下,怎么办?”面伸手扶林楠下来。

  李资道:“已经看见了,不必多此举你别担心,交给我就是。”

  前半句是对成三儿说的,后半句却是安抚林楠。

  林楠嗯了声,道:“烦请诚王殿下待会送我去马车上,我先前令人给林全传了话,令他备了些东西在车上。”

  李资微微愣,待要问时,李熙已经来的近了,忙迎上去,将林楠放下来行礼,刚动了下,背上的人便软软的向侧栽倒,忙把抢住,只见方才还和他说笑的少年,双目紧闭,显见的已然昏迷。李熙抢上来,扶住林楠另侧,声音微颤:“不是说只是罚跪吗?怎的弄成这副样子?”

  李资嘴唇动了动,眼眸低垂,低声道:“许是林侍讲身子弱吧”

  林楠是听着黛玉的哭泣声醒的,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的房间,便撑着身子坐起来,黛玉忙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哥哥,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眼泪簌簌而下。

  林楠道:“你若不想我以后再不能用自己的腿走路,便先别哭了,派人把林全林成叫进来,然后回房去抄书。”

  黛玉瞪大了眼:“哥哥?”

  林楠看着她不说话,黛玉又是怕又是担心,含着泪向外走,林楠叹道:“你若是不放心,等他们两个走了再来。”

  黛玉嗯了声,道:“药温着,哥哥记得让他们伺候你喝。”这才去了。

  林全林成来的极快,手里拿着早就备好的几个竹筒,林楠让锦书几个送了热水面巾等物进来,便令她们出去了。

  林全林成关了门窗,将被子掀了起来,开始拆他膝盖上缠的白布,林楠任他们施为,问道:“太医什么时候来的?可知道是什么身份?他怎么说?”

  林全道:“太医是跟着大爷的车起来的,那太医听说是给皇上诊脉的,医术最厉害不过。他同我们说是无碍,但是小的偷听他和诚王殿下说话,却说,伤倒是治得好,只是日后难免会留下病根儿”

  林成端了热水过来帮林楠将膝盖上敷的药擦去,面埋怨道:“大爷您也太实诚了,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春天里,穿的衣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把衣襟多叠上几层垫在膝盖底下,要不扔个香袋儿垫着也成,哪里就会受伤?看您平日也蛮聪明的,怎么事到临头倒犯了傻了”

  林全面帮忙,面帮腔,道:“就是,大爷您不是挺会说的吗,让那几个太监换了地儿,或是拿个蒲团还不容易吗?”

  林楠喝道:“废话忒多,还不快点,大爷我冷着呢!”

  林成应 ...

  (了声,手拿了火折子手拿了纸条,迟疑道:“大爷,这法子有用吗?这不是用来吸脓血的吗?您又不是长了疮!”

  林楠懒得同他们废话,道:“爷我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行了吧?快点儿!”

  思绪却又忍不住回到前世。

  记得那时还小,天上下着雪,他和殷桐两个看人家收冬藕,主人家知道他们的身份,送了他们几截,又说他们要吃便自己去挖,挖多少都算他们自己的。他们两个毫不犹豫的脱了鞋子卷了裤腿便下了水,直到主人家收工回家也舍不得上来。等回到福利院的时候,连嘴唇都冻乌了,当时院长把他们两个大骂了通,却又含着泪咬着牙去买了两公斤排骨,让全院的人吃上了顿排骨炖藕。

  当时住在院里的那位老中医,就给他们两个拔了火罐,啰啰嗦嗦的说起多少人年轻的时候仗着身强力壮,受了寒也不当回事儿,等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云云,还给他背了《本草纲目拾遗》中“罐中有气水出,风寒尽出”之类的话。

  想来那次受寒应该比这次要厉害的多,也未留下后患,应该是有用的。

  若不是心里有底,他怎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刻钟后,林楠重新又上了药,盖上被子,将林全叫了过来,细细交代番。

  林全应了去了,林成却听的口瞪目呆,愣愣道:“大爷,小的真是不懂了,既然这样,您闹这么出做什么啊?”

