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 第17章

来自他身上的燥热越来越明显。

“停——”

谷致绯猛然坐起来拉开距离,大口呼吸着,嗓音夹杂着激动与恐惧微微颤抖:“为什么我们会这样?你察觉到了对吧?你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啊?不可以的。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气氛僵住了。

汤仰故打开床头灯,柜子上面的男士戒指闪出星辉冰川一般的光亮。

“你可以谈恋爱,我也能给你渴望的东西,但是你必须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要跟我结婚。其他条件你随便提,我会考虑。”

谷致绯穿上睡衣,系紧带子,叉开五指把散落额前的长卷发上去,露出清丽精致的细眉。理智照亮瞳仁,她已经相当清醒了。”

“我不要了,我不要你去查了,梦想什么的我统统都不要了。因为我把我的梦想给玷污了,别人插足的梦想已经不是只属于我的那个干净的梦想了啊,为了实现梦想耍点手段走捷径都可以,我却选择了我不能原谅的方式,实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它在我心里已经不再崇高了。”

汤仰故的脸色刷白。他低头,眉头锁了一下,笑的非常浅,气场不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拒绝得很委婉。”他把窗子拉开了一个小缝,夜风可以吹进来,“我一直在找机会和你探讨有关梦想的话题,不过这种摊开算一算的机会应该不会有了。我只想问你一句简单的,假如你的梦想还是你所谓的纯洁梦想,有人毁了你的梦想,你会放过这个人吗?”

米白薄纱窗帘掀开一角,不夜城的霓虹灯没日没夜地闪烁。

“我不会。”汤仰故捡来那枚钻戒,套在指上拿下,再套上再拿下,神情专注,如此重复几次之后他摘下来抛回原处,人往浴室走去,“我去冲个澡睡觉,明天要上班。”

“我会!”谷致绯关上窗子,翘起一条腿坐在床沿上低声说,“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会原谅他。”

汤仰故侧过脸来。耳朵跟着侧出角度:“理由。”

“他既然有能力毁掉我的梦想,证明他有比我强的地方,首先他能得到我足够的重视,我若能东山再起,必定比他更强大,比原定轨迹走的更远,他必定失去了作为我对手的资格,我的成功已经是对他最强的打击,他会后悔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何必自我贬低记恨他;若不能,更谈不上放不放过,徒增个人烦恼而已。梦想是年轻时候特有的信仰,就算不是这个人毁掉我的梦想,将来必定会有另一个人甚至更多做我的绊脚石。总有不小心栽倒的时候。”

“冠冕堂皇。”汤仰故转过身,矜贵如他也忍不住嗤笑,“既然这么高尚,你急于找出拖垮光年文化公司的幕后黑手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只是好奇,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为了堤防;为了从零开始的时候不再次被幕后的人击垮,我还年轻,从来没想过要放弃梦想,暂别而已。”

自尊心发挥指导作用,谷致绯不忘逞强,扯过理由气急败坏地辩解。没有经过大脑过滤的话语漏洞百出。

汤仰故蹲在谷致绯面前,用手背抬起她的下巴,额上的大筋突突跳个不停,他有一双漂亮的适合弹钢琴的手,不过此刻因为刻意压制的愤怒手上青筋突起,汤仰故的声音是万年不变的四平调:

“你有重拾梦想的机会,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彻底摧毁你的梦想。有些人,突然失去了梦想他们就不能继续存活,与年龄无关。”

“可是只要活下来了,这些人必然已经变得非常强大,经历过心灵冲击下的生死抉择,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可以摧毁他们的意志,往往比经历之前更接有成就。”谷致绯慢慢抬起眼睛,字字坚定,充分利用掌握的论据说服对方,气场上并不输给汤仰故,“如果这时这些人仍旧放不下恨意,那么不是你不肯放过曾经彻底摧毁你梦想的人,而是放不过——他于你有了特别的意义。”

