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刚耐心听完,立刻指出陈果系国有企业雇员,贪污十几万是典型的经济犯罪,应该反映给检察院提起公诉才是正路子。
罗正民一拍大腿乐了,“对呀!这层窗户纸你捅得好,完事我请你喝酒。”
“等等。”成刚冷静地一把拉住他,“有一点你想过没有,这事不可避免要牵扯到张士贵,嫂子能答应吗?”
罗正民顿时没了兴奋劲儿,说早就挨骂了。成刚苦笑,罗正民那一根筋他最知道,挨谁骂也要干到底,该着这娘们儿倒霉,撞罗正民枪口上了。
“话说回来,和罪犯打交道你不在行,别把问题看简单了。像在我们这儿,有的嫌疑人人赃俱获,却可能定不了罪,社会复杂着呢,光靠嫉恶如仇不行。打官司告状更是麻烦事儿,有时候像个漩涡,吸进去就出不来。非要参与进去,考虑到嫂子那一面,你最好不要站在前沿公开自己。庸俗点儿讲,事情并非出在你身上,老哥的能量也值得商榷。不妨做做举报人的高参。”
思忖良久,罗正民不得不承认成刚的分析入情入理。
事发之前,并没有明显的征兆。
那天风很大,刮得漫天尘土有沙尘暴的嫌疑,陈果回家要洗头。松开盘在脑后的长发泡进水盆,这才想起洗发液瓶子空了。
“景波,帮我把洗发水拿来,在我兜子里。”
郝景波便去妻子的坤包里翻找。结果洗发水找到了,另一样东西被同时发现。
那是一盒安全套。确切地说是半盒。
于是郝景波递到陈果手上的不是洗发水而是安全套再顺理成章不过,因而陈果接过那物件,也就犹如接受了定身法。浸过水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在肩膀上,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景波……”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翕张着,其实并没发出声音。
“别说了,说什么都没用。”郝景波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从我得上尿毒症,五六年没有夫妻功课了,你解释不清。离婚吧,你不同意,我向法院提起诉讼。”
“景波,我错了……”
郝景波冷笑道有错的是他。在他看来,所有的猜测全都有了答案:她挣的钱,得到提升,分配住房,还有做手术的高昂费用,全是她出卖身体换来的,自己根本不该忍受到现在。
“早知道来得肮脏,我不可能去做什么狗屁手术。我……我把它抠出去!”
他越说越气,当真奔向饭桌上的餐刀。陈果见势不妙,横在丈夫和桌子之间,抱住他的腿跪倒在地。
“景波,你不能啊……”
“我说过要给你自由的,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去找一个,何苦这样!”郝景波悲愤道,“我是成了废人,可我也有脸皮有尊严,你懂不懂!懂不懂!”
陈果泣不成声乞求原谅,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孰料一提到女儿,郝景波的情绪愈发失控了。
“干脆说吧,我早就怀疑,楚楚跟我这个所谓的父亲没有任何关系!现在,领着你的女儿找她亲爹去吧!”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和陈果结婚之前,两人去医院检查身体,当时医生就说他精?子稀少,生育能力低下。然而陈果婚后不久便顺利地有了身孕,让他既高兴又隐隐生出几分疑心。这些陈果也清楚。
“根本没有的事,楚楚是你的女儿,不信你可以……”
没等说完,陈果被轰然一声门响震晕了——防盗门关上之前,分明闪过了女儿的身影!
显然,楚楚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楚楚是在凉亭里暗自哭泣时被罗氏兄弟发现的,他们把她领回了家。
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哭。
还是江怡芳有办法,抱起哭成泪人似的楚楚,哄婴儿一般,“楚楚不哭,咱是大姑娘了,哭天抹泪多羞羞。不哭了,啊……”
楚楚偎在江怡芳怀里渐渐平静下来,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要求在罗家住一宿。
罗瑞第一个举双手赞成,“行啊,你睡我的床,我跟小琦挤一张。妈,你快答应啊!”
江怡芳没理他,只对楚楚和颜悦色说:“住一宿没问题,我们全家欢迎,但楚楚是不是先告诉家里一声?”
楚楚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不想让父母知道她在哪儿。
“好好好,不告诉就不告诉,那明天呢?以后你能常住我们家?阿姨倒是没意见,阿姨顶喜欢漂亮小姑娘了,怕只怕你妈妈舍不得哟。”
“我也没意见。”罗瑞立刻表态。
“行了行了。”在旁边一直看材料的罗正民从江怡芳手里牵过小女孩,“在这儿算怎么回事。时候不早,回你自己家去。”
章节186
185。无奈纵容
楚楚直往江怡芳怀里躲,哀求只住一宿。罗正民沉着脸道一宿也不行。
罗正民敲响陈家大门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正进行着离婚谈判。
尽管陈果信誓旦旦保证今后再不会做出轨的事,郝景波还是提出了分手条件:家中一切,包括他们所谓的女儿都属于陈果,自己净身出户,回柳条巷老房子去。
陈果以泪洗面不肯答应。两人正僵持着,罗正民出现了。
“是陈经理吧?”罗正民客气道,“你女儿刚才在我们家玩来着,怕你着急赶紧送回来了。”
陈果面带微笑同来人握握手,“罗主任啊,咱们见过面,听说你还是我的人党介绍人呢。进来坐吧。”
罗正民瞥一眼她又红又肿的眼睛谢绝了,只说孩子好像有心事,很伤心。
“她说什么了?”陈果冒失地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楚楚什么都没说,我该回去了。再见。”
送走客人,陈果急忙来到女儿和她的房间。没等她开口安慰,反遭楚楚的劈头质问。
“我亲爸爸是谁?”楚楚坐在黑暗中的床头,声音亦发黑。
“郝景波啊。”陈果的嗓音鬼使神差地有些发抖。
楚楚当即揭穿母亲撒谎,因为她听见了。
这正是陈果担心的。
“我不信,你们全都在骗人!怪不得从小他就不喜欢我,原来你在外面有人……你走!你走!”
