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笔杆子”,记者与作家相比明显占有优势,尽管他们写的“本报讯”过了几天连手纸也不如。可是,他们的文章可以使做官的政绩突出,使经商的迅速致富,使从艺的远近出名,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颇受人们欢迎和尊敬。
南晓寒羡慕极了。可是今天碰巧遇上的事(这种事在报社一年至多发生一两次),让他看到记者们的“头儿”李远麦总编挨训的情景,他便一下子对这个行当失去了向往。当他把这些想法告诉韩默后,少妇爱怜地*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腿,大讲当记者的妙处。
什么海明威当作家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一名火线记者,杜鹏程的成名作《保卫延安》正是做多年记者的结果,轰动全国文坛的长篇小说《最后一个匈奴》作者高建群也是从报社出来的。
这些话坚定了痴情文学的南晓寒跳槽到报社的决心。
虽然有韩默的关照,执拗的南晓寒坚持参加招聘考试。这次周山日报社向社会公开招考4名。参加考试的人数达到两百多人。南晓寒以扎实的理论功底和写作能力,总成绩排在第二。高兴的李远麦总编给韩默打电话:“韩主席啊,你推荐的人的确不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嘛,根本不需要走什么后门嘛。”
韩默说:“李总,人我可是交给你啦。希望你们当领导的好好培养,他会成为你们报社一根顶梁柱的!”
一个月后,周山日报社职工花名册上,正式载入“南晓寒”的名字。坐在报社四楼“文艺部”的办公室,面对一堆稿件,拿着记者证的南晓寒在想:“陈果,失去我,将是你此生最大的遗憾!”
莫水县人代会如期举行。与一百多名人大代表一道参加会议的关韬上下串联,拉选票,使马千里以绝对优势当选莫水县政府常务副县长。
这一结果宣布后,人们纷纷说:马千里群众基础好,有政绩,他当副县长理所当然。但善良的人们不知道,这冠冕堂皇的政治背后,还有十万元的“黑金”!
最高兴的人还有关韬。一月后,根据马千里的推荐,他由南川乡小学校长被提拔为南川乡副乡长,分管城建、土地、财税工作。虽说是副职,但就其权力来讲,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书记、乡长,乡上其他副职领导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谁都明白,关韬是马县长赏识的干部。朝里有人好做官嘛。
陈果也正式上任,担任南川乡小学副校长,主持工作。令关韬苦恼的是,他的任命文件来后不久,组织部又发文,任命刘智祥为南川乡小学副校长。他去问马千里。已坐在县政府二楼带套间办公室的马县长一言不发,在通讯员倒完水退出后,对关韬说:“关乡长啊,政治上的事,很难感情用事。这个啥,刘智祥的事,法院已判决。但人家又找人,退还赃物,因金额太小,检察院重新立案,已撤诉了,法院决定免予刑事处分。加之老刘又跑动省上,这次县上不给他个职位,各方面关系摆不平啊。”
“那也不能安排在南川乡小学啊?”
“那是本人要求的。再说,你怕啥,不是让陈果任副校长,这个啥,主持工作了吗?退一步讲,陈果弄不动,还有你关乡长在政府做靠山嘛!”
“马县长,不管怎么讲,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组织上定了,你只能执行。这个啥,我一会儿还要参加一个会,就这样吧?”
马千里下了逐客令。关韬只好退出来。经过政府门口像雕塑一样的哨兵时,他感觉到冷酷和距离,他第一次发现马千里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亲近了。同时。他下意识地挺起胸,走在周山市宽阔笔直的人民路上。他明白,见了熟人,他不再是那个随随便便的“校长”了。“副乡长”,这是一个令人向往的职务,他代表一种权力和尊严。
关韬离开学校,回到乡政府上班,晚上住在宿办合一的房间。在发生纠纷惊动父亲后,李素麦见两人和好无望,就搬回老家,他一人住校。他决定加速离婚进程,与陈果结婚。因为陈果虽然已升副校长,但与他每次幽会时总是又怕又惊,神情憔悴,心神不定,都是因为人言可畏啊。结束这种“地下”式的生活,必须快刀斩乱麻。关韬叫上乡政府的桑塔纳,驶出乡政府大院,向关家庄开去。
“素麦,咱俩谈谈好吧!”见李素麦正在门口洗衣服。他马上打开车门走下车,帮着搓一件父亲的衬衣,说到。
“你和我谈啥?我没有那个有档次!”
