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忘不了我的好,我要把他的心给拴住”
话未说完,外面有人喊齐护士,齐二林看了看输液管,出去了。对于自己刚才说的番话,我也感到吃惊,我甚至不信自己能口气说出那么有哲理的道道儿来。
人哪,可以给别人当参谋,但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糊涂了。我苦笑声,把腿伸直了,闭眼养神。
打完两瓶针,已是中午。齐二林挽着我去医院门口的阳光餐厅吃饭。我口里没味,要了盘酸菜肉片汤,齐二林点了盘韭菜炒鸡蛋,姐俩吃了,然后在医院门口分手,二林继续上班,我去教育局办公室。
后来二林告诉我,事情还真的如我预见的那样,周六的当晚,吴俊就从初恋那里赶回来了。
112
玉打电话我,说:“奇怪,姚晓清请了好长时间的假,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平静地说:“我知道,她到郁大勇那儿去了。”
玉惊叫声:“对,对,你说得很像,最后次见她那天,她烫了个直板烫,好像还买了个旅行包。你怎么比我的消息还灵通?”
“当然。”说完,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过了半分钟左右,玉的电话又打过来,说:“怎么挂我电话?你是不是欠揍啊?”
“我就是欠揍,你来打我吧!”
玉哈哈笑了,说:“我打你?现在没时间,我要去打乔书记的屁屁。”
玉,是楚江的资深美女护士,所以,区委书记的屁屁别的护士是没有资格打的,是玉的专利。玉有个小注射箱,异常精致,乔书记不舒服了,要挂点滴了,个电话,玉就提着小箱钻进乔书记的小车直奔他的卧室。
我能够想象媚力有媚力当然充满魅力十足的玉如何把温柔的小手放在乔书记的屁屁上,“你轻捻指尖你揉碎了我”据说,这是乔书记喜欢唱的首歌,我怀疑这是乔书记专门在玉给他打针时唱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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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3
玉果然谈到了乔书记。她说他自从违反交通规则后,心情直就不舒畅。听到违反交通规则几个字我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怎么仅仅只是交通规则的问题呢?这么轻描淡写。明明是他根本不会开车,三脚猫的工夫,还没拿到驾照就上了路,结果,把我家邻居——那么可爱的苕货弟弟给轧死了。本来双方协调好了,乔书记赔10万元钱,可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乔书记只赔了6万,另外的4万还没有到位。而我却听齐二林透露,因为车祸,乔书记从财政要了20万赔偿金。这么说,他乔书记撞死了人,不仅没掏分钱,而且还赚了14万,这是从何说起?天地良心,还有没有王法和天理?
当玉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地说起乔书记的烦恼时,我句也听不进去,内心的小宇宙翻滚个不停。
玉是个现实的女人,这点,和我完全不同。玉不会浪费自己残存的美色,她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欣赏的是什么,特别是有层次的男人。她从来不屑于在没价值的男人身上下工夫,那没有任何意义。她常说:“这是个强者恒强的社会,只有成功的有权有势有钱的男人才配得到美女。美女也是专为这些人而存在的。这也算是种眼球经济吧,因为上半身的吸引,才带来下半身的愉悦。现在,只有傻瓜才会爱那种有名无实的帅哥。”
当然,别人的人生观与价值观是很难对我产生影响的,我很固执。玉说她只要美妙的过程,而我却定想得到个结果,虽然我明明知道结果很无趣。
下班回家,我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没过几天,齐二林的电话打来了。
“小莹,我是姐,完了,你姐夫惹麻烦了。”齐二林的声音在发颤。
“怎么啦?慢慢说,别急。”我的心里也莫名慌乱起来,现在,我也很脆弱,怕风吹草动。
“你知道乔书记么?他被人告到中央了。听说上面来了人,在查他的事。”齐二林说。
“查就查呗,与你何干?我早就知道他要出事,太张扬了。”我不以为然。
“唉,问题是与你姐夫有关系。上次他从财政拿了20万,结果,又没赔全人家的款,剩下的钱也不明不白的。上面查起来,追究到你姐夫头上了!还有那个给驾照他的,也要追究。小莹,你说,人家书记向我们家吴俊伸手要钱,他能不给吗?政府的钱,还不是他书记说了算,凭什么追究我家吴俊?”
