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情景的七色光圈随即飞回到他的体内。他看了小空一眼,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你修炼的岁月毕竟太短了,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听闻老者此语,小空的猴脸生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它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晚辈实在是不理解前辈的意思,只是……总该找个什么办法让主人先振作起来吧?”
老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小空的问题,却反问了这只猴子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我们修道之人最害怕什么?”
小空挠挠脑袋,回答道:“晚辈不才,实在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晚辈觉得,只要是能让我祙|乳|婷鸬模际俏业缺苤患暗摹!?
老者听完小空的回答,深以为然道:“不错,诚然如我等这样的存在,能够对我们构成威胁的事物已经是少之又少,在普通人眼里,我们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但至少在证得大道、彻底超脱之前,有两种事物却是对我们有巨大威胁的,甚至能够让我们从这世间殒落。”
说到这里,老者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道:“那就是修道之士人人闻之色变的心魔和天劫。”
听到老者最后的一句话,小空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别的不说,不日前它刚刚经历的淬魂其实也是天劫的一种,要不是有老者出手相救,它现在已经从这天地间消失了,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替它的主人林君泽担心。想到这里,小空隐隐觉得似乎从老者的话语之中触摸到了什么,但是稍稍思考之后却又觉得还是不甚明白。
看到小空脸上仍然存在的疑惑之色,老者开口解释道:“你的主人从我兽神一族的利益着想,选择了救治对他以后有大作用的小空你。但与此同时,他放弃了和他一起长大、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他这样的选择无可非议。修道之途残不定出于报仇的念想,小东西还会奋发起来,刻苦修炼。但现在的情况是,在他明明可以救得同伴性命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或者……”
老者突然闭口不言,小空心下一紧,道:“怎么?”
“或者说这是一种抛弃这下就不仅仅是伤心难过了,小东西现在一定感到非常的内疚和对自己极度的失望,他甚至会觉得其实就是他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好兄弟。只怕这件事情会因此成为他的心魔,变成他以后修道之途上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堑。”
小空听到这里,脸色大变,急道:“前辈,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更应该帮帮他呢?”
老者伸出双手,在空中轻轻一圈,朝着小空一点,猴子小空的面前顿时出现了两颗火球。
小空一见面前的那两颗火球,立刻脸色大变,露出惶怖不安的神情来。那两颗火球,一颗橘红色,另一颗黄|色,正和小空经历淬魂之劫时出现的那两颗火球一模一样。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老者轻轻一招手,那两颗火球就投入了他的身体不见了。老者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便是你以后的心魔了,心魔一旦产生,绝难消除。天劫或许别人还能帮上点忙,但是这心魔,就只有靠自己克服了。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修道之士正是殒落于自己的心魔,因为心魔一旦形成,就会伴随着你一生。只有你自己彻底地克服了它,或者……被它害得殒落了,它才会消失。你的主人现在正是形成了心魔,而且他现在还深陷其中。以他现在的心境修为,是万无可能就此把这心魔克服掉的,只有指望小东西能争点气,暂时把这次的心魔压制住了。”
“心魔如此可怕,主人他真的能够压制住吗?”小空担心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心魔虽然可怕之极,堪称我修道之士的第一大敌。但是心魔带来的并非只有坏处。”
“哦?”小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道,“难道这种可怕至极的东西还会带来什么好处不成?”
老者略一沉吟,抚掌长叹道:“天生万物,必有利有弊。我等修道之人,假若有所成,即可享有近乎无穷的寿元和翻天覆地的神通,但先不说多少年一次让无数修道之人殒落的天劫,单是那份千万年沉重如山的孤寂就很难轻易消解了,这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说到这里,老者目光灼灼,长叹一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
半晌,老者收回思绪,苦笑一声,却道:“只怕刚刚想起的那些也是我的心魔之一。言归正传,这心魔虽然可怕,但是却有一个好处,就是在修炼遇到瓶颈久久不能突破时,若遇心魔发作,而自己又能克服掉心魔,或许这瓶颈也就随之被突破了。当然这种方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古往今来借此法突破都是在无意中做到的,而且都是些大智慧、大毅力之辈,当然更重要的是需要极大的运气。所以,若想故意借此法突破,便与自杀无异。”
就在老者侃侃而谈的时候,整个碧蚨舟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第十八章 怪峰围舟
整个碧蚨舟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老者微一皱眉,神识往四周扩散开来。
“咦。”老者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他转过身去,目光灼灼地看向不远处那扇红色的门——正是小空开启灵智时所在的那间斗室的门。
片刻后,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释然的表情,对小空说道:“没想到老伙计居然流落到尘间界来了,而且就躲在我身边,只能叹一声‘命运使然’了。不过……”
老者略一停顿,又道:“看来这尘间界倒也有些厉害的修士。”
小空抓抓脑袋,不明所以然地问道:“前辈,外面究竟是怎么了?”
