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宅斗之家和万事兴》 第29部分阅读

直等到日头西沉华灯耀街也没等到他回来,想来应是和同窗好友聊得起兴了。

厢房里只林书茹和两个丫头在,外头街市喧嚣声声而来,这边房间愈加显得寂寥的厉害。

往年来瞧这灯节,除了林家四位姑娘,其他各房的老爷少爷等都也会过来,即使是要走开了同旁人相聊去,屋里头也不至于空寂得这样厉害,总还是欢声笑语的。今年这做姑娘的最后年,倒是个异常清冷的上元节。

碧婷或是瞧出了林书茹面露的索然,搬了个圆凳到窗边让她坐着,说:“姑娘站得这么久,应是有些疲了。”

街上来来往往间人头攒动,瞧得许多得令的小婢去看灯迷,又或买些琳琅的小物件,林书茹就动了心思,对碧婷道:“你去帮我买盏那样的灯来。”

林书茹的手遥遥指,碧婷看去,原是盏葫芦样的小灯。福福身,碧婷下了楼去,拣选了盏,吹了里头的火烛,挑着灯笼上楼来,送到林书茹面前。

林书茹试了试手,做工算不上精致,模样儿却是小巧可人的,下头垂了几条长长的纸带,林书茹瞧就乐了,道:“碧婷,你这是花了多少银钱?”

芳草听她这么问,凑上前来看了看,咦了声,问:“这是灯谜么?”

碧婷默了默:“着实花了半两银子。老板原就说是不卖花灯的,摊子是令人猜些灯谜。姑娘这是要,我便是将这些个灯谜尽买了来,老板可也说了,若是能猜着,也可换二物件去。”

往年多是在灯节瞧瞧人家的热闹,从未这样得个机会参与过,林书茹不觉翻了翻灯笼下头坠的许多灯谜瞧,多是猜字的谜面,她在上世时可是瞧过许多次答案了。

碧婷捧着三条谜面下了楼去,摊主听着碧婷的话后,拿了支好似木质的簪子。

碧婷却不接,走去老板摆放着灯谜礼物的地方瞧了瞧,然后空着手走了回来。

芳草问:“对了三个,没的东西送么?”

碧婷摇头笑着对林书茹说:“那摊主说了,若对了十八个,就能支支含珠金凤钗。只三个都话,只能得支檀木的簪子。这就来问姑娘的主意了。”

林书茹翻了翻手上那盏灯笼,扯了两个她知道的谜面下来,其他再是想不起了,就让碧婷再去买两个灯笼上来。

林书茹远远的瞧碧婷在那摊上挑灯笼,边听芳草道:“这么盲着挑,也不知碧婷挑来的姑娘能知道几个。若是少爷们在,那钗子可就容易得了。”

林书茹拨了拨手里头那盏熄了火的灯笼,道了句:“是呀。”这么多的谜面,也就只知道五个,她还真是没什么文化呢。

碧婷还在同那摊主说些什么,边指了指摊上挂的两盏灯笼。

老板忙着摆手摇头,同碧婷说着些什么,林书茹猜那摊主是在说:姑娘,你要猜就在这处猜,今日就图个热闹,我这处灯盏也不多,你瞧瞧,再卖你三盏,我这生意究竟是还做不做?

看来,要买就要花更大的价钱了。

碧婷犹豫间,旁有个书童打扮冷眼冷面的人走到碧婷身旁,递上摞从灯笼上撕下的谜面。

碧婷愣了愣,接过手来,那书童便转头离开了。

摊主抖抖胡须,心不甘情不愿的数着碧婷手中的谜面,看得仔细,生怕那条不是他家店里的。

只可惜,还真都是他家的,摊主面上很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卖两个灯笼去,多少也比这样子得得多。

换了簪子的碧婷想要道个谢,四顾左右,却不见那书童的踪影。人家的谜面也是真金白银买了来的,凑了这么多,该也花了不少钱。

林书茹拿着碧婷递来的含珠金凤簪子细细的看,碧婷笑着道:“贴金的,东西虽不太好,但也比那木簪子瞧着好。”

芳草点点头,表示同意。虽是贴金的,倒也晃眼。

林书茹手握衔珠簪子朝外头街市望去,碧婷说方才那书童瞧了面熟,她觉得也是,却时怎么也想不起。

茫茫人海中四下搜寻着,林书茹对上了双光华熠熠的眼眸,在点着万千灯烛的街道上,丝毫不逊于照透了半面天空的街阑珊灯火。

两相对望中,林书茹瞧见他身后站的那书童,浅笑着冲他点点头,低声道了句:“谢谢。”