  林楠淡淡道:“笑话,到了那种地方,不把尾巴伸出去试试深浅,难道还把脖子伸进去不成?”

  林成道:“可是,可是那也不必白受这么通罪啊?”

  林楠冷冷道:“我这辈子最烦有人肆意左右我的人生,他既那么自负,不狠狠给他记耳光,让他清醒清醒怎行?”虽则这不是主要的理由,却是最合他心意的理由。

  这句话林成听不太明白,只得道:“大爷的事,小的不懂,只是小的知道,什么都比不上身子康健来的重要,大爷以后还是少使这样的法子吧!”

  林楠点头道:“知道了,去拿纸笔来吧。”

  林成劝道:“大爷还是歇歇吧,这次事出有因,想必老爷他”

  林楠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是要抄书呢?”

  林成道:“不是?”

  林楠冷哼道:“当然是写信!告状!他儿子给人欺负了,他不管出头的麽?你说我要不要说我的腿残了?”

  林成额上有冒汗的趋向,吭吭哧哧道:“还是不要了吧,老爷可没那么好糊弄”

  林楠冷然道:“父亲他要真那么厉害,还把我和妹妹弄到这个鬼地方,尽给人欺负?”

  林成腹诽:小姐也就罢了,你自己去找欺负,那也算是老爷的错吗?终究没敢说出口。

  御书房中。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颤颤巍巍:“陛下放心老臣定会尽力保住林公子的腿”

  “你说什么?”李熙豁然起立,嘴巴张了数次才能发出声音:“不是说只是罚跪吗?”

  老太医道:“罚跪也要看怎么个跪法,若是在蒲团上跪坐着,哪怕是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事,这样直挺挺的跪在石板上,且春天地气湿寒就是保住了腿,日后只怕也”

  李熙身体有些摇晃,眼前出现那少年闭着眼躺在李资怀里的模样,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惨白如纸,连嘴唇都是苍白的,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脸颊上,身白袍上处处都是泥渍,还有李资欲言又止的话:“许是林侍讲身子弱吧”

  花酒也罢,冰嬉也好,你的意思朕明白

  不管你愿不愿意,朕都要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你委实不需太过小心,你父亲既然将你托付给朕,朕怎的也不会让他失望

  便是找到你头上,也不必担心,万事有朕呢!

  老臣定会尽力保住林公子的腿尽力保住

  那个少年原就将这里当了龙潭虎岤,想尽切方法想要逃,他甚至因此还对他心生不满,嫌他不识抬举这才几天?这才几天?!

  好大的记耳光!真是好大的记耳光!

  碰的声巨响,案上的东西被他盛怒之下统统扫到地上,咬牙道:“林楠的伤就着落在你身上,若是保不住他的腿,你的人头也不必要了!”

  太医战战兢兢应是,暗暗庆幸,幸好说的严重了些,否则若是万岁爷说“但凡留点病根儿,拿你是问”,可就真的人头不保了

  作者有话要说:冬藕什么的我小时候挖过,拔火罐也玩过,于是用上

  但是虽然拔火罐治风湿很好,能不能预防那是我瞎掰的

  第43章

  ( 林楠只当自己这般折腾番,大小也要病上场,却不知是自己体质太好,还是那老太医医术太好,吃了他的药,竟是夜好睡,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连个喷嚏也没打个。

  林楠暗暗叹气,少受通罪原是好事,但是这种时候

  因腿伤未愈,早起就在床上用了饭,又吃了药。

  林成等锦书澹月两个收拾了东西出去后,才进来回事道:“昨儿晚上大爷歇下之后,冯大爷和卫大爷都派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又细细问了大爷的病却没说什么时候亲来探望。”

  林楠嗯了声,这也是预料中的事,他们两个现在身份不同,不管做什么,都不只代表了自己的态度,还要顾忌主子的立场,总不能为了探他,将主子放在风口浪尖。他既能理解,也能体谅,他们的交情,原不在这些面儿上。

  只听林全又道:“早上天刚亮,舅老爷便派了人传话,说今儿下了衙就过来,还说,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舅老爷已经给贾府的爷儿们都下了令,谁也不许将此事传到后院去,让大爷也不要说漏了嘴。”

  林楠点头,贾政这种当口还敢来探他,倒真不愧他“迂腐正直”的名声,心中有些感动,更多却是头疼:贾政来了,少不得又是通教训。

  口中应道:“你在府里也吩咐声,令他们不许乱说。还有,你亲自去时府趟,替我向先生请日假”

  林成道:“大爷伤的不轻,只请日是不是太少了?”

