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女情深》 第11章

她不敢抬头看他,却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于是只好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不会教旁人看出她的紧张。

高思哈哈一笑地拍拍她的肩。

“如果你的棋是不按章法,那么我的棋不就成了乱枪打鸟、胡下一通了么!?”

高允转向康王,微笑说道:“这孩子我从小看她长大,她从小就聪明得让大人觉得头痛。六岁那年,我教她与思儿下棋,一开始我还各让他们十子;没想到还不到一年时间,我与迦陵对弈时已经不能再让子给她了!”

冯迦陵不依地撒娇:“高爷爷……你们这样子,倒是教我在王爷面前笑话!”

听见她的娇啧之后,大伙都忍不住笑了。

笑声瓦解了康王来访之时那陌生而紧张的氛围,也让在场的几个人暂时放下了身份地位的隔阂。

冯迦陵脸上虽然陪着笑,但心里却暗暗叫苦。

她想,这是怎么回事?怎地谈话的焦点竟移到她身上,教她想安静地躲到一旁也不行。

此刻,她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思绪、厘清楚自己的心乱,就把她硬生生地推到台前表演,只怕是康王也看出了她的手足无措。

她偷偷地望了每个人。高允与高思似乎丝毫未察觉她有何异样,而康王则是呵呵地笑得开怀……她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也许他对那晚的事情并不在意,一切的尴尬只不过是她一时多虑。

一思及此,她不由得感到些许郁闷。倘若旁人问起她为何不快,她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吧!

原先他们就是两条平行直线,如果不是为了冯聪的事情她去请求他帮忙,她与康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牵扯。

那天晚上的事,对她而言不仅仅是新鲜刺激、绝无仅有的经验,更让她过往的生命发生了某种改变……

对于像康王这样一个男子而言口,或许她不过是一只唾手可得的白头翁,在无需追捕的情况下,直接飞进了他的网罟之中,成为“食而无味、弃之可惜”的点心。

所谓的“点心”,不就是富贵人家在正餐之间,用以充填无味时光的东西么!有也好、没有也罢,不必特定要吃哪一种,更不一定非把它吃完才算数。

冯迦陵忽然惊觉,原来自己只是一盘点心而已!

一旦认清楚这个事实,就连向来豁达的她也不禁暗自难过起来。

“迦陵,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在发呆?我们正在聊朝中轶事呢!你不是一向最爱听这些了?”

高思拍拍她的肩,把她从冥思的境界中唤回。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随意搪塞。

“想到些事情,一时间失神了!”

慌乱中,她与康王的目光相对。

他凝视着她,眼神深邃冷然,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

她却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毫无忌惮地正视他,因为此刻在她心里,她对这个人有了更复杂的情感,而眼神偏偏最能泄露出一个人的心事。

她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纷乱与软弱,她不要这样面对他!于是她匆匆起身。

“请容迦陵告退!”

转身离开之际,她还听见身后高允、高思爷儿俩嘀咕着: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但她刚刚还好好的呢,也许是见到了王爷太过紧张吧……”

康王并未答腔,只是幽幽地望着半掩的门扉,默默地饮啜面前的美酒。

月光下,两个修长的身影斜斜地映在屋檐上。夜风袭来,阵阵清凉,两个人影的衣带随风飘扬,远观有如鬼魅。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怒道。

“殿下,府中有内贼,您要小心!”另一个恭敬回答。

“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仍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不,殿下,时间紧迫,卑职无法多说。我今天来是为了要提醒您,六月初五当天,有人设下陷阱捕蛇。”

“捕蛇?”那人低声笑了。“是什么样的蛇来着?”

“殿下……”另一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掩不住他的心急如焚。“皇上出巡了,朝中情势诡谲,您还是当心点好!”

语毕便双手一拱、弯身作揖,一跃到三落之外的屋檐,再一跃便消失了踪迹。只剩下一个硕长的身影,独自站在幽合的夜色中。在阴冷的月光下,更显出一种隐藏在静谧中的骚动不安。

熄灯之后,冯迦陵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

这些天来,她总是由绮梦中惊醒。

她不断地梦见自己以双手抚遍康王的身躯,梦见他以温暖湿润的双唇吻着自己。

在她的梦中,恍如与他相拥而眠,一伸手便能触着他的身体;但总在伸出手碰触到冰凉的床沿之际突然惊醒,发觉自己依然躺卧在自己的床铺上,但是却心跳快速、双颊发热……

最后她还是翻身坐起,也许这样可以让她脑子清醒些。

这是怎么回事?白天他烦扰她还不够么?夜晚也要扰得她不能成眠?

她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生气极了!这一点也不像她,反倒像只发情的母狼。真是太可鄙了,忽然间,像是箭簇划过天际的声音,她感觉有个东西射到了床边的柜子上头。

顾不得心里害怕,她赶紧起身点起了灯看个究竟。

只见一把匕首好端端地插在柜子上,上头还系了一封信笺。

她赶紧飞奔至窗口,推开窗子察看外头。只见夜色昏暗、星光点点,耳畔尽是远方虫呜唧唧声响,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身影。

于是她回到床边,使劲地拔下匕首,展笺阅读——

(bsp;迦陵吾妹:

六月初五辰时,城西康王别馆一叙,有事相商。不见不散!