该是听不到的,袁亦儒却微微笑,嘴唇翕合间,轻声回了句:“不谢。”

第102章出嫁

“碧玉呢?”林画茹结了线,用剪子绞了,手捻着针,手在旁摆成排的各色丝线中挑了根,抬手冲着外头的光比了比颜色,又问:“还没回呢?”尾音上挑,带着些揶揄的味道。

落晴听出了林画茹言语中的蹊跷,赶忙回话道:“奴婢再去瞧瞧。”

落晴临出屋子时,还偷偷瞧了眼林画茹,却见她面上淡淡的,只专注地在做着活计。要不是落晴近进些日子特留了心,八成察觉不出林画茹语气中那点子微妙的。

过不久,落晴又回了来,交握着双手垂着头,也不说话,闷闷地站在那里。

林画茹瞥了她眼,道:“怎么?哑了?”

落晴这才犹犹豫豫说着:“碧玉她还没回呢。”

林画茹勒了她眼,缓缓转过回头,继续认真起绣活来。

林二爷替她张罗了门亲事,是在户部当了份差事的罗元安家。为了这事情,谢姨娘同林二爷直闹得不可开交,风声传到了二房正房的沈氏耳朵里,乐得沈氏好几日都没睡好觉。

虽然林二爷同谢姨娘之间的关系变差,并没有带来沈氏与林二爷之间的关系转好,可是,这么十几二十年来看林二爷和谢姨娘二人你侬我侬,如今矛盾尖锐,沈氏照样像是吐气扬眉了般,觉着神清气爽了不少。

谢姨娘瞧着林书茹的那门亲事,再转头瞧瞧林画茹,总觉得林二爷没有费了全部的心思。能为嫡女奔波出这样难得的好前程,怎么就不能为庶女呕心沥血的逆了事态?

林二爷听着,气得直跳。

大房那头人面比他高比他好,纵使这样,庶女也不过是定了门同庶子的亲事。这谢姨娘倒是想得好,不想林画茹嫁了人家中庶子,眼瞧着林家那庶出的林浩过得毫无存在感,连苦哈哈都轮不上谈,思及别人家的庶出子孙,自然千万的不愿林画茹受这份委屈。

林二爷打心里疼林画茹,自然也不想林画茹受这样的委屈。毕竟像颜家那样儿教出个能当得面,足以单出独过的出息庶子少之又少。

在这个层面上,他算是与谢姨娘达成共识。可你挑人,人也挑你,他看得上的,人也不定愿意许了他。

林二爷还是瞧了许久,这才相看上了罗元安家的第三个儿子世之尊。这罗家是个普通门户,林二爷不过是看在他家那三儿子学问不错,如今也不是个白身了,且还长得眉目清朗,脾性瞧着也是个宽仁忠厚的,合着林画茹那样儿的脾性,该也是要找个有前途好性子的,日子才能过得和美安乐。

林二爷这回选的女婿,虽然瞧着没有多大的闪光点,却也是实实在在为了林画茹好,未曾想要替自己图些什么,只想着该是要怎么的人才能同林画茹处得好。可谢姨娘那头不领这情面,瞧着尽是罗家比之林家的各种不好之处。

林二爷闷闷听着,愣是憋着没将那话说出口来:林家这屋子,除了祖上留下来的,他们二房这边的贡献还真的是不大。偏生要这么比,真是不知如何说好。

其实实话要说起来,林家二房不是贡献不大,是真屈指难数出什么贡献来。

林二爷同谢姨娘说,要是孩子争气些,到时候谋个外放的出去单过几年,上无公婆需要伺候,下头也没有什么拖绊的人,岂不好?

谢姨娘眉头蹙了蹙,有话要说,倒也还是清醒,知道不能说这不好。

如今不是个白身,谁知道日后能不能更上层楼的得个好功名。

林二爷他还不是个白身呢,如今人活大半辈子,不还是这样碌碌的。

这许的,是日后将日子过成最好的模样。

可那人究竟能不能争气,这可是就是看天意的事情了。

谢姨娘有分寸,这些话不好说也不当说,心道只好自己那头盘算了,转而说起林辰耀的事情来。

林辰耀这样儿的,是林家上下的块心病。

好的自是不敢想了,般般的总觉着不是个味儿。

老太太那头发了话,问有没有什么家道中落的姑娘家?便有人得了音讯来说,说的是住南葫芦街的庄家。

要认真说,这就是个破落户,祖上蒙过太祖的恩典,后来代代的不济,前几年被人寻了事,借了朝堂拨清洗的风,当做是三皇子的人给从太常寺里头全部清了出去,如今老少皆闲赋在家,家中的日子是日过得不如日。

