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童话》 第48章

是我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用可怜我,我也不需要别人可怜我。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他的话让我很意外,我怔怔地看着他反问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还能怎么样?

如果你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你自己,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瞧得起你,你在心里就觉得自己是个废人,那么还有谁能够拯救你呢?杨过也失去右手,可是他后来变成了神雕大侠……

行了吧,那是金庸杜撰出来的人物罢了,我打断他的话。

可是现实中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不是吗?霍金的情况比你还要糟糕,可是人家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活得很有价值……

不要拿我和那些名人相比,我可没有那么伟大,我再次打断他的话。

难道你忘记了吗,加比黛,一个没有双手的英国著名珠宝匠,做出了许多无与伦比的珠宝首饰。你曾经为她做过专访,你在文章的最后写道,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残疾人看待,她只是把自己看做是一个正常人,去做正常人能够做的事……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那是很遥远的记忆,在我22岁之前,那个时候加比黛还不为世界所知,有一天我路过她的店铺看到她在打磨首饰,她没有双手,可是她打磨出来的首饰非常精美。

我看着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认识我?

你在摄影界鼎鼎大名,而我刚好也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我看过许多你的摄影作品,也读过你写的每一本旅行日志,没想到曾经阳光明媚乐观向上的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就像福尔摩斯突然吸了毒变成瘾君子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我一定让你很失望吧。

我的确有一些失望,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像从前一样乐观向上。你知道生活是要靠自己去努力的,你的确遭受了一些变故,变得很不振作,但是如果你不做些什么,你永远无法改变现状。你每天只会在大堂里听《大悲咒》来抚慰心灵的伤痛,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发脾气,周而复始,你能改变什么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改变你自己,我是个左撇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

我看着他诚恳的双眼问道,你叫什么?

我的法号是智安。

治安?我皱起眉头,怎么听起来像警察叔叔?

不是治安,是智安,智慧的智,安定的安。

对不起啊,我尴尬地笑了起来,然后拍着他幼小的肩膀说道,好吧,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师傅了。

我开始跟着智安用左手学习如何生活。他是个很称职的师傅,认真地教我怎么拿筷子吃饭,怎么拿毛笔写字……在他孜孜不倦的教诲下,我很快就会用左手生活,虽然还稍显笨拙,但是比从前好多了。

庙宇有一间阁楼,里面有很多的经书,我每天晚上都会抄一卷经书然后才去睡觉,那样能够让我的心灵平静,安详入睡。有一天我在阁楼里四处翻阅经书的时候,智安提着扫把上来打扫,看见我吧经书弄得乱七八糟好奇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你们这里有没有武功秘籍什么的?我把头从经书里□□问道。

武功秘籍?你想什么呢,这里又不是少林寺。

说的也是,我把弄乱的经书整理好。

你找武功秘籍干什么?要当侠女啊?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身为女孩子更加危险,一定要会一些防身术。

可你学过武功吗?

学过啊,我得意洋洋地扬着脑袋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偶像呢,刚好是少林寺出身,武功很厉害的。

真的吗?少林寺收女徒吗?智安的双眼瞬间变得闪闪发亮起来。

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我和智安并肩坐了下来,他安静的听着我讲故事。

那个时候我爸爸刚离世,我没有爹妈管,镇上的孩子又总是欺负我,于是我就一个人四处流浪。少林寺那个时候离我家很近,我流浪到那里的时候看到一群僧人练功,觉得他们很厉害,也想和他们一样,于是我就每天偷偷地躲在石柱后面偷看。寺里的一个老和尚可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

他是不是像《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一样厉害?智安双眼闪闪发光地看着我问道。我摸着他的小光头笑道,你金庸的小说看的不少嘛,其实小说和现实差很多的,你不要太相信,那个老和尚根本就不会武功,他把我送到尼姑庵去了……

是不是峨嵋派?智安急忙插嘴道。

当然不是了,峨眉在四川呢,是少林寺隔壁的一个尼姑庵啦,我也不知道少林寺隔壁为什么会有尼姑庵,总之我8岁之前一直住在尼姑庵里。尼姑庵里的师父们一般也不管我,我就每天偷偷去少林寺看那些僧人练武功,时间长了那些招数自然就会了。后来我姑姑把我接到北京的时候,专门给我找了一个少林寺出来的武术教练。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纳闷少林寺怎么会收女徒呢。

你想多了啊,我调侃道,那里要是有女客,还有出家人么?

也是,你呆在我们这里,我们这里都快没有出家人了。

熊孩子,你说什么呢?我假装嗔怒道,智安麻溜地逃开了,我们在阁楼里追逐着打闹了起来。

我感觉你变得阳光了,智安说道。

也许吧,这里就像《消失的地平线》里描绘的香格里拉一样,美丽、平静而富足。我听着《大悲咒》,阅读阁楼里的佛经故事,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千疮百孔的心也会慢慢愈合起来的。

我喜欢这样的你,我希望你变得越来越阳光,你知道吗,你笑起来就像天使一样好看。

你见过天使吗?怎么知道我像起来就像天使一样好看?

你就是笑起来和天使一样好看,他用充满稚气的口气说道。

智安,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你说吧,我能帮一定帮。

能帮我做一个木桩吗?

