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第2章

何其妍大大方方接过手机,没说一个谢字。

一辆保时捷停在她们面前。

何其妍拉着谷致绯钻进车内,没坐稳就问她:“你要去哪儿?”

“广茂大厦。”

“表哥,先送她去广茂大厦。”

薛路杉把目光从车镜上移开,发动车子。

车镜里,是浓密长卷发下女子低垂的眉目,和……久违的冷漠。

谷致绯迅速说了声谢谢,把笔记本展在膝上查看邮件。

“你这争分夺秒的态度跟time有得一拼。时间再紧迫,你也需要抽空涂点这个”何其妍掏出一支遮瑕膏,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听到汤仰故的英文名。谷致绯警觉性地抬起脸来看她。这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朝前冲去。

“表哥,车子出问题了?”

薛路杉把车停在路边,下去打开后车门对惊魂未定的人说:“小妍,你先下车,我让梁叔送你过去。”

“我下就好。非常感谢!”谷致绯收了笔记本就要下车。

薛路杉挡在车门处:“不用,她已经走了”说完他矮身坐在她身边。

空间变得狭小而局促。

他转过脸去对她笑:“绯绯,就算我在国外,你结婚时至少该给我发封邮件的。”

谷致绯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绯绯是谁后马上解释说:“很抱歉。我七年前做过催眠,一些人和事都不记得了。请你不要告诉我,我不想记起来。”她看看表,“对不起,我赶时间。”

他看着她的无名指:“你没结婚。”

“先生,我真的赶时间。”

“好吧”汤仰故将遮瑕膏挤在指尖上,扣住谷致绯的下巴,不顾她的反感:“没别的意思,我涂节省时间,保证干净仔细,涂完我就送你。”

他的指肚拂过那些吻痕,柔软中带着细小的颤抖。她画着极浓的烟熏妆,卷发盖住半张脸,涂着黑色指甲,短小纯白皮草束住腰,慵懒的坐姿,满眼警惕与不耐。看久了,连眉眼都像是另外一个人。

唯有唇色,还是略带了苍白的淡红。

他们分手时她都不是这个样子和表情。

d大。2月12号。

她约他在一家奶茶屋见面。

谷致绯为薛路杉点了杯热奶茶,插好吸管,自己先吸了一口,捧到他手里说:“先不要喝,有点烫,你暖暖手”。

谷致绯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却舍不得买杯热奶茶。校友说那个谷致绯呀,就是年年考系里第一,拿国家奖学金的美女,简直小气到家!她老爸是s市首富,家里有花不完的钱,她买什么都还要算计,2b铅笔短到捏不住了就套上个笔帽继续用,花一毛钱都要记下来,够不够买日记本的钱?有必要吗?越有钱越吝啬……

薛路杉对谷致绯的家庭知道的不多,她隔一段时间就去邮局拿些装有衣服的包裹,基本不主动提起父母。优越的条件让薛路杉对钱看得颇淡,她家是否富裕,他不在乎。谷致绯确实够节俭,在学校里打零工,寒暑假就去电子厂,薛路杉发现她过年也不回家,谷致绯对此给他的理由是年底工资翻三倍呢!

薛路杉说:“你跟我回去过年吧,整片庄园就我和梁叔两个人住,怪冷清的。”

“要不我加班就加到八点,省下两个小时做年夜饭你带回去?”

“你去我家多直接,做我的小女佣,我雇你,工资是你现在的十倍。”

谷致绯一脸被吓住的样子,郑重地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有。”

薛路杉不懂,即便谷致绯家里不宽裕,每年八千国家奖学金外加其他奖金、平时打工攒下的钱足够她零花了,为什么寒暑假还要忙碌?

