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就是拨开草丛的沙沙声,鼻翼边徘徊的是泥土香味和草叶的香味,这里的味道,比凌少杰身上的,浓郁多了。
“他以前就是在这些地方出出入入,才会沾上这些味道吧。”余蝶珍自言自语,深吸一口气,味道充斥了她的鼻子,她还记得,他白色tshirt上的淡绿色的青草汁。
余蝶珍的衣服被树枝勾住了,她扯了好一会儿,又被伸出地面的树根办了好几次,所幸都是有惊无险,她感觉到离出口很近了,伸出手拨开最后一丛杂草,她看到了她的草坡。
草坡的草比那些杂草低很多,也柔软很多,好像外面那层杂草就是给这个天堂做的保卫圈,余蝶珍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下这才听到有不属于她的踩踏干树叶树枝的声音,并且伴随着被锐利杂草叶子割伤手臂而发出的低声骂音。
“你怎么跟过来了?”余蝶珍坐在树荫下,托腮,看着郑哲希被树根一绊,然后摔到她面前,她笑了起来,郑哲希别过脸,但是她看到他的耳根都红了。
“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来这里会有狼吃你。”郑哲希爬起来,然后背对着余蝶珍坐了下来。
“这里没有狼。”余蝶珍笑得更大声了,“这里真的不是原始森林,虽然少人来,但是不会有狼的。”她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小动物,连兔子都没有一只。
郑哲希没有说话了,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可笑。
他也听说过,不久之后,这个草坡就要被铲平,最后变成四处通的高速公路,村也将消失,村民迁到前面那个县的政aa府给他们搭建的新房子。
可能过多几年,这里就会彻底地被人遗忘吧。
余蝶珍坐到他身边,转头看着他,郑哲希瞥了她一样,只留了后脑给她。“你一路跟着来吧,不然怎么知道我来这里,而且,你又不认识路。”
“说得好像你认得路一样。”郑哲希说。风吹过来,凉凉的,很热的天,他出了汗,白色衬衫里若隐若现的他的肌肤,余蝶珍听到他说,然后就沉默了,连她也忘了路,这个地方真的是要变成回忆了。
“如果这里消失了,我就没有牵挂了。”余蝶珍站起来,向后走,郑哲希转过头看她越走越远,也站起身跟着她走,“以前凌少杰一直都不让我去草坡的后面,为此我们还吵过架,但是最后是我妥协了,所以我就没有来过这后面,一步也没有。”她一步一步地走,变成下坡路了,但是很明显有人来过这里,而且是不久以前,她看到一边的杂草有被砍掉的痕迹,一路都是,还有用锄头开的路。
“郑哲希!”她转过头,对郑哲希挥挥手,示意她要下去了,郑哲希喊道让她等等他,然后他就慢慢地挪到她的身边,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山一样,但是这附近都是比较平坦的山路,余蝶珍站的地方是下坡路的开头。
余蝶珍对他说:“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是安全的。”然后就开始一步一步按着锄头挖出来的“阶梯”走下去,郑哲希脸色一青,拉住了她的手。
余蝶珍转过头看他,他稳稳地站着,看着她,余蝶珍刚想问“你干嘛”,郑哲希就说:“怕你摔了,这里可不是荷花池。”她听罢,只对他微微笑了。
她和他沿着那条崎岖的路一路下去,然后下面就没有路了,她看到路开在了左边,她拉着郑哲希走进去,直到她看见三个坟头。
“我们……好像来错地方了,这里是别人的坟墓啊。”郑哲希吓到了,看见那些东西,他总觉得这样贸然闯入似乎不好。
余蝶珍本来想走,但是突然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坟上石头有刻着凌字,附近的草丛里,也隐隐约约有着好几个不同的老旧坟,她看到那最明显的三个坟,有一个坟面前的祭品还是比较新的,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个墓前,眼泪喷涌而出。
她突然就明白了。
凌少杰不让她来这后山坡,是因为这里是属于他家的土地,是他的祖坟,这里有很多很多他的亲戚。比起自己的外公外婆那样的公墓,他更像是乱葬,连像样的墓碑都没有,余蝶珍恨不得将骨灰挖出来放到更好的地方,他生于此,又葬于此,他一生都想摆脱的贫苦,此时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里是寂静的,杂草乱生,他用尽力量换来的繁华终究不能属于他,他最后只剩下寂寞。
“这个……这个是凌少杰呀……”她对郑哲希喊,涕泪纵横,郑哲希愣了愣,看着余蝶珍面前的坟墓,只是简简单单的,应该说是简陋的,和他生前所拥有的,并不成正比。
人死了也就被烧成灰,然后变成小小的一罐,埋在地里,变成人人都害怕的坟墓,你生前有的,并不能带着一起,他走到余蝶珍身边,蹲着扶余蝶珍,余蝶珍失声痛哭,她想起了出车祸的那一天,明明早上还那么的开心,她还穿着婚纱,化着最美丽的妆,拍了最甜蜜的婚纱照,下午就与他阴阳相隔。
每一次想到他为了她把方向盘转向死神的那一边,她内心就痛苦不已,她宁愿两人一起重伤在icu还能一起扶持,可如今他却留下她一人平安无事没有任何波澜地苟活。
“郑哲希,你不知道我多希望死的是我,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比他还要努力过,我衣食无忧,他还要养活家人,他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死的还是他?”她哭,抓住郑哲希的衣领索性坐到了地上,她很用力地抓住,好像那样郑哲希会告诉他答案一样。
郑哲希躲开了她的眼睛,没有看她,他不想再谈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凌少杰把自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他有怨恨,他也很难才把她拉了出来,他不希望她再去想一个死人,或许这样很自私,可是他无可奈何。
“郑哲希你说啊!?”她把他的脸扳到自己面前,让他看着自己,郑哲希没有抬眼,什么也不说,余蝶珍就不停地摇晃他,郑哲希依旧不回答,余蝶珍将他推开,背对他用手背抹眼泪,口齿不清的说着话。
郑哲希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余蝶珍甩开他的手,他又搭上去,欲言又止,余蝶珍也甩开了他,最后他忍无可忍,走到余蝶珍面前蹲下双手钳住她的肩膀,他说:“凌少杰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余蝶珍点点头。
