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伤口》 第28章

「你求我也没用!」聂晨霜脸色煞白,没被陈棋瑜捉住的那只手捂住了胸口,看起来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只要想起那里……我就要想呕!我根本不可能回去的!就算是像柏榆那种看起来无坚不摧的人,也没胆子去那里第二次!」

「不是的……」陈棋瑜的声音突然又虚弱下来。

宁坤轻轻拍了拍陈棋瑜的背脊,转头对聂晨霜说:「要麽你就告诉他路线吧。」

聂晨霜看了看陈棋瑜身上的软裘,眉头打了个结,说:「好吧。」

「那个地方四面环山,虽非你轻功好到独步武林,否则从正常的山路是根本去不到的,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从山崖跳下去。」聂晨霜一边带路一边说,他似乎也很紧张,因此说话没什麽条理,「今天的天气不错,去那里不会太麻烦……如你所知,我也是个夷人,应该能看出来吧?」

陈棋瑜这才比较认真地打量起聂晨霜来,说实话,聂晨霜长得很像地道的中原人,他的眸子很黑,不像柏榆的绿瞳那麽好认,另外,夷人多是粗犷高壮的,但他却比一般中原人还具阴柔之美。只是,他的个性与外表确实迥然不同。

「嗯,确实能看出来。」陈棋瑜附和著。

「是吧,夷人一般都长得比较好看。」聂晨霜也得出了定论。

陈棋瑜这下就不知该怎麽答话了。

「咦?」聂晨霜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怎麽了?」陈棋瑜问。

聂晨霜指著地上。这山地本是乱草丛生的,但此处却有一片草木歪倒之状,显然曾经有人经过。

「这里是通往那里的。」聂晨霜指著前方。

从这边通往一处山壁,确是一路草木歪倒。

聂晨霜走到山壁出,撩开了缠绕的藤蔓矮树,一圈漆黑的洞口顿时呈现眼前。聂晨霜指著山洞说:「这里可以通往祥云谷底。是一条秘道吧。看情况,不久前就有人来过了。」

陈棋瑜问:「知道这条秘道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吧,据我所知,就只有我、柏榆和……」聂晨霜意识到什麽似的,住了嘴,顿了顿,才说,「还有一些被卷入过这事件的人吧。」

陈棋瑜知道聂晨霜有意隐瞒什麽,但也知不便追问,便转移试探道:「那麽你和柏榆也在当时坑杀之列了?」

「是。」聂晨霜不悦地答。

「那麽你们能逃出生天,就是靠这秘道了?」陈棋瑜继续试探道。

「差不多吧。」聂晨霜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手指敲了敲山壁,说,「你不是要去吗?还磨磨唧唧的。」

宁坤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陈棋瑜答。

聂晨霜又说:「显然有人到过这里。想必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你真的行吗?还是让宁大哥陪你去吧。」

宁坤转头对聂晨霜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聂晨霜『呿』了一声,说:「你以为呢?」

「那麽我陪你进去吧。」宁坤对陈棋瑜说道。

山洞里很昏暗,幸好宁坤随身带著火折子,勉强能看清前路。山路狭窄,仅可容一人过,而且弯曲蜿蜒,走得人头昏脑胀,幸好没有岔路,不然真的会让人出不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前头便觉洞然有光。二人加紧脚步,向光源走去,不一会儿就出了山洞。

外面一阵凉风卷著腥味扑面而来,那种陈腐的气息实在够让人胃部发紧。这种令人难受的气味落到陈棋瑜身上,仿佛就成了一张定身咒。他双脚无法前移了。

他眼前便是那一片白色枯骨,茫茫犹如海洋。一睁眼便是遍体横尸的景象,重新浮现在眼前,清晰得让人心口发颤。陈棋瑜没有办法继续前行,他觉得自己的双脚被骷髅捉住了,那种浓烈的恐惧再一次袭上心头。他无法继续。

这时宁坤早已走到了洞外,也实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却发现陈棋瑜没跟来,便扭头说:「陈公子?」

陈棋瑜不确定是否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只是下意识地想忽略外界的一切声音。他的耳边回荡著风声的轰鸣——呼呼——犹如哀啼的风声。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争气,但是他却无法前行。

「陈公子?」宁坤听不到回应,以为陈棋瑜出了什麽事,便折返到洞内,见到他还安然无恙,才放心了,「你不是要过去?」

我不是过去?

陈棋瑜问了自己这麽一句。

是,我当然要!

陈棋瑜心里浮起了一个人的脸容,那张脸取代了一切关於死亡与白骨的幻想,占满了他的心头。他无暇去顾及其他,像是追赶什麽一般的,一把推开了宁坤,蓦地撒开了脚步,飞也似的朝洞外奔去。

「陈公子?」宁坤走出了山洞,看著陈棋瑜的背影。

陈棋瑜蹒跚著爬上了白骨堆,甚为狼狈。

「陈公子?」宁坤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没有人……」陈棋瑜喘著气站了起身,「啊呼……他不在。」

宁坤问道:「你在找人?」

「不错,有个人告诉我,他想死在这里。」

「为什麽?」宁坤蹙眉,「死在这里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陈棋瑜凝视著脚下的枯骨,无法想像意气风发的柏榆也会成为其中一员,「下次吧。」

「嗯?」

陈棋瑜转头,对宁坤露出笑容:「下次吧!下次我见到他,会问他的。」

宁坤说:「因他说了要死在这里……你来这里,是确定他有没有死,对吗?」

「是的。他应该还……」陈棋瑜的笑容和声音在一瞬间僵住。

他的目光触到了白骨之间的一滩血迹。血色很明艳,在苍白的骨头中甚为显眼。

「这是……」宁坤循著他的目光看去,「血迹?果然如晨霜所言,有人来过吗?」

「这个……」陈棋瑜蹲了下来,扒开了骨头,拿出了半块染血的玉璧。

「这个是鮌教的信物?」宁坤惊道。

陈棋瑜脑中一阵眩晕:鮌教的杀手果然来过吗?

