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嗯。”她无奈地笑了笑,“当初我父母走得那么突然,倘若没有叔叔您,我自己是肯定打理不好公司业务的。所以,以后还是要继续依靠您的帮忙才行。我目前的工作生活都挺稳定的,暂时没有回加拿大的打算。”她停了停声音越发淡下去:“况且,顾非宸自己的生意那么大,应该也没有闲工夫再插手我们的事。”
可是叔叔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说辞,犹犹豫豫地质疑:“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其实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
“什么事?”
“昨天中午我和顾非宸通过电话。其实是他让秘书联络我的……怎么,这事你知不知道?”
秦欢正抽出钥匙锁门,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不知道。”
“他问了我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公司运作和业务规划的,而且问得很细致很专业。我承认,这次的危机全靠他才能安然度过,不过他到底不是公司的股东,和公司甚至半点关系也没有,所以他质疑我操作公司的手法,这点让我很不高兴,也很难接受。”仿佛仍有点将信将疑,叔叔再次确认,“他这样做,难道真的不是你授意的?”
昨天中午?
那是加拿大的时间。倘若换算成中国时间,大概就是今天凌晨的样子了。
秦欢惊讶之余,心思快速转动,可一时之间竟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她确实不知道顾非宸在凌晨时分找过她叔叔。况且,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出面过问她父亲留下来的生意。
“我不清楚这件事。”她沉默片刻,才又问,“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似乎不太赞同我在生意上的处理方式。具体说了什么,既然你不知道这事,我也不好再跟你透露。不过,只要你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吗?快去吧。有空再聊,挂了。”
叔叔明显一副不愿细谈的样子。其实秦欢心里倒能理解七八分。她清楚顾非宸的性格和手段,更清楚自己叔叔的那点本事,若论起做生意,叔叔根本不是那块料,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时间就连续亏去那样大一笔钱,最后沦落到需要顾家出手支援的地步。所以,叔叔的经营手法落在顾非宸眼里,断然是不会被他看上的。
其实,哪怕是这一整家公司,也恐怕不会被顾非宸放在眼里吧。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竟然会为了这样的小事,三更半夜打越洋电话去过问。
是因为他借出了一大笔资金,担心日后连本金都收不回来吗?
还是他善心大发,想要拯救公司于水深火热的边缘?
因为她记得两人正式签协议的那天,是在顾非宸的办公室里。她将白纸黑字一式两份,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宽大气派的黑檀木,将这两份文件衬得格外单薄,显得十分没有气势。
而他站在桌前,微微低头俯视着她,直到她在两张纸上都签好自己的名字,他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将轻薄的纸张转到自己面前。
其实他的动作有些轻佻,就连脸上的神情亦是如此:“这件事对你来说真有这么重要?”
她生怕他临时又变卦反悔,或者又想出其他花样来为难她,所以皱起眉说:“重不重要,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冷不热地一笑,没再看她,却终于拿起签字笔俯下身去。
她看着那飞扬洒脱的字迹呈现在纸上,一时没忍住,到底还是告诉他:“这是我父母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我当然要尽全力保住它。”
“但是,我不认为目前的管理者和执行者有那个能力。”她记得他这样评价道。
当时,她觉得有点丢脸,但又根本无从反驳。
难道,这就是他半夜不睡觉,连夜打电话去加拿大询问公司业务情况的原因?
不不不。
秦欢摇了摇头,极力阻止自己再胡乱猜测下去。
她怎么会如此天真,竟会认为他有了替她保住公司的想法?甚至还可能因此导致身体疲劳过度,哮喘发作?
真是太天真了。
他何时这样好过?
chapter 14 诱惑
几个同事都在等她,秦欢迅速锁好门下楼。都是年轻教师,其中有两位还是大学刚毕业的实习生。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边聊边走,讲学校里最近发生的趣事,一直走到学校后门,才有人突然脚步一顿,微微“咦”了声,说:“秦欢,那车是在等你吗?”
秦欢闻言望去,可不正是早上送她上班的那辆嘛。此刻正安静地停在路边,一个男人站在车旁也正朝她看过来。
大约是因为顾非寰最近接送她的次数比较多,有好几次都被相熟的同事看见了。他的车又扎眼,每回都大喇喇地停在人来人往最密集的地方。学校里年轻人多,懂车的人也多,时间长了便被人家记住了,还三番五次地向秦欢打听,妄图套出点花边新闻或劲爆八卦来。
小刘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掐灭了,主动走上前来对秦欢微一点头,说:“可以走了吗?”
他这副样子倒有些像顾非寰的那些保镖们,表情严肃刻板,就连语调也像波澜不惊的海面,没有一丝起伏,只差再往鼻梁上架上一副深黑墨镜了。
秦欢着实有点尴尬,因为根本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等着。左右都是同事,她只好装糊涂,声音低低地:“我请人吃饭。”
小刘继续严肃地说:“那我送你们过去。”
其实他们订的餐厅倒还真离学校有点远,这个时候打车又不方便。几了同事一见有免费司机,又是难得一见的豪车,顿时一脸期待地望着秦欢。甚至有位男同事还打趣说:“让我们也沾沾光嘛,别小气。”
简直就是“背腹受敌”,最后秦欢骑虎难下,只好点头:“好吧。”
一行五人,坐进去倒也不显得挤。
幸好走到了餐厅里,才有人八卦起来:“车主人和你什么关系,快快从实招来!”
