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琼一边连应,一边冷汗直冒。
他爱看报,自然在报纸上见过天子龙颜,方才时候,因为眼前人妆扮得巧妙,所以他没有认出来,但当觉察到对方脸上敷了粉,他立刻就意识到,这自称国民者,竟然就是当今天子。想到自己竟然在天子面前大放厥词,将自己揣摩猜测的东西拿出来献宝,郑琼便懊恼不已。
是非只因强出头,若自己不多事多嘴,哪里会落到现在这尴尬的局面!
赵与莒见他满头是汗,微微一笑:“先生有孔明隆中对策之才,为何没有诸葛临阵自若之量呢?”
“不敢,臣……郑某方才失礼,贵人便是不怪罪,郑某心中也是极不自安。”
这郑琼也当真是个狂士,听到天子调侃自己,当下收敛住惧意,从容回应道。他还记得赵与莒吩咐,只说了一个臣字,便立刻改口自称郑某,却再也不敢与赵与莒称兄道弟了。
赵与莒又问了一些汴梁的事情,这次郑琼说话就谨慎得多,虽然是有问必答,却多是说些不轻不重的边角之事,而不涉及事情的本质中心。赵与莒觉得有些无趣,微微叹息了声,便与郑琼告辞而去。
见着赵与莒与邻近几桌人纷纷下楼,郑琼这才抹了把汗水,店掌柜此时笑眯眯地过来抹着桌子,见他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嘿然一笑道:“瞧把你吓得,能与天子同桌共食,这原是大幸事——先生勿急,先生认得出天子来,小人便认不出么?”
“你既是认出了,为何还会如此满不在乎?”郑琼惊道。
“小人懂的东西不多,只知道咱们这位天子是真心真意为着百姓做事的,比起前金的那些伪君,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天子真心为民,那么我这小民又何必惧之?”
郑琼愣了愣,不由得叹道:“原来我自负饱读经书,见识还比不上一个酒楼掌柜!”
且不说郑琼的感慨,赵与莒下了楼之后,心中微微有些遗憾,随着照相技术的发展,现在大宋有点规模的报社,几乎都有了专门的照相师,因此,他出现在报纸上的影相也就越来越多,再想要玩这微服私访的把戏也就越来越难了。在临安,现在他只要一出门便会被认出来,没想到跑到汴梁,也是如此。
“找地方让朕洗脸吧,反正是会被认出来的,用不着掩耳盗铃了。”他有些无奈地对身边的龙十二道。
“是。”龙十二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郑琼猜得并不算离谱,赵与莒此次北巡,至少一大半目的是为了通过在北方的言行让临安城中那些已经变得有些保守的官吏们清醒一下。因为有电报的缘故,他现在在大宋的任何一个通铁路和电报的地方,都能够正常地处理国家大事,而且亲政十六年来,他的统治也非常牢固,所以离开临安这中枢一两个月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
他北巡过程中,那些各大小报纸自然会对他在沿途的言行进行详细报道,而他通过这些言行放出的信号,足以震慑那些日益保守的既得利益者。
大宋的革新到现在已经有十六年了,经济的飞速发展与社会的快速变革,使得大宋形成了一个新的既得利益集团。郑琼想不到的是,如果说前年反对进行官制改革的是那些最顽固的保守势力的话,那么去年和今年利用各种天灾来鼓吹放缓改革步伐的,却是这些新诞生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很清楚地明白,凭借革新转型时带来的不严谨与漏洞,使得他们获取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而革新再深入下去,必然要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当初革新时他们曾经是急先锋,可当革新到了他们头上去,他们便变成了乌龟了。
