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诺》 第15章

第13章

回到住处,时间还早,夏蘅不想睡,缓步到走廊。一转头就看见霍贺楚正用脚支撑着墙壁,很惬意的闭目养神。

“楚哥哥,你换衣服没?不然真的会感冒!”夏蘅说。

“拜你所赐,已经感冒了……”话还没说完,喷嚏就打起来了。霍贺楚斜眼看着她,又说道:“大小姐,你刚才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没睡?”

“骗你的,我根本就不累!”

“好个臭丫头,竟敢骗我!”这次换霍贺楚心里不爽,伸起手作势要打她。

“刚才你也骗我了,我们扯平!”夏蘅闭着眼睛,双手抱头,急急忙忙地说。

停了好久,见没有动静,夏蘅睁开一只眼,瞥见霍贺楚停在半空中的手,又耍赖道:“今天我是寿星,你不要打我,好不好?”

最后,许是因为夏蘅的哀求,他没有打她。缓缓落下的手,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要不要吃点感冒药?”

“不要!我身体好着呢!”

夏蘅不说话,看着霍贺楚。

“你不睡,想干嘛?”霍贺楚突然转移话题。

“听说丽江的竹筒酒很有名,只是没有口福能尝上一尝,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夏蘅想了想,有些惋惜地说。

“想喝酒?”霍贺楚反问,眉有些皱。

“对呀,你看我们吃了这里的丽江火腿粑粑、麻补、雪莲花拼盘、丽春铜火锅,可是最有名的酒却没有喝……”

“就这么想喝?”

“想喝!”

拗不过夏蘅,霍贺楚走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两筒酒回来。一打开塞子,酒香瞬间四溢,缓缓弥漫开来。

一定是好酒!

“你怎么了?平时不挺豪爽的,现在干嘛这种表情?”夏蘅问霍贺楚。从河边回来,他就不太对劲,完全不是霍贺楚正常的作风。

“暖暖,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霍贺楚顿了顿,无可奈何地说,“下不为例!”

夏蘅比了个ok的手势,霍贺楚看了不禁一笑。

霍贺楚从房间里搬出小桌子放在走廊里,把竹筒酒递给夏蘅。看到即将到口的美酒,夏蘅拍手称快。

“干杯!”

夏蘅迫不及待的把酒送到嘴边,充盈鼻腔的酒香,闻了就醉人,喝上一口。

“哇,太棒了!清冽香甜,还有一股竹子的味道!”

看着一脸满足的夏蘅,霍贺楚一口干掉一杯,被酒呛住,咳了起来。

“喂!哪有人这么喝酒的?”夏蘅不解的看着他,“你今晚怎么了?”

“没什么,不醉不归!来,干杯!”气氛转变的太快,而且刚刚的举动太不像霍贺楚平时的性格!

“那你慢点喝。”夏蘅有些担忧。

几杯下肚,夏蘅头有些晕,这酒后劲儿挺大的,体内有股热气上窜。

“楚哥哥,我不喝了,再喝就醉了。”

“暖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觉得心疼。你妈妈走后,你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的你,是真的从心底里笑,而现在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而故作的强颜欢笑,能不能不要再假装坚强了?我只想看到最真实的你,在我面前,你真的不用……”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只是夏蘅不明白霍贺楚为何会突然说出。被他看破,其实一点都不意外,鼻子有些酸,泪水充盈在眼眶。

夏蘅满含笑意的拿起酒杯,望向正盯着她的霍贺楚说:“哪有假装,你想得太多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眼里是什么?”

“风沙迷了眼睛……”她转过头,不敢看他。

“以前,你所有的心事都愿意跟我说,为什么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我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吗?”

信任,像一把刀,兀地刺入软肋。

“信任?呵呵,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妈妈那么爱我,却走得那么决绝,不留丝毫退路,她撒手不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走了,我怎么办?以为给我一堆钱就可以了吗?钱能弥补我对母爱的渴望吗?杨正,那个从小给我提供公主生活的我叫了十几年的爸爸,知道了我不是他亲生的之后,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偶尔飘过来的眼光,冷得可以杀了我!他把对妈妈的怨恨全都发在我身上……那些亲戚,在听说了妈妈的事情之后,全都避而不见,恨不得从来不曾认识过我们,躲得越远越好!还有江子慕,我喜欢他,只不过是跟他说了心里话,他就不再理我,居然还任由别人当面羞辱我,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

夏蘅再也忍不住,泪忽如雨下。

霍贺楚听了,仰头又干了一杯,默不作声。握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显然是极力忍着怒气。

本来应该快乐的十九岁生日,就因为一句“信任”,忧伤打乱。

“那就把我当做你的唯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半点伤害!”霍贺楚语气坚定,目光凝然。

在霍贺楚说话的时候,夏蘅只是拿着杯子猛罐,似乎他们喝的都不是酒,而是忘忧水,又似明明知道是酒也不管不顾,只想在这一刻一醉方休!

“你有洛箐箐,她才是你该保护的人!”夏蘅提醒霍贺楚,而霍贺楚什么也没说,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刚才还温暖的目光倏然冷却,如冰冻。

“楚哥哥,你知道吗?想当初我会喜欢江子慕是被他的才情折服。他会写诗,会作词,每一句诗,每一首词,都好像是我心情的写照,我才会那么痴迷他。后来想想,那些只不过是我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还有一厢情愿罢了,当袁媛嘲笑我,我一巴掌摔在她脸上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不喜欢那样懦弱的他。”

“那现在呢?有没有喜欢什么人?”霍贺楚问,不带一丝感情。

夏蘅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在酒的麻醉下,眼神有些飘忽,有些迷离,他的脸通红。

霍贺楚,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喝酒,好不好?”夏蘅避免这样尖锐的问题,也不敢再看霍贺楚,怕再多一眼,便沉溺其中,万劫不复。

“剪刀石头布!”