笑分许多种,微笑冷笑浅笑大笑等等等等,汤仰故的笑却不属于任何一种,他只是单纯的挂了个表情抬起下巴三十度仰视:谷致绯的眼睫毛根根分明,大波浪卷发将学生时代的羞涩纯真遮得严严实实;尖尖下巴,凌厉的姿态,不会受了委屈忍气吞声。变了这么多,这些年过得不会很好吧,只是这性子,谁又能说过得不好?顺境不骄傲,逆境不烦躁。淡红薄唇还能找到几年前的影子,沉闷不多事的……小绯绯。

汤仰故站起来,手背滑过她的下巴又翻转过来捏住,俯身,吻:“‘放不过’用得很准确。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谈。”

带了溢美之词的不耐烦驱散了硝烟的味道。汤仰故不耐烦得颇有艺术,即便用了高高在上的命令语气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汤少”谷致绯叫住汤仰故,“你为什么要跟我订婚?”

谷致绯没等到回应。汤仰故口中的“不想再谈”是无视任何疑问的行为诠释。商人的言语信用在这一刻大放异彩。

卧室的门没关,可以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从声音就可以听出花洒开的相当大。

谷致绯启动大脑系统分析,有果必有因,汤仰故是什么样的人她全面深刻地领略过,商人做交易时盈利才是成功,赔了就是失败,商业习惯无意间会波及到方方面面。

订婚是结婚的前奏,汤仰故不是冲动的人,若不能从婚姻中捞到好处他不会冒失地提及结婚这种事,值得他用婚姻押注定然是世俗物质无法解决的问题。汤仰故紧抓着她不放会有他的理由,但不会是睡不着之类的幼稚借口,若真是如此,那汤仰故在认识她之前岂不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再说了,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对话比领导会晤还要正式客套,说汤仰故爱上谷致绯了还不如说她神经错乱,后者的可信度更高一些。

汤仰故不抽烟不沾烈性酒,无不良嗜好,面貌非但不像多数企业成功人士一样坚毅阳刚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反而像是矜贵冷傲的花样男子,阴柔的外表与他异常成熟的头脑不起任何冲突。除了完美主义倾向、微洁癖、毒舌之外没有什么难以相处的特质。

女人选老公的标准各式各样,除了爱得死心塌地这一种,潜力股与金龟婿最是炙手可热,而汤仰故符合了几乎所有的条件。受欧洲历史以及国内保守主义的影响,虽说人人平等的旗帜高高飘扬,人们对贵族的敬慕不受其影响地显山露水,家族庞大基业稳固的汤氏是这些人眼里典型的古老贵族。汤仰故作为准汤氏继承人是典型中的典型,还长了一张典型的东方脸孔。

听说有位颇有品位的主持人开玩笑说:但凡是女人就抵挡不住汤仰故掀起的魅力风暴,不管你是结过婚的少妇还是性取向异于常人的蕾丝边,他总有一处让你折服。不必说汤氏跨国势力不可摇撼,假设汤仰故先生一穷二白,趋之若鹜的女孩子不会比现在少,家世背景为汤先生挡去了不少桃花。汤仰故为人低调,从不随便向人谈起工作以外的事,这并不耽误传奇似的八卦放射线一样辐射四面八方。

谷致绯坦承这位主持人没怎么夸大其词,失业之后,她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之后怎么找上汤仰故的谷致绯挺模糊,似乎契机挺巧合,若在平时谷致绯定要起一点疑心。可有一点她记得非常清楚,是她主动向汤仰故搭讪的。

谷致绯在酒会上独自抿红酒,划入喉头的液体苦得她泪眼朦胧,红酒度数不高,她知道自己喝不醉就越发喝得肆无忌惮,脑袋疼得厉害却是她不想要的清醒。

酒会本来就没她什么事儿,一眼望去也看不到认识的人,她交叠双腿坐在盆景后面的阴暗处,拿出灌白开水的魄力拼酒,后来行动不怎么协调了脑袋里还忘不了公司破产那档事,无力感贯穿四肢百骸。光年文化公司倒闭有几天了,怎么振作都打不起精神。