谨记:此事切勿张扬。

兄冯聪笔

当她看到短笺左下的置名是冯聪,不禁一震。

聪哥哥没事!他还活着给她消息呢!

她先是觉得欣喜异常,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不安……如此可见,聪哥哥一直都在平城附近并未远行,他必然知道家人都在心急地寻找他,但他依然避不见面。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心念一转,开始担忧他的现身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其他人发现,而他又为何会在失踪这么久之后,冒险现身与她相约呢!

她又重新仔细读了一次短笺,注意到了“六月初五”这个日子。

六月初五?好熟悉的日子……

咦?这岂不是高思跟她说过康于要施行巫蛊作法谋反的时间么?

难不成,聪哥哥的失踪竟与阴谋造反有关?

她收妥信笺,决定当天无论如何要去看个究竟。

酉时,永安偏殿。微弱的烛火摇曳闪烁着,映着殿中的两三道人影。

中书令高允、司徒步六孤丽、上公拓跋常英等人正仔细审阅着每一份奏章——

太常令上呈奏章禀报:太常寺观测星象,发现“彗星见于大微”、“荧惑人大微”,预测近日内恐将有“兵丧并兴、国乱易政、臣贼主”,“臣将戮主,君将恶之,仍犯事荐也”等祸事发生。

外都曹奏事中散上书,指陈康王身受皇恩浩荡,不但不思反馈,反而结交卫士巫觋,从事巫蛊害人之事,应请下旨严办。

卫尉寺上疏奏称六月初五,于城西有皇子意图谋反,请求出兵逮捕及杀无赦。

“这是怎么回事?”高允的眉头深锁,看来十分苦恼。

“怎么尽是些参奏康王谋反的东西?”司徒步六孤丽也大感惊讶。

“自古以来,皇室子弟相争王位之事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康王的声望不差。想来,或许是一颗‘不服’之心作祟。”上公拓跋常英捻须说道。

“康王这孩子是我从小看他长大的,他的性情沉稳雅秀,我并不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弑上谋反的举措。”司徒不以为然地说。“令公,您觉得呢?”

高允升任中书令一职之后,朝野上下都尊称他一声“令公”以示尊敬。

“司徒、上公,下官心中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高允并不相信康王会做出这种事情,但眼下他也没办法替康王辩驳,因为他手中没有证据驳斥这些不实传言。

“依我看,卫尉寺上呈的六月初五的行动应该允准。倘若真的发现意图不轨,那就是罪证确凿了,我们也好名正言顺地逮捕他依法治罪。倘若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就当是一次出兵演练也好。总而言之,像‘谋反’这种事情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错放一人纵虎归山的。至于其它参章并无确切证据,就先搁着吧,等皇上回来之后再行定夺。”司徒步六孤丽建议道。

“就这么办吧!令公,您看如何?”

高允想了很久,才缓缓地说:“启禀上公、司徒,下官以为我们可以同意六月初五卫尉守出兵,但却不能格杀勿论。倘若真有阴谋反叛情事,也必须将人犯捉拿起来,好好仔细审问一番;否则可能会有漏网之鱼而无法斩草除根。”

其他二人听了也觉得有理,就批准了卫尉寺的参奏;但也特别交代下去,无论如何都要生擒活口,不得格杀勿论。

东市乐律里“醍醐坊”。坊中二楼临窗位子坐着一个年轻的贵公子,他正优雅地举起酒杯喝着佳酿。他看起来神情凝重,似乎是想着什么想得入神了,因而并未汪意到身后有另一个人走近。

那人见这位贵公子浑然不觉,便以扇子轻敲他肩头。

“在下来迟,让公子久候了,失敬失敬!”

“冯兄请坐!”陷入沉思的康王被唤醒,连忙起身相迎。

“不知公子找我有何要事相商?”冯熙开门见山问道。

“本月初五我想去游猎散心,想邀冯兄同行前往,不知你意下如何?”康王笑嘻嘻说道。

“游猎么?我倒是很久没玩了!也没那种心思……”

冯熙本以为康王找他是有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为了出外游猎,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康王颇能理解地点了点头。

“你的心情我能了解,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冯聪还是没消息么?”

“是啊!”冯熙长长叹了一口气,啜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难道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消失了么?”原来,冯聪并未跟他的大哥连络。

康王不发一语地饮尽杯中醇酒,突然想起了冯迦陵跟他说的事。

“冯兄,近来你可听说过关于我的传言?”

“这……”

冯熙嗫嚅的态度,让康王一眼便瞧出他有事情不敢说。

“你听到了什么就尽管说吧!如果我会降罪于你,也就不会问你了,不是么?”

“最近城里谣传天象有彗星见于太微之兆,显示有人臣要窜谋王位。有些人说……”冯熙嗫嚅地不敢说。

“说什么?”康王严峻地追问。

“说……康王要谋反。”

“果不其然……”康王自顾自地说。

难怪这些日子来,呈到他手上的奏章都是些州郡层级的事务,而中央层级的官置,也只有三台、十二寺的事务性参奏才会传到他手上由他批阅。至于中枢四省的上书,他则从未见过。想来必定是其他几位顾命大臣对他起了疑心,所以把国内诸要事全扣住了,不让他知道太多。

冯熙见康王默不作声,以为他被这番话震慑住了,一时间无法承受。

“你的脸色极差,不要紧吧?”

康王一脸淡然。

“不碍事的!我只是在想,是谁要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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