“楚哥哥,你输了,快喝!”

“剪刀石头布!”

“哈哈哈,你又输了!”

“……”

正当夏蘅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冷不丁的霍贺楚追问:“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又来!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何必把别人装在心里,为他的喜怒哀乐而多愁善感?”

“看着我说!”略带薄责。

夏蘅抬头,却不看霍贺楚。在他锐利敏感的目光下,她心底的小秘密绝对无处躲闪,唯有隐藏。

霍贺楚笑了笑,不说话,却一直喝酒。夏蘅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想尝鲜,为什么变成他的牛饮?

“霍贺楚,够了啊!你感冒了,别再喝了!”

“我千杯不醉!”

“你的脸都变成关公脸啦,还千杯不醉!”

霍贺楚,只要有你陪着我,就足够了,我不期盼也不奢望其他。

“我不喜欢洛箐箐,是她一直对别人说我是他男朋友,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关系!”

夏蘅瞪大眼睛,看着霍贺楚,说:“你为什么不解释?”

“她人太倔强,在学校里不合群,很多人想教训她,搬出我来,别人便不敢动她。我只是她的挡箭牌!”霍贺楚顿了顿,又道,“我从不喜欢解释,懂我的自然之道我是什么人,不懂我的又何必在意?”

果然够潇洒!

“那为何跟我解释?”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而且我最不想让你误会!”

夏蘅心里突然有些酸痛,霍贺楚毫无保留的说出心里的话,而她却并没有像他那般坦诚相待。

他,霍贺楚,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自信又骄傲;她,施暖颜,一个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的人,凭什么把自己的不幸带给他,她只想他能够一直那样快乐下去。

夏蘅不想骗他,却也不能说出实话。

“再来猜拳,这次谁输了就要说出自己喜欢的人,不准耍赖!”

这是在赌!既然明天就要离开,从自由之地回到禁锢之所,那就陪你赌一场!

“剪刀石头布!”

“你输了!”

一次解决,干净利索,霍贺楚就是霍贺楚,刚才那是他让着夏蘅,才会一直输,如今显示真功,她根本不是敌手。

“我喜欢的人他一直待我很好,会在每个星期六陪我在夏家的小河边,会在远山的木屋画我的肖像画,会在被人嘲笑的时候出来替我打抱不平,会在我最伤心的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他一直叫我傻丫头,时不时的给我吃爆栗,但我知道他心里是疼我的,从来不舍不得下重手打我……可是,你知道吗?他太优秀了,光芒太强,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不敢超过一点点距离。我没有好运气,不敢说出来,因为凡是我爱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埋藏在心里,爱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事,偶尔想想就满足了,就算离开,也会在我心里开出美丽的花。”

对着霍贺楚,夏蘅没有办法说出口。

她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夏蘅边说边喝,长期的压抑得以释放。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霍贺楚在她面前变成泪光里的一抹剪影……

醉眼看世界,难得糊涂。想说不敢说的话,是我最深的依恋。你是我的一滴泪,只能流淌进心里。今晚,就让我放纵一回,疯狂一回,让我醉一场,哭一场,如此便可不诉离伤。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开。

睡着之后,夏蘅只觉得浑身燥热,灼烧的难受,如同烈火焚身。如果可以,就这般化成灰烬也好,忍受煎熬,那种锥心的痛,谁经历谁知道。

梦里,她回到了夏家的小河边,那里有妈妈,有外公外婆,有她从未照面的爸爸,还有一个人,只有背影,离她越来越远,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凭直觉觉得他对她很重要,不能让他走,夏蘅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大声呼喊,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夏蘅在温暖里苏醒。枕边水湿一片,梦只是梦,她苦笑。

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宿醉严重,头痛欲裂,而疼痛的还有下半身,像是散了骨架,绵绵无力。掀开被子,看到□的自己,再看看床单上那深褐色的血迹,一个念头如闪电般迎面击中!

昨天晚上,烈火焚身的灼烧不是酒精,而是……

夏蘅慌慌张张地跑进卫生间,脚下无力差点没有摔倒,还好扶住了桌台。看着镜中的自己,脖颈的海蓝宝闪着妖媚的光芒,锁骨上的吻痕明显而刺眼,她没有勇气再往下看……

打开莲蓬头,她仰头让水从头顶浇灌,在水中,她使劲儿揉搓着身体,有些肌肤已被戳破,血迹随水流入下水道,瞬间不见了踪影……

“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那就把我当做你的唯一……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霍贺楚!

你说你会保护我……这就是你保护我的方式吗?

我们以后如何面对,又情何以堪?

你说月亮代表你的心,你说你没骗过我,你说你开玩笑却给我一个那么深情的吻,我把你推下水你很生气的逃离……没错,是逃离!

十九岁,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悠扬歌声,也不是这闪耀着灿然光芒的海蓝宝石,而是你自己!

而这样的礼物,我又如何消受的起?

冷水把身体冲刷的生疼,夏蘅觉得好累,好累,筋疲力尽,坐在床边任凉风吹干水渍,木然的穿好衣服。情绪渐渐平复,脑袋清醒了不少。

霍贺楚呢?

他狠心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夏蘅又急又气,又有些惘然若失,跑出房间,大声喊着:“霍贺楚,你出来!霍贺楚,你给我出来!”

跑着,喊着,喊着,跑着,慌乱中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如果见不到霍贺楚,那心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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