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第26章

汤仰故的睡衣带儿跑松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汤仰故没想这么多,瞟了眼盆子里的赃污,反身关好门,皱眉问道:“这么久还没换好?”

说着拿起衣服坐过去。

“我自己来就好。”

汤仰故瞬间明白了原因,她本能地抵触别人手指的触碰。

“是我,汤仰故。”

谷致绯抬起脸来,看见来人这副打扮,也愣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她软语。

“先把衣服穿上,这个以后再说。”

汤仰故一看见她早就把昨天的事给忘干净了。

“我自己来。你……转过脸去,我现在不想说话,难受~”不知怎的,谷致绯起初不觉得怎样,一看见汤仰故就觉得特委屈,要哭的味儿。

“你动作那么慢,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疼死你算了。”汤仰故麻利地拽下晾衣杆上的毛巾缠在手上,让谷致绯倚在自己胸前,隔着厚厚的毛绒,一只手支起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套衣服。

裸/露的手腕擦过她的被褥,潮热的触感。

汤仰故抽下毛巾,摸摸她的睡衣,拧眉,她疼出来地冷汗把睡衣都给浸透了。

他眼底泛起一股酸热,口中发苦,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心里不是滋味儿。

很多年以后,汤仰故回想起来这特别的感觉,暗笑自己的傻。分明是心疼,他却固执地认定是可怜。

“你们帮忙把她的睡衣脱下来,湿透了。她乱动就按住她。我回避一下。”汤仰故顿住,又说,“麻烦你们了。”

其他人先是被汤仰故的睡衣惊着,又被他的举动感动地一塌糊涂,再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果决的话,忙不迭地应:“不麻烦不麻烦,你太客气了。都是舍友,应该的。”

宿管大妈还在不死心的敲门:“我说那个里面的男同学,请自觉一点,随便闯进女生宿舍要罚二百块钱的!哪个系的?导员是谁?你最好立刻把门打开,去我办公室配合着说明白,校方会从轻处理。不然一律通报批评!”

汤仰故有种被通缉的错觉。他烦躁地打开门,一手撑着门,挡住里面,耐着性子说话:“罚款我会交的,请您安静一会儿好么?”

他不打开门还好,汤仰故一打开门,宿管看见他半敞半开的睡衣,气得血液冲脑,脸色黑黑,带着一鼓作气争取突发脑血管疾病的喜感,鼓足了劲儿闷吼:

“逆天了你!把你导员的手机号给我,我要和他谈。”

汤仰故砰一声关上门,把宿管列入黑名单,给了宿管点颜色黑黑。

“你们无视校规!503?我记下了,里面的女同学,今天熄灯前到我办公室一趟,我也要和你们的导员说一说这个问题。”

下了最后通牒,宿管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了。

同宿舍的姊妹给谷致绯穿好衬衣、裤子,汤仰故就接过手来,拣易穿的给她套好,草草收拾了,捞抱起她往外冲。

楼道里能小跑,下楼梯只能慢下来。汤仰故再急也不敢冒险。自大的他缺了自信。

一路上呢喃着安慰的话。

上午d大主干道上有活动,主持人选拔大赛的舞台就搭建在主干道左侧,小礼堂前面的方形广场上,吸引了不少学生围观。

几个社团借此机会也在道旁竖起了版面海报做宣传。

从北公寓到校医院,最近的路就是这条主干道。

汤仰故一看主干道上的阵势,转头就往西南门跑,他听说那里有个小医务室,在d大地图上写着三个无比鲜红极其醒目的大字——校二院。

进去一看,汤仰故火冒三丈,里外间只有五张床,全被占了。

唯一的一条长椅上也坐满了人。

一件睡衣的气场震煞了许多人,长椅上让出来两三个人的位置。

汤仰故没有功夫计较,坐下就让护士给谷致绯扎针。

遇上了个实习护士,扎了几针没找到血管,汤仰故阴着脸没发作。

一切弄妥当了,他毫不留情地给了那护士一记眼刀,小护士哆嗦着给下一位扎针,那位病人不出意外地惨叫一声“疼死我了”。

长椅上凉,汤仰故让谷致绯坐在他腿上靠着他的肩膀,拿着吊瓶的左手高高举起,右胳膊揽护着她,右手攥起来,避免碰到她,轻声说着:“放松点,我不碰到你,记得不要乱动,鼓针了有你受的。”