我的脑袋嗡嗡起来,齐二林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模糊遥远,我不知道是我的人突然逃离了电话机还是齐二林逃离了电话机,不能肯定这声音模糊的真实企图。也许是上天同情我,因为我自己本身就够复杂的了,毫无头绪的生活好不容易剪断根线头,它不容许些旁杂来干扰我的思维。但是,我是个礼貌的女人,是个善解人意的妹妹,我直握着话筒,话筒直放在耳边,直到那边没有任何声响。
生活突然之间出现了很多结果,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吴俊在写检查,上面说有失职嫌疑。
乔麦已经被双规,因为这件撞死人赔款案,而牵扯出他有严重的经济问题。
贺长春在信誓旦旦向我承诺与老婆离婚再与我结婚后,突然反悔,他说只想平静地生活,其他的没有多大意义。然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老婆经常恶狠狠地出现在我面前,在大街上。
113
我与郁大勇的生活进入了种异常尴尬的轨道,当然,不仅仅是指分居。宝宝大学毕业后再离婚的约定,使我们彼此越来越陌生。
夜深人静时,我在黑夜里睁着眼睛,漫无边际地想,想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年,还有接踵而来的我的中年我的老年潜意识里,我觉得我的渴望和欲望在慢慢升腾,假如现在,在这个空荡荡的床上,有个知冷知热的疼我的人,我愿意接受这个人,愿意为他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我真的不在乎,不在乎。因为人生太短了,而我还没有尝到任何滋味。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4
我想到了贺长春。
我和贺长春曾有过这样的对话。
我想逗逗他,开玩笑地说:“你爱我吗?”
贺长春说:“你觉得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说这个字是不是有点做作?我只能说,我很喜欢你。那个“爱“字,是小青年说的,我说不出口。”
我固执地问:“那你会娶我吗?”
贺长春说:“这这有点不太现实。其实,爱和婚姻是两码事。爱,是出于私人情感,而婚姻,是种社会责任。”
问贺长春这些问题的时候,我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企图获得使我感动的答案,他的答案与我料想的样。只是,现在从他嘴里吐出来,我觉得点意思都没有。
欺骗,在我看来,也有其可爱之处,它可以使人保持点残存的幻想与美好。女人的生活,离不开梦,只不过,做的时间长短不同。
假如贺长春愿意娶我,我还是愿意为他牺牲的,毕竟,他给了郁大勇所没给我的东西:无微不至的关心火热的爱。虽然,心里接受这些还略有些被动,不是那么情不自禁,但是,这些,对于我来说,真的已经很可贵了,宛如垂死之人面对根救命稻草。
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有点儿饥不择食了。因为某个自己平素丝毫没动心的男人的主动,而很快陷入他所编织的情网。这是不是种滥情呢?我问着自己。我感到了自身的渺小,因为寂寞和萌动的情欲而无端地弄乱自己的生活。
欲望,是可耻的。
我不再想玩成年人的游戏爱的游戏,以爱的名义强的游戏。
而贺长春却不能遏制他的欲望。他每天在办公室等着我。无人的时候,他会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从上到下,最后,暧昧的眼神长久地停歇在我的胸脯上。事实上,他已经很熟悉了,不光是它的大小形状,还有||乳|头的颜色,他的眼睛就像狼狗的牙,可以把我的衣服撕得粉碎。我害怕。以前,从他的眼里还能读到点点爱,但现在,我所读到的,只有欲望,而且是赤裸裸的欲望。
我背着身子,我能想象得到他的视线定停留在我的臀部,我朝门外走去。
“小齐,”贺长春说,“你老公到哪里去了?”
我淡淡地说:“开会。”
贺长春说:“哼,开会?开什么会?逃避吧?”
我不明白贺长春为什么用这句话来撕毁我编织的自欺欺人的幻想,我突然觉得他很残忍,冷冷地说:“是又怎么样?那这是我们家的事,好像用不着局长大人操心吧?”
贺长春笑起来:“我看你很善良,所以,提醒你下,当然,我哪里有权利干涉你家的私事呢,是不是,小齐?”
