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晴与雨》 第5章

然后有一天,如日中天的萧雅芹忽然宣布嫁入豪门。

娱记把他堵在公寓楼下,人头攒动间此起彼伏地问:“萧雅芹要嫁了,你有什么感受?”

镁光灯咔嚓咔嚓,他低头,复又抬头,眼眶微红,声音哽咽。他说:“我祝她幸福。”

从此他迎来了大红大紫的春天,他每作一首歌都是为他失落的爱情献祭,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萧雅芹,她是他的思念,他的回忆,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她是他心头的那一段空白。

而她,因他那眼眶一红,永远被钉在嫌贫爱富的十字架上。

她息影,淡出尘嚣,独自住在加拿大,擦拭着说不出为什么喜欢的瓷器,看岁月无声流逝。

现在记者第几千次又问起萧雅芹,他仍然象没想到一样,低头沉吟,最后好不容易抬头,语音艰涩:“雅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女子。我和大家一样,都很怀念她。”

他说得如此煽情,连子熙都听得心中一窒。

这时候老虎踱过来,蹿上沙发前的茶几,又蹿上茶几上的花瓶。他一定是好奇花瓶里是什么,只是花瓶不堪重荷,咣当一声倒下来。子熙抢上一步去接,已然来不及,花瓶磕在茶几的边缘上,口子上磕出一个缺口。

她心疼得眼眶涩然,拎起老虎的尾巴狠狠拍下去,大声地骂他:“都是你!你知道这个花瓶多少钱?都是你!都是你!”

老虎“喵”地一声惨叫,不知蹿去了哪里。她抱着花瓶忽然心酸。多完美的一个花瓶,可惜她留不住。

人人都说萧雅芹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完美女子,可惜有个萧子熙,是她生命中那一个不完美的缺口。

珍惜生命,远离天蝎

子熙次日去上班,进门就被白晓琪抓住:“我说你怎么连大boss都看不上,原来你是万盛执行总裁秦子墨的那个。”

八卦总是来无踪去无影,走得比风还快。子熙装傻:“那个?哪个?”

白晓琪朝她挤眉弄眼:“那个呗。”

其实子熙在心里想好了几套说辞,想按着八卦的走向,预先有个准备,好随机应变。她想不起子墨那天到底是说了什么才把她拐回了家,原来八卦是这个走向。

也是,他从来不承认他们的兄妹关系,八卦的走向也算合情合理。

她淡定:“哪个都不是,我和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只是小时候,十分短暂地,住得比较近。”苍天在上,她说的句句是实话,住得确实比较近,同在一个屋檐下。

白晓琪狐疑:“你小时候不是住加拿大?”

子熙说:“所以是十分短暂的啊。他家在加拿大有个别墅,他不过偶尔来渡个假。”天地良心,也都是实话。

白晓琪“哦”的一声,这才信了,一撇嘴:“就是,我刚才也不信。秦子墨的女朋友不是那个打高尔夫球的吗?”她停了停,一脸挚诚:“再说,象秦子墨这样的天蝎男,该躲多远躲多远。”

子熙不解:“天蝎男怎么了?”

白晓琪看她的目光如看外星人:“珍惜生命,远离天蝎,没听说过?”

子熙摇头,引发白晓琪一腔扫盲的热忱:“天蝎座的男人,睚眦必报,占有欲强,忽冷忽热,还有洁癖,美其名曰神秘疏离,说白了就是性格阴暗。”她权威地摇头,“但象你这样傻傻的金牛女,啧啧,天蝎是致命的诱惑,准是一见天蝎误终身,挫骨扬灰,死了连渣都不会剩。”

白晓琪这个业余星象爱好者似乎知晓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她说得骇人听闻,还好对星座之类子熙不怎么信。还致命的诱惑,她愤懑地想,诱惑你大爷。