连糊里糊涂的老太太的知道林辰耀选无可选,想要稍好些的,就该是挑这样曾经有过脸面如今却不济的人家,姑娘该是大方体面的。

来说的姜家夫人是庄家老爷的四妹,林二爷听着来人眼里头就亮了亮。

京中各家的关系大都如此错杂,更何况是太祖时就守在京都的老庄家。

今年林家的喜事颇多,老太太的精神头越发的好起来,只是握着林书茹的手颇多的不舍,絮絮道说:“记得还是那样小的人儿,转眼就要出嫁了。”

日子犹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就到了林书茹出嫁这日。

林书茹记得自己被簇拥上大红花轿的时候,因为被盖头遮了视线,险些在轿门前摔了跤。

路锣鼓喧天,听着后头的炮仗声渐远,想着老太太和沈氏,不觉又湿了眼眶。记起今早上沈氏同她嘤嘤齐哭时喜婆在旁不住的劝,后又补了好几遍的妆,直将镜中的人儿画得连林书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红肿肿的眼睛那处,重被扑了不少的香粉。

若是再哭起来,这又厚又重的妆花,定然是惨不忍睹的,林书茹想起,赶忙扯了帕子印了印湿了的眼眶。

踢了轿门,由喜婆扶着下轿,又递了个红绸过来桥进大门农家小仙女最新章节。

上有阶,袁亦儒慢下步子,低低道了句:“小心。”

林书茹因着他的提醒忙抬高了步子,上了阶。到得跨火盆前,袁亦儒轻声说了句:“从旁绕过去,小步跨个样子就好。”想来也是怕林书茹太实诚了,迈大步从火盆上架过去不小心翻了跟头。该是林书茹先前上花轿时险些摔倒,被袁亦儒看在眼里,觉着她马虎得厉害吧。

林书茹问他:“这不是教人作弊么?”

袁亦儒回她说:“又没有夫子来考。”

两人说话轻声细语,隔得远些的听不着,跟着的喜婆却听在耳中,面上全是喜气洋洋的笑。

这几晚林书茹都没睡好,今日又是四更天就起身的,如今浑噩得厉害,也怕自己穿着这身又沉又阔大的嫁衣,不小心跨火盆时出了笑话,便循着袁亦儒的步子,略略绕过火盆,小步跨了个侧面的弧度,全了个样子就好。

等拜过了堂,双新人被送到新房,早有群人等在外头,嘻嘻笑着跟着进了房门,喜婆扶着林书茹坐到床上,转头去取挑盖头的秤杆。

林书茹很肯定被坐在下头的至少两个枣子个桂圆,膈应得厉害,却顾虑着旁边那么多凑热闹的,不好挪腾身子,只能端着继续坐着。

等秤杆挑,掀了盖头,林书茹终于看清了满满屋的人。

右手边站着的袁珂柔捂着嘴不住的笑,道了句:“我记得我是见过你的,这现下倒是觉着好似没见过般了。”说的该是她糊了脸的又厚又白的香粉。

林书茹被她说的,没来由的面上热。就见站在袁珂柔后头的位妇人推了推袁珂柔,道:“也有你自个儿瞧不出自个儿模样的时候。”

袁珂柔愣,恍然间红了脸,旁边有个妈子同林书茹道:“这人是我们家大少奶奶。”

在众人的瞩目下,喝下了交杯酒,喜婆连连应着吉利话,同着众人道退出门去。

袁亦儒跟着起了身,低着眼看了看林书茹,抬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拢了拢。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同跨火盆交杯酒样的仪式,在这样的光景中,林书茹却莫名的心头暖,鼻子就跟着酸了酸。

袁亦儒本是要走,见她眼里起了丝润湿,不觉又伸了手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后又轻轻拍了拍。

外头的宴客还需要他招呼,就此耽误了片刻,袁亦儒便出了门去。

等门合上,林书茹立马叫来碧婷吩咐:“净面,我要净面。”

脱下大红的嫁衣,换了身湖色梅兰竹菊暗花褙子,林书茹在屋里等着,待到亥时三刻,才听到门房那处好似有些动静。林书茹开了门去迎,却见南柒半扶半搀着已近熏然半阖着眼的袁亦儒过来,后头跟着想要来闹洞房的人渐也散了,待走到林书茹跟前,南柒顿了步子道了句:“夫人。”便将袁亦儒卸。

林书茹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险些被袁亦儒身重量压得跌坐在地上。碧婷和芳草赶忙要去帮扶,南柒咳了咳,碧婷恍过神来,默默拽着芳草出了门去,将门轻轻合了上。

林书茹吃力地搀起他,但见他唇角浅浅笑意,即刻撒手将他推开去,半嗔道:“装醉?”

