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了,便也改变主意,“择木而栖”。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属义兴堂的人马便大部分都加入了广龙堂。金城坐在林氏宗祠和小洋楼里“运筹帷幄”,就这样确立和稳固了自己在城北一带黑帮中的“霸主”地位,随后任命莫七主管这城北地头的事务。
直到很久以后,江湖上的人才慢慢得知,当年杀鲍郁雷的就是莫七。
自从章阁锋死后,金城就命令周韦青严密注视义兴堂的动态。
金城早已打探清楚,鲍郁雷跟洪二二人之间历来有心病,只是碍于有堂主章阁锋在才没有发展成公开的争斗;现在章一死,二人必谁也不让谁(这就是江湖道上的所谓“面子”,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必会抢夺堂主之位。这天周韦青急冲冲回堂里向金城报告:鲍、洪二人比武争夺义兴堂堂主之位,最后鲍把洪打至重伤不起;两帮人在堂中还打了一架,互有负伤,虽未至成仇,但已反目。
金城一听,兴奋得一拍八仙桌,叫一声:“好!”他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当晚就把莫七召上小洋楼,密授机宜。
以后几天,莫七便化装成了一个来省城当挑工的四乡农民——他本来就是农民出身——穿上黑衫黑裤蓝布鞋,贴了胡子,戴上草帽,拿上扁担大麻绳,在义兴堂一带徘徊,跟踪鲍郁雷。他发现鲍每隔一天便在晚饭后去“燕尔居”,九点多十点钟才出来——大概是怕老婆,得回家睡觉。这时候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尤其在周家巷的拐角处。于是那天晚上就躲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等候,瞧准时机给了鲍郁雷一枪。
现在城北义兴堂的地盘已尽收广龙堂手中,金城决定做收尾的一道工作:真正地把“义兴堂”的牌子换成“广龙堂”,并把章家“请”出省城,以杜绝章阁锋旧人东山再起之心——把事情做到干净彻底!
第四十一章 杀机四伏
这天是大礼拜,夏元把章龙请到真如酒楼(现在实际上已是金城自己的产业)的幽远厅饮早茶。坐下一会,章龙就看到金城带着六名保镖大步走进厅来,吓得一怔——金城跟他父亲章阁锋的仇怨他是知道的。
但金城非常亲切,一见章龙便脸现微笑,拱手施礼道:“章龙贤侄,幸会幸会。早晨,早晨!”
章龙立即起身回礼:“金堂主早晨!小侄不知堂主大驾光临,恕罪恕罪!”作了一揖。
金城看见他这文质彬彬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嘴上却道:“贤侄不必多礼,也别叫我什么堂主,就叫城叔吧。”
“是,城叔。”
金城落座,伙记立即进来加开了七位茶。众人喝了一杯,金城对几名保镖摆摆手,保镖便纷纷离座,到门外、厅外警戒。金城、章龙、夏元三人留在厅里,又闲聊了几句。
然后金城向章龙表达自己对锋哥的“不幸仙逝”深感悲痛之情,听得章龙大受感动:江湖上人传金城大仁大义,此言看来不虚,果然是胸襟广阔;当年先父设谋,趁大灾之时派人偷袭焚毁了他的金雄堂,他竟不记仇,真是难得,不觉对金城便有点肃然起敬。
金城话题一转,问章龙现在家里的情况。章龙神色黯然,似是痛不欲言。金城也不逼他,安慰了两句,向夏元打个眼色。夏元便对章龙道:“大少,小人最近听江湖上的传闻,说有好些人要对大少全家不利。”
章龙一听,吓得目瞪口呆:“谁?我平时又没有得罪人。”
“唉!”夏元长叹一声,“大少,不是你得罪人,是先令尊在世时得罪了人。你想想,先令尊当了两年义兴堂的军师,八年义兴堂的堂主,在江湖上打打杀杀了十多年,你争我夺,又刀又枪,这其间得罪了多少人?伤害了多少人?不说别的,就说我们金堂主,八年前被先令尊派人偷袭,一把火烧了金雄堂,几乎丧命……”夏元把金城吩咐他说的话说得非常完美。
章龙一听,不觉冷汗直冒,霍地站起身,对着金城深深一揖:“小侄恳请城叔原谅当年先父的过错!”
金城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八年前的陈年旧帐,还提他干什么!人说父债子还,我金城的看法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份做的就要有份承担责任,没有做的不能怪罪。你当年还只是个小孩嘛!跟你无关,坐坐!我不会为难你!况且先令尊已经去世,这笔帐结了!”
章龙唯唯喏喏地坐下,嘴中不断地说着:“多谢城叔宽宏大量!多谢城叔宽宏大量!”