我的泪夺眶而出。
我知道贺长春说这番话的用意,除了我的身体,他还要得到我的心我脆弱的灵魂,他想完整地霸占我。
重新审视自己的情感历程,我有种梦醒后的感觉,在此之前,我直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虽然我知道真相,但是,我怕疼,没有勇气去揭开真相。
也许,贺长春对我也是有爱的,但是,那种空中楼阁的爱又有何意义呢?他依旧贪恋红尘,只不过想不负责任地享受,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个女人,他会愿意为她遮风挡雨,我从骨子里明白了:我只需要个饿了可以陪我吃饭病了可以给我买药闷了可以陪我说话,可以实实在在光明正大地和我接吻爱,可以带我到任何地方的男人,那才是爱。而他,不会为了爱而让自己声誉受损,他也爱,是爱,但不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多么渺小的爱啊。
这个男人什么都为我做不了,只是说他每天在深夜在他老婆的身边默默想我,这种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男人有很好的口味,他想有点调料,但前提是要保住他的稳定,而我也算得上个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要做他的调料而不去做主菜呢?他贺长春如果真的爱我,会不顾切,不是吗?而他太理智了,理智得懂得保护自己,而我却不会,我宁愿飞蛾扑火。这样公平吗?不,这不是爱情,不是渴望爱的女人所想要的实在的爱情,他的爱就象天上的月亮,我永远也够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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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5
贺长春这种男人,想偷情,又想本正经地做人,道貌岸然,还不如那些傻傻的为离婚身败名裂的男人,他们有勇气为了所爱的人放弃切,肯背负罪名,是值得欣赏的。我需要的是后者,而不是那种伪君子。所以,这种男人会付出真爱吗?不会,只有我付出,包括精神和肉体。我只是他的部分,还是稳定之外的小部分,只要是涉及到了他的利益,他首先放弃的就是我,所以,我为什么不果断离开去找份当自己是全部的爱情呢?都说要过程不要结果,可是女人最终还是要结果的,为什么不要结果?
114
我想出趟远门。
当我提着行李站在楚江车站的时候,犹疑了半天,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狭小的街道因为来来往往的车而显得很是拥挤和热闹,电动三轮车被压得尖叫而后吐出奶白的烟雾。烟雾还很远,我习惯性地咳嗽了几声,更显得弱不禁风。看着冬青树,冬日的阳光照在上面,仿佛搅成团,成为团往事。往事很模糊,想不起确切的人确切的事儿,只有团模糊的影像留存在我的记忆中。
阳光下站了半天,我身上有了缕暖意,我想起个人:钟新。
其实,我并不知道钟新真的就在北京,而作出如此判断是因为钟新在中学时代曾经说他以后要呆在北京。伴随钟新出现的还有许多其它信息,脑里掠而过天安门故宫人民大会堂长城我便有了精气神:何不去北京呢。
离开楚江之前,我给安和玉打了电话,电话里没说什么,只是要她们到车站去趟。
安和玉几乎同时赶到。看到了行李,她们明白我要出远门。
“小莹,去哪儿?”玉的红围巾缠住了她细长的脖子,她气喘吁吁。
我说我想离开段时间。
安提了提行李,不解地问:“为什么,妹妹?”
车站对面是排门面。卖水果的摊主弯着腰用块抹布擦苹果,然后个个码好,像做个数学游戏;卖早点的胖老板系着蓝围裙,嘴上叼着烟用锅铲在翻炒;副食店里的个女孩把花花绿绿的大包装盒排在门面的两侧,全是蜂蜜麦片之类的食品,明眼人看就是水货。我没有回答她们,眼光从那排门面挪开,说:“你们吃早饭没?要不,我请你们吃?”
安和玉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吃,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走?好端端的。”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想出去走走,否则,死了也不值。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们的,就像今天这样。”
安说:“这叫什么事呀?走的时候才说,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
我说:“准备什么呢?我们说说话,就最好不过了。整天吃吃喝喝的,俗不俗啊?”
