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儿玩儿一晚上吧。”
郭朝阳还来不及阻止,周海淀就挂了电话。
“喂!你!”她又猛地停住,深吸了口气,故作不在意地说,“也好,好久没见简丰了,叙叙旧也好。”
周海淀摇头笑了笑。
郭朝阳这一招似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没劲,她无聊地背对着周海淀沉进水里,只留了头在外面,缓缓闭上眼,享受这份安谧。
四周没有人声,只有淅沥的水声和偶尔从天顶传来的鸟鸣和风声,四肢百骸被汩汩的热水包围着、温暖着,郭朝阳只觉双眼眼皮渐重,她顺从地闭了眼,仿佛大脑也渐次放空了,越来越暖,越来越热,越来越无法呼吸……
等郭朝阳再睁眼的时候,眼前是周海淀的侧脸,下颌弧线硬朗,喉结明显,走廊里的光影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变幻。
“唔……”郭朝阳轻哼了声,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走,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在更里面的位置找了个舒适安全的姿势。
周海淀低头看了她一眼,微扬嘴角,笑了,“醒啦?你是真要把自己当妞泡啊?直接晕在里面了。”
郭朝阳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声,双手围上周海淀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胸口和自己手臂之前,像只逃避问题的鸵鸟。
周海淀感觉自己的心被她的这个动作挠了一下又攥了一下,呼出的气息都有些变热,他停下步子,附耳对郭朝阳说:“你是要彻底诱惑我吗?”
她这才猛地想起如果自己是在泡温泉的时候晕过去,然后被周海淀抱出来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被他看见了……
她懊恼地在他胸前捶了下,“你在温泉里放了什么东西?我怎么泡着泡着就昏过去了啊?”
周海淀大笑着轻轻往上颠了她一下,郭朝阳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
“我说,朝阳,是不是最近没少赚钱啊?你怎么这么沉啊?”
郭朝阳瞪他,他就又做出一个要把她甩出去的动作,唬得她只能更紧地搂住他,周海淀一副很受用的表情坏笑着:“没事儿,你沉我也愿意抱。”
“喂,你小子大老远地把我叫来,就为了让我看你们夫妻恩爱的吗?”走廊一头的楼梯口上来一个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
郭朝阳吓了一跳,悄声说了句:“放我下来。”周海淀也就微俯身把她放下了,她站好后,先整了整身上的浴袍,才抬眼望向那个男人。
来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烟灰色高领毛衫,沿着深咖色单扣西服的领口围衬着一条抽象印花的丝绒质地围巾,左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整身衣服质地精良,搭配得宜,把此人的贵族气质和威仪烘托得恰到好处。
郭朝阳一看便知此人不仅身价不菲,而且品味不俗,她再看向周海淀,他已经走过去,拍着那人的肩膀,说:“老谭啊,你家里不是也有个美女嘛。”
“少扯,你少觊觎我家晓星!”被叫老谭的那人一面和周海淀说话,一面用目光打量郭朝阳。
周海淀给他们两人作介绍:“这是我家那位——郭朝阳,就是朝阳区的那个朝阳。朝阳,这是我哥们儿,谭宁北。”
郭朝阳疑惑地犹豫着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星北的?”
谭宁北还没说话,周海淀先替他说了:“嗯,就是那个星北,北四环外边那片,都归他管。”
郭朝阳习惯性地露出商务式的笑容,微弯腰,伸出手去:“谭总,久仰大名了。”
谭宁北礼仪性地与她握手,“郭小姐辛苦了,你收下了这家伙,就是为民除害了。”
郭朝阳这次倒没有急着摘清自己和周海淀的关系,只笑着看了周海淀一眼,说:“权当为人民服务了。”
“我也是人民,你今天也给我服务服务?”周海淀说着搂上她的腰。
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两人有这么亲密的动作,而且还是在首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郭朝阳脸红了。
谭宁北适时地换了话题:“海淀啊,前两天听大江说了你的事,我们还打算趁这几天好好聚聚呢。”
“呵呵,没问题啊。”周海淀的声调突然高了一度,他笑着问,“晓星宝贝儿呢?我不是让你一定把她带来吗?”
“太晚了,她已经睡下了。”谭宁北解释说。
周海淀点点头:“也是,怪我,太想见她了。”
郭朝阳探究地看向他,眼神中都是好奇。
周海淀眉飞色舞地说:“晓星比你还活宝,白白嫩嫩的,讨人爱。”
谭宁北抚额,语气无奈地说:“周海淀,你真是没前途了,连个让人吃飞醋的对象都找不到,只能用我闺女充数。”他看着郭朝阳说,“晓星是我女儿,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郭朝阳忍了笑,点头说:“一定一定,到时比比我和她谁活宝。”
被好友出卖了的周海淀,拉着谭宁北往楼下走,“哎呀,你还是先去泡泡澡,松乏松乏吧!”边走边回头嘱咐郭朝阳,“你先去那边顶头的房间休息吧,我俩叙叙旧。”
郭朝阳摇摇头,转身,收起笑容往房间走去。
她不是不知道周海淀的能力和人脉的,有他做靠山,自己和东庭都可以在北京发展得很顺利,真正意义上地扎根下来。
但她也清楚,最让人着迷和沉醉的感情,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他喜欢自己的时候,她能依赖他一时,可是否能依赖他一世?或者,哪怕十年?到了他放手的那天,东庭和她是不是会成为空中楼阁?
且不说这些未来,即便是现在,她又对周海淀了解多少呢?
