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请马书记指示!”关韬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宣布议程。
马千里捋了一下分头,捂着肚子,瘦白脸上洋溢着政治家的笑容,对着麦克风,轻轻地说:“同志们,这个啥。我能参加这个会,这个啥,很高兴。咱们南川乡小学改革力度大,这个啥,给全乡各条战线带了个好头,这个啥。我建议,乡宣传干事邀请《周山日报》记者来学校采访,这个啥,把他们的事迹宣传出去,这个啥……
马千里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惟一煞风景的是他“这个啥”不停,好像一篇文章,不合事宜的括号太多,显得滑稽。别人可以偷着笑,他却兴致,“这个啥”到吃饭为止。
可怜刘智祥,满肚子意见,却无发言机会。
黄土原上的风起尘了。会场四周的标语哗哗直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排红旗,在风中炫耀不止。
南晓寒决定找陈果去。
二十四岁了,正是渴望爱情的花季。像一只没头苍蝇,他喜欢过许多女人(其中自然包括陈果),但当表达出来后,基本上遭到拒绝。屡次感情挫折,使他逐渐心冷,潜意识里充满对女人的惧怵。万没料到,这个陈果,在a县师范学校打扮新潮、举止开朗的“洋妞”竟会瞧上自己这个“土包子”,而且那样痴情!他想,你喜欢我,我需要你,不正刚好?
这天中午,南晓寒走进南川乡小学时,正逢同学们放学时间。三三两两的住校生和教职工,端着碗朝食堂走去。他问一位同学:“陈果老师在哪儿?”顺着学生手指的方向,他走到一排窑洞式宿舍前,看见挂着“陈果老师”蓝色小牌的房门紧锁,就随着人流朝食堂走去。空荡荡的食堂吃饭人少,显得冷清。在心急火燎的南晓寒眼里,由于没有陈果,更是显得空旷。
从食堂出来,看见女人,便幻化出陈果的倩影:一身黑衣裙,披着黑发。脸庞如雪,端着饭盒,独来独往,孤傲如仙,在南川乡土里土气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他加紧步伐,赶上去,发现不是她,便丧气起来。一路恍惚,独个儿去学校后面的*场,体会梦中相约的滋味,心里忐忑不安。他捂着胸口,踢起一块石头,看它骨碌骨碌滚出好远,掉进墙边的水沟里。他傻傻发呆,不知该怎么结束这没有结果的期待。
冬日的太阳,缩进云层里,显得无奈。
半小时后,南晓寒再次来到陈果门口时,两个人都楞住了。
“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找你,门锁着。去食堂,没见你……”
“我刚去街道上买东西了。唔,吃这个当午饭,你要么?”陈果正吃着,用嘴指一下床上包装纸里的饼干,就着玻璃瓶里的开水,对南晓寒说。
“我不吃,我已吃过了。”
“那你先坐吧。”
南晓寒随手捡了本小学课本,什么也看不进去。低头瞥见陈果今天有点异样。她脸色憔悴,穿了件银灰色防寒服,高领,脖子缩在里面,似乎特别怕冷。不像往日又说又笑,灰着脸,一手夹着饼干,一手端着水瓶,吃得很慢。
“我收到你的信,一夜没睡。今天来看你……。”南晓寒丢开书,盯着陈果,直抒胸臆。
“迟了,我已经和关韬确定了关系。等他离婚了,立即办手续。”陈果低着头,随口找个“挡箭牌”,边吃边说。饼干撒了一床,也顾不上收拾。
“你疯了?那是一头猪,他配吗?”南晓寒大吼。想起那天在大兴火锅城关韬的长相和谈吐,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人家至少比你敢爱!”
“那街道上的痞子脸皮厚,敢爱,你也接受么?”
“那又有什么不可?”
“你这是在自残,知道么?”
“我又不是孩子。”
“你会后悔的。”
“我愿意!”