玉说:“也是。既然这样,我们也留不住,我想,你要是想说的话,是会告诉我们的。车也马上快来了,你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彼此之间有个照应。有什么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别个人闷在心里。我只是很担心,发觉你直怪怪的,有些反常。”
我切切地笑起来,安和玉彼此对望眼,仿佛交换了某种共同的秘密或者疑问,但是,我黑白分明的眼神,又打消了她们的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们把我当作神经病了吧?哈哈,我走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怀揣着安和玉的叮嘱,还有钟新的名字。
在这冬日,觉出了丝暖意。
车渐渐开离楚江或者说楚江的风景在我脑子里刹那间模糊起来时,我轻轻吐出口气。这口气,悠悠地积攒了不止个时日,它直被舌床压着,牢牢地覆盖着,我不让它吐出来。
但是,在我离开楚江的旅途上,我到底放松了警惕,整个人有种虚脱般的轻松,所以,不经意间就吐了出来,其实,这积攒许多时日的口气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处,它很短促,带着身体的味道,与我平时吐出的气没有什么两样。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6
115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在冥冥之中已经画好了运行的轨迹。
楚江火车站。
乱糟糟的火车站乱糟糟的人群。售票大厅的电视屏幕上变换着许多熟悉而又陌生的地名,我终于发现了“北京”两个字。
我花了二百多买了张去北京的硬卧,拖着行李箱上了18号车厢,18,不错的数字。这个数字也许真的意味着将会发现什么。
我踏上了红地毯,沿着车厢长长的通道,向前面走去。这就是卧与座的区别,没有拥挤和喧哗,每个乘客都静悄悄的,寻找属于自己的空间。在经过15—16号的时候,无意中抬头,非常无意的次抬头,我发现了双眼睛。
很眼熟。
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同时,那双眼睛在碰撞到我的时,也有些变化,我是在行走过程中的,很快就在紧隔壁找到了床位,在最上铺。
然后,我放好行李,去洗漱间刷牙。刷完后,洗脸。我拧了毛巾轻轻擦脸,对着镜子。镜子里有双眼睛,刚才的。我猛然惊醒了,那些沉睡的记忆。
这个男人,是钟新。
我还背对着他,虽然我们的面容都暴露在对方面前,虽然只是通过镜子的反射。但,人很真实,而且,近在咫尺。只需转身,我们就能面对面。然而,我却惶恐起来,惶恐来自于久违的陌生感。我还不太习惯主动找个男人说话,即使这个男人是我曾经所熟悉的。毛巾几乎遮盖住我的整个面部,我慢慢后退,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位。我没有看那双眼睛,不敢看。虽然我确信他就是钟新。
事实上,我在去北京的火车上遇到钟新,偶然中有必然。
因为若干年前,钟新家就从楚江搬迁到了离楚江个多小时车程的城市,而在北京工作的钟新经常往返于两地之间。所以,他与去北京的我相遇在火车上就不奇怪了。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甚至虚假得可怕。潜意识里我觉得那个叫钟新的人定是个冒牌货,他是上帝派来出现在火车的同个车厢以便来嘲弄我的。我已经受够了上帝的嘲弄,不想再上当。个女人,在不长的时间里,上相同的两次当是非常愚蠢的。
我还是刚刚踏上离开家乡的旅程,刚刚开始,现在我所需要的,只是安静地睡上觉,把过去的不愉快统统忘掉,等明天早上站在北京西站出站口的时候,迎接北京的太阳。
长久看个男人的眼睛与长时间捏着燃烧的鞭炮样危险,天黑了,眼睛还是闭上的好。
火车隆隆地行进着,窗外的景物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也慢慢隐遁了,充满未知的神秘。
车厢里的人们已经学会了非常惬意地旅行,有人站在窗前略有所思,有人对坐着轻声说笑,有人拿出方便面把里面的佐料点点挤出来,准备享用晚餐
与我认出了钟新但又不相信他就是钟新样,钟新也认出了我,就在我拖着行李箱从他眼前经过的时候。因为当他看见我拿着茶杯毛巾去洗漱间时,他也拿着毛巾尾随而来。
太相似了,中学时代的钟新就是这样直走在我的后面追随着我。如果不是他的父亲钟掌柜突然在他读高中那年改变航道,说不定我们还真是条战壕里的战友呢。而现在,中断了段时间的航道又疏通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追随我呢?