袁亦儒手揉着眉间,说:“要再喝下去,就真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太困了,写了半就睡着了,这章算补昨天的,晚上还有章发

第103章修得

袁亦儒坐在桌前揉着眉间,林书茹端了杯放到半凉的浓茶到他面前。

“醒醒神。”林书茹道。

袁亦儒点点头,将那杯茶缓缓喝了下去。

方才情急之下,林书茹手忙脚乱的扶了他把,其实和环手抱住的姿态差不离“醉的袁亦儒全身脱力,扑压在她的身上,浓烈的酒气和鼻息呼在她的脖颈上,挠得她汗毛直竖。现下想起方才那幕,脖子根似还凉凉的。

林书茹下意识地往凉飕飕的脖子根摸了摸,抬头便见袁亦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全神瞩目在她的身上。

原本并不是多容易害羞的人,被这样的目光紧逼着,不由地红了脸颊缩了目光低下头来。

袁亦儒笑了笑,起身同林书茹道:“将下头那些枣子桂圆收了吧。”说着便往浴间那头去。

林书茹回他句:“都已经收拾好了。”心道有那些东西铺着膈应得厉害,不用他多吩咐自己也早会收拾了的。

袁亦儒听着步子顿,迟疑片刻回头问:“是你亲手收的么?”

林书茹摇头道:“碧婷和芳草两个丫头收的。”

袁亦儒唇角微微上扬,缓缓道:“你再收收。”

他这句话说得意味绵长,林书茹听着愣了愣。等回过神来,袁亦儒早不在屋子里,林书茹不觉匪夷:难不成袁亦儒是瞧着碧婷和芳草两个丫头不够机灵,觉得她两人收不干净,所以要让自己再亲自检查遍?

林书茹琢磨着,便亲自动手查验起来。

怎么说这床睡的也是自己,多查验遍不让自己膈应着也好,谁知道会不会有“漏网之鱼”的。

林书茹从床尾查验到床头,手抚过枕旁,碰上了个巴掌大的枣红漆色匣子。

先前在碧婷芳草收拾时曾发现过这个匣子,可上头用小锁片给扣着打不开,林书茹瞧了瞧,就让碧婷给放回原位去了。

如今再次瞧见,又想起方才袁亦儒去浴间前若有所指的那番话,还点名的需要林书茹“亲手”再查,林书茹端着匣子瞧了瞧,猜袁亦儒让她“亲手”再查,大约是要让她特特注意到这个匣子,只是有个锁片扣着,如何打开呢?

正想着,林书茹扫眼间看见被袁亦儒饮尽的茶盏下,有些隐隐的银光折着灯火的光亮闪了闪。

手握着匣子,林书茹下来床榻,将茶盏移开,便见柄拇指大小的扁身钥匙,轻轻拧,锁片就弹开了,果然是袁亦儒特留下来让她来开这匣子的。

林书茹时间大为好奇这匣子里头究竟放着些什么,将束紧的海云暗纹蜀锦袋解开,林书茹将里头的物件倒了出来,不觉傻了眼。

已是过了多少年,久到她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这个事情。

有人缓步而来,带着浴间里湿重的水气味儿。林书茹吸吸鼻子,尽量平复着心头涛涛而起的情绪。

双手,掌心熨烫,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道:“我存得很好呢。”

林书茹抿抿唇,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稳些再稳些,听着是平静无波的:“这么看来,母亲那时狠拘着我在家中习着绣工是对的,看着针脚着实是丑呢。”

袁亦儒语气里弥着笑意,道:“我瞧着却还是不错的。”

林书茹抚了抚这香囊上芍药收得不均不匀的边角,低声说:“这是我第次绣的呢。”

袁亦儒揉揉她的头,道:“所以该说,回头看来,着实是缘分。”

突然想起什么,林书茹忙起了身,个不措,险些踢倒了凳子,被袁亦儒扶了好。

袁亦儒见她慌慌张张的,便问她:“怎么了?”

林书茹抽了自己的首饰盒子,又在里头寻了寻,拿出个半寸见方的小盒子。

见袁亦儒不解的盯着自己瞧,林书茹吐吐舌头,道:“本是不好意思的收着,既说是缘分了,我也拿出来给你瞧瞧。”

林书茹将那小盒子放到袁亦儒面前,眨巴眨巴眼看着袁亦儒,等着他亲启这盒子。

袁亦儒抬手,轻轻将这盒子打开来,见里头是串红豆串珠,不由脱口问道:“是我的那串?”