看着谷致绯,薛路杉心头一紧,突然心疼她捧奶茶的模样,想再要一杯,她不让。

最后奶茶凉了,谁也没有喝。

谷致绯永远有忙不完的事,交往这么久了,他们很少这样牵着手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来来回回慢慢地走,偶尔说一两句话,看着大团雾气从对方口中冒出。

她一直看他,直到他也看向她,谷致绯突然抽出手来对他说:“我喜欢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薛路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追她的人很多,她却一直单身,即便后来她勉强做了他的女朋友,她都从没说过喜欢自己。

听哥们说,女孩子往往爱慕虚荣,过不了多久就会闹一次分手,由她撒娇去,买件礼物哄哄就好。

他们牵手之后几乎没闹过不愉快,用不着考虑吵架之后谁先向谁道歉的问题。这种状态导致的后果是两人关系淡得像杯温开水,不像谈恋爱。

她是该闹闹脾气了。这次谷致绯提分手,薛路杉只是温和地笑,当做耳旁风。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查资料到两点半,又加了两千字左右,改了改。

选择(二)

见薛路杉笑,谷致绯重复一次分手的话,普通话一级乙等的发音,咬字清晰,配上动听的音色,忽略掉她说的内容听着都是种享受。

薛路杉一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逻辑。喜欢他跟分手有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就要互相喜欢的。薛路杉看出来谷致绯不是在开玩笑,她提了分手,买多少礼物都哄不回来。

“为什么?绯绯,我哪里做错了?”不对女孩子追问十万个为什么是薛路杉的原则,这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以前交的女友甩他的很少,甩过他的隔不了多久就会哭着要求重归于好。他的被甩记录为零。他以为挽留只会换来厌恶。

这次对方是谷致绯,对于她,薛路杉心里没底。

“不要问了好么?我不想说。”她穿着肥大的系服,马尾高高吊起,平常不化妆,一双淡棕色的眼睛闪在干净的面庞上,十足的学生味儿。

只有微张的唇,淡红里透着苍白。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要跟我分手,那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我们不分手,你让我喜欢你就行。”他耍起无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丢弃了雪飘飘的风度。

薛路杉被d大女生戏称为雪杉杉、雪飘飘、薛漂漂。

好端端的古诗被篡改为:上邪,我欲与雪相知,常伴不分开,天地合,山棱绝,冬雷震震,夏雨雪,不愿与其绝。

在他出国几年后,仍被腐女团队拉出来yy,《认真的雪》蹿红时,薛路杉也跟着红了一把,以他为男攻的腐向小说、视频屡禁不绝:深夜,土耳其蓝窗帘隔开天光,室内一片幽暗,king size大床,剧烈的喘气声暂时消停后,音乐缓缓响起——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他在雪身下的伤痕,我并不在乎他有多伤痕累累,我只在乎雪今后会有谁陪……

薛路杉脾气好,学业优秀,为人谦逊,细心体贴是出了名的,在d大最有风度男友排行榜上从未下过前十名,是雪地一条龙,d大一道虹。

“我怀孕了。”她用风琴一般的调子说话。不哀伤。

薛路杉绝对不信。她的触觉神经非常敏感,被谷致绯自己笑称为肌肤抗拒症,不论男女谁要是碰了她手以外的部位她一定条件反射喳喳几声。交往这么久,薛路杉只牵过她的手揽揽肩膀不曾有一个吻。

谷致绯拿出测孕试纸给他看,然后她在零下几度的空气里掀开衣服抓住薛路杉的手覆上小腹。

她的肌肤是温热的,他的手却是冰凉的。

天气太冷,空气被冻得仿佛凝滞不动了,冷到他在空气的包围中发抖。

“谁的?”

