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龋班秽淮浮薄?br/>
金城细读了这些消息,沉思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这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发笔财!
半个小时后,广龙堂的五大首领齐集林氏宗祠。众人先给两位前堂主上了香,然后在八仙桌旁随便就坐——除了自己的主位外,金城有意不确定其他四名首领的位置,使他们处于平等的地位,从而避免争权。
金城把《国是日报》摊在桌上,开门见山地道:“各位,昨天第八甫发生大火灾,烧毁了不少报馆、店铺和民居。现在大火熄了,民政局的人在那儿‘善后’。现有数百灾民无衣无食,饥寒交迫,急待救济,民政局的人管不了这么多。
各位兄弟,以前我们自己都曾尝过这种饥寒交迫的滋味。现在我决定出资赈济灾民。“
金城话音刚落,其余四人都面露大吃一惊的神色。有谁不知,这类黑道上的人物,老百姓有灾有难时,他们不趁火打劫,就算是很有良心,积了极大的阴德了,哪听过会有帮会堂口的人去赈济受灾百姓的?
姜雄与金城相交较深,比较厂解金城的性格脾性,也吃了一惊。其他三人更不必说了,全都张口结舌,眼睛呆呆地看着金城,比叫他们立即去杀人放火还要觉得惊奇。
金城微笑着,看着众人。
富国威终于忍不住:“我说城哥,你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想起开善堂了?做我们这行的,一般市民在背后骂我们是烂鬼、流氓,报纸佬骂我们是帮会堂口,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扰乱社会治安,残害老百姓。你老兄怎么了?他们发生火灾,你不叫我们堂里的兄弟去趁机捞一把,就已是够积德行善的了,怎么想到要去‘赈济灾民’?而且,真要去赈济,也用不着我们,省城里有不少善堂,让他们去积德行善好了!”
富国威这样一说,姜雄、莫七、万良也认为有理,默默点头,他们只担心金城听了富国威这么不客气的话会发火。
哪知金城很平静地听富国威说完,才道:“威哥说得不错,要去赈济灾民,省城里有九大善堂,此外还有十多个小善堂。不过这场火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善堂现在还未有所行动。七年前乙卯大水灾,广州商会会长陈勉余会同其他善堂搞赈济,名声大噪;现在这场火灾,不大不小,他大概也不会管了。我正想趁着其他善堂还未行动之前,以广龙航运有限公司的名义,走在前面。至于说是否大发善心,其实积点阴德,于我们各位也有益无损。”
“唉呀!城哥!赈灾怎会不花钱?”富国威又忍不住,“几百灾民,一人给五毛钱也要一二百二三百元,而且还要熬粥、送衣送药,至少得花上一千几百个大洋。怎可以说是有益无损?”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定叫本堂分文不亏,如果真亏了,我金城就用点自己的私蓄,就算积点阴德便是。”金城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姜、莫、万三人见金城说得轻松,也知道这位堂主说到做到,出手大方,时有妙计,出人意表,那种不愿白白花掉堂里钱财的担心也就放下了大半,便也跟着金城大笑起来。
富国威见众人不反对,而且他也信得过金城说的,自己也就不好再多说了,便也笑了笑,算是同意。
金城见众人已不再提出异议,便喝了口茶,对富国威道:“威哥够杀气,统领堂里兄弟冲锋陷阵,无人敢挡,但要去做善事,那种威势恐怕就把不少小市民吓跑了,是不是?”
金城这几句话,在一些人听来可能是贬,但在富国威这类人听来,却是赞。富国威一听,果然笑了:“那倒是。”
“那就这样吧,”金城见富国威已中了自己的小小诡计,顺势道,“威哥就留在堂里‘镇守’,看着各处的档口,我现在就与雄哥、阿万、阿良带上堂里五十名兄弟,到第八甫去做做善事。”
广龙堂的人全都换上了广龙航运有限公司职员或工人的装束,金城下令:到了灾场,不得偷鸡摸狗,顺手牵羊,趁火打劫;不得恃势霸道,欺负老幼,调戏妇女;不要说自己是广龙堂的人,只说是广龙航运公司的职工,跟随公司董事长来赈济灾民。做得好者堂主自有赏赐,违令者按堂规处置!
众人应一声:“遵命!”
五十多人先来到天字码头,乘公司的货轮到了西濠口上船,然后浩浩荡荡向第八甫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便来到灾场,只见原来是民居店铺的一大片房屋已成瓦砾,满目灰烬,一些大杉方、家具犹余烟未荆灾场四周和马路边,蹲着坐着数百灾民,一个个看着眼前的灰烬,真是欲哭无泪;一个家庭围成一堆,老人守着灾后仅剩的衣物,不少还怀中抱着孙儿;一些年青人在瓦砾堆中搜寻,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不少妇女在抽泣,有的更是嚎啕大哭,不断地呼天抢地:“真阴功罗!天无眼罗!
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佯过呀!“情景令人惨不忍睹。
一些行人在驻足观望,默默摇头叹气,也有些好心的,拿出三几毛钱,给了一两家灾民,然后摇头而去。灾民双手接过钱,不住地鞠躬,不断他说着“多谢先生!多谢大嫂!