  林楠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便说,我现在行动不便,不敢在先生面前失礼,恳请先生允日的假问先生可否留下课业,让我在家中温习。”

  不等林成多说,催促道:“即刻便去,再晚便是不敬了。”

  林成只得应了声,退了下去。

  等林成离开,林楠又命锦书和澹月两个去小厨房,找了两斤粗盐,和红花花椒起炒了,装在两个布袋里敷在膝盖上,歪在炕头百万\小!说。

  需知在二十世纪,风湿性关节炎依然是致残率极高的病症,由不得他不小心,虽然有了拔火罐这秘方,但是其他简单又没甚害处的法子,也不妨用用。前世时他便听说盐敷能驱寒祛湿,所以姑且试试,这样烫烫的敷着,有没有用且不说,但整个人都舒坦轻快了起来。

  盐袋才敷下两刻钟,便见林全急急进来,道:“大爷,您还能起身不?”

  林楠放下书,道:“怎么了?”

  林全道:“时先生来了。”

  “啊?”林楠愣,这个时候,时博文怎么会找上门来?道:“你没和先生说明白?”

  林全道:“小的说的明白,只是时先生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可有日懈怠。既然大爷您行动不便,他过来也是样。先生说,您若是能起身,便让小的们抬您去书房,若是不能,他便过来房里讲书。”

  林楠低头微微沉吟了下,道:“帮我更衣。”

  个时辰之后。

  时博文将目光从手中书上挪开,落在林楠脸上。

  林楠知道他有话要说,将做笔记用的自制简易炭笔放在边,坐直了身子:“先生。『』”

  时博文看了他阵,才道:“楠儿你可知老夫为何会收你为弟子?”

  林楠微微愣,旋即道:“先生自有先生的道理,弟子不敢妄自踹度。”

  中规中矩的回答让时博文微微颔首,道:“楠儿你年纪虽小,却写的笔好字,吟的手好诗,且聪颖过人,几乎过目不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这样的弟子,谁不想要?弟子出息了,做先生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老夫也是俗人,收下你是理所当然之事。”

  林楠苦笑道:“先生取笑了。”

  时博文不置可否,将手中的书放下,道:“收你为弟子虽有皇上的意思,但若是我不点头,皇上也不会勉强今儿若不是你还记得派人去请假,心中尚有几分谦恭之心,老夫也不会前来。”

  林楠低头道:“是弟子让先生失望了。”

  时博文摇头,道:“楠儿你天分才情,用惊才绝艳四字形容,亦不为过。只是自古以来,惊才绝艳者多矣,善始善终者几人?究其根源,皆在个‘傲’字。”

  叹了口气,又道:“换了多年前,老夫雄心勃勃,希望教出的弟子,便是不能名扬天下,也要造福方。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老夫二十多年心血,突然夜之间,付之东流。伤痛茫然之余,私心顿炽,只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平安’二字更为重要。”

  林楠动容道:“先生”

  这是个真正师徒如父子的年代,林楠从前世来,虽对时博文恭敬有加,但是未免带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意思,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自己这个对他向来不假辞色的师父,发自内心的关心。

  时博文对他的反应彷如未见,淡淡道:“‘轻狂’的罪名,可以极大,也可以极小,有事无事,全在上位者能否容的下。但是让上位者想到个‘容’字,便已然是极大的失策。乍看不痛不痒,实则遗祸无穷。”

  林楠默然片刻,道:“先生金玉良言,弟子谨记。”

  时博文点头道:“你向来谦虚谨慎,原不需我多事。你今日身体不适,课便到此为止,老夫回府去了。”

  林楠道:“我送先生。”

  时博文不置可否,负了手率先向外走。

  林楠招来林成林全搀扶着,跟在后面,直到时博文的马车转过拐角,才个踉跄栽倒,林成林全忙将他扶到背上,背回院子。

  将林楠放在炕上,林全面替他脱鞋,面不满道:“时大人也是,不过就日半日罢了,偏要这般较真,还有,明知您受了伤,还要您亲自去送这下岂不是伤的更重了?”