钟新站在我身后,或许他直在考虑当我转过身来时如何与我相认,只等彼此四目交汇。但我经过的时候,根本就没拿正眼瞟他,仿佛他是空气似的。我上了铺位,已经躺下来,暂时还不想闭上眼睛,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污染了,就是上帝派来的那个假冒钟新。
枕头下有本爱情豆豆,我翻看起来。看了几行,觉得很有些意思,因为,书中的许豆豆竟和我样,也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
耳边,有个声音响起:“大伯,对不起,我有件事想求求您,能不能与您换个床位?”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7
对面大伯问:“你是什么铺位?”
“大伯,我是中铺。”
“嗯,那空间要高点,好,谢谢你,小伙子,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大伯的身体很肥胖,难怪很感谢钟新。
此时,听到钟新的声音,我已经完全确信他是真的钟新了。他的普通话中夹杂着楚江的点点尾音,如果不注意,是感觉不到的。我的心跳有些不规则,静静等待着小说以及生活的下文。
比小说更有趣,因为,小说没有悬念,可以倒看结尾。
116
钟新躺了下来。
我有些脸红。因为,除了中间空出的狭长的过道,其实,这两张上铺,从钟新那边到我这边,也就是张双人床的宽度。我们俩仿佛是睡在双人床两边闹别扭的夫妻。
我翻了个身,我的背,对着钟新。
“齐师莹。”
突然,钟新直截了当喊起了我的名字。我的肩头颤动了下,犹豫了会儿,只好转过身,说:“你好。”
“为什么不理我?”钟新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羞涩的男孩,因为学识及社会阅历的增长,他的态度已相当强硬。看他的眼睛,我才知道什么是咄咄逼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的视线不敢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无疑,他是成熟的,他的腿,部分露在被子外面,小腿处,还能隐隐看到稀疏的腿毛。他的面部,俊朗阳光,虽然略有些疲惫,但仍然掩饰不住他的活力。
我笑了笑,无声的,但是,洁白的牙远比笑声更掷地有声:“不敢相认,怕认错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
钟新长长吐了口气,看着车顶说:“是啊,我们最后次见面,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们读书工作,在不同的地方,又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又重新开始新的友情,然后,又离别。但是”
钟新停顿下来,他的沉默再次吸引我的视线,我看见钟新清晰干脆的侧面轮廓,我听见他接着说,“但是,无论我走到哪里,经过哪些地方,我都无法忘记你。这种感觉很奇怪,你好像与楚江样,在我身上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我沉默着,也许想享受下这份感动,然而,这样的表白在我耳里是那么熟悉,贺长春也喜欢这么对我说。很快,我的感动如同车窗外的树,掠而过。
我异常平静:“谢谢你,但是,生活是无情的,因为,我们已经不再年轻。”
在听完这些说完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对生活有种虔诚般的感恩,我感谢生活让我在逃亡的过程中能巧遇能面对少年时代的朋友,即便不说什么不听什么,能静静躺在个空间里,也很幸福满足了。
还能祈求什么呢?还过10个小时,我,还有钟新,就会走出18号车厢,道声再见,然后各自走进属于自己的生活。这种生活对钟新来说是熟悉的,他只不过作了次愉快的旅行,在经过短暂的旅途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空间,而我齐师莹呢?完全不同,我需要重新开始,因为下车之后,除了脚下所站的空间暂时属于自己,我无所有,我要找份工作,我不是出来旅行的,当我上火车就改变了仅仅只是出来看看的想法,我决心辞职,远离贺长春的诱惑,远离那份虚伪的爱,在北京找份工作,考虑怎么活下来。
旅途最初的新奇大概已经消失,车厢里安静下来。
六张床位,六个旅客变成了储藏室里的小小物件,平放着,我和钟新被搁在最上面。