她知道他有背景也有背影,知道他在国安局工作,知道她的楼上是他的一处住房,知道他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卓心同的两小无猜,还知道他现在喜欢着自己。
似乎,仅此而已。
哦,不,她还知道,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安心、开心,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会想他、念他。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
郭朝阳手臂沉重地打开房间门,迎面是大大的一扇落地窗,明净的大窗框出了一幅山间星夜图。
她没开灯,走进了屋里。
房间不大,一张美式雪橇床加床尾凳就占了一半空间,同木色的床头柜和一个两人沙发,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这种干净简洁的风格郭朝阳很喜欢,她倒在大床上,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身子休息了,脑袋却没停下来。
郭朝阳在揣测:周海淀看似随意地把谭宁北叫来香山别墅,也许是想给她引见这位好友。星北集团是京城有名的地产公司,不仅是国资,更听说有军界背景,奥运后发展更是上了一个层次,物业、酒店、公寓等等实业都红红火火。如果,东庭会所可以和星北集团合作的话……
唉,周海淀这个人,郭朝阳不服不行。
他和她接触的那些人不同,他常常没个正经,做事随意随兴,却又步步为营,从不夸口。有些事,他不说,但是他会去做。
郭朝阳在似梦非梦的时候,莫名地在想:这样一个男人,如果他说出口的承诺,他又会如何完成呢?
047
谭宁北来周海淀的香山别墅可不是为了泡温泉,坐在桑拿间里,他没说话,先叹了口气,“海淀啊,你这是何苦呢?”
周海淀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其他表情,合眼说:“你指哪件事?”
“所有,从你参合桑家那丫头的事开始,你就一直在犯傻。”谭宁北比海淀年长几岁,又一直掌管着星北这么一个大公司,心智上成熟稳重。虽然同是好哥们儿,但宁北和姚远不同,他更像是一位兄长。
“老谭啊,你知道东庭吧?”
“嗯,知道,怎么了?”
周海淀沉吟了下,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没事儿。”
“还没事儿呢,你大半夜把我叫到这大老远的,就是为了这个东庭吧?”谭宁北打趣他,“你要是再这么磨磨唧唧的,到时候我可真不管你的事儿了啊。”
周海淀笑了,睁眼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你不会的,我老婆就是你弟妹,你不可能不管。”
“郭朝阳是东庭的?”
“应该说东庭是她的吧。”
谭宁北诧异地说:“东庭酒店的悠地说:“郭朝阳就是东庭吴家的独生女,小的时候在杭州,叫吴阳。才几岁的时候被绑架了,那伙人当时已经做了好几起了,经常收了钱也撕票,匪气很重,还爱打击报复,穷凶极恶。所幸的是,吴家报警后救出了吴阳,但小女孩大概是被吓到了,有些自闭,加上那帮匪徒有人漏网,吴家为了女儿安全,就把她送到了北京的外婆家来养,她就随了外婆的姓,改名叫郭朝阳。”
谭宁北给他喝彩:“嚯,不就谈个恋爱嘛,你这背景调查做得可够深入的。”
“一个刚受完打击的小女孩,离开家乡,更名改姓到了北方,和老人一起生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适应的,不知道她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开朗、乐观、直言快语,让人欢喜。”周海淀不无感慨地说,“这十几年间,父母只偶尔出公差的时候才来看看她,她却似乎不再是吴家的女儿,而就是想做一个孤零零、无前无后的郭朝阳。”
谭宁北沉声:“我原以为有个人能让你忘了卓心同,是件好事,可怎么听起来觉得她比卓心同还让你操心呢?”
“是啊,说句肉麻的话,我头一次这么惦念着一个人,如果说我接受局里的安排,还有什么挂念的话,那就是她了。她吧,总是很气人,对我又凶,身材嘛,也挺平的,我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她呢?”周海淀这样一个汉子,说出这番话来,正是诠释了所谓铁汉柔情。
谭宁北拍拍他的肩,说:“海淀,我是第一次听见你用这种语气说话,温柔得我都想给你两下子了。”
周海淀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给我两下子也行,不过你得帮衬着朝阳一点。”
谭宁北认输地笑了声:“你啊,这点小事儿没完没了的说。不过,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周海淀看向他,“她那个人,不是我想确定就能定下来的。”
“哈哈哈哈!你这个吃瘪的样子太难得了!”谭宁北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他摸了摸眼角笑出来的几滴泪,“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周海淀望天,踌躇了下,开腔说:“我想啊,朝阳她正因为放不下自己的父母,才会这么一如既往地不愿原谅他们。她心里对‘家’是既有怨念,又有憧憬的。我只希望以后能给她一个地方,让她能打造出自己理想中的那么一个家,可以舒服地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他顿了下,似乎是想象了下这样的场景,然后点头说:“嗯,我想,我也就满足了。”
谭宁北没回话,而是回味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兄弟,你能再重复一遍之前的话吗?”
“干嘛?”
“过段时间我婚礼的时候,可以用来致辞。”
郭朝阳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是一团黑色,有着又浓又厚的玄色的雾,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还有凶恶的大笑声,像是野兽在窥看着自己的猎物。她一个走着走着,看不见路的尽头,只能一直走下去,也不敢回头,似乎一回头就会被什么东西捕捉到而丧命。她捂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着,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泪还是汗。她不知道自己在被什么追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为什么会这么恐惧……
她知道,自己又要跑到起始点了。每次都是这样,她会在遇见她最不想见的人,她如此努力地跑,其实只是在转圈,她会回到尽头,面临最可怕的挑战。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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