林书茹点点头,眸子里映着灯烛的火光,烁烁的触了袁亦儒的心头。

居然是他当年在接到沈绍延送来的芍药香囊时,转手送的那串红豆珠串。

桌上放有两个小匣子并个芍药香囊串红豆珠串。

都是经年的东西,却在有意无意间保存得如此完好,该说是缘分使然,还是命定天意更为恰当?

茗烟端着碗醒酒汤站在外头,同长乐南柒碧婷芳草齐等着屋里的动静。

好半天没听见里头有人传,长乐挠挠头,问南柒:“少奶奶这么厉害,都不用让人帮扶,只人就能伺候好少爷的?”随即转头触了触茗烟端着的那碗醒酒汤,道,“凉了呢。”

南柒冷头冷面,如既往的话少,仿佛没听见长乐说的那大串究竟是说了些什么。

又等了半刻钟,但见屋中熄了灯火,窸窣传出些声响来,长乐臊了脸,赶忙跟着南柒的脚步更退开去些。

袁家如今虽明面上说还是由袁亦儒的母亲王夫人当家,家里账房的钥匙却已移交到了大奶奶王氏的手中。

王氏是王夫人的娘家表侄女,四年前进了袁家,如今还没有得个子半女,惹得偏疼大孙儿的袁老太爷颇多意见。今年算来是第五个年头,按着礼法来说,若是今年再无所出,王夫人也没有拦着的理由,袁亦偃就尽可以抬几房姨娘了。

这几年王氏同袁亦偃相处得并不好,多不歇在她那处,却因顾着王夫人也没久待在两个通房那里,大半是在书房里熬至夜深睡下的。

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已是进了家子门的,算是有着千百年积攒的缘分。可偏生是相处不来,只能叹句缘深清浅,任王夫人行在旁干着急,却还是没奈何。

林书茹第眼见到王氏时,觉着她面目姣好,气势颇盛,却藏不住由心而起的憔悴,就像是眼下那深黑的眼圈,想被层层香粉层层盖着让人看不出线索,却偏偏欲盖弥彰,显出虚得厉害的面。

后来,在归宁那日,林书茹清楚记得先上马车的袁亦儒为她挑开车帘时,王氏的脸鄙夷。

自此后,王氏同林书茹说起话来,总是各种的不对付。晨昏定省时,林书茹每出言,王氏必定轻蹙起眉头,言语温软,却必然是要戳了林书茹的话头。

袁亦儒同林书茹说过自己这位大嫂,大约只将能过得苦哈哈的人看顺眼。末了,袁亦儒补了句:“若她冷眉朝你,你该要是真的欢喜。”

林书茹没有袁亦儒那样的深沉,也没有统身心的演技。被人没来由的敌视,她骨子里不舒服,实在是欢欣雀跃不起来。

秋闱三年次,今年即会有场。

如今已至夏至,浸滛在温柔乡中数日的袁亦儒终开始发奋苦读,王氏冷不丁的酸了句:“临时抱佛脚。”却被袁珂柔呛回了句:“总比临时了还强撑着不抱的要好。”

王氏气得面成猪肝色,转头就走。袁珂柔目送她远去,转头大方坦荡的同林书茹道:“不是帮你,是帮我哥。”

许久没见着这样脾性的人,让林书茹恍间想起了经年未得见的小姑姑。

因是想起故人,袁珂柔再是表现得拒人千里,林书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长乐拍着马屁道:“少奶奶脾性真是好。”

林书茹笑笑道:“也没你说的那样好。”

想起林曼的那日,林书茹做了个长长的梦。梦境中,她拉开后院的房门,像是当初送别林曼走时的那晚,她急急的拉开后院的门寻着林曼的身影。

梦里头没有高照的月光,院里灯火通明,院外却伸手不见五指。

林书茹迟疑着,依然踏步走了出去,翘首以盼,终于见得远处燃起星灯火,渐行渐近。

耳边有轻浅的脚步声传来,那灯笼被人提拎在手中,随着夜风微微摆动,拉长了灯火光亮的弧度。

却在这时,三更的更鼓声自梦中响彻到现实,林书茹睁了眼,明明不是个噩梦,满额头却不知为何大汉淋漓。

袁亦儒才刚躺下不久,突见她醒,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大了惊着了她,忙手抚着她的背将她揽近前来,低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

他轻言问她,她却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日,去应了已为韩家新妇的蒋娉婷的邀,在回家的途中,林书茹下车去了京都家颇有名气的首饰店里挑了些小玩意,正遇着个身着竹青色密云罗纹直裰的男子桥个约莫五六岁高的小丫头,从店里走出来。

