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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作品:九娘|作者:绝对601|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05:00:34|下载:九娘TXT下载
  珠转得越来越快,脸色也有些苍白。

  再看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毫无缓和之意,对尹姨娘的惨状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乐以珍这才明白府里人为什么那么怕这位老人。

  她自己的伤刚好,她很能体会到尹姨娘目前正在忍受着怎样的非人痛苦。她自小见到流落的小猫饿得“喵喵”叫,都会心疼地流下眼泪来,何况眼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

  她咬牙警告自己: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老太太打谁都是理所应当的,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轮不上自己说话!千万不要逞英雄!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要习惯!要习惯!

  可惜她下意识的举动却不听她理智的指挥,她心里是那样想的,人却已经冲了出去,在老太太面前“扑通”跪了下来:“老太太息怒!”

  老太太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唬了一跳,瞪着她正要说话,那边沈夫人也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老太太息怒吧,打死她不要紧,气坏了你老人家的身体,那罪过可就大了。”

  乐以珍冲动之下跳出来的,还没想好说辞呢,听沈夫人这样讲,赶紧附和道:“正是这话!我看老太太气得脸儿都青了,仔细一会儿心口疼!尹姨娘做错什么事,要罚她也不急于这一时,老太太先缓口气,稍后再提这事可好?”

  沈夫人也紧着劝道:“老太太也不必动这么大的火气,我好好地坐在这里,毫发未伤,要是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受我所累?增添我的罪孽吗?给她些教训就行了吧,相信她以后再也不敢做那种巫魔之事了。”

  老太太被她俩儿一递一句劝下来,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摆手道:“罢了罢了!”

  行杖的婆子赶紧停了手,满院子的人都随之松下一口气来。老太太指着尹姨娘冲其他几位姨娘斥责道:“谁敢在这府里动些歪门儿邪道的心思,这就是她的下场!你们可都明白了?”

  余下的六位姨娘赶紧点头应是。老太太铁青着脸说一句:“回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赶紧上前抬起那轿榻,出了这间小院,往群芳院外走去。

  乐以珍上前探了一下尹姨娘的鼻息,尚还平稳,心知她伤得虽重,命是保住了,便随着老太太回去了。

  回到德光院,天色已晚,乐以珍伺候老太太洗漱完毕,又照例给她的病腿做了药物按摩,软语轻声地劝解了几句,见老太太也不提此事,心中越发地奇怪了。

  待老太太睡下了,她嘱咐几个小丫头好生照看着,自己便出了卧房。

  这一天过下来,乐以珍感觉自己象过了几年那么漫长,这么多的事情挤在这一天向她涌来,让她的心疲累不堪。

  她也不急着回房睡觉,心知自己就是回去躺下了,恐怕也是睡不着的。于是她在荣寿堂后院的一处藤椅上坐下来,望着满天的星星。本想理一理自己的心绪,无奈事情太多,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理哪一件儿,干脆一件也不想,只是出神地数着星星,缓解自己紧张了一天的心情。

  正当她数到第八百三十六颗星的时候,身后有轻轻的呼唤声传来:“珍儿…珍儿…”

  她听出那是另一个大丫头月儿的声音,回头应道:“我在这儿呢,可是老太太醒了?”

  月儿循声找到她,走过来说道:“原来你在这儿呢,害我去你屋里跑了一趟。不是老太太,刚刚儿老爷屋里来人找你,让你去一趟老爷的书房。”

  乐以珍一听怀远驹叫自己,心里马上不自在起来。可她又不能不去,只得站起身来,向月儿要了一个灯笼,自己打着往祗勤院的方向走去。

  自从那个屈辱的夜晚之后,乐以珍心里对这个玷污自己的男人充满了恨意,她经常幻想自己再烈性一些,拿一把刀冲进他房里,直接捅进他的心脏,方能解了她的恨意。可惜现实中的她心中有诸多的牵挂,还有着对生命的留恋,没办法将这勇猛之举付之行动。

  说起来这还是怀远驹第一次找她到自己的书房,乐以珍猜想跟白日里沈达同的到来有关。当她来到怀远驹的书房门外时,早有小厮远远地看到她,替她开了门,客气地说道:“老爷在等你呢,快进去吧。”

  乐以珍眼观鼻、鼻观心,垂头走了进去,余光看到怀远驹正就着书案上的一盏罩灯,拿着一本册子在看呢。她趋前几步,微一福礼说道:“老爷找我?”

