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轼无奈别她一眼,不再跟她说话,顾自沉默去了。
这时候,晚照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猛然想起还没给爸妈保平安,慌忙掏出手机接通,准备迎接她老妈的一顿臭骂。结果臭骂没有,而是一声欢脱的呼叫:“嫂子,人在那儿呢?谢哥又出来喝酒了,我这把他手机偷过来给你打的电话,把他叫回去呗,他这胃现在可禁不住一丁点儿的酒精啊嫂子……。”
晚照蹙起眉头,将手机移开耳朵,发现号码是谢意深的,而打电话来的应该是童颢,她偷眼看了顾轼一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才说:“我现在在c市,你看看能不能找别人……”
童颢沉默了一下,哦了一声:“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她声音仍旧低低的:“有点事儿,那个,童颢,我这边不太方便。你看?”
童颢似乎懂了,只是说了一句“嫂子,你这心也忒硬”便挂断了电话。
顾轼将相册放回原处,一边问她:“是谁?”
她将手机攥在手心,回道:“是个朋友,喊我出去呢,我就说我在c市不方便。”
晚照僵硬地笑着,感觉手心滑滑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出的汗,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
童颢说谢意深又在喝酒,可是他的胃上次就是喝进医院的,如今才一个月不到,他又要这样折腾自己!想想就有气,当然,也有担心。
顾轼收拾好了,走过来,看到她神色异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还出汗了,很热么?”
于是将冷气调了一下,说:“要不要洗个澡?”
晚照点点头,说好。
顾轼拿了一件女式睡衣给她,毛巾也是新的,告诉她:“都是我妈给你准备的。”
晚照接过来,说:“替我谢谢阿姨。”
其实晚照从小到大,几乎没在别人家里睡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在谢意深家里,她记得他家豪华的地板,还有花洒,而顾轼房里的浴室似乎更大了一点,但是颜色更冷一点,也更空旷单调了一点。
花洒的热水淋在身上,有一点点轻微的灼热感,痛却很舒服,她正体乏,将头靠在了浴室的墙上,仰面对上喷洒而下的水流。
“晚照,你电话响了,是短信。”
她听到顾轼在喊她,于是大声告诉他:“没关系,应该是天气预报。”
然后外面就恢复了安静。
她实在累坏了,也无暇去理会外面的声响,动作慢吞吞地洗了一会儿,擦干了,换上顾妈妈给她准备的新睡衣,便打开了浴室的门。
顾轼仍坐在他床边,只是整个人背对着她,显得有些孤独。她走近了,才发现他竟然在抽烟。在她的印象里,顾轼从来不吸烟,也甚少喝酒,几乎是好男人的典范,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多的时间就是泡在图书馆里,看大量大量的资料和文献,她实在无趣,便趴在他旁边睡觉,等到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是会披了他的外套。他还会凶她:“如果你下次还来睡觉,就别跟着我。”
而她委屈地看着她,下次继续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也从来没有办法。
可是他竟然学会了抽烟,脊背如此落寞地弯着,一点都不像他!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似乎动了一下,头仍旧抵着,只有那一星红芒闪了一闪,袅袅的烟在他旁边缭绕。
“顾轼……”她叫他的名字,忽的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轼没有回答他,过了半响,才将一个*丢在了床上,晚照瞟了一眼,是她的手机。
她一下子明白了,动了动嘴巴,想要解释,顾轼的声音却冷冷砸过来:
“为什么要骗我?”
她有些急了,走到他面前去:“我没有骗你,刚才那通电话真的不是谢意深打给我的。真的不是他……是别人用他的手机给我打来的……”
顾轼猛然站了起来,将烟往地上一甩,一个转身便将她混个儿按在了床上,她眼里盈盈的是委屈,与固执,还想与他解释,可他低头看着她,眼里只有疑惑,不解,和受伤。
她试着与他好好说话:“顾轼……”
他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只手在床上摸索,终于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体,他随手抓过来,放到她眼前:“告诉我,这是什么?”
手机屏幕的光一下刺痛了她的眼,但是那画面,她如此熟悉,一下子冷汗频飙,她连声音都开始发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画面,她扑在谢意深的怀里将他深吻。
……那画面,他曾威胁她,要全公司人手一份。
顾轼冰凉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他说:“晚照,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爱着的那个人是他,我放你走。”
他说:“我们,分手吧。”
'20120426 030【陌生】'
“不是这样的……”
在顾轼眼神的逼迫下,她终于颤抖着,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长长的尾音完了,眼角已湿,眼泪顺流而下,像两道奔涌的小溪,没有蜿蜒,没有停留,一下子便钻进了鬓角的发里。
顾轼看了她良久,似乎想从中搜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一个信任的理由,或者是她说“不要分手,不要离开”,但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她只告诉他不是这样的,那么,这一切又该是怎样的?