“不是你的。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一会要去做兼职,之后准备明天的ppt演讲,我们就先这样。”

那一夜男人做了防护,第二天她也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套。所以第一次例假不正常的时候谷致绯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像以前一样营养不良,一忙起来连着三个月都忘了例假的事。直到她呕吐。

“我陪你去打掉,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谷致绯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主动点了下薛路杉的唇,受惊吓似的躲好远:“初夜不是你的,初吻给你。”

冷风中,唇瓣干燥冰凉。

谷致绯从头至尾都挺平静。听说女人甩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时都是这种表现。

不了了之。

薛路杉没对任何人吐露分手的事,竟也没有人怀疑,他们这男女朋友做的跟同学无异。想着自己没对谷致绯穷追不舍,他表白后,她没表态,他喊她绯绯,她没否定,就这样走在一起了。

开始就不对,结束的也无厘头。

分就分了,没什么大不了,交一任新女友很快就会把她忘了,尽管没想过会和谷致绯分手,但绝没想过毕业后一定要和她结婚,也许分手是迟早的事。

再恋爱时都找不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总爱拿别人跟比,一一细数谷致绯的不好后竟讽刺的觉察到内心最终护着的人是她。

上高中之后就没单身过的他在国外那几年都是单身。

手机只存了她一张照片,偷拍的,只拍到侧脸,无法言说的青涩。

“你变了模样。”他抹着抹着慢了下来,突然抬眼对她说。

谷致绯不回话。

不是没有遇到过像他一样的“故人”,他们的反应要强烈得多,有几个还大呼“致绯,你整/容了啊啊啊!”。

她不觉得自己变了多少,很少去spa会馆,即使这样不少人仍坚持说她一年一个模样,越变越漂亮。确实,对比前几年的照片,漂亮谈不上,老成不少,至于再之前是什么模样,她不得而知。没有和这些故人再联系,选择了忘记,就代表了舍弃,没有互通有无的必要了。谷致绯对自己的承受能力一向有自信,那段记忆应该相当痛苦,才会让她以这种方式逃避,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怀过孕。

不想面对过去,听说自己的故事,所以,要避免一切记起来的可能。

错过的人让它错过吧。

有时候会后悔,当年该把那十八年的记忆一块抹去的,这样就可以忘了自己是谁。

车子一路平稳驰行,薛路杉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在镜子里看了谷致绯几眼。

“忘了没关系,我也忘掉好了。我们重新开始。”把车开进大厦外的停车场,薛路杉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后说。

“不好意思哈,我没有重新开始的习惯。one chance,be e over!”谷致绯现学现卖,拿习惯说事,礼貌地再次重复谢谢,礼貌到无法更疏远。

一笑时眼角不经意间流露出妩媚。

谷致绯天生不妖气,这次她特意化浓妆穿高领皮草来遮掩疲惫和颈上的吻痕,站在保时捷前微笑的模样妖气冲天。

像暗夜里的黑天鹅,羽绒月光下魅丽惑人。

五米之外的兰博基尼内。

超模蓝媚儿在一个男人胸前画圈圈:“夜勋,你总是说要排舞、拍戏,好不容易闲一回就陪我进去好嘛?我已经让保安清理过了,狗仔队拍不到……”她火辣的身段不忘朝男人贴,真真正正的媚眼如丝,说了半天却发现男人心不在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人”夜勋收回目光问,“你们公司的?”

蓝媚儿瞟了眼谷致绯:“呀!丽亚可没有这样的模特,看走路姿势就知道她没走过猫步。”

“你能不能看出来她整过容没?”

讨论一个女人是否整过容,前提是持相反观点的双方都在某种程度上承认这个女人现在比较漂亮。一个男人与一个刚与自己上过床的超级名模谈论另一个女人是否整了容,如果这位超模仍能对此津津乐道,只能说明她太会装蒜。

蓝媚儿不高兴了,抬脸看见夜勋那张脸,不耐烦的劲儿散去一大半,她一边想着养眼的人就是使人心情好,一边巧妙地转移话题:“佛祖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我真是神婆的话,就会先算算你下午会不会来接我。”她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下降了几个度,“今天晚上我会做的很好,这个不用算。我替你买了保险,假一赔十。”

夜勋露出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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