很显然,钟新不愿意放过这次难得的相逢机会,他就像个天文学家,当地球与小行星相撞时,他所关注的不是相撞的后果,而是相撞过程中所表现和被他所发现的真理。
钟新不厌其烦地问到我的工作家庭等具体情况,并且,自觉地对自己的现状作了个简要介绍,他说:“我现在是名普通的大学教师。”
他侧身面对着我,不发言,仿佛等待着我讲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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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8
“我直认为,倾诉是可耻的。我更愿意把我的生活经历装订成本古老的线装书,束之高阁,美其名曰收藏吧。但今晚,既然我们有这样的缘分相遇,讲讲也无妨。”我说,“我们的问题,是从结婚的第天晚上开始的。怎么说呢?有些话其实羞于启齿。请容许我省略掉吧后来,婚姻中就出现了背叛,眼里揉进了沙子。”
当我说到婚姻中出现背叛的时候,所指很模糊,这给钟新留下的判断是这种背叛是单方面的。事实上后来我也出现了背叛,因为潜意识里,我从来就没有完全原谅郁大勇的背叛。然后,我说到了我的生活,我被抢劫的惨状,我对宝宝的牵挂不舍以及对生活的无奈在讲这些的时候,我是以平静的语调叙述的,仿佛我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是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样。
钟新的眼角有点发亮,泪,掉了下来。我猜想,他心痛的缘由不是我的苦难,而是我在叙述这种苦难时的态度,那种毫不忧伤当然更无喜悦的中间状态,真正打动人心的既不是大悲也不是大喜,而是这种若悲若喜的中间状态,这样超然的种人生态度,我也不明白我的这种人生态度到底是如何修炼成的。如果说中学时代我与钟新是种互相吸引,那么,现在的我对钟新来说则可能是个谜,我像个谜团已牢牢盘踞在他的心里,他定渴望揭开谜底。
见钟新流泪,我的心里莫名地抖了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个男人因为听我讲话而流泪,而钟新却做到了,钟新的行为不知是源于他的善良还是他的无知。
我轻轻笑了下,突然觉得生活是如此矫情。我不太习惯看人流泪,特别是男人流泪。贺长春也在我面前流过泪,边和我爱边流泪,那只是因为他的激动,或者说欲望获得巨大满足后的欣喜,而并非因为与我的即将分手。而钟新呢?他的泪就是真情流露吗?假如他真的爱我,想找到我,只要想找,还不容易吗?只需回趟老家而已。虽然他给我写了那么多信,但是,那毕竟只是书面语言而非行动。
不知为什么,我兴味索然,于是,停止了叙述,我的嗓子很干,不想再讲那个遥远的故事,我对钟新说“:有点累,我想休息了,你也休息吧。”
然后,锁住嘴唇,不再说话。
钟新如同个完全进入角色的演员,他的喜怒哀乐被我操纵,我是剧本。突然,我又变成个独断专行的导演,我说:“不拍了!现在剧组休息。”钟新只好从演员还原为名旅客,从语气里能听出他的失望,他说:“好吧。”
钟新与我之间出现了段时间的空白。
这种空白给了彼此思考和判断的机会。其实,这种空白也不算作是空白,它是恰到好处的,是情绪的酝酿与积攒。
117
灯灭了。
列车完完全全地把我们带进了黑夜通道,向着北京向着美丽的早晨飞奔。
黑夜里,我感觉好多了。因为,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睁着眼睛。黑夜,就像面让人深不可测的墨镜,可以偷窥外面的世界,包括人的心灵。
不可否认,我虽然背叛过自己的肉体,但是,我的心灵绝对有种高贵。我想起亚里士多德的话来:“悲剧主人公之所以陷入厄运,不是由于他为非作恶,而是由于他犯了错误。”是的,如同美国作家海明威笔下老人与海中的老人圣地亚哥样,他所犯的致命错误就是出海太远了。因为出海远,才能钓上大鱼,因为鱼过分大,才被它拖上三天,杀死后无法放在小船中,只能把它绑在边船舷外,于是在长途归程中被鲨鱼嗅到了血腥味,有充分的时间和空间来向死鱼袭击,把鱼肉都咬掉,只剩下副骨骸。
躺在火车上铺的我,有种被绑在船舷外的感觉,贺长春郁大勇包括现在的钟新,都是海洋中的鲨鱼,他们撕扯着我,直到我的躯体变成副骨骸。而北京,并不是海港,只是个避风的港口。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19