那天后来子熙被叫去大boss的办公室面圣,小boss也在。气氛实在滑稽,小boss子熙长子熙短,叫得分外亲热,最后还是她扛不住了,主动搬出那套邻居的说辞,末了说:“陈总,您千万别误会,我和秦总点头之交,不对,他根本连头也懒得对我点。您别客气,还和以前一样,象狗一样使劲儿使唤我。”

陈振峰将信将疑,失望地嘀咕:“什么时候象狗一样使唤过你了?”还是陈振宇微不可查地笑,淡然说:“知道了。”

那天面圣的结果是,大概因为宋真美女有事走不开,下午去万盛签合同,给陈振宇充当绿叶的光荣任务落到了子熙头上。

出来接待的是万盛游戏的王总,身后跟着阳光热情的助理小陈。不知为什么,吴俊没有露面。王总态度殷勤,一直将他们送到电梯口,临别时热忱地和陈振宇握手,嘱咐助理送到楼下。

他们刚走到楼下大堂,又有一个身材高挑,穿笔挺黑色职业套裙的女职员从电梯里追出来。女职员面带一丝不苟的微笑说:“我是秦总的助理。秦总想请陈总一起用餐,不知陈总今晚有没有空?”

陈总当然说有空,只是说完不落痕迹地扫子熙一眼。

晚餐安排在附近环境雅致的上海餐厅,先是王总和他的助理作陪。秦子墨不在,大家饥肠辘辘干坐着喝茶。

茶过三巡秦子墨才姗姗来迟,熟稔地和陈振宇握手寒暄:“振宇,好久不见。不好意思,刚才那个会开得太长。”

大家都诧异,问他们是不是旧识。陈振宇说:“我和秦总在朋友的酒吧里见过几次。”

王总本来虚左以待的,站起来要把秦总往身边的主位让,没想到秦总没走过来,直接落座在陈总左边萧子熙的旁边。

终于点菜开饭。一桌子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精明人。王总满脸堆笑:“刚才才说到这次宣传计划的要点,我看过萧小姐的海报草稿,很抓眼球,相当不错。”

子熙谦虚几句,回头正好看到子墨侧着脑袋对她若有若无地笑,四目相对,他一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她碗里。

那块豆腐色泽橙黄,散发着不一样的气味。不知是谁那么缺德,竟然点了臭豆腐。

子熙长在国外,从小吃西餐比中餐多,最怕的是三件东西,鸡爪,肥肠,臭豆腐,秦子墨那厮当然知道。

果然,子墨挑着眉毛,得意洋洋地朝她笑。她狠狠回瞪他,在心里将他凌迟一千遍。

那晚她吃得很少,旁人大概以为她忙着和秦子墨眉来眼去,其实是碗里那块臭豆腐熏得她直反胃。

临近九点,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外面又飘起了小雨。

代客泊车的服务员将他们的车开到餐厅门口,陈振宇的,秦子墨的,王总的,三辆车一字排开。子熙自然往陈振宇的方向走。和他同车来的,总要原封不动跟着他回去。没想到她绕着水洼才绕到陈振宇的车前,后面就有人叫她。

“子熙。”子墨靠在打开的车门边,挥手作了个“请进”的动作,笑得意味深长。

她抬眼看陈振宇。不知他是否看明白她那求救的眼神,反正他只微微颌首,淡淡笑说:“去吧。”

她无奈,只好绕着水洼走到子墨的车边。她讨厌坐子墨的车。他的车无一例外,总是黑色的皮座椅,深灰色的窗户,仿佛蜘蛛精的盘丝洞,阴暗压抑。

子墨坐在黑色皮座椅的那端,低头看手机里的邮件,见她进来才抬头:“送你回家。”

她冷冷说:“今天玩得很开心?”

他转头漫不经心地笑,不置可否。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领口敞着,领带松了,手机的荧光映在他脸上,一脸满不在乎。

有时候子熙忍不住想,他数目众多的女友是不是都看上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浪子形象。那些有驯服浪子情结的女人,都傻。

手机的荧光暗下来,他在黑暗里望着她,忽然一脸认真:“子熙,要不你搬回家住吧?”