抱着她走了这么长时间,又急又赶,现在又高举胳膊维持一个姿势,胳膊酸得受不住,颤得厉害。

撑了一会儿,看她病恹恹的脸上回了血色,似是昏昏欲睡。汤仰故请别人帮拿着药瓶,抱起谷致绯对躺在病床上的一人说:“哥们儿,是男人的就意思意思,给女生让出个地儿。”

众人瞩目下,床上的男生坐起来让出了位置。男生的女友咬住下唇,不情愿,终究没说什么。

“谢了!”

脱掉她的鞋子,隔着袜子都能感受到她脚背的冰凉。

汤仰故借了部手机打了通电话。

汤仰故那句话说得微妙。另一张床上,长相瘦弱稚嫩的男生赧红着脸递过来一只暖手宝:“给你女朋友用吧,咱们大老爷们粗糙。”

“好嘞!兄弟!一起喝酒啊!”汤仰故心花怒放。

坐在床沿上,汤仰故把暖手宝垫在谷致绯扎针的左手下面,搓热了双手,伸进被子,摸索着脱掉她的袜子,捂住她冰冷的脚掌暖着。

预知到她的不安分,汤仰故用力握住她的脚掌,另一只手拿出来按住她的左手手腕,摇摇头。

谷致绯缩了缩,微抬头瞪住汤仰故,医务室里不止他们两个,谷致绯有话不能说。毕竟难以有人猜到汤仰故伸进被子里的手握住了她的脚。

脚部有力而持续着的痛感代替了以往别扭的痒,虽然不好受,但勉强能够接受。

扫视医务室里的其他人,谷致绯对舍友微微一笑,无需言语。

医务室外面响了声喇叭,一位衣着严肃的面瘫走进来,看见汤仰故的衣着时,眼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讶,他敬畏十足地叫了声少爷,声音不大,却如平地一声雷。

整个医务室的目光齐刷刷聚到汤仰故身上,继而转到来人身上。

来的人拥有一丝不苟的贵气范儿,被认定属于上流人士,却叫眼前穿睡衣的人少爷。

而这位少爷,说话做事,充溢着浓烈的痞子习气。

“走吧。”汤仰故为谷致绯穿好袜子,抱起她上了车,来的人拿着药瓶,毕恭毕敬。

上车后,汤仰故接过面瘫递来的羊毛袜给谷致绯套上。

“在外面低调点,还嫌我爸不够厌恶我么?”

“是,少爷。”

“不要叫我少爷。”

“是,汤少。”面瘫男知道少爷的好友都称呼他为汤少。

“你可以递辞呈了。”

“……是……”

“你的形象如此上流,衬得少爷我很下流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躲避

谷致绯上车没多久就睡熟了。

汤仰故把谷致绯送到了一家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安静,舒适。

谷致绯舒展了眉头睡得很沉,已然不疼了。

汤仰故的心情丝毫没变轻松。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病,小毛病一大堆。

医生说痛经一事可大可小,长期不注意就可能导致不孕。

她需要休息、调理。

汤仰故抱臂倚在门上,远远地盯着她,看久了,都忘了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闷得慌。

他在谷致绯醒来之前就把她送回了宿舍。

校方那边已经关照过了,允诺成为资助方之一,做校车的更新。

门卫不再因衣衫不整找他的麻烦,宿管一口一个小汤,叫的汤仰故想找人对打。

汤董高兴了叫他儿子,不高兴了连名带姓地叫他;汤妈妈叫他心肝、宝贝;奶奶叫他乖孙儿,其他的人要恭恭敬敬称呼他一声少爷。

小汤……好热乎……

他妈的听在耳朵里又烫又烧。

宿管大妈的普通话带方言音,多亏叫他小汤,她若叫了“小仰”“小故”,加上她那独特的笑容和眼神,走音成“小样儿”“小姑”,汤仰故不把握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谷致绯肯定不舍得用洗刷间的洗衣机洗衣服,汤仰故把她换下来的衣服装起来,带回他住的地方洗,免得她沾冷水。