我猜测钟新肯定没有睡熟。我又想:“他的第次,给了哪个女人呢?我们固守那么多年的贞操,所给的,并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这真可笑。当我们被弄得百孔千疮走投无路时,再让自己碰到心仪或者曾经心仪的人。原来,真正的爱人其最大的价值只是用来疗伤,仅此而已。”
刚才对钟新羞于启齿的故事,又顽固地放映在我的脑海中。
美好甜蜜的新婚之夜,因为郁大勇的举动而变得非常可怕。当平素文静的郁大勇放肆地把自己的棒棒塞到我的口中时,我才明白,眼前的丈夫是风月高手。因为,他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搞艺术的。郁大勇对我的女之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说他只喜欢。而我,是件还没有打开包装盒的精美紧口瓷器,我渴望插上的是鲜花,而不是残枝败叶。我无法接受,宛如吞下了只苍蝇,冲进洗手间,哇哇呕吐起来。对于郁大勇来说,这是件很败兴的事情。
想起以前,也曾在郁大勇家留宿过次,不过,很可笑的是,那次,我是和婆婆睡的。那只不过是我用某种计谋来要挟要彩礼的父亲。假如那个时候我了解郁大勇这些,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他。所以,在郁大勇眼里,我完全是个不懂风情的女人,他喜欢那些放得开又收得拢的女人,在那些娘儿们身上,他才是爷。在此,我既不能说郁大勇的要求太过分,也不能去责怪自己的保守。毕竟,新婚之夜的我还只是个女,我需要个过程,成为个成熟女人的过程,而郁大勇,因为经验丰富而忽视这个过程,当然造成了不协调,说严重点,是种致命的心灵伤害。其实,风华正茂的我是渴望爱的,但决不是郁大勇这种。所以,当四十如虎的贺长春把我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的欲望之泉如钻了几个月的深井,泉水呼拉的就冒了出来,以至变成了欲望的海洋。
那激|情来自我的新婚之夜,只不过直被压抑着,直到遭遇贺长春。
而直到我上了火车,直到我与钟新重逢,我才明白:那不是爱情,只是情欲。
我,是直渴望爱情的。
夜很冷,被子不够柔软。睡梦中,我能听到自己的咳嗽,这种咳嗽在白天是不露头的,它只在深夜钻出来。
我发觉有人动我。
我没有听到脚步声,右臂感觉到有只手,隔着被子。我屏住呼吸,想确定这只手的真正目的。不久,这只手在靠近床的边沿摸索了会,然后,我的身体右侧底部,被棉被塞紧了,没有空隙。
这只手,是平面的,来自钟新床铺的方向。原来,他帮我盖好被子。
我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偏偏知道了。他不明白钟新为什么用他的行为来次次填补我生活的空白,从没有人为我哭泣过,也从来没有人为我掖过被子。因为从未有过,所以,旦我生活中出现了这些细节,在感动的同时,我又有些害怕。我害怕爱上这个为我哭泣为我深夜悄悄盖被的人。因为从没有过爱情,而旦遭遇到这种爱情,我突然有种惶恐。
少年时代的钟新是我记忆中模糊的团,并不确切,而真正爱上钟新,却是此时。
我隐隐有种冲动,甚至想悄悄爬到钟新的床上去。我愿意。我们可以什么也不做,只与他静静面对。
原来,爱上钟新,只需要秒。
火车抵达北京西站的时候,也意味着离别时刻即将来临。虽然同在北京,但我们是种重逢中的别离。钟新与我交换了手机号码后轻轻嘘了口气,这号码,是根细细的线,倘若没有,要想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到某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钟新邀请我去他家。我拒绝了,我推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去他那里,可能是以后的事情,如果有机会的话。
钟新见我拒绝,也没怎么好坚持。验完票,出站,我们要分手的时候,突然,钟新在我的面颊上亲吻了下,唇有点冰凉,我有点儿措手不及,而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这闪电式的吻,我的心,下子就杂乱无章了。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8章20
然后,他往东,我往西,就这么分开了。
所以说:我是个傻女人,傻得不能救药的女人。我明里很清楚:自己爱上了钟新,但是,却不愿意说出来,其实,爱,是无法说出来的,它很含蓄深沉,它患得患失,它只用眼神表示这些,我从钟新那里都察觉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爱,却是个人的事。