南晓寒见陈果赌着气,不知怎么才能说服她。他第一次发现,陈果是他一直深爱的女人。不用说爱,那种默契,是埋在地下的水,今天终于决开口子,喷涌而出。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果,一眨不眨。
陈果低着头,发丝盖住她的脸。她已停止吃东西,用手摆弄着衣角。在南晓寒的目光下,她一言不发的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思。
这时,冬日的太阳,再次从窗棂斜射而入,黑魃魑的地板上,一束阳光很夸张地铺开着,像神话中的银河,隔开两个相爱的人。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无声的注视中,南晓寒双眼发酸,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怆使他身心俱碎。他抬起身,叹了口气,踉踉跄跄闭门而去,丢下孤单单的陈果,在自划的心牢里囚禁。在一家小酒馆里,南晓寒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瓶“城固”特曲,自斟自饮,直至晚上十点打烊时才晃出店门。
章节6
5。花心男狂追小美女
南川乡小学距中学五公里左右。南晓寒离开小学附近的小酒馆,没有坐蹦蹦车和过往车辆,借着酒劲,他一步一步,向前踱去甚至爬去。今夜无月,也没有星星,黑漆漆的夜幕锅底般无垠。南晓寒想:人生亦如此,爱和女人亦如此啊!他走啊,走啊,累了,躺倒在路边田野的包谷秆堆里睡会儿,醒来又走。他想,只有不停地走,才能到有水的地方,有床的地方,有梦的地方。只有走,才能离开噩梦,离开苦恋,离开谜一般难解的女人。只有走!
第二天上午,南川乡中学最优秀的语文教师,破天荒头一次没按时上课。当一位同学敲开他的门时,发现他仿佛大病一场,一屋子酒气,见人便倒。一摸,头特烫。送进医院诊断方知:重感冒。
陈果彻底绝望了。南晓寒的到来,使她又喜又恼。“嫁给关韬”纯属气话,没想到,他不但不哄自己,反而缺乏耐心,又摔门而去。陈果不知该怎样才好。这个南晓寒,怎么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
陈果气愤地关了门,蒙头便睡。至于关韬一次又一次的骚扰以及政教处主任的职务,一点也不能与南晓寒的恩怨相提并论。现在,南晓寒走了,惟一能安慰陈果这个苦命女子的,可能只有昏睡了。
关韬在南川乡小学的改革经验,在乡党委书记马千里的推荐下,一下子成了莫水县教育系统的一个典型。
一周后,由南川乡宣传干事捉刀写成的“豆腐块”在《周山日报》三版发表。
一月后,周山市在周山饭店召开全市教育系统深化改革经验交流会,关韬作为特邀代表,在会上做经验介绍。晚上,他给学校打了个电话,通知陈果连夜赶来,说是有重要工作商量。
“笃笃笃”。关韬听见敲门声后,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迅速开了门。只见陈果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上身穿蓝色西服,敞开怀,露出里面的白高领毛衣,高挺的*曲线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关老师,听说有要事,非今晚来不可。到底是啥事?”
“你先进来再说。”
“啥事嘛?”
“咱们学校的事迹在这次会上引起了震动。市文联准备出一本反映全市改革的报告文学集,我考虑你爱好写作,想给你压压担子。”
“我行么?”
陈果和关韬边进门边说话。她发现,这里是周山饭店南楼204房间,标准间,有两张床,铺着绿色毯子,米黄色地板,床头灯橘黄,浅棕色窗帘里面是白纱绸窗帘,在夜风中拂动,十分温馨。
待陈果坐定,关韬靠在另一张床上,给她砌杯绿茶,热气直冒。他自己点燃一根烟,也冒出一腔热腾腾的话题。
“陈果,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喜欢喝酒,举止粗野,可内心世界不见得简单空虚。我爱读书,尤其是中外伟人的传记作品,以及柏拉图、培根、老子等哲学家的经典著作也读了不少。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发现你是那种让我可以丢掉一切的女人。我活了快四十岁,找了十几年,终于发现自己爱的驿站,我怕失去机会,我有些心急,你理解么?”
