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皇失措,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只结结巴巴道,“先生,你,你相信我,我没骗你,我喜欢你!我不会”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此事请陛下不要再提,臣已说了,臣并无此意!”
我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哪里不好?你还是忘不了你妻子,对不对?”
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简单地道,“陛下,请不要说了!”
我使劲摇着头,紧紧抱着他,急急道,“她已经死了,你看看我好不好!她死了!就算你天天去她坟上,没日没夜地陪着她,也没用!”
他的身体一僵,半晌,轻声问道,“陛下怎么知道,我天天去她坟上?”
我脑子嗡地一下,我怎么知道?我是从每日的密报中知道的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终于,我放开了他,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他转过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平静地道,“连我府中家人,都不知道我每日去了哪里。而且我也不记得,刚刚在水榭曾经提过这件事陛下,您这又是从何而知呢?”
我呆呆看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他轻轻一笑道,“陛下,你在派人监视我,对不对?”
我本能地摇着头,“不,不是,不是的”
他却只是笑道,“陛下,下次再看这些消息之时,别只记得内容,把我们说话的地点也记清楚吧。”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我再也无力阻拦,眼睁睁看着他,打开门,翩然而去。
屋内,终于只剩了我一个,衣不蔽体,散发赤足。心中空茫茫,惶然四顾,唯见月华如霜,唯觉秋风如鞭,我不禁用手环住自己的肩,轻轻打了个哆嗦。
104。遇劫
这次,是真的完了吧?
我呆呆站在屋子中央,脑中只剩了这一个念头,反反复复,无止无歇,心中却是麻木得连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偶一回眼,却见旁边的床上,被褥凌乱,清晰地记录下了刚刚的激情与缠绵,瞬间,麻木的心脏猛地一缩,一阵锐痛顷刻传遍全身,我再也无法忍耐,跌跌撞撞,冲出了房门。
我神思混乱,疯了一样跑出听荷轩,沿着花径漫无目的地狂奔,结果,没跑出去多远,脚上一疼,就扑倒在地。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鞋,大概是踩在尖锐的石头上割破了脚掌再看看身上,我不禁苦笑了出来,全身上下,只剩了一件内衫,勉强遮住了大腿呵呵,从古至今,恐怕还没有哪位皇帝,像我这样狼狈吧?
我强撑着,支起了身子,抬眼,却见前方水畔,细柳旁,明月下,隐隐可见飞檐高挑原来,又到了这里,又是这座水榭我恍恍惚惚站了起来,向那边走了过去
茫茫然走进水榭之中,熟悉的石桌石凳,在月夜之中苍白得如同死人的脸,说不出的诡异,看得我哆嗦了一下,连忙避了开去。往前看看,湖中荷随风舞,波光微漾,却是宁谧安详得令人心动我不自觉地就向那边走去。
毫无困难地翻过栏杆,我站在了石基之上。低头看去,水波温柔,其上一轮明月,熠熠生辉,风骤起,打碎明镜,片片散开,荡漾而去,但须臾之后,碎银渐融,又慢慢聚成了一轮圆月,皎皎如初水中月碎,可以再圆,我和他,是否也能有疑忌尽去,和洽如初之时呢?那些逝去的好时光,又可有再回的一天?一瞬间,如万仞穿心,我痛得弯下了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模糊了视线,在水面溅点涟漪。痛过之后,竟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只觉日日劳苦,所求的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永不可得。人生漫漫,步步荆棘,未来又会有多少失望和苦痛相候,这般艰辛跋涉,想想已令人胆寒,倒不如掉头归去不如归去,安然永眠
心思转到了那里,整个人便如着了魔一般,完全被那个念头吸引。无悲无痛,无忧无惧,安然永眠其实,很简单
我慢慢止住了泪水,站直了身子,痴痴向水中看去,幽深静谧,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想到这儿,我缓缓伸出脚,踏向了那个荡漾着幽光的奇异世界
哇,好凉!我的足尖刚触到水面,刺骨的冰寒,就让我出溜一下缩回了脚正在这时,忽听背后有响动,我一回头,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身体一僵,缓缓抬眼看去,就见几个黑衣人正站在水榭之中,各执刀剑,其中一个和我近在咫尺,就是我颈上钢刀的主人了。
我愣了片刻,忽然大喜,叫道,“太好了!看你们一身黑衣,鬼鬼祟祟,一定是刺客,是来杀皇帝的吗?快快快,我就是皇帝,你们快杀了我吧。”投水太冷,这几个人剑利刀快,让他们一招了结了我,不是更好?
那些人各个蒙面,但即使如此,旁边那人脸上的惊讶,也是显而易见。就见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扭头叫道,“陆大哥,这人是个疯子!”
我怒了,“谁是疯子!我看你才是傻子!你们来杀皇帝,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让你杀,这样的好机会你都不珍惜,真是傻到了家!”
那人也怒了,真的抬刀劈下,我却本能地尖叫一声,闭眼缩脖结果,却没感到意料中的剧痛。
我睁眼一看,就见那把钢刀,被一人的两根手指夹住,竟是未能落下,只听那人道,“不可乱杀无辜!”
使刀人不干了,强辩道,“他说他是皇帝,可不是无辜!”
那人摇头道,“这位小兄弟脑子有问题,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我更怒了,“你脑子才有问题!”