老者回答道:“我们被一群轰鸣蜂围攻了。”
小空对老者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巨大的轰鸣声已然传进它的耳中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蹊跷之处,它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前辈,据晚辈所知,虽然一般的蜂类都是巢居,但这轰鸣蜂却是个异类,因为它个头极大,而且领地极强,一般一只轰鸣蜂所在的地方,五里之内都是找不到第二只轰鸣蜂的。如果一个地方出现两只轰鸣蜂,必然就是一死一伤的结果。现在外面却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的轰鸣蜂,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老者轻声回答道:“很明显这一大群凶物是被人驱使而来的,而能驱使这等凶物,背后的那位可很不简单啊。而我们这碧蚨舟上,却着实有一样宝物,会让所有知道那个秘密的人疯狂不已。这个秘密我以后自然会告诉那个小家伙,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须得先把眼前的这个麻烦解决掉再说。”
小空听到老者的最后一句话,一个激灵,又惊又惧道:“我来解决?那么前辈你……”
老者微微颔首,回答道:“背后那位让我有点心生顾忌,若我贸然出面,说不定会引起冲突,这次得靠你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来意,但是来者不善,你小心应付就是了。”老者如是吩咐了一番,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吧,实在不行,我会出手的。”
这句话才让小空真正地安下心来。毕竟老者是何等实力,小空是心知肚明的,连自己的淬魂之劫都可以轻易地救治,这份实力,当可以傲视此界。再者,老者虽只是兽神的一股神念所化,但毕竟是上位者所留,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和运用绝不是一般的修士所能比拟的。
此时,碧蚨舟正被一大群巨大的怪蜂包围着,这些怪蜂正是老者和小空所提到的“轰鸣蜂”,这种怪蜂浑身都是青色,只有翅膀是黄|色的,外形和蜜蜂倒有几分相似。这些怪蜂每只都有拳头那么大,在空中振翅的时候会不时地发出轰鸣之声,所以由此得名。这种怪蜂具有极强的冲撞力,这碧蚨舟上虽然有蓝衫先生所布下的一层非常厉害的禁制,少许几只轰鸣蜂自然不会对碧蚨舟造成什么损伤。但是此时数量众多的轰鸣蜂,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之下,争先恐后、悍不畏死地朝碧蚨舟撞去,碧蚨舟上顿时红光闪动不已。这红光正是那层禁制,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一只只撞上碧蚨舟的轰鸣蜂。奈何轰鸣蜂数量太多,直撞得碧蚨舟晃动不已。小舟表面闪动不已的红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片刻后,那层禁制终于失去作用,原本闪动不已的红光也随即消失了。碧蚨舟的舟身之上瞬间就爬满了轰鸣蜂,远远看去,整艘碧蚨舟就像一朵巨大的青色云团悬浮在空中。停在舟身上的轰鸣蜂越来越多,碧蚨舟终于不堪重负,直直地向地面坠落而去。
就在碧蚨舟将要坠落到地面上的时候,那些轰鸣蜂突然一哄而散,四下飞窜开来。碧蚨舟表面猛然出现了一层橘红色的火焰,远远望去,便如同将暮的日头一般。
这正是小空放出的火焰,它此时已经出现在碧蚨舟外。眼见碧蚨舟岌岌可危,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便先放了一把火来驱赶这些怪蜂。但凡蜂类都是很怕火的,更何况小空所放得这把火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它利用开启灵智时领悟的部分火之天地法则,从天地灵气之中抽取出亲火灵气造出的火焰,所以火焰的颜色和普通的火焰大相径庭。