赵与莒更明白的是,革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如果处在社会上层的集团不能够主动适应革新,那么就会造成新的分裂,甚至引发内部的激烈动荡。所以,那些变成乌龟的新利益集团们,必须要用鞭子狠狠抽打,打得他们前行。赵景云是一条抽他们的鞭子,但赵景云根基太浅,很容易反而被他们弄断,真德秀则不然,不仅仅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真德秀名满天下,门生弟子遍布朝野。所以,真德秀是最适合用来抽打那些乌龟们的鞭子。
革新的步子只能继续,绝不能停止。
“天子,竟然是天子!”他洗完脸,再在汴梁街头走时,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几乎片刻之间,便有数以百计的居民来围观拜见,赵与莒索性停下脚步,将那些仍然跪拜的百姓一一扶起。
他微服出门,真德秀自然是得到了消息的,只不过天子有此兴致,真德秀也不好阻拦,只是派人远远跟着。发现这一幕后,那跟着的人立刻就慌了,一边回报,一边就上来要将百姓隔开。赵与莒喝斥了两声,他们才收敛了些,却还是将赵与莒紧紧围起来,生怕百姓当中出现一两个胆大妄为者。
不过是十来分钟之后,闻讯而来的百姓已经将街头围得水泄不通,又过了片刻,汴梁府派来的护军与随赵与莒来的近卫军纷纷赶到,赵与莒叹息了声,身居高位,便不自由。
他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将人搬了椅子,自己站上椅子,然后向众人做了个手势。众人知道天子有话要说,渐渐安静下来,他环视一圈,然后道:“朕奉天承运,得掌大宝,尔来十有七年矣。所谓天视即我民视,天听即我民听,民心民意便是天心天意。朕今日来此,便是敢问诸位大宋国民,这十余年来的革新国策,好还是不好?”
“好!”自然有人在人群中应道,立刻,好的喊声连成一片。
“革新之策既是好,那么今后要不要继续革新?”赵与莒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又道。
“要!”这一次不等有人先应,百姓便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闻讯赶来的真德秀听得这一个“好”与一个“要”字,脸上露出苦笑。旁边的谢岳却抚掌叹道:“天子便是天子,非常之人,便有非常之手段!”
“天子裹挟民意……”真德秀有些犹豫地道。
“真公错矣,天子这不是裹挟民意,而是顺应民意!”谢岳决然打断他的话,指着那些兴奋得脸都通红的百姓:“你看,这些百姓哪个是预先安排好的?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称,天子、官府、朝廷,若是为着百姓,他们自然能称出是好是坏来!”
“天子有此民意为势,已经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所有胆敢阻挠这民意者,必将为民意撕成粉碎,真公,大势所趋,不可逆行!”
第二卷 、沧海云帆扬 第三六四章 西方三王
第三六四章 西方三王
在赵与莒的计划之中,汴梁停下休整、考察七日之后,他的专列还要继续西进,一直到长安,然后再折转北上,赶往燕京。
但形势变化之快,远超过他的想象,他在汴梁城激起的民意,传回临安后立刻就演变成无可遏制的狂潮,这狂潮又随着报纸传到了大宋的各地。临安大学、金陵大学、流求高等学堂,学生几乎都为这民意所鼓舞,或上书,或发文,表达对天子推进官制革新的赞许与支持。
此前曾甚嚣尘上的“天灾示警”之说,立刻销声匿迹了。那些既得利益者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还跑出来,便是真正的螳臂当车,即使天子宽厚不予追究,可愤怒的百姓士林,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正如谢岳所说,天时、地利、人和,赵与莒全占了,进一步更深入地推进革新,已经是大势所趋。百姓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这十余年来的经验证明,革新是一件好事,那么革新便应该坚持并推进,否则他们的日子如何才能过得更好?