端起一杯酒晃了晃往嘴里送,酒浆一滴不剩倒在胸前,歪头盯酒杯盯了半天,不知道这么看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懒得去洗手间处理,她散下长发盖在胸前,弯唇、抬眼。尽管脑袋一阵阵地绞痛,眉眼神色依旧是无往而不胜的凌然。

周遭的人在盆景的另一侧聊酒的年份与香醇度,之后有位风趣的男士逡巡了一遍来宾,打趣说有人喝酒就像品鉴艺术品,一小口一小口地酌饮,内敛清雅如中世纪的贵族一样;有人喝酒就是灌可口可乐,喝了半天不知是什么滋味,糟蹋了好红酒;还有人喝酒堪比冲马桶,多半是心里有事求醉呢!谷致绯跟着笑,眨一下眼,目光不由自主瞟向被当做“内敛清雅”模范的男人。

他站得并不远,食指中指托着酒杯和人在一起聊天,留给谷致绯一个后脑勺,发质黑亮柔软,看起来清爽干净。等他侧过脸来谷致绯才认清是谁。头突然不痛了,神经被突如其来的机遇缠成粗条,记不得理智与教养是做什么用的,走过去跟这个陌生男人搭讪。大脑飞速运转,谷致绯狐狸一样微眯眼睛,拨开长发将胸前湿漉漉的一片露在外面来测对方的底线,装出半醉不醉的模样,最是心怀不轨者有机可乘的时候。

这男人可以扶“醉酒”的她一下,或是拿纸巾替她擦干净,甚至借故开车送她回家……无论哪种状况发生,谷致绯会让自己占据主导地位的,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人在酒场饭局的夹缝中生存久了,防狼技巧百试不爽。

即便是冒失地搭讪,良好的教养也让谷致绯无半点媚俗之气。服饰举止低调得体,礼服符合中国传统的保守风格,全身上下无一处亮晶晶的饰品,只在左边手腕上套了一只乳白玉镯,吊灯打在眼角发梢,每一处又都是亮晶晶的。睫毛扑闪扑闪,淡红薄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保守中多多少少有些圆滑,但不至于圆滑到让人讨厌。你靠近一步,她后退一步,你若后退一步,她又会跟上一步。“大智若愚”“刚刚好”就是这样的。

她做的偏偏是媚俗的事。

谷致绯有两片耐看的淡红薄唇,形状姣好,比她漂亮的眼睛耐看。

从里到外,从性格到模样,说不上是对立两极的翻转,差不多与汤仰故记忆中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淡红薄唇没变,丁点都没有。

汤仰故根本不理谷致绯的暗示,依然优雅地半侧着身子替她挡住胸前酒渍。谷致绯看见了汤仰故眼底类似于嗤笑的东西,认真看倒是有点厌恶的意味,厌恶也就算了,不看就好,厌恶之中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跟她欠他债似的。谷致绯心里突地一跳,居然有了仓皇的感觉。善于察言观色的她顿时有了收手的念头。水至清则无鱼,这所谓的“汤少”是个高手。这类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稍一疏忽就会驾驭不住,驾驭不住可能就要吃大亏。

谷致绯借去洗手间的名义想要全身而退,汤仰故悠闲地抿酒聊天,早一通电话解决了谷致绯的礼服问题,在她上洗手间的时候交代别人交给谷致绯。礼服造型简单大方,质地很好的面料,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只在锁骨处缝了一朵清新百合。

换做一般女孩子定会感激涕零思三想四自我陶醉一番,谷致绯对汤仰故的坏印象和恐惧感就是从看见礼服的那一刻渐渐累积起来的。她曾做过主编,看得出这礼服的不菲价值,更能看透汤仰故的用意。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也被汤仰故准确获知。

像两个人玩纸牌,可以轻易看透对方手中握着什么,在正式较量之前各自花点心思模拟牌局,猜对方怎样出手,不可以像三个人玩牌那样存留碰运气的侥幸心理。

两个人玩也不是能轻易预算输赢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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