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我……对不起……”
连清池还未说话,便听见周围一阵吵嚷声,回头朝门口一看,居然是失踪许久的默菲母亲。
他想拉住沈默菲,却还是迟了,只见身后的人一个箭步朝门口冲了过去。
“你来做什么?!你不要进来!”
李菲捂着嘴大哭,在门口朝女儿跪了下来。“菲菲啊,让我进去看看他,菲菲……”
沈默菲气得浑身发抖,围在她身边的亲戚大都知道沈家情况,此时也没人出来帮李菲,都朝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指指点点。
“你有什么脸过来见他?你走啊!”
李菲拉住女儿的裤腿,哭得越发伤心:“菲菲,我对不起他,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吧,我是你妈啊!”
她咬紧牙,腿上使力一蹬,李菲被踢到在地。
沈傲也走了过来,看了沈默菲一眼,扶起倒在地上的母亲。
“妈,你先回家里休息,下午再过来看爸吧。”
默菲指着沈傲大声叫道:“你敢!让她走开!我没有她这种妈!你也不准叫她!”
旁边有人开始劝沈傲,也有人开始劝沈默菲,连清池朝杨一看了一眼,后者无奈的撇了撇嘴,走进了人群中。
“李小姐。”
李菲见到杨一,抹了把眼泪,慌忙站了起来。
“连先生在那边,请借一步说话。”
李菲连连点头,也不再看眼前的一双儿女,跟着杨一便走。
沈默菲气得浑身发颤,果真是本性难移,亏她曾经还那么的为她着想!她扯住沈傲的袖子,厉声说道:“你跟我到爸爸面前发誓,你发誓你不去见她!你去啊!”
沈傲倔着不肯动,沈默菲也和他犟上了,使出了浑身力气来拉他。
“诶哟,默菲别拉你大哥了,随他去吧……”
“沈傲啊,你就去跟你爸爸说说啊,那种女人不要认了做妈的……”
“妈还是妈,默菲你别逼你哥哥了……”
各种声音在沈默菲耳边绕来绕去,她晃了一下,甩甩头,手上仍是抓着沈傲的衣服。
“你今天必须和爸爸发誓,你去啊!她根本就没有廉耻的,如果她没有和那个张董在一起,如果她知道早点回家里来,爸爸也不会死!你还要认她?!你要是认了她,你就别认我!”
沈傲发出一阵沉闷的哭声,脚上松动了一下,整个人却仍是立着没动。
沈默菲不顾围观的众人,一直拉着沈傲不肯松手。她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在心头燃烧,从见到李菲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在恨什么了,她恨李菲,她更恨她自己。当初是她自己先心软,劝大哥原谅母亲,是她看走了眼,一切都是她的错!母亲再做他人情妇是她的错,父亲自杀更是她的错!她错了太多了,她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却错得这样离谱,害了父亲,也害了这个家啊!
周围劝说的人越来越多,兄妹两边哭便较劲,谁都不肯妥协。沈默菲觉得一阵无力,脑袋抽痛了一下,还未将嘴里的话说出来,整个人便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默默!”沈傲大吃一惊,伸手想要拉住往下倒的沈默菲,旁边站着的亲戚动作比他快,迅速蹲下身来一把抱住了她。
“默菲啊……!”周围的人都急了起来,乱糟糟的叫着沈默菲,有医生在场,被人拉到了昏倒的默菲面前。
“都散开一点,散开一点,端杯凉水过来!”
群众依言散开,站在不远处看着。
医生将默菲平放在地上,开始掐她的人中。
几秒过后,沈默菲果然慢慢地睁开了眼。
人群里又开始吵嚷,有责怪沈傲的,更多的则是叹息声。沈默菲喝了一口水,觉得整个人还是很昏沉,靠在沈傲身上坐了一会儿,见到去而又返的连清池朝着她大步走过来。
她耳朵里一直嗡嗡的响着,也没听见他和大哥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的就被他给抱了起来,她想睡觉,只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使得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梦里面,有一对小孩,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板凳上,声情并茂的跟着他们的母亲在念:“父爱是山,成就我一生的坚强;父爱是水,教会我柔韧的性格;父爱是海,养成我宽阔的胸怀;父爱是土,长成我这棵参天大树。爸爸,生日快乐!”
真想这一切都是一个梦,真想一觉睡醒,她还是小小默菲,父亲正拿着竹编追着沈傲打,母亲在一旁劝说。真想醒过来时,就见到父亲坐在床头……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要一个家。
第十七章
沈父的葬礼过后,沈默菲回到了a市。
她先去了连清池给她的那套房子里,晚上他如约过来见她。
“连先生,对不起。”她将合同推到他面前,仍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是我欺骗你在先,合同里规定的赔款我会想办法,希望你能宽限些时日……”
连清池一直拧着眉头看她,听到她这话,不由得一阵恼火,只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考虑了一会儿,才沉着声音问她:“你的意思是,要解约?”
她点头,又马上摇头。
“没有将实情告诉你是我的错,你要是不想继续……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三十万我一时还拿不出来……”
连清池皱眉打断她,“谁说我要解约了?”