得了这个“势”,赵与莒继续西进便意义不大了。而且就在这个时候,一封电报让他也不得不回临安。
炎黄十年冬派往欧罗巴的西征舰队,在经过四年多的漫长征途,终于返还。电报中估计,他们大约会在三月中旬回到华亭港,而算算时间,赵与莒现在赶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到华亭府迎接。
如果说林夕带领的东征舰队意味着替大宋寻找财富与开拓疆土,那么这支西征舰队则肩负着传播大宋国威和打开大宋商品市场的使命。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的大宋,每年生产出的产品是如此之多,便是拥有二亿五千万人口的世界最庞大的市场,也无法消费掉所有的产品。故此,大宋必须要为自己的机器运转寻找市场。
经过十余年的经营,南洋、倭国、高丽,已经彻底成为大宋市场的一员,不仅仅政治上,这里所有还存在的国家都是大宋的属国,都承认大宋天子为其皇帝,而其国主最多只能称王侯,而且在经济上,它们都成为大宋经济体系的一部分,或者提供资源比如说高丽和南洋,或者提供劳力比如说高丽和倭国,大宋商人可以自由地在这些国家之间行商贩卖,这些国家所有的市场都完全对大宋开放。同时,以细兰为桥头堡,大宋对于天竺诸国的经济渗透也卓有成效,天竺诸国拥有庞大的人口与丰富的资源,在这同时他们又未能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大宋对于天竺所有国家都一视同仁地给予支持,使得他们力量趋于平衡,既不会有哪个国家强大得足以威胁所有的邻国,又不使哪个国家弱小得可以被随意吞变。
波斯大食诸国曾经是大宋的重要贸易伙伴,只不过这个伙伴最近比较倒楣,蒙古人潮水般地涌来,将一个个国家摧毁,就连曾经威名赫赫的山中老人,也被蒙古人逼迫投降,在其从山中出来之后,一场早已准备的屠杀使得这个以暗杀和恐怖行径著称的组织彻底消失。接二连三的战乱,使得大宋制造的制式冷兵器成为这块土地上的抢手货,至于大宋的火药武器,也有少量流入市场。
再就是东部非洲,大宋与此地诸国的联系相当紧密,经济往来也很频繁,甚至有大胆的书生,已经开始在此地建立学堂,教授汉字与宋话。由大食裔入籍大宋的商人杰肯斯凯组成的非洲招商局在此地甚为活跃,对于这个民间商团,赵与莒有些头疼,不过暂时还没有插手的打算。
而西征舰队的回来,意味着南非、西非和欧洲,开始对大宋撩起了衣裙。
赵与莒的专列于炎黄十五年三月十三返回临安,无数百姓自发前往车站迎候,朝中无论是外朝的还是内阁的官员,也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前往接驾。这与其说是去拍天子的马屁,倒不如说是去向天子表态,表明自己在深入推进革新这一重大问题上的立场。赵与莒与官员们都是心知肚明,因此,当赵与莒看到魏了翁总算神采飞扬起来时,很是感慨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年余来,卿受累了。”
“能看到今日,臣不觉得累。”魏了翁笑道。
“卿必青史留名。”赵与莒笑道。
“附陛下骥尾,实为臣之大幸。”魏了翁难得地拍了赵一莒一下马屁。
这年许来,因为天灾的缘故,魏了翁的压力比赵与莒还要大。赵与莒的压力不过是不能行官制改革,而魏了翁,则是被人斥责“以妖言惑天子至使天相示儆”,要他自动请辞的算轻的,甚至还有人伏厥请斩魏了翁以谢天下者。
不过现在,却是没有人敢再如此了。
“朕收到电报说西征舰队已经到了广州,何时能到华亭府?”赵与莒又问道。
这是让他提前返回南方的重要原因,魏了翁听了之后,立刻回答道:“沿途都有电报发来,昨夜在兴庆府泊锚,约摸今日就可以到华亭了。”
“迎接之事可曾安排好?”赵与莒又问道。
“陛下不能亲临,自然比东征舰队回来时规格要低了,不过陈贵谊以天子钦使身份已经提前去了华亭府。”
听得这个安排,赵与莒心中甚为满意,陈贵谊以参政身份前往迎接,也不能说辱没了远征回来的将士。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遗憾,虽然一得到消息便开始往回赶,可终究没有能够亲自迎接西征舰队。
炎黄十五年春三月十五日,临安城朝天门前被打扫得一空,霍重城背着手,缓缓行走在御街上。
自从将拖雷的老婆孩子献俘之后,这朝天门已经很久未曾如此热闹了,毕竟如今四夷宾服,边疆便是有战事,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有什么够份量的俘虏送来献俘太庙。象是李邺、王启年上次西征,铁木真的女儿领着残部投降,原本是可以献一次俘的,但天子以为对方并非穷途末路束手就擒,而是在还可以逃的时候主动内附,便给她定了个临阵举义的性质,而其余的部落首领,根本不是什么大人物,想拿来献俘还不够资格,故此未能举行献俘仪式。
这次不然,听闻西征舰队横扫欧罗巴,扶持当地部分贵族与欧罗巴几个强国交战,颇有缴获,甚至俘虏大小名王十余人之多,献俘之事,自是不可避免了。
霍重城对欧罗巴诸国并没有什么认识,那是太过遥远的地方,因此当然不知道这次被带来的欧罗巴诸名王是些什么人物。
“大人,那欧罗巴比东胜洲还要远么?”