小丫头手里摊着个拇指盖大小的金蝉,约是个坠子,模样颇为有趣。店家伙计送客,道了句:“钱大人慢走。”那男人淡淡笑,道:“可要改口了,再不能叫大人了。”

那伙计嘻嘻笑着,立马改口道:“钱老爷慢走。”

待林书茹挑好了小物上了车,总觉得心口莫名有些堵。叫了碧婷过来,吩咐几句,碧婷点点头,走去同送迎客人的伙计问了几句,回林书茹的话道:“方才那位,原是太常寺的钱大人,不久前落了官。伙计说,京里这么多的官儿,哪能个个都记着名儿的,只记着姓,钱老爷的名儿不知呢。”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计划到洞房了该要写些香艳的结果严打

所以计划果然还是赶不上变化

因为严打,有些故事情节大约也得砍砍

第104章蔓生

等回了家中,遣了碧婷去探那钱老爷的来历,回话时碧婷的神色里有些古怪,低低道了句:“那人果是叫钱行之。”

多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并不止是林书茹个人牢牢记在心中。

林书茹目中黯了黯,碧婷接着道:“那丫头是钱老爷之女。钱夫人后头胎生而难产过了去,如今就只剩这爷俩二人相依了。”

林书茹听着点点头,碧婷便即退了下去,恰逢芳草端了些小点来,便拦了去路,拉着她道返身退出门。

方入了秋,晨间凉风飒飒,街上行人渐多,车行得也慢了下来。

小姑娘趁着父亲瞧书瞧得入神,搭着手将车帘撩起些,双乌亮的杏眼扑闪扑闪的,新奇的打量着外头。

钱行之见她窥得开心,便也不多阻拦。等行至南城时,两旁的店家行人渐少,路面随之阔达,小姑娘便也没了窥视的兴味,撇撇嘴放了帘来,回头睃了眼父亲,见还是那副专心致志研究学问的模样,随即心生了种窃喜之感。

等再过两日,便该转了水路。

此行并非返家,而是被遣往偏隅在角的廉州做个小小县衙。怪只怪他在半年前的封奏折中,附和了御史严未的个折子里的言论,便自此与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关长结下了梁子。

到底人家日日在圣上身旁当着差,只言片语当得他数封折子,又不是个普通的小太监打碎了牙只能往肚中去吞,记着他的名号,凡得个机会自然要以谏言为名踩他二,久而久之,就在圣上的印象里挂了不佳的名号。

如此,官运便开始转了折,落千丈,前些日子本是丢了官的,准备回去直隶老家,却未想到人关长觉得如此放他回去直隶,很是对不起之前对他的多般整治,于是就有了如今去往廉州的事情。

明着瞧是复得了官,实则算是发配流放。廉州的日子清苦得很,且又是道路迢迢,险阻重重。这招杀鸡儆猴倒是让关长的脖颈高昂,连着太子爷的眼眉间也起了昂扬的神色,乍眼瞧去,三皇子那头的皆没了动静不说,从前中立的那些老头儿也偏了他这头来。

等上了船,路顺河道而下,走了三天,突有日钱行之的独女菀丫头默默然过来在甲板上寻着了他。也不说什么,只拉着他往舱中走,到得间货仓前,菀丫头推了门,门呀呀打开了条细缝,就有股尘垢的气息漫了出来。

钱行之不明白菀丫头带他赖这处是做什么,却猜着该是有些深意。于是搭了手过去更推开些,便见里头有个身影略动,躲进了个阔大的木箱后头。

这船原是运些精细的瓷器南下,因是随船的人与钱家管事有些交情,就让钱老爷行随了船。

如今见得仓里有个非是伙计或船员的人影,该是要去告了那随船的人,钱行之却心里咯噔沉,便侧了身同菀丫头齐进了仓中。

同菀丫头站在离木箱五步之遥,恰能见得那藏匿之人蓬乱的发。菀丫头桥钱行之的袍袖,再要往前却不得,转了头拖着手仰头朝父亲看。

钱行之目光微敛,微微摇了摇头。

菀丫头见他不允,眼中立即包了汪泪,钱行之轻声叹,却惹得那藏匿之人又瑟瑟缩了缩。

若是没有看错,方才这身影该是个女子的。不知是怎样混了上船,又怎样度的这湖上的几日时日。

菀丫头见父亲不开口,便抬了颚自说道:“出来吧,都已见着你了。”