是电视里练功用的那种木桩?

我点点头,虽然我没有了右手,但是我想,我还可以用左手来保护自己。

我也想要像杨过一样,一只手也可以独闯天下。

好,我请师兄们来帮你一起做。

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是好朋友,你教我摄影,我教你写字帮你做木桩,有付出有回报,刚刚好。

那是我一生最平静的日子,淡得像云,柔和的得像风。

木桩做好之后,我重新回到我童年里挥洒汗水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在后院里单手练习打木桩。我有时候也会去厨房帮忙劈柴和揉面,它们对我训练手腕的力度有很大的帮助。生活就像智安说的那样,回到了正轨上,渐渐明媚起来。

然而我心中还是有道门将我阻隔,我始终跨不过去。所以我一直住在寺庙里,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害怕离开世外桃源的这里,回到人群里的我会重新被生活逼疯掉。

我已经疯过一次,不想疯第二次。

我在寺庙呆了三个月之后,有一天早晨高僧又把我叫了过去,他看到我朝气蓬勃的脸笑着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你看起来比以前好很多,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这里让我的心很平静,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与青灯为伴,与古佛为尊。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看破了红尘,想要遁入空门。只有这里仅剩的一丝平静,才能让我嘈杂的内心安静下来,才能让我不那么疼不那么痛,有活下去的勇气。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高僧念着突然叹了口气道,孩子,你终究不属于这里。

师傅是要赶我走?我着急了起来。

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但你始终不属于这里,你呆在这里只会耗费掉你的青春年华,遗忘掉你今生而来的使命,最终变成随处漂泊,无根的游人。

那我该怎么做?

去找你的根,等你找到了,你就知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我想着高僧给我说的话久久无法入眠。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根在那里,要何处去寻找?

然而我最后还是决定去寻找我的根。

落叶要归根

我要像《追梦》里的应采儿从遥远的台湾到大陆来寻她父亲的根一样去寻我的根。

离别前高僧给了我一个香囊,要我找到自己的根时再打开看。

我问他,我要怎么知道那就是我的根?他扶着胡须哈哈笑了起来,等你找到你的根时,你的心自然就明白了。

于是我告别了那座高山,告别了那方世外桃源,告别了那个慈祥的老者,告别了我的好朋友智安,踏上寻根的旅程。

我去了梦里的那个小镇,多年的变迁让那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找不到当年的那间照相馆,也没有人记得我的父亲是谁。我在那座小镇里找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到我爷爷的名字,才模糊的想起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他说我爷爷当年被流放到山区改造的时候认识了山里的一位姑娘,后来他们结了婚之后就一直住在山里。他想了很久,始终都想不起我爷爷的那座山在哪里。我买了一头小毛驴,就像郭襄去找杨过一样去寻找当年属于我爷爷的那座山。山路一路崎岖蜿蜒,就像大海辽远看不见尽头。

在兜兜转转之后,我还是找到了我爷爷的那座山。村子非常的贫穷,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留下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认识我继奶奶的老婆婆带我去了我爷爷的家。

那是一栋用泥巴砌成的四合院,篱笆做成的门上遍布了灰尘和蜘蛛网,我轻轻推开门,就像推开神秘殿宇的大门。原始的土灶台,锅碗瓢盆都是用粘土自己烧制的,打水用的大木桶和盛水用的大水缸。我看着这一切,想着我爷爷抽着烟斗烧着火,而我的继奶奶忙碌着做着饭,心里竟莫名有了一种亲切感。他们的卧室在东边,除了长年无人居住撒满了灰尘,看起来很整齐。西边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卧室,紧靠着他们的是间杂物间,里面空落落的只有几个大箱子,我在里面看到小时候父亲拍照用的布景。原来姑姑把照相馆卖掉之后,把那里的东西搬到了这里。

这些杂物摆放得很整齐,就好像有人收拾过一样。

我在那些箱子里看到了我爷爷当年做的一些研究和留下来的手稿,有些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清字迹了。

在我父母亲的房间里,我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只大箱子,上面套着防水的尼龙袋,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它取下来,发现里面又七七八八地裹着许多条床单。在那个年代,这些应该是做衣服用的料子。

是什么样的箱子会这样层层的被保护起来?这里面又藏着什么秘密?

我撤掉包裹着的床单已经累得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杨过,如果我背上剑,也许也是一个笑傲江湖的女侠。那个大箱子有把锁,我看了眼有些崩溃,上面锈迹斑斑,早已被侵蚀得不成摸样,我只好请村子里的人来帮忙。

我想不到的是,那个箱子是我母亲的嫁妆。当年她从台湾远渡而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带来了自己亲手做的一件洁白的婚纱和我父亲写给她满满一箱的书信。

那件婚纱做的非常的漂亮,上头的一针一线都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我摸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针脚,想象当年她坐在闺房里做这些针线活的心情,我想定是极其甜蜜的。

那些日子我坐在他们的房间里,读着我父亲写给我母亲的情书,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原来当年的他们,爱得如此轰轰烈烈,只是这份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还是抵不过最后那支离破碎的结局。我把他们的书信放回箱子里整理好,裹上层层的布料,重新套上尼龙的防水袋子,拖回了原处。

我母亲最终将她珍爱的都留在了她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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