一个部下对欧罗巴好奇心非常重,在他旁边问道。
“差不离吧,只不过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霍重城有些拿捏不准,随口答道。
大宋百姓,如今虽然是睁眼看世界了,可那种天朝上国的自豪却始终洋溢在他们心中。他们也有这个资格自豪,虽然这些年来翻译的外邦书籍证明了,在欧罗巴、天竺、波期还有大食都曾经有过光辉照人的智者,但现在的事实证明,唯有大宋才是胜利者。既然大宋现在是世界上最强盛最富庶的国家,那么大宋的文明与价值观当然才是最正确的——在这一点上,大宋百姓倒是体现了某种属于全人类的共性来,那便是单纯以结果去判断原因是否正确,而不去多考虑那些客观因素,就象赵与莒穿越来的那个时空,所谓西方价值观至上,不就是因为当时世界第一大国是西方国家么,那些夸夸其谈称赞正是因为这种价值观使得西方强大的黄皮白心的香蕉们,对于西方价值观在三百年间的演化是只字不提的,在他们看来,仿佛从希腊时代西方价值观就是如些伟大、光辉、正确了。
正是因为这种天朝上国的自豪感,使得大宋百姓更多地专注于自己国内,对于国内又出现了什么新技术、又修了一条新铁路、又发现一座新矿山,他们都津津乐道,可对于大宋经济圈之外的地方,他们的思维中就是野蛮人居住的莽林荒野而已。
“听说方知行那厮要高升,去欧罗巴为督管,不知是真是假……那么远又那么落后的地方,天子为何要派人去盯着?”那人又嘀咕了声。
“少说废话,多干实事!”霍重城瞪着眼,喝了一句,那人被吓得缩着脖子小跑离开了。
霍重城当然知道天子的目的,随着西征舰队的归来,大宋与欧罗巴之间,已经不再存在什么阻碍,那么大宋的船将满截着各种工业品,将欧罗巴人那些可怜的矿产资源、农产品、贵金属源源不断地换过来。既然将成为大宋的市场,那么就有大宋的利益存在,既然有大宋的利益存在,那么大宋朝廷就必须存在!
这是一个强大国家才有的气魄,凡有其国利益存在之处,必有其国力量存在。缩着脖子韬光养晦,作为一时之策尚可,作为万世之策则不亚于反剑自宫的自残招术。
力量有多种,西征舰队是其中之一,而方知行代表的密谍机关也是其中之一,有些舰队、大炮、火枪不好出面完成的任务,由密谍机关去完成,反而更为方便。
他正思忖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钟声,然后远处火车站方向,鞭炮声响了起来。霍重城精神一振:献俘的队伍到了。
“上帝,哦,上帝!”