多谢少奶!“之类的话。
一些民政局的人在清理灾常还有三几个记者拿着纸笔在访问一些灾民。
金城二话没说,带着众人大步走进灾常灾民们见来了这么一大帮人,全都一齐望过来。
金城一跃,跳到一大堆瓦砾上,目光向下一扫,高声道:“各位父老兄弟!我是广龙航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天降横祸,各位遭受火灾,本公司对此深表关注,特来慰问各位,赈济救灾!”看看姜雄,“阿雄,你带十来人到附近街道看看,见有小食店饭店,叫他们立即车些粥品过来。”又看看莫七,“阿七,你带二十人到附近的竹木器店、帆布店买些竹杆、胶布回来,搭些棚屋。”
姜雄、莫七带了众人而去。一时间,灾民欢声雷动,一些叫:“唉呀!天底下还是有好人!”一些喊:“青年人你这样好心地,该你发达!这样年青就做董事长!”一些老人说:“好罗,总算暂时不用露宿街头饿死罗。”更有些妇女唠唠叨叨:“菩萨保佑,菩萨显灵罗。……”对灾民们的奉承欢呼金城好像没听见,他又高声对万良道:“阿良,你是公司主管,你就代表我分给每户灾民两个大洋!”
金城这句话立即在灾民中掀起了欢呼狂潮,有好几个老年妇女干脆跪在地上向金城嗑头:“喉青仔(青年人),菩萨会保佑你!你心肠这样好,菩萨一定会保佑你!”
万良的二百来个大洋还未分发完,姜雄回来了:“城哥,长寿路大来饭店的罗老板说马上车粥品过来。他听说是用来赈济灾民的,答应就收回成本价。”
金城点点头:“好。”又道,“你带领各位职工维持秩序,不要让小流氓混进来。”
姜雄应声“是”,刚走开,原来的三几个记者便围拢过来,开始采访金城。
过了一会,莫七也回来了:“城哥,在太平门买了竹杆、胶布,立即送过来。”
金城又道声:“好!你带领手下职工清理好场地,准备搭棚。”
莫七应声“遵命。”便指挥手下去做。
金城看看一切就绪,便与几名记者聊起来,一聊就聊了近一个小时,然后把姜雄、万良、莫七叫过来,拉到身边,对几名记者道:“这几位都是本公司的董事,来,照张相。
不必管那什么‘衰运’不‘衰运’,照拍照登就是。“
各位可能对金城说这句话大感惊奇:照相跟运气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我这个写小说的人在胡说?不然,这确实是当年广州市民的“照相习俗”。它多少反映了历史进入民国后民智的开发,尽管在今天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谈”。
广州城中最早出现的照相馆之一,是张老秋的宜昌照相馆,时间是在清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直到民国初年,广州城中的照相馆的照相法说起来真叫今天的人觉得可笑,它是以摄影棚顶的明瓦(玻璃瓦)来采集自然光的,曝光需要两三分钟,因此拍照时就要用铁叉来叉住顾客的后颈,以防头部晃动导致照片模糊,这一来就吓得想照相的人都望而却步。到后来,竟有人说照相会把人的灵魂摄进机器里。
当年迷信盛行,这一说法即可令照相馆生意衰落,后来照相馆老板终于想出反击妙计,进行了如下反宣传:拍摄相片摄去的是“衰运”!这个说法于是吸引了一些失意者和穷苦大众——谁不想把“衰运”从自己身上赶走!后来竟形成了在重阳节拍“转运相”的风气。据说在1920年的重阳节前后,仅十八甫的黎镛照相馆就拍了一千张照片,还有不少妇女抱着孩子来照,期望照相机把孩子身上的“病魔”摄走,让孩子岁岁平安。
不过,这“摄衰运”之说一盛行,就弄得真正要拍照片的人拍照时要拍两次:第一次摄走“衰运”的照片不要,第二次的照片才取走。摄影师便采取如下对策:第一次拍时不放底片,只是煞有介事地按快门,第二次才正式照相。这种风气一直到四十年代初才完全消除。当然,那是后话了。
金城是个精明的人,他才不相信摄影机会摄走自己的灵魂,因此他说“照拍照登就是”。
记者们自然也图个省事,于是“嚓嚓嚓”,就拍了几张。
这几张照片就在当晚的好几份晚报上登出来了。采访文章的标题大同小异,诸如“第八甫大火广龙公司赈灾”、“第八甫灾民哀痛金善士慷慨解囊”、“广龙航运公司赈济灾民”之类。文章内容全是讲述第八甫大火后灾民的惨况,然后描写广龙航运公司如何出资出力,赈济灾民,尤其赞扬金城董事长如何慷慨解囊,救灾民于水火等等,当然也不忘称赞姜董事、莫董事、万董事如何办事得力,赈济有方。
金城读着这些晚报,回想起灾民的惨状,心中不免百感交集,一下子便勾起了伤心往事,不觉仰天长叹一声。
第二十章 往事不堪回首
清光绪二十八年,西北大旱,田野龟裂,农家几乎颗粒无收,被迫四出逃荒。金城一家居住在兰州白塔山的北麓,向地主耕种几亩薄田,地主眼看这家人已无法缴交田租赋税,便把金城的父亲金英耀叫到家里“商量”,要他妻子马笑梅去他家当佣工以抵田租。“否则,”地主说得很轻松,“就只有由官府公堂了断。”然后笑了笑,“或者,由我兄长来跟你了断。”
金英耀低着头,轻声道:“好吧,让我考虑两天。”然后离开地主的家。
金英耀明白,这当“佣工”是什么意思。这地主是当地一霸,其兄长则是附近一股土匪的匪首。进了他家门的女子,只要是稍有姿色的,没有不遭到这两兄弟的凌辱。如果跟他硬顶,那就不管是“官府了断”还是由那匪首“了断”,都绝不会有好结果——清末时土豪劣绅称霸地方,绿林土匪为所欲为。大西北地处边陲,更是山高皇帝远。官府鱼肉百性,清末政治的腐败程度,可谓令人发指。
金英耀回到家里,全家人吃了几粒咸菜喝了两碗粥。仲秋的兰州天黑得早,荒山野岭的根本无处可去,于是跟往常一样,早早就寝。
两夫妇低声商量了半夜,最后决定:合家出逃。
金城当年十岁,听到父母说要马上逃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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