声音是孩童的稚气,里头却绵绵藏着种这个年岁的孩子难得有的沉定。大约是幼时没了母亲,父亲又多是忙碌的缘故,倒显得没有京都别家官宦小姐的娇柔气。

那藏匿的人听得这句,微又缩了缩,过了刻半刻,也是知道无所遁形,只好拘谨着缓缓站了起来。

这身粗布衣服看着像被鞭了几道痕,蓬头垢面的,瞧不清楚是个什么样儿的五官模样,只双目透着清亮的光,该是个纯良之人的眉眼模样。再打量,虽是身粗陋衣裳,却掩不住二气派,应是早年曾受过良好的教养。

钱行之猜她或是哪家没了的家族中的女儿,漂泊世间,如今潦倒至此。

这么些年,随着圣上的日益年迈,太子和三皇子间的斗争从未停过,为此破落的人家姓氏不枚举,钱行之会如此猜测这女子,也是自然。

避着人领了出仓,又找了吴妈妈过来,让帮着这女子整理整理。

这对父女此行的终点,将是在荒蛮贫瘠的廉州。钱行之也不强求着让家里的丫头仆妇跟着,便将想要辞的都散了去,到最后只留了个姓怀的管家,还有个同菀丫头差不多大的小丫鬟。

吴妈妈的老家在顺河而下的忠城,这路不过是搭了钱老爷的方便,随船而下,到了忠城还是要告辞的。也是个府里头的老人,又加之钱老爷对待下人向不错,本该是遣散的仆妇,也没有多少服侍的责任,却还是如从前般叫着老爷小姐,奔上奔下的忙活。

如今见这爷俩领了个邋遢的女人来整理,眼珠子登时要落了地,也不问这人是谁从哪儿来,赶忙地关了门拾掇,想来也是猜到这茫茫湖上又未曾靠过船坞,如何能上来个女子?该是偷了上来躲在何处,被这爷俩发觉了好心带上来的。

吴妈妈拾掇得心惊,带收整好细细瞧,便知这人应曾是个有门庭人家家中的闺秀。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家中出了什么样的变故。这么想来,吴妈妈就更是心惊了。

菀丫头在外头叩门,声接着声,问她:“妈妈,好了没?”

等开了门,小姑娘眼里头有些光亮闪了闪,也不知哪里来的亲近,就同这女子牵了手来。

女子呆了呆,看着菀丫头恍了神,等了半刻,也不知怎么的,眼中是水盈盈的光,像是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又咬咬牙,将泪都吞了下去,垂着头看丫头桥她的小手,茫茫然间,收紧五指反握了上来。

吴妈妈瞧着这幕情景,更说不出口哽在喉咙里的话,想着世间缘分冥冥命定,如今廉州离京都路途遥遥,天高皇帝远的,若是想因着女子身世挑些是非,来二去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传到禁城,传到与钱老爷结了梁子的人耳里。

这么想来,竟也心安了。

钱行之煮着茶,吴妈妈张罗着晚间的吃食,叫了怀管家去打下手,屋里就只他们三人,还个个半大的丫鬟,是菀丫头贴身的,因是年纪轻,还有些童真未泯的模样,偷偷将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满眼的好奇。

菀丫头率先道:“我叫钱菀。”

说完,端看着女子,等着她答,不容推拒的样子。

钱行之心里头闷闷的笑,面上已起了些缓和的意思。他被关长盯上,如今去了廉州,只怕也是被交待过,日子并不会好过。如今这女子或还是被整治了的某姓,这把柄被人寻了去,都不知该怎么样说。

因是这么想的,路上皆是面色不虞,如今缓了情绪,菀丫头似也觉察出了父亲的情绪,咧着嘴角冲钱行之精灵古怪的笑了笑。

女子垂着头,翻着手上的指甲。那指甲没留,可以瞧见指尖上的薄茧,手背上的皮肤却还是光嫩的,想来这苦也没吃多少年。

钱行之看着,返身端了盘糕点来,是香糯却价格低廉的松花糕,满京城人人都会做,这盘便是出自吴妈妈之手的。

放在女子面前,她过来拿了来吃,也不拘礼了。原是大口大口的吃,到了最后个,已是细细的嚼,终了,讨了块帕子净了手,这才正经松下情绪来。

菀丫头见她过了这么久,对自己方才的那句话字不答,就也卯上了,不依不挠依旧道:“我叫钱菀。”

那女子半垂着眼,也不知想些什么,半晌后终于道:“蔓生。我叫蔓生。”

声音低低的,却宛如黄莺般的好听。

钱行之转了头去提茶壶,缓缓间又沏出几杯茶来。

菀丫头眸子亮亮的,问:“蔓是你的姓么?”