亨利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俘虏,身为欧洲贵族,被人俘虏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更何况是被一个近乎无敌的对手俘虏。当他出了火车站,看到眼前这座光芒四射的城市时,他完全不象是一个三十多岁、当了二十多年国王的君主,相反,他象个孩子一样,除了发出“上帝”和“哦”的两个简单单词外,再无一句有意义的言辞。
这座壮观的城市,仅仅出现在他面前的人物,就比他的国家都城里全部人口要多,亨利甚至怀疑,这条长街两侧的人,是不是比他整个国家的人都要多。
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华美的丝绸、布料,衣着古朴得体,他们中有男有女,每个人都面色白净,比起欧洲任何一个贵族都要显得高贵。亨利毫不怀疑,他们都是贵族,虽然他觉得这个国家贵族似乎太多了一些。
事实上这些都只是来看热闹的临安百姓罢了。
亨利如此,他的大敌人,比他年轻七岁今年三十还不到的路易也好不到哪儿去,当然,和他们两人为伴的还有比亨利小一岁的海梅,这人更为不堪,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英格兰国王亨利三世,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阿拉贡国王海梅一世,这三位西欧最主要的君主,连同他们的十余位封臣,一起成了大宋这次献俘太庙的对象。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矛盾,但当他们面对着大宋西征舰队这支庞大的力量时,不得不选择联合,再加上圣殿骑士团等等武力,组成了一支由六千骑士、三万步兵的大军,与宋人的海军6战队进行了一场大战,大战的结果就是使得他们成了俘虏。
事实上,这也是被邓肯波罗逼到这一步的,当初邓肯被任命为西征舰队都督的时候,非议之声一直不绝,邓肯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而且他在威尼斯为商人的时候,没少嫉妒过这些贵族们坐享其成的生活,因此到了欧洲后,他对于这些贵族的逼迫可以说不遗余力,只怕随船的某人在回大宋后打他的小报告。
当三位国王被推到赵与莒面前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自己所见震憾得双股战战,根本无法保持平时的镇定。不等卫士们催促,他们便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甚至试图去新吻赵与莒靴尖的尘土。
穿着近卫军军装的赵与莒,正值人生中最好的时刻,青春期的英姿勃发尚能在他的身上找到影子,而中年男子的成熟稳重又让他有着一种不动如山的厚实感,他几乎是积极进取与谨慎踏实的完美结合。
在三位欧罗巴的国王看来,这个男子,比起教宗更接近上帝,或许他才是神在大地上的使者,是上帝最宠爱的儿子,否则他如何能统治这个伊甸园一般的国度?
他们嘀嘀咕咕的恭维话语被通译翻译成了宋话,赵与莒听完之后莞尔一笑。
“朕与你们的上帝并无干系,若说有某位神祗创造了我华夏子民,那位神祗的名字叫做女娲,若说有某位神祗创造了这个世界,那位神祗的名字叫做盘古。”
“一切凡人当世称圣称神者,便为邪教,一切凡人称先知称神使者,便为伪教。”
“朕听闻欧罗巴诸国混斗不休,相互征战,民生凋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心实是不安,故此,朕已令我大宋海军,组织第二只西征舰队,准备再次远征欧罗巴,为诸国之间维持和平,尔等三位君王,可愿意向朕效忠,为朕之前驱?”
三位欧洲国王听得通译翻译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这不符合传统……”法王路易嘟囔道。
“记住,今后这世上只有一种传统,那就是大宋的传统,只有一种秩序,那就是大宋的秩序。”赵与莒冷冷地说了一句。