现在,我暂时只愿意让爱成为个人的事,因为我太单薄,太脆弱,我没有能力控制局势,我只想防守,不想进攻。
我和母亲的情人第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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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悦招待所有个大院,院里种了些树,抬起头,能看到灰暗的天空破碎在零星的叶里。没有热水,我拿着毛巾在树下的水管下洗把脸,化了个淡妆。房间地面铺的是浅色瓷砖,脏兮兮的,特别是靠近暖气管的墙下面,层厚厚的灰垢不知积攒了多少年。长方形的房间并排着三张床,靠窗边的墙角站立着已剥落油漆的斑驳的挂衣架,上面耷拉着几个疲软的衣架。因为窗紧闭着,房间里有股不明的味道。
我坐在床边拿出地图,发现北京原来就是圈圈的,如同张薄薄的泛出金黄纹路的大烙饼。
贺长春又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在北京。我冷冷地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刚打听到的。我说:“烦不烦?没事打听我干嘛?”贺长春说:“我以后到北京去看你,我家还有亲戚在那儿呢。说实话,去那里看你比在楚江还方便些,飞机很快就到了。”我说:“不必了。我不会让你找到我,我也不会见你。”说完,挂了电话。
楚江就是这样,你永远无法隐藏秘密,因为地方太小了。我猜测贺长春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想来想去,也只有玉,她是最大嫌疑人了。楚江的名流,没有她不认识不熟悉的。乔书记,她喊乔哥哥。还有其他的哥哥,数不胜数。不知道贺长春也算不算得上个。
坐吃山空,毕竟,我不是来旅游的,我直考虑在北京找份什么样的工作,背着包出门,我穿过胡同,过马路,坐车,到地铁,然后,从地铁口出来,随便的个地铁出口,因为我并没有方向。我手里拿着份刚才在地铁里买的报纸,上面岗位很多,但是,有的薪水太低。接着,我又走了几家人才市场。
人才市场并非如报纸上写的那么热闹,从狭小的门栋进去,上楼,里面冷冷清清的;还有的人才市场干脆关了门,从铁栅栏里望进去,透出股陈腐味儿,没有丝活气。我在处花坛边坐下,继续搜寻报上的招聘启事,倒是有个殡仪馆的美容化妆师职位薪水较高,而且,还提供午餐。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决定,在楚江的时候,我直想写部反映殡仪工人的小说,现在,为何不去试试呢?这样举两得,既体验了生活,又有经济来源。动心的同时也有些犹豫,我当然明白殡仪馆美容化妆师的含义是什么,不仅要天天面对死人,而且还要抚摸他们,为他们装扮。
死亡仅仅是种仪式,从某地走向另地,就像与出生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这样想,我把报纸放进包里,我心里有了点儿底气。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收拾好自己后,手里拿了那张印有某殡仪服务有限公司招聘的报纸,出了门。我虽然从没有做过这行,但是,还是聪明的,要说美容,那可是我无师自通的强项。现在所要准备的,是我的心理,如何从容地面对尸体。我信心百倍,凭自己的年龄学历和形象,只要我想拥有这份工作,应该不成问题。爷爷火化的时候,我在殡仪馆里呆过。骨灰盒是齐大林抱着的,遗像是齐微林拿着的,我和齐二林是女孩,没有资格拿,只夹在人群里,听乐队和鞭炮把死亡的过程渲染得让人泪如雨下。
殡仪服务有限公司显然很不好找,它的招牌掩映在绿树丛中,但不走近是看不见的。路上,我又不好开口向人打听,怕犯忌讳,只得自己埋头找,当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出现在面前时,我眼睛亮,穿过夹着松树的林荫道,看到了办公大楼。我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里面转了转。进口处的牌子上写着火化间冷藏间吊唁厅三行字,旁边的登记处窗口上方,我看到了殡仪服务的四个步骤:,请出示死亡证;二,将三联单送营业厅;三,将骨灰盒送往骨灰发放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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