她只稍一愣,随即决定无视他深情浪子的戏码:“行了,你幼稚不幼稚?这里又没人看,不用装了。”

他顿时意兴阑珊,低头继续看邮件:“我看陈振宇对你不错。如果你是在打他的主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有一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家里阻力大概不小。”

子熙暗自一惊。这又是哪儿跟哪儿?怪不得今天和她故作亲热,还要她回家住,难道是要改区域联防为紧逼盯人?这样的念头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她矢口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他抬眼打量她,她镇定自若,“嗤”地一笑:“陈振宇?你哪只眼看到他对我不错了?再说他和你一丘之貉,除了会拿钱砸人没什么本事,绝对不是我那杯茶。”她郑重其事地补充:“我,已经有其他目标了。”

子墨忽然冷下脸:“谁那么倒霉?竟然被你相中了?”

她不动声色:“为什么告诉你?你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反正这一回,你拿钱砸不动。”是砸不动,子虚乌有的人,任你去查。

车里终于安静下来。子墨低头噼噼叭叭地回邮件,不知是什么邮件,他一脸愠色。子熙心中却无比欢快,大声对前面的司机说:“师傅,谢谢,停在市医院门口就行。”

她和子墨的对话,大多以不欢而散告终,通常不欢的那方又以子熙自己居多,今天竟然完胜秦子墨,难得。

拯救老虎

子熙的欢快心情没能持续很久。她回到家,发现老虎还没有回来。

老虎这只叛逆的猫,以前也曾经离家出走,无非是外面遇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或抗议她下雨天关窗不让他出去溜达,至多一天便灰溜溜地回来。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却没人供他吃住。

只是这一次,自从那天她在他屁股上拍了几巴掌,他就不见了。两天了,他没回来,连她刻意放在阳台上的猫粮也没有碰过,就这样失踪了,不见了,走得无影无踪。

夜里十点了,她还是决意打着手电在楼里一层一层地找,他曾经喜欢过匍匐过的地方,一楼别家存放自行车的地方,垃圾桶的后面,院子里那棵梧桐树的背面,一一找过,全都没有。他和对面楼里的大白猫打过架,此刻对面楼里黑沉沉的一片,也没有大白猫的踪影。

她绕着院子找了几圈,在他停留过的地方喊他的名字,终于在小区门口的大榆树底下听到他的回应。

她“啧啧”假作喂食的声音,朝树底下小声喊:“老虎!老虎!”树上有猫“呜”地叫了一声。她抬头仔细辨认,才看到老虎趴在高高的树杈上,可怜兮兮地朝她伸爪子。

她朝他张开双臂:“老虎,跳,我接着你。”

他站起来,伸出爪子,又收回,抖抖瑟瑟地摇晃几下,最终还是趴下,呜呜地低吟,好象小孩子的哭声。

树太高,老虎不敢跳,当初不知怎么上去的,现在是骑树难下,任子熙在树下如何鼓励打气都没有用。

子熙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跟谁借一把梯子,爬上去把老虎抱下来。她坐在树下的长凳上,手机里的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几遍,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她从小不在这里长大,又时时刻意与人疏远,没什么朋友。这个城市喧嚣尘上,人满为患,但她最亲密的生物不过是树上的老虎,此刻他盘踞在树杈之间,耷拉着脑袋,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她后悔那天不该恶行恶状地打他,让他没有安全感。现在他趴在树上下不来,应该有两天一夜没吃东西吧?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她可以想象他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通讯录几次划过秦子墨的名字,一闪而过。

小时候子墨很爱爬树。记得那一年子墨跟着父亲第一次来加拿大,子熙还不过是个五岁的奶娃娃,正是最粘人的时候,特别是忽然来了这么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哥哥,开心得不行,整天欢天喜地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现在想来那时候子墨看着她的目光是冷冰冰充满敌意的。记得他晃着长腿坐在树杈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别跟着我,我不和丑八怪玩儿。你身上,很脏。”

很脏。她不明白他说什么,她明明早上才换上新裙子。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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