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杏眼贼心不死地问:“你怎么就知道是齐大夫的女朋友?说不定是他妹呢?”
长发凤眼“切”的一声:“你和你哥走一块儿的时候会挽着他肩膀?那一个小蛮腰扭的,我真怕她把那七寸细高跟给扭折了。”
两个女生同时轻蔑地笑起来。
早在她们说到“大美女啊”的时候,子熙已经断定说的不是自己。还有高跟鞋,她最高跟的鞋就穿在脚上,不过是两三寸,走起来还要谨慎小心,什么七寸的细高跟她是没有的。天下的齐大夫一定不少,她们说的定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两个护士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美女的坏话,子熙想再听下去不免破坏白衣天使在她心里的圣洁形象,连忙退出来,只是不巧,还没来得及转身,被短发看到,对着她说:“现在休息时间,下午一点半上班了再来。”
子熙解释:“我是来找人的,隔壁的……”
短发护士杏眼圆睁:“找人也得下午一点半再来。”说罢过来“砰”地关上门。
她只好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无奈地看表。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还有同样等着医院下午上班的人,是两个头上烫着大菊‘花的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说:“还不开门啊?我下午还要去卖股票。”
子熙太少来医院了,从没想到医院是这样一个病菌和流言比翼齐飞的场所,她意外地听到了她熟悉的名字。菊‘花头妇女说:“我得把网络股都清仓,去晚了准又要跌停。最近网络股都跌疯了,前一阵是万盛,现在轮到那个什么tv,到处是什么做假帐的消息,还说有人被抓起来了。”
她怔怔地愣了一愣,象是站在马路边上忽然有车从面前飞过,毫无征兆,让她片刻地失神。这时候有人在她背后说:“萧子熙?”
她恍然回头,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走廊,再一看,才看到近处并排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短发杏眼的护士,另一个她定睛看了两秒钟,才认出来是她的相亲对象王礼仁大夫。
短发杏眼说:“原来你是来找王大夫啊?”
她站起来说:“不……”
理论上来讲她是应该站起来说:“不是,我找心外科的齐大夫。”然而,人生活在现实残酷的世界,理论要靠实践来检验,而检验的结果总不那么尽随人意。
现实中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命运多舛的左脚再一次出卖了她。地上似乎是有些湿,也许是她仍然不习惯这双三寸高跟鞋,反正她脚底一滑,一声嘤咛,倒在了王大夫宽广的胸怀里。
等她连滚带爬地从王礼仁怀里爬出来,不期然看到他脸上丰富的内容。咳咳,他清清嗓子说:“萧子熙,你没事吧?”
她有事。她的左脚踝又一次扭伤,肿成了大馒头。她被扶进治疗室,王礼仁回头对杏眼说:“去拿冰块来。”
子熙低头研究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王礼仁坐在对面,手执冰袋,默默看她,幽幽说:“你找我?”
看他颤抖的眼神,她尴尬地发现,王大夫期待的回答大概有两种:一,是,我找你,我知道不该来,可是还是来了。二,不,我没找你,我只想远远看你一眼就走。
她说:“呃……”
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有人轻轻拍在王礼仁的肩上,接过他手上的冰袋说:“还是我来吧。”
在她面前缓缓蹲下的是颂阳,穿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柔软的头发盖在前额。记得他上午是有一个手术,想必是站了几个钟头,因此眼底有一丝倦意,但笑容仍然温暖得无懈可击。他低头为她轻轻脱掉高跟鞋,仔细端详她的脚踝,最后噗地一笑:“看你的玛雅守护神,肿成了猪头胖仙女。”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滚烫的脚踝,抬头问:“疼不疼?”
她忍着痛点头,他这才轻手轻脚地把冰袋敷在脚踝上,朝她笑说:“胖仙女没有庇佑你,但至少还有我这个市医院的医生男朋友替你敷脚。”
颂阳背对着大家看不见,子熙却看得明白,背后的凤眼护士把眼睛瞪成了杏眼,杏眼护士把眼睛瞪成了鸡蛋。杏眼朝凤眼使眼色,凤眼耸肩微微地摇头,王礼仁大夫的脸上风起云涌。子熙只好尴尬地哂笑,她既没有小蛮腰也没有七寸高跟,长得又对不起观众,除了嘤咛一声倒在王大夫的怀里,实在不能为饭后的谈资做任何贡献。
颂阳却不觉有异,继续笑着说:“我还奇怪你怎么非市医院的医生不嫁呢,原来我是胖仙女的备胎。”
有一次下班时颂阳在公司门口等她,白晓琪看见说:“哎哎,早也见晚也见,回家不就见到了,还要追到公司门口来,有那么迫不及待吗?”颂阳不解,白晓琪说:“你们不是很快就住在一……”那时她慌忙打断白晓琪:“很快,当然得快,你知道我非市医院医生不嫁的,得先下手为强。”
现在颂阳拿她的话来调侃她,她不好意思地笑,抬头一看,却看到王礼仁大夫脸上更丰富的内容。
所以颂阳陪她回家后问她:“刚才看你坐在治疗室门口发呆,想什么呢?”她想了想说:“要偶遇我的偶像王礼仁,心情紧张呗。”
他笑:“真的?我看你怎么象是偷听别人聊天听得入神?”