  那怀远驹此时一身墨绿的软绸便服,头上梳一发髻,并未束冠帽,一向沉郁的面色在那温黄的灯光映照下,倒难得有了几分暖色。

  他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向乐以珍,开口说道:“在那边坐吧。”

  乐以珍拢住双手,并没有谢座的打算,只是说:“不敢!老爷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怀远驹见她不肯坐,也不强求,抿了一下嘴唇,开口竟是这样一句:“谢谢你今天开口救了兰婷。”

  第二十二章 少年心事

  怀远驹居然为尹兰婷的事致谢,这让乐以珍感觉很新鲜。她一直以为女人对于怀远驹来说,同他面前放的那块青铜错银龙纹的镇纸一样,需要用的时候就拿起来,不需要用的时候就放回去,摔坏了大不了再换一块。据乐以珍入府大半年时间的观察,沈夫人和群芳院的那些姨娘们,没有一个能在他心里占住一个位置的,难道这个尹兰婷真的特殊?能够敲碎这块坚硬的顽石?

  乐以珍心里奇怪,嘴上不得不答:“是太太出言相劝,老太太格外开恩,奴婢只不过跟着太太劝了几句,不敢居功。”

  怀远驹轻笑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清楚得很,第一个站出来阻止老太太的是你,你们太太的性子我清楚,她是不会做出头鸟的,你不说话,她就只会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所以今天这事,你当得起这个谢字,就不必客气了。我唤你来,是想问问你,那个王道婆…你以前在老太太屋里可见过?”

  乐以珍听他问起王道婆,便在心里转动了一下心思,因为这个王道婆据说就是尹姨娘请来施咒术的人。乐以珍仔细想了一下,好象前些日子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到过府里,当时只说是给庙里募功德来了,与老太太说了半天的佛法,怎么后来就攀上尹姨娘了呢?

  她思量着这其中的干系,回怀远驹道:“奴婢前一阵子养伤,不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所以未曾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怀远驹听她提起养伤一事,面上微赭,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没听说就罢了,此事我自会查得清楚。我再问你一事,你与浩王朱琏广到底是怎么样的牵扯?虽然白日在我岳父面前,我们都在尽力维护你,但你自己应该清楚,浩王谋反一案牵连甚广,如果处理不当,怀府也会跟着遭殃,你是个聪明人,其中轻重你衡量得来的。”

  怎样的牵扯?白天怀明弘就想问这句话,只不过他到底顾虑着乐以珍的感受,没有问出来,如今他爹清清楚楚地问到乐以珍当面上来了,让她怎么回答?她连那浩王的本尊都不识得,哪里知道以前的乐小姐与他有什么样的牵扯?不过沈总督已经证实了浩王冒险到安平,正是冲乐以珍而来,如今她想撇清两个人的关系,恐怕没人会相信。

  于是她回道:“因为这个人,我已经家破人亡沦为奴隶了,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家变之后,以前任何的事情都可以烟消云散了,我目下只求在怀府之中能谋得一个安然的居处,于每年家人的忌日里,能遥遥地敬上一炷香,让他们在阴曹地府也不至遭受冷落,我就心满意足了。主子们不嫌弃我给府里招惹麻烦,肯留我在此,我自会尽心竭力做好自己的本份,其他人…我一概不识得了。”