“但别人可没有这样的宽宏大量啊!”夏元接上道,“十年八年来,大少,先令尊这类事做过不止一两次,还不说别的江湖恩怨。先令尊统领着义兴堂时,别人不敢报复,但现在先令尊不在了,这些人认为应该父债子还,不但你和你弟弟还,而且更要你全家一齐还。大少,你也知道原来义兴堂的人现在是谁都帮不了你,而你自己又不是舞刀弄枪的人。
这样大少全家的处境就实在是太危险了!“
“难难难道,他他他们会杀杀杀我全全全家?”章龙平时口齿伶俐,现在说话可口吃得厉害。双眼呆睁着,是吓慌了。“
“十年八年来,先令尊大概也在暗里杀过别人的全家。
唉,这可能是报应吧。“金城说得很实在,很认真。”正所谓‘见色而起淫心,报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祸延子孙。’“章龙呆了一回,突然悲叫一声:”城叔!“扑通,便跪在地下,对着金城叩起头来,”求城叔救小侄一命!救救我们章家!求城叔救我们章家一命!城叔你一句话,别人就不敢动了!“
金城见这小青年如此惊恐,心中也不觉起了隐侧之心:“这小子平时也没跟他老子作恶,罢!没必要把他吓得胆肝俱裂。”一把将章龙扶起,道:“贤侄,不必行此大礼,有事慢慢商量。”
章龙复又坐下,口中仍在喃喃:“求城叔救命,求城叔救命。”
金城看着他,沉声道:“贤侄,城叔只能帮你一时,但不能帮你长久。先令尊是何等精明的人,也一样会被人暗算,死得不明不白,由此可见江湖道上是何等的风险满途。
人家要对付你和你全家,一支枪就够了,最多再加上一把火。子弹无眼,水火无情,贤侄,防不胜防啊!别说你斯文书生一个,就是我身为堂主,手下有几百人马,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人暗算,射来冷枪。贤侄,听城叔一句,要想长远,不要只求保住目前。“
章龙听得发呆,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金城和夏元:“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夏元让他唠叨了一回,看看金城,见金城微微点点头,便对章龙道:“大少,今天这样的情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你赶快带着全家离开省城吧,远离江湖,才能保住性命。”
章龙愣了愣:“但是,我们有家有业,那是先父……”“把省城里的东西都卖了吧!如果连命都没了,要这些身外物来还有什么用!”
“元哥你讲得对,但是急切间哪能找到买主啊?如果卖得太贱了,我们全家还要靠这些钱过日子啊!”想了想,霍地站起身,对着金城又是深深一揖,“城叔,你人面广,求城叔帮小侄一次,看看能不能够尽快找个好买主。”
“没钱过以后的日子,这点贤侄是不用担心的。锋哥在世时,大概也赚了不下于三四万的大洋了吧。”金城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不过既然贤侄愿意卖了,我就帮你想想法子。
你现在就回家跟家人商量好售价,下午到林氏宗祠告诉我。“
“是,是,多谢城叔!多谢城叔!”章龙点头哈腰,茶也不喝了,早点也不吃了,立即告辞回家。
章龙一走,夏元以为金城会得意地大笑,却见金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赞了自己一句:“夏元,你做得好。”
下午,章龙来到林氏宗祠,向金城报价:义兴堂旧址连同现住宅及一切家具摆设,家母要卖二万大洋。金城一听,知道这个价已是偏低,义兴堂是二层钢筋石屎楼,章家是带花园的大住宅,地处闹市区,不说别的,只这两处房产就远不止这个价。但这不是自己准备好的买价,便道:“贤侄,这个价短期内是卖不出去的,你回去跟令堂说说,另给一个价,否则我也不好跟朋友说了。”
“但是,”章龙犹豫了一下,“但是家母原来还不想卖,是小侄劝了她几个钟头,说明现在情势危急,她才勉强同意了。小侄,小侄回去真不知怎么说。”
“那就是你们的家事了。”金城淡淡地道,“不过我说过了,我只能保你几天,不能保你长久。你最好跟令堂说清楚。”挥了挥手,表示不愿再说下去。
“是,是。多谢城叔,多谢城叔!”章龙一看金城的脸色,心就慌了,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连忙打拱作揖告辞。
第二天,章龙又来到林氏宗祠:“城叔,小侄跟家母吵了一夜,家母同意最低价是一万五千,说再低她就不卖了。”
金城想了想,道:“好吧,我找行家问问。”
当天半夜,天濠街响起了三声枪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显得格外的清脆。然后听到有几个人飞跑的脚步声,同时传来大叫声:“警察!站住!捉住他!”
天大亮后,路上有了行人,出现了巡警,章龙才敢出门,向林氏宗祠急奔而来。
金城看见他已吓得面无人色,心中冷笑。
“城叔!”章龙一见金城就叫,连“早晨”也忘了说了,“城叔救救我章家!仇家杀来了!”
“什么回事?”金城放下手中的报纸,淡淡地问。
“昨天半夜有人想进屋谋杀我们,还带有两大胶罐汽油,幸好被夜更警察看见,打了三枪,跑了。今早我在门口看见了汽油罐和这张纸。”章龙边说边从怀中掏出张纸来,“这大既是仇家准备杀我全家后再留下的,可能是被警察一追,就丢了。”章龙自己下了判断。
金城接过来,看了一眼——一眼就够了,因为这是他要莫七写的——“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又看章龙一眼:“贤侄,你要速作决断了。这是城西某堂口堂主的字,我认得……”“谁?谁?到底是谁?”
“这是江湖道义,我告诉你就不够道义了。”顿了顿,“而且,告诉你也没有用,白把你吓着。老实说吧,此人来头很大,我也不敢惹。我不能再保证你的安全了,你好快走。此人既起了复仇之心,你们全家是很难走脱的,而且看来他还想亲手杀死你们。”
“死罗!死罗!”章龙急得直跺脚,“小侄不是不想走,但又没人愿意买我们的房产,家母会宁死都不走的。”说着说着差不多要哭起来。
金城沉思了一会,颇为勉为其难地道:“这样吧,本来我买这么多东西也没什么用,但见你全家处境如此危险,我就出一万大洋吧!你现在回去跟令堂商量,若成交,就速办过户手续,我付你一万大洋现款,并随即派人护送你们回乡,确保你们一路上的安全!”顿了顿,“城叔不想惹起江湖上的争斗,因而在省城里,我是不能再保证你的安全了。”
章龙哭丧着脸回到家中,向他母亲报告,并说自己已答应了金城。他母亲发呆了足有一刻钟,一咬牙:“一万就一万吧!总比被人打死烧死好!”
当天下午,曾在省城风光过,在黑道上也曾有过名气的章家就这样惊惶地逃出省城,本该约?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