虽然那群轰鸣蜂对于小空放出的火焰非常畏惧,但只是围绕着碧蚨舟四散开来,并没有一哄而散。小空看着仍然围绕着碧蚨舟飞行的那群轰鸣蜂,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哧溜”一声,一朵小小的火焰之花出现在了小空右爪上。它恼怒地“吱吱”两声,手中的火花闻风见长,顷刻间变成了一朵盛开的火焰之花,在空中怒放着。
那群轰鸣蜂见此,对小空忌惮非常,都远远地飞离开来。小空见到这群怪蜂仍然没有飞散开来的意图,不由地杀心大起。原本它弄出这朵火焰之花也只是想把这些轰鸣蜂吓走,但此刻见这些怪蜂实在是不知好歹,恼怒之下终于起了杀心。
小空腹部一鼓,右爪上的那朵火焰之花随之产生了变化,原本静止的火焰之花急速地旋转起来,一丝不易觉察的青色出现在那朵火焰花之中。它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右爪一挥,那朵火焰之花便飞离了它的掌心,缓缓地朝那蜂群密集处投去。
顿时便像一滴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那朵火焰之花在碰到蜂群之后,立刻爆炸开来,化做一朵朵微不可见的火焰花,在空中四散飞舞着,宛若轻堕无影的柳絮一般。群蜂便如同炸开了窝一般,乱糟糟地撞成一团。这些四处飞舞的迷你火焰花,只要稍有不慎沾上哪怕一星半点,便会在顷刻间被烧成飞灰。虽然在背后控制群蜂的那位实力惊人,但是轰鸣蜂毕竟为天生灵物,在发现如此可怕的情况之后,终于不受控制地向远方飞散开去。
小空见此,也不愿屠杀这些轰鸣蜂。右爪一挥,在空中飞舞的迷你火焰花顿时朝着掌心里聚集过来。下一刻,一朵橘红色的火焰之花再次出现在了它的右爪中。
正当小空腹部一鼓,准备将这朵火焰花吞回肚中的时候,它的耳边蓦然响起一个声音来,仿佛是某个人在自言自语一般。它心下一凛,手上的动作不由地一缓。就在这片刻的惊疑之间,在它身侧不远的地方,一个模糊的人影突然出现并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小空正待质问此人为何围困这碧蚨舟时,一股庞大无比的威压却先自朝它覆压了过来。它顿时感到好像身处冰天雪地之中,浑身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又好像有人狠狠地在自己的心上浇了一桶冰水,一股源自内心的寒意顷刻间弥漫了全身。
“我问你……”那人却先开口了,“这艘小舟可是你的?”
小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听闻此人询问,下意识地回答道:“不是……”
它转念一想,连忙改口道:“这艘碧蚨舟正是我的,你为何要问这个?”
那人轻笑一声,说道:“小猴子,你不必欺瞒于我,你心中所想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空一窒,方想说些什么,那人却又道:“若如你所言,你正是这艘小舟的主人,那有客人到此拜访,你身为主人就是这般待客的吗?”
小空原本被那股庞大的威压笼罩着,一直低着头不敢打量来人。听闻此言,觉得此人似乎并无甚恶意,这才抬起头来,朝对面那人望去。
这一看之下,小空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对面却是一名女子。
第十九章 云仙子
小空抬头望去,却见对面是名女子。原本在对方强大的威压之下,小空根本无意去判断对方是何性别,此刻才发现给予自己庞大压力竟是一位看起来端庄淑美、出水芙蓉般的美丽女子。当然这“美丽”二字只是小空自己的感受罢了,虽然那女子脸上也不见有什么遮挡,却总让它有种看不分明的感觉。她浑身所透露出的清丽高绝的气质,如同空谷幽兰一般,让小空不由自主地想起一种花来——雪莲花。
小空在片刻的失神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它非常礼貌地朝对面的女子道:“那就请前辈到这碧蚨舟上休息片刻吧。”说完,它便先自回到碧蚨舟里。
空中那女子身形一隐,再出现时已经到了碧蚨舟之中。她好奇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对站立一旁不敢多言的小空道:“你不必如此惧怕于我,我原本清修多年,此次若不是料到自己不日之后实在有些劫难,也不会出来寻些机缘了。”
小空听闻此言,依然静立一旁,不敢造次。
女子接着开口道:“小猴子,你叫什么?”