秦欢往落地窗外望去,天色已经擦黑,夕阳沉入高楼大厦之间,四处变得灰蒙蒙一片。外头就是停车场,人和车都还静悄悄地候在原地,大有一副今日非要接她回去不可的架势。
她开始头疼了,不禁用手指按住额角说:“一个亲戚。”
结果另一位女同事立刻接话道:“我有一次见过他哦。”那个“他”自然是指顾非寰:“非常英俊,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性。”
“你就发花痴吧!”坐在她旁边的男同事毫不留情地评价。
“我懒得和你说。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当事人。喏,秦欢,你自己来说,那车的主人是不是像我形容的那样?”
“算是吧。”现在连额角的青筋都开始突突跳动了,秦欢喝了口茶水,才勉强压了压。
可是接下来的这一餐饭,因为她总惦记着外头的小刘,终究吃得心不在焉。
晚饭结束后,大家在店门口便散了。
昏暗中,只见某个位置车灯一闪。秦欢自知躲不过,只好皱着眉头走过去。
“顾非寰今天不需要你吗?”坐进车里,她沉着脸问,“你怎么这样闲。”
可是开车的人根本不答话,径直载着她出了市区。
其实晚上秦欢喝了一点酒,加上心情不佳,在封闭的车厢里闷了一会儿居然有了醉意。她把车窗降下来,外头空气里还有余暑未消,带着热气的风呼啦啦一下子灌进来,却让她更觉得胸口烦闷。
“喝完酒不应该吹风。”小刘终于开口说。
她靠在座椅里,斜眼睨过去,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又变成哑巴了。和你老板待久了,你也被传染上了他的脾气。”
小刘在昏沉的光线中似乎低低地“唔”了一声。因为没人再讲话,车厢里很快便又重新安静下来。秦欢渐渐感到眼皮发沉,思维也有些混沌,不大听从自己的使唤。所以,她明明知道车子正开向哪里,心里其实不大情愿,但嘴巴和声音却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好半天也没表示出反对。
最后车子进了院门,隔着长长的行车道,老远便能看见有人站在前门门廊上迎接。一楼客厅里灯火通明,二楼则只有书房的窗户透出光亮。
这时赵阿姨已经迎上来了,轻声说:“回来了。”
一瞬间,秦欢竟然有了某种错觉。恍惚以为还是若干年前,她从学校下课回来,也是这般情景,赵阿姨等在门口,接过她的书包,笑眯眯地说:“回来啦。”一边将他让进屋里,一边叮嘱厨房准备开饭。
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几乎每天放学都心情愉悦,不仅仅是因为家里温暖舒适,更因为这里还有她爱着的人。
她曾经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运,还未结婚,便能和爱人光明正大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每天早晨一起吃早餐的时光是她最喜欢的,可由于顾怀山有时候也在家,她和顾非宸总不方便明目张胆,于是她便喜欢在桌子下面搞许多小动作。比如拿脚去蹭蹭他的脚,又或者一只手钻在桌底下,恶作剧般地轻轻去掐他。
而顾非宸居然定力非常好,看似专心致志地用着早餐,俊美的眉目低垂,眼观鼻,鼻观心,动作从容不迫,一副十足的优雅做派。
一直要等到出了门上了车,他才会一把揽过她。剑眉星目,隔得这样近,她几乎能看见他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他还未动手,她已经忍不住先笑着求饶:“对不起,我错了……”可是他才不理会,伸出手捏她的脸,扬扬眉问:“刚才玩得高兴吗?”
他似乎很喜欢捏她,有一阵她照完镜子便愁眉苦脸地控诉:“你看你,我的脸都被你捏肿啦!”其实她是真的胖了,所谓心宽体胖,因为那段日子实在太舒心。
再后来,当有一天她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另一个女人跟着他一同坐进车里的时候,她忽然想:他会不会也对她做同样亲昵的动作?
赵阿姨端了一碗清心去火的莲子羹来,叮嘱秦欢:“刚温好的,快点喝了。”似乎这时才察觉到异样,又仔细端详了一番,才问:“你晚上喝酒了?”
温如青也在,一边喝着甜品一边笑吟吟地说:“我就猜着你今天会回来。”
秦欢好像仍有点恍惚,半晌才转过头应:“为什么?”
“直觉呀。”温如青眼尖,又心细如尘,早就发觉她今晚有些不对劲,于是也不多说废话,只拿眼睛朝楼上示意了一下,“有人还在工作,倘若你不去劝一劝,我怕我半夜会被救护车吵醒。”
秦欢只一愣便旋即明白过来,讪讪地说:“关我什么事。”
她低下头开始有一勺没一勺地喝着莲子羹。
本来她晚上是没什么胃口的,但现在也唯有这一件事可以让她遮掩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她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盖住轻轻闪动的眼波。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温如青只和她认识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好像已经十分了解她一样。而事实上,她晚上会回来这里,完全是酒精麻痹了思维,再加上小刘的胡搅蛮缠让她无法摆脱,只好就范。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与某人打照面吧?
况且,他工不工作与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她觉得有些累,酒意隐隐上头,客厅里辉煌的灯火更是让人眼皮发沉。最后,她只喝了半碗就推说困了,回到房间里去洗澡。
浴室里装了整套德国进口的视听系统,遥控打开来,环绕音响里立刻飘出舒缓的音乐。
当初就是因为她爱享受,又特别爱洗澡,常常留恋浴缸半天也不肯出来,所以顾怀山特意找人装了这套设备。全家上上下下都看出顾怀山对她有多疼爱,简直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因为顾非宸有时候还会挨骂,就只有她,堂堂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官商通吃、呼风唤雨的人物,却只拿她当宝贝一般,一个眉头都不曾对她皱过。
所以有时候她跟顾非宸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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