注1:历史上山中老人确实是迫于蒙古人的压力而投降,但仍然被灭族。
注2:欧洲的这三位君主的资料来自于百度。
第二卷 、沧海云帆扬 第三六五章 时代(大结局)
第三六五章时代
炎黄十五年,欧罗巴三王被献俘临安,大宋的史书中记载,三人为天子圣王之姿所慑,见而俯拜,山呼舞蹈曰:真吾主也。
两年之后,一支由大小六十艘舰船、一万五千名海军和6战兵组成的庞大舰队,护送着百艘商船,开始第二次舰队西征。三位欧罗巴的君王,此时已经能用不流利的汉语相互说话,他们也乐于用汉语交流,这一年来大宋对他们的洗脑著有成效,让许多大宋官员望而生畏的“学习班”,毕竟不是白开的。
欧罗巴三君王回到各自国家,在大宋西洋舰队的帮助下,迅速夺回了权力,与大宋的贸易,让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财富,而这财富又被他们利用起来,组成第七次十字军东征,这次东征的目标,是埃及与西奈半岛区域。在大宋的大炮与火枪帮助下,炎黄十九年,埃及与西奈半岛正式被三王占领。
紧接着,便是来自大宋的技术指导来进行勘测——一条被命名为“甘英”的运河正在筹划之中,来自大食、波斯、东欧的苦力,被源源不断地送到工地上,为了生存与衣食而苦苦挣扎。
这些苦力其中三分之二是来自大食与波斯,蒙古人凭借他们狡诈的战术和与大宋周旋多年的坚韧,摧毁了这两块区域的大多数国家,最终在被欧罗巴人称为小亚细亚的半岛上,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他们所经之处,女人和小孩被掠走,而男子全部成了运河苦力。
对于大宋百姓来说,这些遥远地方发生的事情,只是在报纸上作为外国的稀奇事儿出现。他们只是听说,那位入籍的大食商人杰肯斯凯招募了一批富商,将“甘英”运河吹嘘得天花乱坠,投入巨额的资金,获得了这条还在计划中的运河控制权。
大宋百姓更关注的还是自己的小日子。炎黄十五年是个转折之年,在这一年后,对于天子革新政策的反对之声完全消失了,无论是朝堂中枢的官制改革,还是对于海外的拓地殖民,整个大宋象是一座精密的机器,轰隆隆地按照计划运转,每一步都走得井然有序。
炎黄十九年五月某日,正值赵与莒亲政二十年之时,临安。
临安城到处都是绿树,御街两边的商铺,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一种节日的喜庆气息。朝天门前的广场上,更是彩旗招展,数以百计的彩色大气球,飘在空中不停地招摇。
萧伯朗抬头看着这些气球,心里便有些欢喜,他始终记得,当初天子就是用能带人飞上天的孔明灯,将他招徕到身侧的。三十余年转瞬而过,天子由一个十岁的孩童,已经成长成为四十岁的皇帝,而他也已经年近花甲。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心中暗想。
“萧尚书,这边这边!”一个叫他的声音让他收回遐思,叫他的是区八马,在区八马身边,敖萨洋脸上也尽是欢喜。炎黄十五年之后,大宋的研究中枢便从流求搬到了临安,敖萨洋与区八马也因此随之迁到临安来。在这二人身边,是一大群足有三十多位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子,不少人都戴着眼镜。
“你们来得倒早啊。”萧伯朗笑着行了过去。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如今大宋皇家研究院的精英,其中便有深得他赏识的学生。
“不早了,李大炮他们早到了,不过李大炮如今有些尴尬,那些当初的部下,级别都比他要高了——哈哈。”区八马指着另一边道。
那一边全是军人,一半是近卫军系统的,另一半是禁军系统的。萧伯朗凝神看去,李邺、李云睿、秦大石、李一挝、李锐、林夕、于竹、王启年、罗安琼、陈冠群、宋思乙……当真是将星闪耀,想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郁樟山庄中的义学少年,萧伯朗便不禁莞尔。
当初汉高祖成事,一县之中聚集无数贤才将种,而今大宋天子袖中人物,岂弱于汉高?