“回前辈,在下小空。”小空见对方并无恶意,恭恭敬敬回答道。
女子见小空一只猴子,却如此恭敬模样,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笑意,说道:“小空?我原本倒也有个俗名,只是有些个时间没人叫了,现在大家都叫我云仙子,你也这般称呼我好了。”
云仙子。小空心下道:却也是对得起这“仙子”二字了。
云仙子接着道:“可怜上天眷顾我等修道之人万不存一,在我以为自己难以渡过此次劫难的时候,却真给我寻到了一线机缘。”
小空听闻此言,不禁开口问道:“不知云仙子所说的劫难和那机缘分别是什么?”
云仙子伸出右手,素指在空中一点,顿时空中出现了点点银星,飞速地拼凑出一个词来。
小空一看空中那词,原本无甚表情的猴脸上瞬间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它望向云仙子的眼神也分明更加敬畏起来。
“难道您已经是……”小空的语气越发恭敬起来。
云仙子点点头,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来望向上空,那清澈的目光仿佛穿过碧蚨舟看向了那天青垂水的穹宇,语气中也分明带着深深的敬畏:“越往上走,便越能够感受到天地之可畏!想起昔日与我一同修道之众甚多,而今日只怕尚存于这天地之间的不过寥寥数人。想当年,少年豪情,意气奋发,又有哪个不是所谓的天纵之资;当年的那些少年,谁又会想到自己会身死殒落,与大道无望呢。”
说到这里,云仙子忽然停下,对小空说道:“实在是抱歉,原本我不该说这些,不过这些事情想来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唉,我等修道之人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只不知为何我要对你提起这些呢,大概是我们一见如故的原因吧。”
云仙子说完,轻笑起来,小空看得一阵目眩,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您所说的此次寻到的机缘是指什么?”
云仙子素指一弹,不远处那扇红色的木门顿时大开,里面竟传来一阵清鸣之声,随即一根通体幽黑的木棍出现在她的手上。她看向手中的木棍,目光中露出难以名状的意味,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跟看似极其平常的木棍,却应该和大名鼎鼎的‘七器’有关。”
说到这里,看到小空脸上的疑惑之情,云仙子素指连弹,顿时两颗若有若无的青色光点出现在空中,“嗖”一声钻入了那木棍之中。刹那间,原本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木棍大放异彩,幽黑的棍身上出现了一圈圈七色的光芒。
小空一见那七色光芒,顿时就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它不禁想起和林君泽在斗室内的那日。那时它尚未开启灵智,今日想来,却正是这七色光芒帮他提前开启了灵智。只是其间经受的痛苦,却着实不轻。
正在它思绪万千的时候,云仙子开口道:“传说中经过无数岁月,特别是经过上古仙魔的两次大战,有很多法力高绝之辈纷纷殒落。主人一死,他们所使用的法器就失去了控制,变成了一件死物,但其中有一些法器,却已经通灵。在它们的主人死后,虽然失去了控制,但是这些法器却依然凭着一丝灵觉,逃逸到某些隐秘之所,从此深深地潜藏起来。这样的法器一共七件,却是一杖一剑一刀一枪一鼎一塔还有一串佛珠。那串佛珠自然是佛门至宝,佛宗在耗费了无尽的人力物力找寻之后,仍然是徒劳无功;那一鼎是一件冥器;而那一刀是一件魔器;至于那一枪一塔却是两件仙器。本来这七件法器虽然通灵了得,但也不至于让修道之士如此疯狂,对此趋之若鹜,甚至为这七件法器大开杀戒,导致血流成河。”
小空面露惊讶之色,急忙问道:“却是为何?”