“素麦,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了,在这之前,我从未在外头沾花惹草,产生非份之想,你知道。”
“可现在你变啦!说明你原来的正经都是装的,你的耐心有限,忍不住了,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 ”
“你听我说。咱俩结婚这些年,感情如同兄妹,没有激情。可是我遇见陈果,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特别精神,干起工作也特别有劲头。这是爱情,你懂吗?”
“啥爱情?全是你们穷秀才瞎编!我觉得男女上床睡觉是爱情!我给你们老关家生娃是爱情!我伺候你老爸是爱情!我给你们全家做饭洗衣是爱情!……”
“那咋叫爱情?那是普通的情份。爱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风暴,是飞沙走石的狂飙,海誓山盟的表白。不像肉体可以刺激,不像传宗接代那么具体,不像伦理人情那么具体,不像居家过日子那么琐碎,是俩人的心心相印,是精神,你知道么?”
关韬看见李素麦边洗衣服,边用手在搓衣板上捶,连珠炮似地表白道。与整日捧着诗集的陈果相比,李素麦明显缺乏一种书卷气,但这种贤淑的女人在常人看来,确实是巾帼楷模。他说着话,和妻子离得很近,任梦幻般的肥皂沫淹没了他的双手。
“狗屁精神?我不相信,那个下面能放音乐?拉了灯,还不跟其他女人一样?”
“素麦,你是一个好女人。我对不起你。咱俩实在不合适。”
“关韬,你中了魔了。我硬缠你,觉得很掉价。我同意离婚。”
李素麦站起身,看着蹲在盆边的男人,用手背拭了下额上的汗,一手插腰,长叹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真的吗?”关韬跳了起来。父亲的那件白衬衣被他扔在洗衣盆里,溅起一圈水花。
“真的。我放开缰绳,让你娃在别人的圈里跑一圈,不出五年,你还会回到我的窝里来的。”
“真的吗?”
“我还有条件。”
“你说!”
“咱俩离婚的事你不能告诉咱爸和女儿。我想离开这个家,但丢不下一老一少。女人的心,你狗日的懂么?”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少装样子!”
章节22
22。闹婚宴
很快,关韬与李素麦办了协议离婚。为减少负面影响,他没有在南川乡政府办手续,而是托人在县法院办的。自己毕竟是一名副乡长,离婚是官场的大忌,办完手续,他与陈果加紧筹备,择定日子,正式结婚。
与陈果的婚礼,安排在金帝火锅城。这里是关韬初恋的地方,加之环境富丽堂皇,而鱼头火锅则是周山市目下趋之若鹜的时尚饮食。双双荣升的关韬夫妇不敢大*大办,怕引起人们反感,只摆了两桌,宴请自己一些铁哥们儿和陈果父母、好友等。
南晓寒应邀而来。马千里最后到位。他本来不愿意赴约,怕关韬刚上任就离婚影响不好,但经不住关韬再三请求。在遵照他“不要声张,从简办事”要求后,才姗姗而来。这是官场重要人物的一般习惯。迟到,以显示身份与众不同。
宴席开始。马千里举杯,起立,说道:“各位女士,各位先生,这个啥,今天喜逢关乡长和陈校长结为*。让我们举杯,祝他们白头偕老!”