关韬连珠炮似地表白。他是省师范大学的高才生,满腹经纶,口若悬河,加之升任校长春风得意,且今天滴酒未沾,欲形成凌厉的爱情攻势。
面对这个强盗般闯进自己生活中的中年男人,陈果措手不及。他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使她甚至来不及思索,分不清是讨厌、畏惧、幸福还是迷茫。同是男人,她感到南晓寒像一片云,美如梦幻,不可企及。而关韬则像大雨,实实在在,倾盆而下。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心里。两种示爱方式各有千秋,难分伯仲。拿今天来说,往日凶巴巴的关韬,在橘色灯光下,满脸烟雾缭绕,显得格外有人情味。
“陈果,你倒是说话呀?”
“可我喜欢南晓寒。”
“南晓寒?是中学那个笨头笨脑的近视眼吗?”
“他是一个少见的诗坛才子!”
“什么呀?他是书呆子。你和他结婚,他有钱么?有房子么?他能让你幸福么?一个男人,不能让心爱的女人活得滋润,算什么男子汉?你这么漂亮,应该找我这样的成功男人。”
“爱情并不等于金钱、房子,你太俗气了!”
“俗气?离开金钱、房子,爱情不成了海市蜃楼了吗?古人不是说,贫*夫妻百事哀吗?”
“可你结婚了呀?”
“是的,我结了婚,有一个女人,但那是父亲定的婚,她婚前就有了男人,与我同床异梦十几年。我当了校长,她才百般讨好。可我和她在一起,孤独啊,你知道吗?常常是夜里凌晨三点,我睡不着,在家里阳台上蹲着、跪着、坐着。想自己事业蒸蒸日上,为什么不能享受爱情?人活着,官做得再大,没有心爱的女人,死了没人哭,连狗也不如!这时,我轻轻地放着哀乐磁带,在黑暗中任那种低缓的旋律在夜色中弥漫。我想:人活着有啥意思,便不自觉打开煤气,想一了百了。”
“好可怜噢!”
陈果涉世未深,关韬这段中年人的感情表白使她吃惊,不由得对他痛苦甚至屈辱的婚内生活同情起来。她爬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里边正播放一部西方言情电视剧。
“本来我早就死心了,不相信世上还有真正的爱情。可是在我三十八岁的今天,遇见你,我的精神仿佛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异常兴奋。我想起马克思和燕妮,想起孙中山和宋庆龄,想起了鲁迅和许广平。那些伟大的爱情跨越年龄,成就了伟大的事业。我比你大二十岁。如果说,我要干一番伟大的事业,你愿意和我荣辱与共吗?我愿意用自己整个生命爱你。在我心目中,你像一件珍贵的瓷器,我小心翼翼待你,不忍心碰你,怕弄碎你,怕弄脏你,怕弄疼你。你在我心里是那么美丽那么脆弱。”
关韬对着陈果的背影说话。女人爬在床上,长发垂背,小腿上弯,穿着皮鞋的双脚翘起来,一晃一晃,富有童趣。橘色灯光下,她的表情显得无拘无束。
“关老师,今天我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哦,是吗?”关韬像个优雅的绅士,他跨前一步,俯*子,*着陈果九曲黄河一样的背部。
“你不是说不忍心碰我吗?”
“那是违心的话。面对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我咋能像冷血动物一样无动于衷?”关韬掀起陈果的毛衣,用手轻轻地*着女人光滑如脂的肌肤。
“你不要这样嘛!”陈果无力地拒绝着,她心里却被这个男人一次紧似一次的进攻征服了。
关韬激情难抑。他扳过陈果的身子,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两张于涸的*终于粘在一起了……
关韬趴在陈果的身上到处乱摸,陈果的上衣已经整个被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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