云仙子美目之中露出一丝迷惘之色,接着开口道:“按理说,这七件法器已然通灵,自然甚好,但这实际上却是个很大的缺陷。正因为它们灵性太强,就像烈马一样,导致它们的新主人难以驾驭。真正驱使起来,十成威力怕只能发挥出两成不到,反而不如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法器。也活该这些人倒霉,费尽心机却弄来一个无用之物,这种情况只怕换了谁也不甘心。而且怀璧其罪,得到并不难,得到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毕竟天地之大,对此七物眼红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黯,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意,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每次七器中的法器现世,总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不幸的是,上一次七器之一的魔刀‘切梦’现世,可能正是天意,竟然正是出现在我们杨家。此后,多番强敌来袭,我们杨家虽也算修道世家,奈何来犯之敌太强,实在是无法抵挡。原本只要我们族长早早交出这魔刀‘切梦’,却也不会有多大损失,可惜这等重宝的诱惑是绝难抵挡的,岂能这般轻易让与别人?我们杨家的族长自有一番算计,他想得便是一个‘拖’字,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找出隐藏在这把魔刀之中的秘密,然后再将这魔刀交出去,倒也无所谓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们杨家族长拖延多日仍然苦参无果的时候,此界一个凶名赫赫的魔头不知从何处听闻此事,竟突然找上门来。一言不合便动了手,结果我杨家至此便彻底地在修道界除名了……”
小空知道云仙子所讲述的这些,绝非无用之辞。它寻思片刻道:“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仙子美目一眨,秋波流转间仿佛已经将小空完全看穿了,她点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按理说,以您的修为,这一界难道还有什么存在能够让您感到如此束手无策吗?”嘴上虽如此说,小空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隐藏在某处正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这里的白发老者。
怕只有……小空心道:此界怕只有兽神前辈能够让眼前这个云仙子毫无招架之力了。
云仙子似乎早已料到小空会有此问,她苦笑一声,回答道:“也是,若是此刻那魔头再来,我纵然身死,最不济也能够和那魔头拼个同归于尽,以保我家族周全。不过一百二十年前,我却不过是个小小的分神初期修士罢了。纵然拼尽全力,也是无济于事的。那魔头只在一念之间就能将我灭杀。后来我们杨家虽然交出了魔刀‘切梦’,但那魔头何等修为,生杀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将我们杨家毁灭,我们杨家虽然不敌,但是终究还是有办法让一批资质绝顶的弟子逃出生天的。我随身带有几件家族重宝,那魔头贪图我杨家的家族宝物,一直在后面追杀我,幸好后来出现了一位和他修为不相上下的道门中人。一番恶斗之后,那魔头见夺宝无望,就遁逃离开了。我这才侥幸留着性命。也罢,此事便不提了。”
云仙子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说,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甚关联的事情,但当时情况之紧急、战况之激烈却不难想象。小空听闻云仙子的述说,眉头也不由地皱了起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云仙子仿若自嘲一般道:“自此,我便跟随那位大修士,一直陪伴在他左右。于情于理,我都应当这般做。我们杨家似乎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而且和一个实力超群的魔头结下仇怨,从此天地之大,却再无我可去之处。倒只有跟着这位大修士,才能保得我周全。他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有他在修炼上指导帮助我,我才得以克服数次劫难,于百年间臻至今日之境界。但是数十年之前,我的这位大恩人却意外地殒落了。”
小空一听此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脱口道:“怎会如此?难道此界还有能让这等大修士殒落的存在?”
“细思量,往事烟消云散。空有当年旧烟月,一杯谁共歌欢?”云仙子轻声叹道。她的美目之间,却分明多了一丝愁苦之色。
小空耐心地等待着,它知道云仙子必然会再告诉它一些什么。
这大厅之内,便在顷刻间陷入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安静。
第二十章 七器传说
半晌,云仙子广袖轻拂,这大厅内顿时出现了一蓬薄薄的水雾。接着她素指一弹,那蓬水雾便在空中发生了轻微的爆炸,然后四散开来。
小空一吸气,顿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鼻中,让它感到神清气爽。
“他的殒落实在是因为天威难测,当然也有一些意外。只是这种人力无法抵挡的事情,既然尽力了也就无甚遗憾了。不过这位大修士于我恩重如山,如今想来依然是感慨不已。修道之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大凡修道之士必定先抱着必死的决心,然后于那茫茫未知之中竭尽全力去寻一线生机罢了,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正是此意。既然他是死于天威之下,也就无需过多悲伤,我只是略感遗憾罢了。”
“前辈请节哀。”小空低眉顺目道。
云仙子收起悲伤之色,道:“既然想通了这层,倒也就没什么了。原本选择这条道路,便注定了一生将与寂寞共舞。在自己侥幸前进、溯天而行的途中,见得最多的正是一个‘死’字——那些凡人的生死轮回自是无可避免,这与我等倒也无甚关联;但是眼见众多道友纷纷殒落,却着实让人不禁心生悲戚之感。”
云仙子言罢,脸上已无任何表情。她素指一弹,大厅内顿时刮起一阵清风,风卷残云一般将那些四散的水雾都吹散了。
她接着道:“方才提及的那七器,的确是大名鼎鼎。但让所有修道之士对此垂涎觊觎的真正原因,却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小空,你可想知道?”