  林楠瞟了他眼,不说话。

  林成道:“林全你不懂就少说几句!”

  林全不服气道:“我不懂,难道你懂?”

  林成道:“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公子触怒的是皇后娘娘。天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人独宠后宫,皇上五子中,有三子都在皇后娘娘名下,你没见连冯大爷和卫大爷都不敢来看大爷吗?时大人这个时候肯主动登门,你还不知好歹!”

  林全愣,林楠道:“我的罪名是轻狂,先生此刻登门,便是要告诉旁人,我这个学生,他是满意的。先生在士林中威望极高,旁人难免会想,既是时先生都觉得满意的弟子,又岂会是轻狂之徒?方才我带伤送先生出门的事,自然也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加上朝官们对皇后娘娘的感官并不算好,这样来,只怕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他们也会觉得其中定有内情。”

  林全挠头道:“这么说来,时大人倒是比冯大爷他们还要义气些。”

  林楠摇头失笑道:“这怎么样?先生地位超然,岂是旁人能比的?说了你 ...

  (也不懂,我这里不需你侍候,会去帮忙林成待客吧。”

  林全嘀咕道:“上午,除了时大人,连个麻雀都没见,哪里来的客?”

  林楠不理他,道:“若问起我的状况,便说我昨儿晚上听雨品酒,睡的晚了,刚歇下补觉,时起不了身。”

  林全还要开口,见林楠翻开手中的书,知道他不欲再说,只得和林成同出门,嘀咕道:“大爷也是的,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犯得着扯幌子麽?”

  林成不耐烦道:“偏你话多,做事吧!”

  他和林楠样,并不对林全多做解释,只因都知道他的性格,虽在自己人面前既糊涂又多嘴,但是到了外面,但凡是主子吩咐下去的事,不管是不是认同,都会丝不苟的执行,绝对不会自作聪明,这正是林楠爱用他的原因。

  时博文的离开仿佛是个讯号,清冷了大半个上午的林府,陆陆续续开始有人上门,直至络绎不绝。

  傍晚时分,黛玉准时端了汤药进来,却见林楠正翻看林成送来的礼单,皱眉将他手里的单子抽走,不悦道:“哥哥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的好,这些礼单,我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直接让林管家登基造册便好了哥哥也多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你不知道昨儿那个样子回来,吓得我”

  想起林楠的腿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病根,心中更怒,将药碗递过来,没好气道:“总之你少费些神!”

  林楠摇头失笑,将药口喝完,漱了口,又吃了两颗蜜饯,问道:“这些礼单你既已看过了,可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黛玉微楞道:“这里面有什么?”

  又想了想,道:“各府里派来的人,不是管事,就是无关紧要的晚辈,并没有亲来的,送的东西也无非是些药材补品之类,寻常的紧。”

  林楠摇头,将剩下几张看完,道:“拿去让林全登记造册吧。”

  黛玉见他将帖子似乎有意无意的分成了三摞,诧异道:“这些有区别吗?”

  林楠见她能看出这点,颇为欣慰,耐心解释道:“同是管事,也有得力和不得力之分,同是药材,也有合适和不合适的。昨儿我开罪了皇后娘娘,此刻来的,或是与父亲先生或外祖家的确有些交情的;或是向来圆滑,八面玲珑,知道陛下昨儿亲自派人送我回家,特意来跟风示好的;或是”

  黛玉听的正入神,见他说到半便停住,追问道:“或是什么?”

  林楠微微笑,将其中叠推了出来,道:“或是,被人授意,刻意来打脸的。”

  黛玉皱眉:“打脸?”