第十四章

那半块玉璧很是冰凉,这份冰凉直从手心传达心头。陈棋瑜四肢发冷。

「鮌教的信物怎麽会在这里?」

之前为救戏班的时候,陈棋瑜得到了半块玉璧,这半块玉璧後来给了柏榆。他不确定这半块是柏榆手上的半块还是鮌教教主手上的那半块。

如果是柏榆的那半块——那是否表明血也是柏榆的呢?

「你朋友的?」宁坤指著玉佩问。

「也许是。」陈棋瑜将玉璧收好。

宁坤问:「那你朋友是鮌教教主?」

「不,不是。」

「那麽便是九千岁了?」宁坤说。

陈棋瑜愣了愣,没有答话。

「真的是九千岁?」宁坤问。

「嗯,我在担心他。」陈棋瑜总算认真地回答他的话了。

宁坤宽慰道:「你与其担心九千岁被害,还不如担心他害人。」

陈棋瑜挤出一个笑容。

自己的担心是多馀的吗?

——若是搁在之前,陈棋瑜可能会和宁坤抱有一样的想法。

但是,如果九千岁也会疲惫,如果九千岁也会伤心,如果九千岁也会恐惧……如果九千岁也会因为想保护别人而克服恐惧,那麽九千岁身陷危险之中也是可以想像的事了。

陈棋瑜问道:「你知不知道鮌教是什麽回事?我总觉得它有点蹊跷。」

宁坤拧眉道:「我也觉得它很蹊跷。」

「你也觉得?」

「不错,我并不觉得九千岁祸国殃民到导致百姓做反。」宁坤顿了顿,说,「相反地,新主年幼,当今太後又出身寒微,若无人以铁腕坐镇,恐怕会天下大乱。」

陈棋瑜愣了愣,半晌才说:「宁大侠果然高见。」

先皇除了当今圣上之外别无子嗣,当今太後在当时一不得宠二无靠山,生了儿子还不敢声张,偷偷将孩子放到冷宫里养。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小皇子的存在。先皇病重之际,各方人马虎视眈眈,尤其是几位王爷。因先皇若无子嗣,那麽就该兄终弟及。是时京都风起云涌,朝廷中党派集结,暗流不断,几位王爷甚至调动兵马,企图控制京师,但因互有掣肘,始终没发生大事。

皇上驾崩之时,柏榆已是大内总管。他斗胆秘不发丧,并假传圣旨,将几位王爷召入宫中,以酷刑逼他们交出兵符,继而一一杀死。此时才告知天下,皇上驾崩。然後,他便扶了冷宫中长大的小孩儿为新君,一直不得意的女官为太後。朝中与几位王爷走动频繁的官员也连坐入罪。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满朝都换了九千岁指定的新人。

「皇上驾崩乃是大事。参与品霜会的人并不多,能杀的都被太後杀了。她秘不发丧,全面封锁皇上遇害的消息,又火速赶回京师。看来是想先回去稳定政局,再定下任新君之人选。」宁坤说道。

陈棋瑜现在实在无心政事,握著手中半块玉璧,神情恍惚。

「你怎麽了?」宁坤问他,目光落到玉璧上,又了然道,「你担心也没用,难道闯鮌教去麽?」

「那倒不必。」陈棋瑜说,「这是鮌教的信物,鮌教中人怎会眼见著它掉地上又不去捡?」

宁坤又说:「如果这是从九千岁身上掉下来的,九千岁又怎麽不去捡?」

「那就是他们都急於离开这里。」陈棋瑜推断,「或许是九千岁被活捉了,又或许是九千岁逃脱,鮌教人急忙去追他。」

「无论是什麽情况,九千岁都还活著。」宁坤说。

陈棋瑜点点头,又看了看宁坤,说:「也许我是世上唯一一个不想九千岁出事的人吧?」

「你肯定不是。」宁坤说,「跟我来。」

宁坤带著陈棋瑜回到了洞口,聂晨霜双臂交叠著背靠石壁,看到他们之後略松了一口气,说:「怎麽进去这麽久?没事吧?」

陈棋瑜刚想回答什麽,宁坤就抢先说:「九千岁似乎出事了。」

聂晨霜的眼立即瞪成铜铃,他想说『你说笑吧』,可他又知道宁坤是不说笑的。於是,聂晨霜急切地说:「怎麽会?那只老狐狸怎麽会出事?你是不是搞错了?」

陈棋瑜也知聂晨霜与柏榆关系匪浅,见他如此紧张,便说:「应该没事的。像是被鮌教人追杀了。」

聂晨霜松了一口气,说:「那应该没事吧。」

「怎麽说?」

「鮌教追杀他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要有这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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