“哪里有。”她嘀咕。
他把刚泡好的热巧克力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四周氤氲着甜得发腻的热气。回来的路上下雨了,窗外一场细雨打在泛黄的梧桐树闲地坐到颂阳腿上舔毛。颂阳眉头一皱,万分无奈地教育老虎:“老虎,下次想坐我身上要先预约,难道你这是吃醋?你好象比子熙更喜欢我。”
子熙正从茶几上拿过那杯热巧克力,微微怔了一怔,才笑说:“那是,谁说我喜欢你了?你还没发现?你其实就是个爱的替身,我爱的,可是王礼仁。”
“真的?”颂阳笑。
她咬牙切齿地点头:“谁叫他不要我?我非找个市医院的男朋友,比他高,比他富,比他帅,我要天天出现在他面前,就是要叫他看看,没他我更快活,我一点也没忘不了他,反而过得比他青春,比他有钱。等他发了胖掉光牙齿半身不遂,我还会象今天一样貌美如花,就让他肠子悔成一段一段,每见我一次都肝胆俱裂,心如死灰。”
颂阳忍不住啧舌:“太可怕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谁敢不要你?我是万万不敢,下辈子也不敢。”
她把脸闷在热巧克力的香气里面笑:“好啊,如果我和老虎下辈子投胎成了流浪猫,一定到你门口来讨饭,到时候你可不能不收留我们。”
只怕只有颂阳这样爱心泛滥的人才会收留他们,在那些人生最灰暗的时刻。
四个人的约会
余下的周末她和颂阳都泡在她的小公寓里,反正她的脚行动不便,外面又秋雨连绵。颂阳做的海鲜意粉鲜美多汁,让她想起温哥华她最喜欢的那家海边小餐馆。
晚上他们一起窝在沙发上看她收藏的电影。她喜欢那些古老的爱情故事,黑白的,甚至无声的,画面有粗糙的颗粒,从《卡萨布兰卡》到《胭脂扣》都有,大部分比她的年纪都大。
“《茜茜公主》。”颂阳在她放dvd的大盒子里挑挑拣拣,“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在电视里看过这片子。”
她说:“我不喜欢这故事。”
“为什么?”颂阳奇怪,“女孩子不都爱王子公主一见钟情,特别是手拉手看焰火那一场?小时候我家邻居的小姑娘就喜欢。”
颂阳买的电暖炉在黑暗里呼呼地吹着燥热的暖风,她缩在沙发的角落和一堆毛毯的中央懒洋洋地答:“焰火和一见钟情一样靠不住,最美的不过是最初的十秒钟。”真实的茜茜公主命运坎坷,一生被政治左右,最后还客死异乡,凄凉地被人刺杀在旅途中。
“这是什么片子?我好象没看过。”这次颂阳拣到的是美国片,封套上是年轻不羁的保罗纽曼,孤单地站在灰蒙蒙的一条长路之前。子熙拿过来一把扔回盒子里说:“老套爱情片,没什么意思。”这部《漫长炎热的夏天》,她已经看过太多次。
最后看了一部港片《秋天的童话》,发哥和钟楚红主演,唐人街小混混和大学生在纽约相爱的故事,温馨感人。但是颂阳不喜欢,他说:“这个女主角不好,明明喜欢船头尺又不和他在一起,嫌贫爱富。”
“可不是。”她附和,“世上的女人不都嫌贫爱富,就象男人都贪图美色一样,比如西门庆和潘金莲,半斤八两,公平合理。”
其实和钱无关吧,她相信钟楚红在电影里说的话:有的人,和他在一起会快乐,但你终究不愿意嫁。爱情实在太渺小,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不能天长地久,最终只能互相伤害。
过了好几天她才在网上见到子墨的消息。
确切地说不是子墨的消息,而是许静雯的消息。白晓琪常访问的那个八卦网站上报道,在日本京都看红叶的人潮里,惊现许静雯挽着某日本清酒大王发福的身影。
白晓琪在背后笑她:“哟,世风日下啦,连萧子熙也开始在上班时间泡坛子了。”
她连忙点头:“体察民情,要的要的。”
白晓琪瞥了一眼那网页,嗤之以鼻:“这女人,又整妖蛾子,果然是高手。”
她不解:“为什么?秦子墨不是比这秃顶帅?”
白晓琪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笨丫头,这都不懂?擒拿天蝎男的必杀技是什么?就是这一招醋海生波。”她拨着手指经验老道地分析:“天蝎男都幼稚得象小孩,永远别指望他承认爱一个人,除非是有人跟他抢。但一旦认定是自己的东西,又占有欲极强。自己的玩具,就算不喜欢了,也不容许别人霸占。自己的女人,就算是前女友,也只准他不要你,不准你不要他。”
子熙傻傻问:“如果有人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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