小空一愣,回答道:“我当然很是好奇。”
云仙子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说道:“小空,下面我告诉你的可是个惊天的大秘密,我之所以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因为我们一见如故。当然你绝不能把这个秘密再告诉别人……”
“这是自然。”小空点头如捣蒜。
“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作为交换这个秘密的条件,希望你能答应我。”云仙子终于说出了她的真正来意。
小空脑中急速地打起了算盘:此刻若是不答应她,只怕这个“云仙子”瞬间就能翻脸变成一个女魔头;而且她拿在手上的木棍确实是个不凡之物,现在开口多半是欲讨要此物。只怕此物的确是大有来头,不给她又不行,给了却又不舍。
正当小空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它的脑中蓦然响起老者的声音:“无妨,且先答应她。”
小空心下大定,一拍脑袋暗暗责怪自己糊涂:有老者在旁,还用害怕这个云仙子干吗?
自然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云仙子见小空答应得颇为爽快,却轻笑道:“且先听听我的条件,你再看看能否答应。我并不喜欢强人所难。”
小空一听,顿时对云仙子心生好感,便开口询问她的条件。
云仙子倒是爽快,直接开口道:“小空,我早已看出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灵猴,而是极其稀有的双魂兽。如果你的身份只要泄露出去哪怕一星半点,只怕你的主人自此便不得安宁了。”
小空神色大变,但想到老者正藏身暗处窥伺场中,便又心下大定。
云仙子见小空闭口不言,想是默认了此事,便点点头,接着道:“我不日之后的劫数,原本他还活着的时候,自能助我一臂之力。这个‘他’,自然指得便是数十年前殒落的那位大修士了。若非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出来寻这虚无缥缈的机缘了。现在贵人驾鹤西去,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好在上天可怜我,这机缘竟真地让我寻到了。”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回到小空身上,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木棍,唏嘘道:“原本我觉察到这碧蚨舟上有一件逆天的宝物,若有这等宝物,顺利渡过下一次的劫难自然不成问题。但是看到你以后,我改变主意了,我的条件就是——你以后跟着我。”
小空大惊失色,又急又疑道:“我跟着你?前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小空是什么实力,你自然能看得出来,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啊?”
云仙子定定地看了它一眼,答道:“你是什么修为,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但是你是双魂之体,而且已然经历了淬魂之劫,自然便能够帮得上我了。”
“好,我答应你。”想起老者的吩咐,小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那好,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便告诉你那个秘密。”说到这里,云仙子拖长了声音,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手上的那根木棍之上。
她看向小空的双眼,用神识传音道:“这里却有个外人,我直接用神识传音给你。”
难道,她已经发现了……小空心下大惊,脸色却不见丝毫变化。
正在小空思考这个“外人”是指林君泽还是老者的时候,云仙子又道:“我手中的这根木棍,看似平凡无奇。但是方才那些七色光芒,想必你也看见了,里面可是蕴藏着许多的天地法则。”
“难道……”小空疑惑道。
“不错,方才提及‘七器’,却分明只说到了五件法器。剩下两件正是一剑一杖。这一剑却是极为稀少的剑魔留下的。而且那位剑魔实在是聪明绝顶,离那神域也只是一线之隔,虽然最终在第二次仙魔之战中殒落,没有能够进入那传说中的神域,但其实力由此可见一斑。他留下的通灵之剑,除了同为剑修之人,不然绝对无法驱使。”
小空点点头,方想说些什么,脑中却蓦然响起一声冷哼来,吓得它把已到嘴边的话都生生地咽了回去。
云仙子见小空沉默不语,想来是有些震惊,暗觉好笑,便接着传音道:“剩下那一杖,却有着天大的来头,因为这一杖却是一件……神器。”
“什么?神器!”小空听闻此言,顿时惊呼出声。它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讪讪地朝云仙子笑了笑。
云仙子心道:若是听到此等秘密,都还没什么大的反应,那便真是有问题了。
一念至此,她也不责怪小空,只是朝它善意地笑了笑,便又接着道:“而我手中的这根木棍,正是那一杖。”
“怎么可能!这……这怎么可能?这一界会有神器存在?”小空传音道,它的声音都颤抖了。
“不,我觉得这根木棍只是那一杖的一部分而已。只有神器才能自带天地法则,所以这根木棍分明便是那一杖的一部分。在我看来,似乎正是那神杖的杖身。”
“杖身?”