  这段说辞虽然没有回答乐以珍与浩王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听起来入情入理,怀远驹也不好再去深究人家以前的事了,他只好说:“你这样想倒是很务实,我也就放心了。只要你对怀家忠心,怀家自会保你周全。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来告与我知道,也不枉我今日在岳父面前替你遮掩。”

  他用了“遮掩”一词,让乐以珍不由地心惊了一下,她垂下头去,口中赶紧应“是”。

  怀远驹重新拾起刚才看的那本册子,对她说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乐以珍屈身行礼告退。转身没走几步。她又回过身来。对怀远驹说道:“老爷若是真地在意尹姨娘。就不该替她招来那么多地怨恨。”

  怀远驹没料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个。从册子后面探出一双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反问道:“你觉得我偏宠尹姨娘?”

  乐以珍听他这样问。轻哼一声道:“拿女人当枪使这种事。不该是男人大丈夫所为。尹姨娘也是个可怜人。”

  怀远驹将手中册子一放。沉声说道:“你这样跟我说话?”

  “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告退!”说完。乐以珍转身出了书房。从小厮手中接过灯笼。回德光院去了。书房内。怀远驹手扶着书案。望着乐以珍刚刚关上地两扇门愣了好一会儿神。

  当夜。乐以珍想着白日里发生地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起四更了。她才稍稍打了一个盹儿。因为担心有人再闯进来。她睡得也不踏实。五更天地时候。她就起来洗漱穿衣。往老太太地卧房去了。

  听说尹姨娘损及脏腑,内伤比外伤要严重,怀远驹已经延请了名医替她治伤。不过这事在德光院是不能提的,老太太似乎对尹兰婷这三个字厌恶透顶,对于她的任何消息都是漠不关心。乐以珍手底下又多出一个小丫头,便是原先跟在尹姨娘身边,前儿向老太太揭发尹姨娘行诅咒术的那个惠儿,老太太只说怕尹姨娘对她不利,为保她周全,将她调到德光院当差。至于尹姨娘屋里缺一个人的事,老太太不发话,谁也不敢提给她拨人。

  怀明弘的亲事也有谱了,经家庙里的慧明师太占卜算得,奉西织染局员外郎郭守正家里的小姐郭元凤与怀明弘八字相合。老太太和沈夫人得知消息后,具是心中欢喜,因为怀家与织染局本来在生意上就有牵涉,郭家又是官宦门第,怀府未来的当家少奶奶是这样一个身份,自然是门楣有光。

  老太太与沈夫人忙着向郭家下定的事,怀明弘却在忙着收拾行囊,要回淮安去了。尽管老太太苦苦相留,他只说那边有事,必须要回去了。

  自那天怀明弘追上乐以珍,言语间意味不明,之后乐以珍便开始刻意躲避着这位二少爷。冬儿因为那块帕子的事,与乐以珍别扭了好几天,后又见她始终回避着怀明弘,心里才舒解些,又与乐以珍好了。

  那些瞄着乐以珍的举动等着说闲话的人们,因为实在逮不着可资发挥的把柄,失望之余,回头又开始说乐以珍木讷愚笨,这么一个有前途的主儿放在眼前,也不知道抓在手中,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番。

  这些议论倒是与罗姨娘当日劝乐以珍的说辞相一致,若是换一个丫头得了主子少爷的青睐,怕会如他们所愿,紧紧抓住不放的。

  可惜乐以珍心不在此,她的心里只有那个为她时刻准备着一把伞的活在现代的男孩儿,她还没有回应他的关切与爱护,就莫名其妙地与他时空相隔,这在她心里始终是一个遗憾与痛楚,也是驱使她始终抱持着回现代的希望的一股强大力量。

  虽然她身在豪门深府之中,连出府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可是她坚定地相信,有来就有回,只要她耐心守候,一定会等到那时空之门为她大开的日子。

  而在这一世,她只是一个过客,是一个被导演临时抓来的群众演员,主角们上演的悲欢离合故事与她丝毫不相干,她只要站好自己的位置、完成一个道具布景的功能即可。

  因此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