临走前提着水壶打好热水。

切身体会到水房与她住处的距离,汤仰故弄来一台饮水机放在谷致绯所在的五楼,结果整栋宿舍楼上演停电闹剧。原因是限电,供电系统带不起来大功率电器。

汤仰故生平第一次听说这种逻辑,要把北公寓给拆了的心都有了。

他来到d大老校区,大大地长了“见识”。

校园里流行这么一句话:在d大,花最少的钱,上最多的课,放最少的假,两个字——划算!

确实,他气得肺活量前所未有的好,视野得到了极大地拓展,凡事亲力亲为,多锻炼!遇到了神奇的事情,心脏想快跳就快跳,不想跳就停上那么一会儿再跳,万一心脏耍酷罢工不干了,还有赫赫有名的校二院做有力后盾。

汤仰故提着中药去女生宿舍楼下等谷致绯,她不在;他去教学楼,她不在;他去蹭她的课,她逃课;在图书馆堵到她了,她转身就进了女洗手间。

谷致绯在躲他。

“里面的人十分钟之内都给我出来,否则后果自负,我只等十分钟。”

果不其然,谷致绯是第一个出来的。

又有两个女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了堵在洗手间门口的汤仰故一眼,急匆匆走了。

汤仰故和谷致绯对视了几秒钟。

手抄进裤兜,汤仰故低下头来问她:“我给你的药喝了没有?”

谷致绯绕过他。

汤仰故伸出胳膊挡住谷致绯。他只要再靠前一点,就可以揽住她的腰。

“你想尖叫的话,我不介意。腰部,最敏感?”

谷致绯怒视汤仰故,眉毛挤在了一块。

汤仰故放下胳膊,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扇扇睫毛,吐了个烟圈,飞扬跋扈。

“图书馆内禁止吸烟。”

“你不是不说话么?”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她只说了可怜的几个字,没了下文。

汤仰故扯起一边唇角坏笑一声,扯开领口的那一粒纽扣,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可劲儿捻灭了,吊儿郎当地出了图书馆。

谷致绯拿出洗刷间里的打扫用具,扫干净地面,扫着扫着就扫到了窗口,掀开窗帘往下面看,汤仰故的背影模糊成一个带着色彩的光点。

长叹一口气。谷致绯多喷了几下空气清新剂。

清新茉莉花的味道。

汤董去普罗旺斯见一位听说与汤氏沾亲带故的老友,要汤仰故跟着一起去。老友的父亲在薰衣草花海里举行了个小型宴会,作为小孙女的成年典礼。

处在这个尴尬的年纪,此种类型的宴会都有联姻的性质,放在平时汤仰故能推就推,推不掉就开溜。

这次不一样。

成年典礼上的主角,汤仰故见过一面。她是路边“捡”来的,听说脑袋不太灵光,不太爱说话,见人未开口说话先笑三分。长着一副老好人面相,大家都叫她小透明。

汤仰故没和她聊过什么有营养的话,无非寒暄几句。

小透明的一句惊天话倒是让他记忆犹新。

牡丹花开得正好,他们一行晚辈跟着长辈们去看。

一对情侣忙着拍照,男的问女的:“情不自禁就想文艺一把。你大学里念的中文,形容牡丹的那句古诗怎么说的?”

女的一副思索状:“哎,就在嘴边,你乍一问我还真记不起来,很熟……”

小透明左手摇着太阳帽呼哧呼哧扇风,正东张西望,闻言右手一拍大腿,底气满满地抢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下流哇!”

游人惊魂。

她一脸绯红地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风流……口误口误!风流、对、就是风流!”她发现游人还在盯着她看,叉腰豪放地指一指牡丹花,仰天大笑,“看,牡丹多大啊,大花都美。啊哈哈哈,美啊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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