“不错,除了我手中的杖身之外,还有杖头和杖纹,只要能够凑齐这三者,便可修复神杖,而神杖的新主人就可以得到原主人的传承。”
“原主人的传承?”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想来这神器的主人必定是某位殒落的古神,能得到他的传承的话,只怕有生之年便神域可望了。”
小空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立刻燥热起来,心里便像有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被一脚踢倒了。这个秘密,果然是个天大的秘密!
它转念一想,这云仙子既然确信这根木棍便是那神杖的杖身,却又为何舍之不取,反而却要自己帮忙呢?
弃众人之所欲,其所谋必甚之!小空沉吟不语,眼中的狐疑一闪即逝。
云仙子乃惠质玲珑之人,她一下子便看出了小空的心思,美目流转间笑道:“小空,你不必多虑。这个传说是否属实尚有待商榷,而且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集齐那‘七器’呢?神杖虽然诱人无比,但若没有天大的机缘,终究也不过是一场妄想罢了。我自知没有此等机缘,与其取这虚无缥缈的神杖杖身,引来难以预料的杀身之祸,倒不如用此换取渡过下一次劫难的机会来得实在。”
见云仙子所言如此诚恳,小空不禁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汗颜。
云仙子便将手中的木棍交还给小空。
小空接过来,正待好好研究一番,却听她问道:“小空,那里面是谁?”
它抬起头来,见云仙子的目光看向的正是林君泽身处的那间静室。
第二十一章 招魂
“那是……那是……”小空的思维竟一下短路了,它一时想不出该如何介绍林君泽,顿时结巴起来。
云仙子倒是毫不介意,右手两指一并,在空中圈了一圈,两指之上便出现了点点银星。她闭上眼睛,用这两指在眼皮上一抹,待到再睁开时,双目之上已然带上了一层银色。
她看到那间静室内的枯坐若死的林君泽,只片刻便立刻转过头来,惊道:“居然是心魔!但是他灵征全无,并非我修道之士,又怎么会有心魔之劫呢?”
小空苦笑着摇摇头,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毫不掩饰言语之间的关切之意。
“这个孩子,有些古怪啊。”云仙子又看了林君泽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神采。
正在大厅内两人谈论着林君泽的时候,静室内的林君泽却已经和心魔斗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此刻他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了无生机的感觉,连呼吸都只剩下一丝一毫。就在这一段时间里,林君泽又重新开始经历着留在他记忆中的那些难以忘怀的事情。
许许多多的人不断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像父亲一样抚养、教育自己和蔼可亲的师父,与自己幼时同受过庭之语又一起出生入死聪慧忠贞的阿臣,像兄长一样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善良稳重的张更年,曾经给自己以指引却沉默寡言的猎魂三弟,还有将自己捻下山去冷漠如霜的猎魂大哥,以及一路追杀自己让自己多次险些丧命凶残如狼、狡猾如狐的破虚杀手。
这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过往的人和事,纷至沓来,整个织成一张大网,死死地缠绕着他。林君泽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厚厚的蛛网死死包裹住的猎物一样,任凭这些往事将时间的触手扎进他的体内,缓缓地抽去他的生命。他明明知道自己只要稍动念头,就能挣脱出来,但偏偏又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他只觉得若是能够再多看一眼自己所在乎的、甚至是所憎恨的那些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每回顾一次这些逼目而来的前尘往事,林君泽便感觉自己像瞬间老去了几十岁一样。转眼之间,他仿若已经是个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了。每一次回顾的感受都是迥然不同的,但是最终都在他亲手杀死阿臣的时候戛然而止。他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他怕看见海笑臣那双明亮的眸子,更怕从那双眸子里面读出点什么!
时间如刀,狠命地在林君泽的身上扎刺着。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得像一堆尘土一般,似乎只需轻轻一碰便会分崩6离了。
自己很快就要从这苦痛的世间消失了吧?他在心底默默道。
那么阿臣,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吧。
如果下辈子,我还能……记得。
一念及此,便听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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