众人响应。
“谢谢马县长在百忙中前来祝贺。谢谢大家。”
关韬一饮而尽。今天喝的酒是墨瓶西凤。这种酒入口辣,余味香,是当地人最爱喝的酒。
陈果只用唇沾了下杯子。她穿着一身红连衣裙,喷着发胶的头盘了起来,化着淡妆,在几位女同学的眼里显得很幸福。而关韬,则是一身“法派”名牌灰色西装,打着“金利来”领带,背头油亮,满脸放光,大肚皮在饮酒时特别突出,声震屋瓦,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
南晓寒坐在另外一桌。这时,他已在报社上班。他走过来,端着一杯酒,先敬陈果:“陈果,我以一位校友和文友的身份,敬你一杯苦酒。祝你心里永远甜蜜!”
“南晓寒,我不会喝酒,你知道的。”
陈果忙挪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看着南晓寒眼中的敌意,慌乱地说。
“我先喝为敬!”
陈果傻傻地看着南晓寒因喝酒太急不停地咳嗽。
“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南晓寒红着眼,用手擦去口角溢出的酒,咄咄逼人地说。
“我不会喝酒,我刚才告诉你了哇!”陈果可怜兮兮的说:
“陈果,咋啦?”关韬走过来,用手搂着她说。
“我替你喝!”关韬接过陈果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关乡长,我告诉你一件小事,我已调入《周山日报》上班了,除了宣传先进事迹外,还可以对那些忘恩负义的坏人、坏事进行批评报道。”
“是吗?”关韬酒卡在嗓子眼,五官扭曲,只觉酒液刺激着胃,也搅乱了心,脑子乱哄哄的。
南晓寒继续说:“祝你家庭幸福,升官发财!”
“这个啥,你是报社记者?”马千里发现宝贝似的弹
了起来,“来,咱弟兄们一块干一杯!”与关韬、南晓寒
同时痛饮下去。又说:“你贵姓?小南?这个啥,以后欢迎你多宣传南川乡,多宣传莫水县!”
“没问题!马县长,小弟斗胆以党报记者的身份再敬你一杯,感谢你在南川乡对我的培养!”
“不客气,这个啥,那是党委书记应尽的义务嘛。”马千里轻抿一小口酒,放下杯子,很庄严地坐了下去。
南晓寒心里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在南川乡中学教了五年书,带的班级成绩年年名列全县前三名,连个党也没入,更谈何培养?”
“喝酒!喝酒!”关韬招呼大家。
吃过饭时,大家刚出店门,李素麦不知何时从何处
冒出来,抓住关韬:“姓关的,你结婚,老娘在家活受寡,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你咋跑这儿来了?谁给你说的?”
“素麦呀,这个啥,你们不是离了吗,你这样闹事不好嘛。这个啥。”
“马县长,你也不是好东西!关韬当副校长给你送两千元,当校长给你送五千元,钱是我从银行取的。你也不是什么好官!”
大厅吃饭的人见这里吵了起来,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马千里处在人们的目光里,甚至还听见了人们的窃窃议论,浑身不自在,似一个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衣服展览,又如安徒生童话里那个一丝不挂在街上*的愚蠢国王,狼狈极了。他瞪了关韬一眼,指着李素麦厉声喊道:
“胡说!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这个啥,纯属造谣嘛!我先走了,这个啥,市政府领导下午还要来检查,这个啥。”
“李素麦,你狗日的不想活了?”
关韬扑上去,扇了李素麦一耳光。李素麦喊着“我不活了”也扑上来,两人扭成一团。热热闹闹的喜宴顿时鸡飞狗跳,乱七八糟。在簇拥的人群中,地面上吃剩的果皮、瓜籽壳、空酒瓶以及倾洒出来的菜汤乱七八糟的。关韬骑在李素麦身上拳打脚踢,女人也毫不示弱,拾起一个酒瓶砸在他的头上。人们纷纷上前劝架。
陈果折身回到酒桌,气愤地喝下一杯酒,呛得直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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