  林楠嗯了声,道:“不过却不是打我的脸,而是打皇后娘娘的脸最好是能打得皇后娘娘对我恨之入骨,再做几件蠢事出来,便心满意足了。”皇后娘娘昨儿才罚了他的跪,今儿林府便门庭若市,向来皇后娘娘此刻的脸色定然好看的紧。

  黛玉冷了脸,将林楠推出来的那叠单子拿出来个个细看,沉吟道:“这些人送的礼,看上去花样倒是不少,但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且里面的药材,大多并不合适哥哥用,显然只是敷衍了事。”

  林楠笑道:“妹妹果然冰雪聪明,点就透。既和我们家没什么交情,送的东西又这么不上心,可见也不是来刻意交好的,除了打脸加挑拨还能为了什么?这样的礼单,件两件也就罢了,若是多了,可就有趣了妹妹不妨再猜猜是什么人授意的?”

  黛玉想了想,道:“有理由这么做的,应该只有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位殿下唔,应该是四皇子殿下!”

  “何以见得?”

  黛玉道:“这些帖子我之前看过的,并没有冯大哥家和卫大哥家的,虽他们昨儿晚上偷偷送了东西来了,但是若是二皇子殿下示意的话,他们今天应该明面上再送份过来才对。”

  林楠摇头道:“皇后娘娘在后宫独大天,那两位皇子为了母妃的日子好过些,便天不敢得罪她。冯大哥他们两个是二皇子的伴读,身上已经贴上了二皇子的标签,二皇子岂敢用这些明面上的力量,让人看出他的目的?是以不管事情是不是二皇子做的,这摞礼单里都不会有他们。”

  黛玉皱眉道:“那按哥哥的说法,他们不敢让皇后娘娘知道是自己做的,那岂不是要动用暗处的实力这”

  见黛玉惊诧的望向自己,林楠笑道:“可是觉得,既然是那么大的秘密,怎么会这么轻易暴露给我们?”

  黛玉点头。

  林楠道:“越是大的秘密,越容易在小处露出破绽。不过就此事来说,那人不过暗示他们在人人送礼的时候凑个热闹罢了,委实算不得什么事,连‘动用’都算不上,谈什么暴露?只是他们想不到会在礼单上被人看出端倪罢了!何况我们认的准不准且不说,诸多皇子中,除了六皇子,只怕人人都有可能我们除了知道这些人是有主儿的以外,还知道什么?”

  黛玉道:“哥哥也看不出是谁家的吗?”

  林楠唔了声不答,兴趣缺缺的挥手,道:“让她们拿去给林全登记吧。”

  黛玉忙道:“还是我自己写吧。”

  林楠道:“随便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唤锦书她们进来服侍我抄书。”

  黛玉皱眉道:“哥哥你还是歇歇吧!”

  林楠摇头,挥手让她出去。

  他的伤是拜皇后娘娘所赐,岂能在皇上面前大演苦情戏?自然要做出副识大体顾大局的模样来,才能让龙心大悦更何况,这么个识大体顾大局忍辱负重的臣子,又怎么会是轻狂之人?

  他之所以会在门口踉跄倒,会掩耳盗铃的扛个“听雨品酒导致睡眠不足”的幌子来,正是为了此事。

  需知像李熙那样自负的人,但凡自己有了判断,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感观,林楠自然要趁着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扮得像模像样。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多天没有摸电脑,我的脑袋已经烂成了渣渣,勉强恢复更新,但能不能恢复前文的水准就难说了大概还是隔日更的样子

  第44章

  ( 李资沉着脸,看着外面天色渐暗,半冷的茶水沾唇,让他稍稍回神,口气将杯子的水喝完,扬声道:“成三子!”

  成三子推门而入,低声道:“殿下。『』”

  李资道:“吩咐准备马车。”

  成三子应了声,出去吩咐过,再进门时发现李资已经换上身不起眼的青色长袍,顿时微微愣道:“殿下是要去林府?”

  李资嗯了声。

  成三子忙道:“殿下使不得!皇后娘娘已经因了昨儿的事对您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