她未说完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呛得咳了起来。
“这段时间你先养好身体,时间可以稍稍延长一点,合同我会叫律师再拟。”
她其实并没有胆量和他闹翻,尤其父亲死后,和母亲那里已经断绝了来往,她是绝对不会去再找她拿钱,大哥的病需要钱,如果连清池完全按照合同办事,她会被逼到绝路。
可是现在却又十分矛盾,以前那么坚定的要一直代孕,父亲的死让她动摇了不少。她觉得无法面对死去的父亲,那天父亲和他们兄妹二人的谈话还历历在耳,他不希望她这样下去,他希望她能够好好生活,不要做违背道德的事情。
可是她终究没能让父亲瞑目……
连清池见她一脸迷惘,笑了笑:“再另外找人,很麻烦,况且我们已经磨合得很好。”
很好?沈默菲勉强扯出一个笑,她不会忘记那天他所说的话。也是因为他那番话,她才将自己所处的状况看得这么清楚。先前是她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也将他想得太美好。怪只怪一开始他便给了她那样美好的一个旅行,事实证明,旅行能够使人心胸开阔,忘记很多不快,所以她都要忘记自己不过是和他进行着生子交易而已。他又不是慈善家,自然要将投入与产出算得清清楚楚,现在和她解约,对他来说毫无益处,她那点赔款想必他也不会看在眼里。
“那就谢谢你了,我会调养好身体,尽量不耽误你的时间。”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让她代孕,胜就胜在以后她绝不会来找他扯皮。和她相处时间不算长,不过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这样懦弱的性格,恰恰是他需要的。但同时,他也知道,要找代孕,理想的人选应该很多,她也绝不会是最符合条件的那一个,况且她隐瞒了家人的病史。
想到这一点,他开口问道:“你哥哥什么时候方便,北京来的专家这段时间在a市。”
“什么时间都可以的。”
他“唔”了一声,拨了个电话给杨一,定好明天早上与专家会面。
她自然感激不已,只能一个劲说着“谢谢”。
他又接了几个电话,似乎并不是公事,默菲知道,他工作方面的事总会避开她讲电话,像现在这样大咧咧坐在沙发里听电话,语气也和平日不太相同,那么,只能是他的红颜知己们了。
她有心回避,便匆匆走进了卧室。
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留宿,一时惊醒了不少。
“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换来他一阵闷笑。他俯在她身上,手慢慢的在她脸上流连,紧紧盯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在昏暗的屋内,只看得见晶亮的光芒,让她不敢长久的和他对视。偏偏他的眉毛生得也很漂亮,她偷偷瞟了一眼,只觉得这样的眉似乎经过精心修理一般,眉眼之间却并没多少柔情的姿态,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他只是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别的意思,翻了个身躺在了床上,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a市还有着留下来的传统习俗,父母升天,儿女需守孝三周。他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这些风俗,只是记得杨一似乎和他提起过,才想起她现在还在守孝期。
…… ……
沈默菲和沈傲到了市一医院时,杨一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这次北京来的专家明里是来a市交流,杨一却清楚得很,连清池的邀请应该才是主要因素。自家老板一向慷慨,所以他也没深想,客客气气的招呼沈家兄妹在办公室和专家见面。
尿毒症实际上是指人体不能通过肾脏产生尿液,将体内代谢产生的废物和过多的水分排出体外,称为肾功能衰竭综合症,简称肾衰。沈默菲也是在父亲查出患有尿毒症时才开始接触有关的内容,在她看来,尿毒症其实是无法治愈的疾病。她查了很多资料,国内外根本没有一项成熟的技术可以治愈这种顽疾,似乎治疗的办法唯有透析和换肾。
但是透析和换肾也不是那么的简单。父亲这样的晚期患者,一星期需要透析三次,一次四个小时,其中的痛苦不用言表。换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肾源紧张不说,即使换肾成功也需要终生服用排异药物。
沈傲是由狼疮性肾炎引起的尿毒症,初期没有任何症状,加上那阵子全家都在为沈父的病着急,根本没有人会想到一向身体健康的沈傲会生病。直到他进入一家外企工作,体检时才查出来。即使马上治疗,也已经耽误了最佳时期,他的病由可逆性尿毒症变成了不可逆性。
北京来的专家在看了沈傲的病历后,对他的身体现状,如肝功能、血液浓度等进行了一次详细检查,第二天又会同市一医院的医生开了一个会。第二天下午便给了沈默菲一个很肯定的答复:换肾。
此前默菲也查询过很多关于换肾的资料,患者要换肾其实需要患者自身身体状况十分好才能进行,现在得到专家这么肯定的答复,她心里瞬间轻松了不少。虽然等待肾源而且又能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小,但总算为她指了一条明确的路。有可能的话,她会和连清池好好谈谈,如果能够借助他的力量走一些捷径,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专家交代她要给沈傲在饮食上配合治疗,心理上也要适当放松,她连忙拿笔将专家们所说的食材一一记下,又详细问了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这才松了口气。
临出医院时,她被赶过来的杨一叫住。
“沈小姐!”
“杨秘书?啊,还没向你道谢,这两天辛苦你了!”
杨一忙说不用谢,又问了一下沈傲的情况,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沈默菲让沈傲先在办公室坐着休息,和杨一走到走廊里说话。
“杨秘书,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
杨一神色闪烁,好半响才说道:“沈小姐,是这样的,因为你现在和连先生之间涉及到下一代小孩的问题,所以……你看看,专家都在这里,是否方便一道做个详细的检查?”
沈默菲愣了愣,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又惊又怒,错愕和屈辱一并袭来,心里可谓五味杂陈,真没想到,她竟然被人这样的怀疑!
可是她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强压住心里的不适。
“也好,那我先送我哥回去。”
杨一松了口气,道:“我叫助理送沈先生?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