在军人对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坐着的是在临安随侍的藩王与被征服的那些前国君们。金主完颜守绪如今更是胖得不成样子了,他倒是心宽,每日便是饮酒作乐。至于高丽王、大理王,两人神情也早不象当年初来时那么惶然,相互还在谈笑。在他们身边的那群人,应是蒙胡一脉,铁木真的女儿、儿媳,还有他的孙子,在当初绞死铁木真的广场上,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最外围的,是吐蕃诸部王公,炎黄十六年五月,一直不服王化的吐蕃诸部,终于顶不住压力,主动内附,这也使得大宋边疆上最后一处还有零星战事的地方也平静下来。也正是在这一年,大宋海军军费的开支开始超过了6军,江南制造局、马尾造船厂、北方制造局和流求制造局,四大造船长几乎是昼夜不停地施工,如今大宋水军实力,更是远胜往昔了。
将军们的右边是文人集团,他们的人数最多,但也来得最晚,现在还只坐满了一半。萧伯朗放眼望去,白发苍苍的真德秀已经在座,魏了翁炎黄十六年积劳成疾不幸病故,真德秀继任了外朝丞相之职,但内阁总理大学士一职,却为耶律楚材所据——用天子的话说,是为了避免真德秀如魏了翁一般积劳成疾。耶律楚材还没到,他估计要与天子同时来,在真德秀身边的是曾为他幕僚的谢岳,真德秀入朝后谢岳继任了汴梁留后之职,这几年做得风声水起。谢岳边上是李仕民,还有炎黄十八年才步入仕途的陈安平等人。
“可惜了,赵曼卿不能来,短时间内,他尚得不到特赦。”萧伯朗心中想。
与真德秀在一处的,还有陈任、陈子诚、孟希声、司马重、虞玄等人,这都是郁樟山庄系的文臣,他们现在也都主持一方政务,身居高位,威望日盛。见着萧伯朗向这边望来,纷纷拱手示意,萧伯朗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秋爽呢,怎么没看到那厮?”有人在他耳边忽然道。
说话的是区八马,他与秋爽向来有交情,但也多年未见,原本以为可以借着此次重要时候一会的。
“应当也会来,莫急,时间还早着呢。”敖萨洋慢吞吞地道。
萧伯朗神思不免有些恍惚,当年在郁樟山庄时,他曾经为这些孩童发蒙,算得上他们的先生,三十弹指一挥,这些人如今成就,已经个个不在他之下,但由于各负使命,不得不流散四方。象秋爽,两年前便又去了非洲,为的是研究非洲能有什么草药,同时当时的疫疾如何控制,好为大宋下一步开发非洲做准备。
虽然都各自有成,可大伙儿在郁樟山庄里一起吃馒头和红烧肉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为何回想起来时,眼中就禁不住有泪水意欲出来?
“官家亲政二十年,这可是大日子!”萧伯朗喃喃地自语道。
这是大日子,而且是大喜的日子,可是流不得泪的。
下午六时,离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整座广场上人也越来越多,除了观礼台的文官、军方、科研、士林等等代表已经到场之外,各阶层百姓代表也已经入座。临安府此次组织得甚为得力,广场十六个入口同时进人,却繁而不乱,一切都井井有条,如同如今的大宋一般。
当初欧洲三王在大宋学习班受训时,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秩序,因为欧洲没有伦常秩序,所以封建主之间争斗不休,类似于华夏春秋之时,礼乐崩坏,而这其中教会又扮演了甚为阴险的角色。这三王都是聪明人,亲眼见着大宋的强盛之后,对于这一点很是认同——毕竟让诸国恢复秩序,对于巩固他们的统治也是极有帮助的。
六时半,整个广场预先准备好的一万张座椅已经座无虚席,原本喧闹的人声,随着一队近卫军的进入而静了下来,这六十四名近卫军组成的仪仗队之后,便是天子和一干宗亲、近臣,耶律楚材便在其中。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迎接天子的到来。萧伯朗看着已经快四十岁的天子,迈着仍然轻捷的步伐,快步踏上主台。主台正对着扇形分开的观礼台,比观礼台略高上一些,显然尊贵而肃穆。在天子之后,内阁的耶律楚材等人一字排开,过了片刻,真德秀与十二部尚书也站了上去。
大会首先是颁布赵与莒钦拟、外朝与内阁同时签押通过的《御宪》。在炎黄十四年的明定国是诏中,赵与莒便提出要制订《御宪》,只不过当时除了宋慈那样敏感者,绝大多数人都忽略了这个被掩盖在官制革新下的问题。