“那我呢?”郑哲希看着她,余蝶珍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右边,低着头,不去看他,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吧,我在你心里,从来没有地位。”他似乎有些失望,然后松开她,站起身,“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如果你想在这里待旧一点的话,我想凌少杰不想看见我吧,我先回去了。”
余蝶珍一愣拉住他的一角。
“不要……像他一样抛下我。”余蝶珍的声音小小的。
郑哲希把她拉了起来,看向凌少杰的墓。
“你希望余蝶珍幸福吗?”他对墓说,他第一次那么迷信,迷信着凌少杰就在那里看着他们,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发出询问。
没有人回答他。
余蝶珍站在他面前,还在擦眼泪,“对不起,我只是……”
“没关系。”郑哲希伸出手碰到她的眼泪,然后抹开她的泪水,她哭到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我不该那么冷漠的。”他说完就拉住她的手,离开后山坡。
余蝶珍和他又回到了前山坡,她发现只有这里才会有阳光的降临。
或许凌少杰从来就不想让余蝶珍知道他未来的归宿,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有一日回来到这里。
郑哲希从山坡上看到了小村的样子,余蝶珍说:“变了好多。”她还在擦源源不断的眼泪,郑哲希感觉到她的手很冰冷,即使在这炎炎夏日,他想,余蝶珍应该就在这样的夏天遇见凌少杰的吧,可是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不能再是那个夏日遇见的白衣少年。
他松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不只是有凌少杰愿意给你未来的。”
十年生死 若只如初见 4
“还有我,还有我愿意给你未来的。”他抱住了她,害怕她因为逃避而逃跑,他把她圈在自己怀里,绝不放走她。
余蝶珍挣了一下就不动了,任他抱着自己,她不想回应任何的话,她曾经如此相信他,相信他会给自己好的未来,她那么憧憬过,却换来杳无音讯的五年,那五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对她来说,没有他的那段日子她毫无任何深刻的记忆。
齿轮新的转动,或许就是从那一日开始,那她随林喆那么偶然地来到凌少杰的咖啡厅,凌少杰拿了她的手机,询问她桌面壁纸上的人是谁的那一日开始。
“忘了他,我求你。”郑哲希抱她的力度加大了,余蝶珍快喘不过气,“我求你,给我一次走进你心的机会。”
余蝶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郑哲希握住她的肩膀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躲躲闪闪的,他不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可是他想知道原因,他用力太大了,余蝶珍的肩膀太瘦弱,被他捏得生疼,她蹙了眉,却又躲不过郑哲希,“为什么啊!你告诉我!难道你还想跟着他?跟着他死?你说,你说完之后,我就不拦你,随你生,随你死。”
余蝶珍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心是湿的,他感到凉凉的。
他没有灯她的答案,就吻了她,很用力地,很想占有的地。他的脸蹭到了她的泪水,就继续和她的舌头搅在一起,他听到了余蝶珍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而发出的呜声,他不管不顾,一直吻她。
她的舌还真软啊,他不小心咬破了她的唇,血腥味蔓延开来,他舔着那个破了的地方,余蝶珍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他依旧不顾,他甚至冒出了一个想法,就是把过去缺少的吻她的日子一次性补回来。
余蝶珍闭着眼,想用听觉来感受身边的事情,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停止了一般,她听不见任何声音,连鸟的声音都听不到,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他吻的触感。
世界仿佛只剩下面前的他。
“还有我愿意给你未来的。”她脑海里不断徘徊着这句话,忽而转回那个要下雪的冬天,想要回家的她被他跟着,他手里是她的行李箱,所以她不能逃跑,那个时候的他也是不说任何话,就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如今这个比那时候那个还要强势,她还想到了那时候自己真的是疯了,买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酒,郑哲希也跟着自己喝了很多酒,她晕晕乎乎的,房间很暖,郑哲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又吻在一起,最后她和他一起尚了床,再之后,就是一个疯狂的夜晚,那是第一次,那时候她觉得会是最后一次,没想到,郑哲希又一次掌握了她的生命。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唇,他看着她,喘着气,余蝶珍问:“你爱我吗?”
“我爱。”他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爱。每一次,每一次对你说的我爱你,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变过。”
“你变了,这么多年,没有人会不变。”余蝶珍说,“你变得越来越好,我却,无法跟得上你的脚步,你知道吗,我已经被你的食言伤过一次,应该说,我被海誓山盟狠狠地伤过,你让我怎么再去相信你?我好害怕我充满希望的人又一次毁掉我的希望。有时候回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真希望那个时候好好的学习不去在意一直都走在我前面的你。”
“你是这样想的吗?”郑哲希说,他的心在抽痛,痛得无法呼吸,“可是你有想过我吗,因为自己所做错的,我做了那么多的弥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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