女儿蛮横地竟用脚去踹她。
那一夜,陈果是坐在沙发上度过的。
罗正民吃完早饭去厨房洗碗,意外地发现垃圾桶里有烧过的纸灰,一块未燃尽的信封残角让他猛想起那两封检举信。急翻自己的公文包,果然不见了。
“你,你干了什么!”罗正民手指还在吃饭的妻子怒吼起来。
江怡芳细嚼慢咽着,没事似的,“没错,是我干的。”
“好你个臭婆娘,我跟你没完!”
“内战开始了,快走!”罗琦一捅哥哥,两兄弟背起书包以最快的速度溜出家门。
见儿子走了,江怡芳的嗓门也高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没完你能怎么着。”
罗正民又气又急,检举信是从老康手上借来的。
“让他来找我好了。”江怡芳轻飘飘地说。
“江怡芳,你等着!”
张士贵笨手笨脚驾驶着六缸丰田,沿着江畔公路一直狂奔出数十公里,才在一处寂静无人的荒滩上停住。两人坐在车子里,谁都没有出去走一走的心情。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张士贵轻轻地责怪着,“这种事,没摁到床上,死都不能认账啊。”
“这是个意外。”
“后果却是严重的。”张士贵侧过身,手背轻抚她的脸蛋儿。其实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个机会,他曾无数次幻想独霸这个惊为天人的尤物,甚至隐约期望过能和她组成家庭。但张士贵知道,幻想终归是幻想,他离不了婚,陈果更做不到,尤其是眼下。
陈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她的目的就是来讨主意。
张士贵不假思索地告诉她,必须说服郝景波,把这桩婚姻维持下去,这关系到她的未来。以他的经验,良好稳定的婚姻状况对一个上升中的干部不起决定作用,历来却是相当重要的因素之一,否则会影响一个人的政治生命。
“离了婚,也许大家都好受些。”
“你怎么这么糊涂。”张士贵有些不满,“一旦政治上失去前途,对你意味着什么?现在有我,以后呢?”
陈果打个冷战。
张士贵帮她分析,外面早有他们的传闻,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会众口一词认定陈果是为了攀龙附贵抛弃废物丈夫,说穿了对他张士贵也不好,更不利今后对她的照顾。他坦言还想干一届总经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想把陈果扶持到羽翼丰满,否则他放心不下。
说话的时候,张士贵的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从她的紧身毛衣底下伸了进去。陈果尽管毫无兴致,还是纵容了那只大手恣意游弋在自己的胸前。
丰田车身开始颤抖起来……
罗正民到单位点个卯,转身去了建材商店。他不能打电话,因为建材商店只有一部电话,在陈果的经理室。
到地方方桂荣却不在,陈红说方姐在医院。
“她病了?”
“是方姐的女儿。”陈红叹息着说,“孩子得的白血病,好几年了。”
罗正民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在陈红的陪同下赶到肿瘤医院,见到了方桂荣和她在做化疗的女儿。罗正民摸着娇娇绒线帽子下面光秃秃的发际,二话没说掏出所有的钱来往孩子手里塞。
方桂荣坚辞不受。陈红也说,方姐是个极要强的人,谁的帮助也不肯接受。
“方姐,罗主任是专门给咱们送主意来的。罗主任,快给我们说说。”
罗正民便把成刚的主意一五一十向她们学说一遍——这是典型的经济犯罪,捷径当属向检察院举报,因为陈果的身份是国家公职人员,恰如其分。方桂荣和陈红大喜,甚至急着马上就去朝阳区检察院。罗正民劝她们别太急,现有的材料有些粗糙,需要重新梳理,加强一些措词的逻辑性和证据说服力度。
“我们水平有限,再拔拔不上去了。”方桂荣说。
罗正民笑道文字工作可由他来做。随后到方桂荣家取相关材料,罗正民才意识到,这一来等于自己私下表了态。
为什么?因为方桂荣患血癌的女儿?罗正民想不明白,只觉得忽然间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正民,一大天你跑哪去了,我都等冒烟了。”一进办公室,老康焦急地把他摁在椅子上,“楼上连来两次电话催问进展情况。期限提前了,后天就要。”
“后天?”
老康点点头,接着笑嘻嘻道张士贵指定由他做陈果的另一个人党培养人,料想是罗正民在大老板那为他美言了,“平时跟张总走碰头面,人家眼皮都不肯抬,更甭说能搭上话了,你不提哪认识我呀。行啊正民,好事没忘了老哥哥,这把咱们联手,说啥也得干出彩来。要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罗正民也不否认,主动提出承担所有案头工作,拿出文字再由老康过日。
“既然催得紧,我今晚在这儿开个夜车。家里闹。”
老康大为感动,“到底是年轻有为啊,我是拿不出这股劲头儿了。正民,那就辛苦你了。”
最后一拨学生都走了,罗瑞、罗琦守在学校的自行车棚前还不见楚楚的影儿。她的小轮自行车还在。
哥俩有些慌神儿,便分头去找,一个奔楚楚的班级,一个奔*场。结果罗瑞很容易就找到了——楚楚一个人坐在学校*场空荡荡的水泥看台上。
“叫你咋不答应呢,楚楚?”
楚楚仍不答应,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罗瑞在她旁边坐下来,“又怎么了?还是因为家里?”
两滴眼泪落在鞋上,看得罗瑞有些手足无措。
“能告诉我吗?我妈说过,人在伤心的时候,你把它说出来,会减轻不少。你试斌呗,憋在心里多难受……”
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叫命苦,连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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