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反应比我还快,在我把他往后拽的同时,他已经冷静地在我反向躲开时跨步过来将我护在了身后,右臂凝聚起细细的电流。
我瞠目结舌。
不是说已经没了元力技能么!为什么他身上还有电流?
吐槽只是一瞬间,心里想的再多也比不上眼前的景象来的恐怖。
那是一个浑身都被黑雾包裹的类似人形的东西,有眼睛有嘴巴,只是眼睛通红,嘴巴咧得很大,有不知名的黑色液体沿着嘴角流下,落进黑雾,被一口吞噬。
喉咙深处发出奇怪的咕哝声,有点像人在死前抓耳挠腮拼命想活下来的那种哀鸣,只是眼前这个,多了层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
“雷狮!”
眼见着那玩意儿猛扑向雷狮,我不由大喊,电流与幽幽蓝光交错,某种特别的焦糊味飘进鼻腔。
距离我眼睛仅有一只小指远的如鹰钩般的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困兽第三
“雷狮!”
我猛然反应过来,慌忙去看雷狮,他颇嫌弃地在我身上套着的属于他的那件外套上擦了擦手。
“脏死了。”他不悦,我晓得,他有轻微洁癖,对付脏东西他很少亲自动手,向来是怎样简单他怎样来。
这次情况不同,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我默默抓住他的手,用力蹭了蹭。我实在不敢去想,若是雷狮那时没有电流,此时留在这里的究竟会是谁。
雷狮没有其他动作,任我像要揭掉他一层皮那般给他擦手,手套上残留几点黑雾,我低头用力吹了吹,吹干净了这才抬头去看他。
他瞧人有一个习惯,一旦盯紧了一个人,便不会将多余的目光分散到其他人身上,但凡周围有一丁点危险,他也只是凭直觉敏感察觉到。
被盯得紧了,手脚略微僵硬,我不太自在地咳了声,他便弓起眉头。
“冷?”他问。
“不冷了。”我摇摇头,其实还是有点冷,不过不太想让他担心这方面。
刚才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鬼东西一定不止一个,应该多多关注周围环境才是。
我不想让他因为我分了神。
这时有点气愤为何他依然能使用元力而我不能。
雷狮像是能听见我在想什么似的,语带嘲讽说:“因为你蠢。”
我:“……”
他勾了勾我下巴:“怎么?不服气?”
我龇牙翻了个白眼:“这种情况没办法使用元力,不就等于是拖油瓶么?”然后忍不住嘟囔,“谁乐意当一个拖油瓶?”
雷狮倒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般,毫不客气地笑起来,讽刺道:“你什么时候不是拖油瓶了?”
我:“……”
仔细想想,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管是在雷王星还是在羚角号,哪次不都是他负责战斗,我负责幕后?至于来到凹凸星球,再遇他之后,这种情况似乎也还是没变过。
“太让人挫败了!”我不甘地咒了句,“都是凹凸大赛的参赛者,为什么你可以用我不可以用?”
“你的元力是什么?”他忽地发问。
“我的元力……”我猛地停住,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不能用,而是暂时没办法派上用场而已。
还是和拖油瓶没什么区别!
愤愤过后便不再纠结这个,尽管对于自己之后是否有机会使用元力感到焦急,但目前不是任性的时候。
“三殿下,你以前有见过那种玩意么?”
满身黑雾,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杂碎而已。”他漫不经心说着,忽然偏头向我看来,“三次。”
我怔了怔,茫然:“什么三次?”
他翘起唇角,心情似乎很好,紫色的眼瞳甚至流过一道莫名的光,衬得他原本就俊美的脸愈发好看了。
三次?
他说的三次,到底是指什么?
前方拐角再次发出幽幽的光芒,时强时弱,看起来倒像是某种宝贝在发光诱惑路过的行人前去观察,至于有没有陷阱,全看天意。
我叹了口气。雷狮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刺激惊险的探险行动的,纵使知道有很大的生命危险,他仍然会不顾一切踏出双脚。这才是他的本性,不管是王族的束缚,还是爱情的捆绑,于他而言,终归只是他寻求刺激与自由之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绊脚石么?
我想了想,觉得绊脚石这种东西若是不算大,也可以捡起来揣进兜里一路带着的。
离拐角越来越近,那种被黑雾包裹的鬼东西也越来越多,都是凭空出现,有的会直接出现在背后,有的则迎面扑来,有好几次我差点被它们的爪子勾住,幸好雷狮反应够快,几次都在危急之间把我拎走。
雷狮很不耐烦对付这种小东西,最后干脆把我横抱起来,电流缠满全身,但凡鬼东西碰到他,即刻化为灰烬。
我不禁对于自己拖油瓶的身份再次感到悲哀,然后忍不住想,雷狮的电流原来还自带认亲功能,我碰到了居然完全没事。
“三殿下,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盯着他背后一个接一个赴死的黑东西,若有所思,“这些东西的目标,似乎是我。”
第一只扑向的是雷狮,但爪子伸向的却是我,接下来的一些几乎都是没头没脑向我扑来,从头至尾,雷狮可以说是被我所连累。
“这很奇怪。”我沉思,“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宝贝所以才会吸引那些东西?”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深入洞穴的一群人中总有那么一个是负责拉仇恨的,说是诱饵也不为过。
可我就一普通人,以前也从来没见过这地方这种鬼东西,哪来吸引怪物的宝贝儿?再说了,我出门从不在身上佩戴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更别说宝贝了。
雷狮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我立刻察觉到了,紧盯着他:“三殿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没说话,静默中,他突然松开一只手,我刚站稳脚,他的手便覆上了我胸口。
“轰”
我的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你、你干什么?”