女子犹豫间答:“这是主家给取的名,奴婢没有姓。”

钱行之不动声色的掩过方才抖手间漏出杯口的几滴茶水,起身取了半壶水来,又放了在炉上,心道句:果然。

菀丫头又问她:“你是要去忠城么?”

蔓生道:“也好。”

菀丫头说:“我和父亲是要去个叫廉州的地方呢。”

蔓生应了句:“嗯。”

菀丫头见她概淡淡的回,面上不禁有些失望。

钱行之进而缓缓道:“廉州那地方山长水远交通不便,该是谁也寻不着寻不去的。”

言毕,果见这蔓生目中有丝讶异闪而过。

第105章风雅

林书茹的院子里种着株桂花树,心念念的等着八月蔓开时采些来酿桂花蜜,或还能收些入羹入汤,因而期盼得紧。

等到转了月,袁家闭门谢客,家子人看袁亦儒的眼神都不太样了,袁亦儒索性连院门都出得少,林书茹便也陪着落了个自在。

等桂花灿灿的时候,袁亦儒就该去赴秋闱了,临出门时还折了回来,交待林书茹不可亲力亲为的攀上攀下,又重重嘱托了长乐在旁看着,这才放心的走了。

长乐道:“奶奶,您看,这是少爷不放心您呐。”用非常不高的水准,想要努力将袁亦儒对林书茹的各种因为不信任引出的忐忑情绪冲淡。

林书茹哼了声,返过身来,却是满面的笑。

不需长乐叨告,她也知道袁亦儒冷面叮嘱上下,不过是番拳拳的关切之意。

该怎么说,这人果然是顶了解他。若他不交待,林书茹的确是想要自己攀上这架梯子。

芳草自告奋勇上了去,采下的东西却是好坏参半的,只好让碧婷上了。

等封了两坛子蜜,又拣了簸桂花来晾,日头就下来了。

秋闱分三场,每场三昼夜。

自嫁到袁家,这还是头次孤枕而眠。

林书茹睡睡醒醒,辗转反侧,也不知袁亦儒这三日在那里头过的是个什么样子。记得从前曾在博物馆中见到过还原明代考场的照片,人间狭窄难动弹的屋子,屈着膝盖,连伸直些都不能,如此三日两夜,真是要说多苦就有多苦。

袁亦儒不在家,林书茹自然就没了随侍院内的理由,除了晨昏定省外,就没得推脱的多了许多时间。

同那大嫂说个话,常得些挤兑,林书茹退避三舍,架不住她咄咄逼人,新嫁进来又不好抛了顾忌起了势气,林书茹只好吞再吞。

这家里头上下都觉着她占了袁家同王老将军那点子因缘进的门,没个特别的好脸色,数起来袁珂柔还算是好相处的多。

府里的仆妇们因此生了怠慢之心,芳草几次忍不得想要说上几句,都被碧婷按了下去。碧婷说:“奶奶昨个儿教了我个字,如今我便转交了你了。这字叫‘忍’,心字上头面刃,刮得处处生疼。”

芳草听了大惑,问:“既然疼为何不明着说?”

碧婷道:“奶奶说,还不到时候呢。”

林书茹进这家门,人人觉得伴了王小姐的姻缘,多少有些名不正。在家里头没个根基,当然得靠家里头谁来撑撑。是想到袁亦儒,可除了袁珂柔和三奶奶宋氏外,多数的言语刻薄来自于袁亦儒的长嫂王氏,又夹着个王夫人在那里,若是袁亦儒真要替她出头,不仅得了个离间母子的说嘴,更有许多事情都难能说清。

所以,林书茹在等的是林家最长的那位林老太爷。虽不多喜欢自己,但却是更为不喜王氏。他的态度和反应,比这宅子里的任何人都显得关键和紧要。

往日里因是家中大小事情明着仍是王夫人搭理,老太爷也不好在如何说叨。如今如此不留情面的压着弟媳,惹得家里头的仆妇们都生出了轻怠之心来,传到老太爷耳朵里,自然是不舒服。

林书茹恭顺谦柔,老太爷仔细盯着瞧,只见而再再而三的忍让,没见着大错,心就愈更偏了二。

等到袁亦儒三场考毕回了家中,老太爷就发了话:年节要到了,去年帮着王夫人打理上下的王氏,因着年节忙碌转年就是场大病,补了整年的身子骨被这场病又被掏得虚空。老太爷的意思是说,让王夫人转了大半给宋氏,或还看有些什么能让林书茹搭把手。

老太爷提及林书茹的时候,说得仍是不留情面,道是世面或是见得少,如今怎么着也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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