这部炎黄十九年《御宪》,即使是在它颁布之时,也未曾受到太大的重视,只是若干年后,随着大宋国内制度的一步步完善,人们才惊讶地发觉,这部炎黄十九年《御宪》,竟然对大宋社会的任何一个方面的根本问题,都有清楚的规定。
《御宪》第一卷乃《皇室篇》,第一条便是规定大宋天子的地位,大宋为天子与士民共治之帝国,天子奉天以御天下,为国家之象征,大宋武装力量之最高统帅。
第二条便是皇位传承,大宋皇位传承,由天子在世时指定传承为第一优先,天子生前若无指定,便由嫡长继承为第一优先,嫡长不存,则由宗正寺自近支宗室举荐,得外朝、内阁一致同意则可。
第三条是震憾性的条文,天子罢黜之法,当天子德行不足以御宇,外朝与内阁一致公议,得八成支持,便可罢黜,由宗正寺自近支宗室举荐继承之人。外朝与内阁公议罢黜天子一旦进入程序,则自动转入宗室大宗正、外朝丞相、内阁总理大学士三人共和,天子避嫌退位,军队只服从于三人共和,待天子大位定后,再效忠于天子。
这里的共和,当是指史有先例的周召公和了。
《御宪》第二卷为《中枢篇》,其内容则是规定了大宋外朝、内阁的权力与责任和产生办法,这一点乃是这几年来官制改革逐步实现了的,因此算不得新鲜。第三卷名为《勋议篇》,却是多年前天子提出的地方勋议制,听得这一条时,在场诸人中心思敏捷的,立刻意识到,经过五年的时间,中枢官制革新已经接近完成,天子接下来就是要推动地方官制革新,要改变长期以来华夏官员只唯上不为下只知迎奉上司不知服务士民的劣俗了。
《御宪》第四卷名为《产业篇》,却是鼓励百姓殖产兴业的条文,其中第二条正式确认,天下百姓,无论士农工商,只要遵守国法,便在士民之列,绝无贬抑。第三条又是一条有新意的,士农工商,守法所得皆为私有,天子、朝廷与地方官府,皆不可强索掠夺。第四条则对于向各行征税有明确规定:朝廷税种,须得天子、外朝、内阁一致签押方可征收,朝廷税种之外,地方税种,须得地方主官提议,地方勋议签押,再报朝廷批复方可征收,这几乎就杜绝了地方上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的渠道。
《御宪》第五卷名为《成法卷》,对于国法之成废,有着极细的规定,特别是对《御宪》本身的修改,规定得极为详细严苛。初次制定《御宪》,自然是赵与莒拟定的,但此后他自家要修改,也须得经外朝、内阁八成以上成员和七成以上的地方勋议赞同签押,方可进行。至于其余法律,《御宪》亦有明文,规定其成法和废法的程序。
等五卷《御宪》公布完毕,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不过这朝天门广场却没有暗下,在广场四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来,足足有百盏,仿佛是一串夜明宝珠。这可不是汽灯,萧伯朗的目光在主台上的人中搜巡了一会儿,然后看到了皇长子赵孟钧,已经十八岁的皇长子脸上有些激动,萧伯朗欣慰地笑了。
那些灯其实是电灯,在发现有线电报之后,如何让电这种神奇的力量更好地为大宋提供帮助,成了萧伯朗苦苦追求的问题。不仅是他,据他所知,区八马与敖萨洋也在探索在各自领域中如何利用电能的问题。在研究这一问题的同时,萧伯朗还要带一个特殊的学生,便是对于机械格物有着特殊兴趣的皇子赵孟钧。身为皇长子,母亲又终于得到群臣认可,成为了大宋的皇后,赵孟钧这个皇位第一继承人对于政务的兴趣实在比不上他对于格物的兴趣,这让他母亲有些失望,却让赵与莒非常欢喜。
电灯便是萧伯朗在赵孟钧的协助下发明的,萧伯朗心中最明白,天子肯定给予了皇长子特殊的指点,但却没有告诉别人,这是一个父亲为儿子邀名的苦心,而且整个试验过程也确实是赵孟钧自己亲手探索和完成,因此他决定把自己的猜想永远地埋在肚子里。
而且,现在赵孟钧开始了新的研究目标,那便是如何利用电传送人的声音。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不过离成功尚很遥远。
按照刚才颁布的《御宪》,当今天子若不指定,那么赵孟钧便是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一位好为发明的皇位继承人,免不了士林会有非议,不过在当今天子强势之下,任何非议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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