他对于我的反抗不是很在意,脸上的神情很难看,手心在我胸口贴了片刻后,蓦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接着被深紫掩盖。
我被他异常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却也明白他这么做应该是有其他用意,踟蹰片刻,学着他覆手触碰胸口,还没碰到便被他一把抓住手。
“别动!”他喝道。
我立刻停住动作,他眯眼看了我一会儿,松了手,抬手抚上我颈项,滚烫的温度穿透皮肤,刺进血液。
他的指尖微微一动。
我偏着头,静静感受着颈项传来的熟悉热度。须臾后,他收回手,瞳孔不动声色偏了偏。
我张了张嘴,周身愈发地冷,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雷狮。
他的眼睛暗沉沉的,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两句话。
“没事。”他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先去前面看看。”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第一次发现我的体温异于平常的凉。
身体像是被人割了一条口子,内里的热度悄无声息沿着缝隙流散入空气,即便用手捂住、堵住,也只是徒劳。
我扯了扯嘴角。
原来之前我会觉得冷,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很冷,只是因为我的体温一直在悄然消散,而雷狮体温却很正常,因此碰到他的皮肤我才会觉得烫。
就好像一个人刚将手从冰雪里抬起,下一秒便被人按进了水温平平的热水里。
那一瞬间的刺痛与宛如被烙铁烫到的惊慌,与我此时的情况没有多少不同。
而现在,我的体温几乎与死人无异,与雷狮的相比起来,说他是个火炉也不为过。
我几乎是机械地将另一只手放到胸口,雷狮没有再阻止我。
手心贴上被薄薄布料遮掩的胸口,“嘣”地一声,脑袋里的某根弦断了。
“我……”
用力按了按胸口,一片平静,胸膛原本应该有的跳动此时寂静无声,像极了电影里的无声镜头。
我微微抬头,蒙蒙地看着雷狮,脑袋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我没有心跳?”
☆、困兽第四
话音落地,我和雷狮无声对视了很久,四周的鬼东西像是突然睡着了般,虚虚漂浮在半空,身体渐渐透明,竟不再主动攻击我们。
我呼出一口气,嘴唇冰冷,终于没忍住再次打了个喷嚏。
雷狮拍了拍我的脸,与我额头相抵,低声说:“还有呼吸。”
我微愣:“呼吸?”
静默。
对,我现在还有呼吸。
有呼吸却没有心跳,这是怎么回事?活死人?
不,活死人既有心跳又有呼吸,我这种情况,未免太奇怪了。
雷狮沉吟片刻,直起身:“去前面看看,你的情况和这地方一定脱不了关系。”
我想也是,可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
“你呢?”我有些担心,“心跳正常么?”
虽然知道他可能很正常,他的体温和我不一样,没有逐渐冷却,但我仍然有些担心。
“没事。”他顿了顿,抓着我的手按到他胸口,我静静感受了会,心跳正常,顿时松了一口气。
手心这时猛地鼓动一下,我终于反应了过来,惊慌地收回手,又羞又恼。
我刚才,在干什么?
雷狮丝毫不在意,手腕动了动,看起来似乎还想抱我,我慌忙摆手。
“我自己走吧!”脸烫烫的,转移话题般指了指附近不知为何突然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鬼东西,奇怪又庆幸,“它们都不动了,应该不会再攻击我了。”
他扫了眼周围,扯过我手腕向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跟着他的脚步走着,打量着静悄悄的周围,“我总觉得这些东西攻击我就是想提醒我,我现在的情况和以前很不一样。”
雷狮没搭腔,我继续猜测着:“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前所未知的秘密要被一层层揭开,而这个秘密,说不上好。
“怕什么?”他忽然开口,偏头斜我,“我在这,你怕什么?”
我愣了愣,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耀眼的白光夹着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我不由眯了眯眼,看着他那副波澜不惊却略显狂妄的神情,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
然后重重点头。
对啊,雷狮在我身边呢,我怕什么?他曾救过我好几次,也曾将我从人间炼狱带走,有他在,我怕什么?
即将走出拐角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到,我不知何时在他面前没有再用“在下”这个自称了。
这是不是说明,在他面前,我已经有了某种期待已久的自信?
所谓的七情六欲啊,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我竟有些想笑,而这丝笑意在抬头看见拐角之内的情形时,即刻僵硬在唇角。
脱离海盗团的那些日子,我曾在宇宙四处游荡,我见过无数暴尸荒野惨死街头的尸体,也见过尸骨满地坟头高堆的乱葬岗,我甚至曾在无处可逃时躲进一座废弃棺材里度过一夜,整夜伴着风与叶的沙沙声而眠。
终究只是浅眠罢了。
面前的这副场景叫我不由自主想到过去所见到那些乱葬岗。
满目的坟墓与幽幽的鬼火,破旧墓碑七七八八歪斜在坟头,零散的白色骨头遍布墓与墓之间的沟壑,像极了白色的河流。
最重要的是,几乎每个坟头之上,都飘荡着?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