他听见自己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将手机扔在了一旁,渐渐起身。
他坐在她的旁边,看向窗外满目星光灿烂,落地的窗子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有风吹过来,将白色的窗帘微微卷起,似乎该是最惬意的夜晚。
原本他也曾这么觉得,甚至在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已经学着自欺欺人。
“晚照,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把你看得太紧,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你说那是因为我在乎你。是的,我在乎你,可是我一直没办法忘记,还有人像我一样的在乎你。我介意,嫉妒,但是我没有法子……谢意深住院的那次,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在工作,我只是在跟自己怄气,也气你为什么明明答应过我不去看他,还要与他联系,后来电话铃声断了,我却忍不住给你打回去,而你已经关机了。我从没那么怕过,怕就这一晚上的时间,又会把我们变回陌路人……
“我马上就开车去找你了,可是你猜我看到谁?你一定猜到了是不是……他就那么站在你家楼下,很热的天,却穿了件长外套,他也看见了我,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原来不止我爱你,那个与你从小一起长到大,嘲笑你,欺负你的哥哥,也是那么的爱你。
“我很嫉妒,很怕……变得不像我自己,我把这件事藏在记忆里,折磨我自己……”
晚照几乎不敢置信,回忆被拉回到那个夜里,自己失眠,整夜地想着顾轼,甚至没有留给谢意深一点点的位置,可是他却在她家楼下……顾轼仍旧看着窗外,声音逐渐飘渺:“我们之间,一直都有一个谢意深。两年前是他,到现在还是他。”
“不是的,顾轼,”她从床上*来,靠近他,“从来不是他,两年前,你姐姐来找过我。”
顾轼眼皮动了一下,轻笑一声:“她找你做什么,让你跟我分开,说你阻挡了我的前途,说你是我的绊脚石么?”
晚照沉默了一会儿,说是。
顾轼侧过头看她:“晚照,如果你对我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这么没有坚持和面对的勇气,也许,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晚照摇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顾轼,不要这样……相信我。”
相信她,其实有多少次,他是真的说服自己去相信她了,可是到最后,永远都是被她骗了。那个叫谢意深的男人,从两年前就是他挥之不去的竞争对手。
他一直记得两年前的那天,她跟着他去图书馆,他看书,她睡觉,结果没一会儿她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攥着他的手臂说:“哎呀,顾轼我这猪脑子,我打了两壶水放在路边了,看见你就把水壶忘记了,我去找一下。”
他无奈地别她一眼,说:“我去吧,你在这等我。”
等到他跑到林荫路边,找到她落下的两壶水,帮她提到她寝室的时候,在寝室楼门口看到一个男人,他当时没有太在意,将水壶放在了她宿舍楼底。
然后他听到那个男人问宿管,有没有一个叫李晚照的人,我是她哥哥。
宿管态度很是热情,特地拿出了花名册一个一个帮忙找,最后终于找到了,指给那人看。
他定在了原地,看到那个男人唇上漾起一个微笑,对宿管说谢谢,然后进了楼里。
他本来想告诉她,她哥哥来找她了,然而顾桩的一通电话把他喊了过去。
再后来,她找到他,跟他说分手,说她一直爱的不是他,说她只是在利用他,说实话,他不信,他全都不信……可是最后,她说出了她哥哥,那个才来找过她的哥哥,他终于苦笑一声,告诉她,好。
那是两年前了吧……
晚照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顾轼,顾轼……”
良久,他才扯了一个笑:“李晚照,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眼泪汹涌而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指尖颤抖,浑身无力,甚至连像个泼妇一样,大声哭喊都做不到。她知道只要顾轼一甩,她就别想碰到他,然而她只是坚持,用无力的手拽着他,脸色愈发苍白。
“那张,那张照片,还,还有电话,顾轼,不是那样子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是他朋友打来的,照片,照片是误会,真的……”
顾轼的身上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钻进她的鼻子,陌生而忧伤,就好像眼前的人也是这般气体一样,只与她一面相交,耳后擦身而过,想抓都抓不住。
终于,顾轼站了起来,将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转身离开了。
“明天,我送你回家,这件事暂时还不想让我爸妈知道。”
关门前,只留下这句话。
她突然很恨,恨自己,也恨谢意深,她抓过床上的手机,朝着地板狠狠一摔。顿时哗啦一声起,零件四散,有的滚进了床底,有的滚进了墙角。
她无助地蹲坐在床脚,背靠在床边,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屋里开了冷气,窗缝有风滚进来,在她身边化身无数冰冷残忍的碎片,有着那样锋利的顶端,细细麻麻,一片一片刺在肌肤上,刺进心口里。
密集得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顾轼……顾轼……
她在心里喊着他的名字,用眼泪告诉自己:
我爱你,别走。
'20120427 031【酒不醉人】'
不开心的时候,做什么?
小时候每次不开心,晚照都会在学校操场一角挖一个洞,把眼泪埋进土里,然后告诉自己这样就算过去了;上了大学后,没有那时候的勇气,也在意周围会不会有异样的目光,就一个人躲在安静一角,听一首一首的歌疗伤。
耳机里全是听不懂的语言,日语,法语,德语,韩语,有时候就算是英语她都听不懂,脑子跟着旋律动,慢慢闭上眼,把自己的不开心变成歌词写进去,唱完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有些痛无法被疗伤,有些不开心也无法当它已经过去。
她不止一次问自己,真的回不去了么,她从来那么厚脸皮,然而在仅仅问了顾轼一次之后,她已经没有问第二次的勇气。
她嘲笑自己:“李晚照,原来你还是要脸的。”
顾轼将她送到a市,她没有让他继续送自己回家,她不敢看他,只是用几乎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必了,我自己走一走。”
然后一个人打车到最热闹的一条街,买了街边最便宜的冰淇淋,里面掺了大量水,并不好吃,她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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