“你!”使刀人两眼喷火,怒瞪着我,却因那人一个严厉的眼神,没有发作出来。
这时,只听旁边响起了清脆的笑声,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陆大哥,你别生气,他呀,也就是吓吓人,不会真杀人的!”
那个陆大哥闻言才道,“如此便好。”说着,松开了手。
使刀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接口道,“我是看他不会武功,杀了有辱身份!”
那女子又是扑哧一笑,使刀人白了他一眼,然后收刀入鞘,问道,“陆大哥,我们此行一无所获,现在该怎么办?”
姓陆的沉吟片刻道,“泽样的事情,急不来,先回去吧!”
我见他们自顾自开始说话,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不由很是不满,插口道,“喂!你们快杀我啊!一会儿侍卫来了,就杀不成了!”
那个使刀的瞪我一眼道,“你有毛病啊,想死跳湖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嘟囔道,“水太凉!”
明亮的月光下,我觉得我看到那个使刀的额上青筋已蹦出来了。
正在这时,忽见那个姓陆的眉头一蹙道,“有人来了,我们走吧!”
我急了,叫道,“喂!我真的是皇帝!你们杀了我再走!”结果被姓陆的一指点在胸前,全身僵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接着,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唧咕片刻,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姓陆的转回身,夹起我就飞身跃起,在树影之间急速穿行而过。其他人也跟着他,飞檐走壁,好像各个轻功都不错,寂静无声,很快就离开了宫城。
被那人夹在肋下,风驰电掣,一路奔行,我渐渐清醒过来,然后,开始后悔:我到底在啥啊?不就是失恋了吗?就把自己糟踏成这样,还哭着喊着让刺客杀了我老妈在天上看到还不得骂死我?
但此刻已是悔之晚矣,眼见他们穿街走巷,七拐八拐,七绕八绕,我早被绕得晕了,根本搞不清身在何处了。我心道,完了,现在就算他把我放下,我都找不回去了更痛苦的是,我只穿了一件内衫,在天上飞起来,那小风嗖嗖的,冻得我牙齿直打颤。而且,他飞起来,随着地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我本来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光喝了一肚子酒,之前变故迭生,情绪的变化冲淡了酒意,泽会让他这么一晃荡,我只觉酒劲儿又被激了出来,脑子发晕,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肚子的酒直往上涌,一次次到了嗓子眼,又被我忍了回去,眼见要忍不住了。这时,他终于停住了,落到了地上。
我脚刚一着地,就开始嗯嗯使劲哼唧。大概他见我脸色实在难看,神情实在焦急,犹豫一下,竟真的一抬手,给我解开了穴道。
我一得自由,顾不得别的,扑到一边,扶着一棵树干就开始狂吐。吐得一个天昏地暗,眼冒金星,最后直吐出胆汁来,这才渐渐止住了。
当我有气无力喘息着,慢慢直起身来,这才发现,那几个黑衣人早都远远占到了一旁,那个女子更是躲到了院子另一边,捂着鼻子,连看也不看我了我不禁有些愧疚,这个,虽然人家是劫匪,但是还没进屋,就把人家里吐得一塌糊涂,好像也点有过分。
这么想着,我不禁抱歉地对着众人赔了个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忽听门响,我回头一看,就见屋里走出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高瘦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浓眉大眼,虎头虎脑。
两人见到我,均是一愣,少年不禁张口问道,“陆大哥,你们去哪儿?这个人是谁啊?”
这时,那几个人已陆续摘下了蒙面的黑布。就见那个姓陆之人,不到三十岁年纪,五官端正,颇有英气,此刻正他蹙着眉,看着我,没说话。
谁知,旁边却有人接了口,“我们去宫里探了探”话没说完,就被那个少年打断了。见他一脸兴奋,抢过来几步问道,“锦帆哥,你是说真的?那宫里的侍卫厉害吧?有没有见到狗皇帝?”
狗皇帝?我背心开始冒汗看来我的处境非常不妙。战战兢兢转头去看,那个叫锦帆的,应该就是刚刚拿刀的人。就见他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眉目秀朗,倒是挺精神我不由在心暗叹,可惜了这幅相貌,偏配了这样一个火爆直楞的性子这时,就见他迟疑地道,“侍卫没碰上,至于皇帝”他瞟了我一眼,伸手一指道,“他说他是”
少年闻言一愣,看了我半晌,半信半疑道,“他是皇帝?你们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的?”
我大窘,使劲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并紧了腿。
那个中年人也是一脸诧异,走上来两步,开始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后,转向姓陆之人问道,“陆兄弟,这个”
不等他回答,我赶紧玩命摇手道,“不是,我不是,不是皇帝,不是那个狗皇帝”和他们口径一致,没准儿能减少他们的敌意。
那个锦帆不干了,两步冲过来道,“喂,刚刚你还说你是呢!”
我结结巴巴道,“我,我,其实,我那时候喝醉了。”
锦帆大怒,拔刀就道,“你耍我啊!”话未落,刀已经朝我脖子上砍了下来,还叫着,“不管是不是,狗皇帝的宫里没好东西,先杀了再说。”
我急了,大叫道,“喂喂喂各位都是大侠,可不能随随便便乱杀人啊!”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姓陆的救了我。就见他闪身而上,横里一刀挡住了锦帆的刀,然后,两把刀在离我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较劲儿。
这时,旁边少年道,“陆大哥,锦帆哥说得对,他是宫里的人,就算不是皇帝,也是皇帝的走狗,杀了准没错!”
我看这架势,好像今天是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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