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好》 第25章

小姐如果到了签约时间没有出现,我们会再考虑其他人!”

简慈浑浑噩噩地拎着迷你行李箱坐上去n市的飞机,第一次忘了在飞机起飞时看窗外的“微缩景观”。身边坐着陌生的韩国年轻男人,长得有点像裴永俊,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还在打电话。简慈听着那些她不明白意思的韩语,脑海里联想着某些韩剧里的情节,不久就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韩国人气男星李明浩亲密地搂着2508走红地毯。

……

她是一个人来n市的,郝仁终究被她逼走了。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一件事,即便她可以装做不在意,也实在不能再把那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了。郝仁会先回青溪,至于之后何去何从,她没问,他也没说。

郝仁送她到机场,她眼见着他忍不住又想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地闪开了。郝仁的手在空中迟疑了两秒,最终无奈地揪了揪自己满头的褐发,咧开嘴角朝她一笑,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地硬是贴上来。

靠在出租车后座,简慈满眼的水雾,对于郝仁,她何尝能真的硬得下心?可是再美好的人和事,她既是认定不属于自己,便不会多一分染指。

那沈卿来呢——那个她心里到现在也不想否定属于她的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于她的生命里?他真的属于过她么,哪怕只是曾经?

……

海蓝色的别墅一如继往的大气而温暖,四年来,简慈第一次回到这里。站在久违的雕花铁门前,她心里惨淡得发疼,恨不得立刻拔脚离开。她有些怕,怕自己一旦进了这扇门就再也舍不得出来。

在青溪的日子,做梦的时候不多,却无一例外的在每一个梦中都有这橦大别墅的踪影。如同她曾经在大别野里,总是梦到青溪的那间已被烧毁的“阳光书屋”。

079 你长变了

简慈踯躅不前,陷入回想的她对周遭事物置若罔闻,直到右肩突然被猛拍了一下,骇得尖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眼前所见一个10来岁的少年,身高却是快赶上她的了。

少年的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穿着一套白色篮球衣,左手托着一只篮球,右手抓耳挠腮,带着淘气笑意的大眼睛飞快地打量她一圈,瞬间布满惊喜。在简慈惊魂未定的目光中,少年一抬手将篮球抛过铁门落进院子里,下一秒钟一个腾身跳起来抱住简慈的脖子,双腿同时盘上简慈的腰。

简慈被他推撞得一个趔趄,本能地撒手扔掉行李箱向后惨滑了几大步,终是后背抵在了铁门上才不至于摔倒。少年格格直笑,尖下巴搁在她肩上,硌得她肩窝酸疼。

简慈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斜着眼珠看向自己肩头冒着汗的脑袋,讶声道:“你现在已经不适合玩这样的游戏了!你自以为轻盈地跳到一个跟你身量差不多的女性身上,难道不觉得尴尬吗?”

“哈哈哈!”少年一串朗笑,“能这样跳起来吊在你脖子上是我六岁生日时许的愿!今天终于实现了!哈哈哈……”

简慈鼻子一酸,这死孩子的声音变得越发厚实,已经听不出稚音了,语气却与几年前没有什么分别,还是那样人小鬼大的损。

她转转眼珠润滑了一下灼热的眼眶,佯装嫌弃地低吼道:“快下来!我的脖子要断了!”说着伸手到颈后去掰少年紧搂住她的胳膊。

“拿礼物来!否则不下来!”少年将简慈搂得更紧,“是真的礼物!飞机上的纸巾和酒店送的肥皂都哄不到我了!”

简慈听言“噗哧”一笑,一口气松了,身子一软往地上滑下去,少年顺势从她身上跳下来,伸手拍着她的头顶人小鬼大地说:“你这个矮子醉,怎么过了几年还是这么矮!?”

这些年,她只会在过年和沈航生日的时候打电话到沈宅,一方面是报平安,一方面是缓解自己想念“家人”的情绪。电话如果在沈航生日那天打过来,一定是沈航接,大概是有大人在身边守着,沈航在电话里向来规规矩矩地称呼她“姐”,说来这窝囊又亲密“矮子醉”已有四年不曾听见了。

沈航已从儿童进化成少年,察颜观色的本领更胜于之前,眼见简慈眸光黯然,马上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她伤心。一个转身坐到简慈身边的地上,亲热地抱住她的胳膊小声说:“姐……小慈姐,我不要礼物了。你别生气,可别就这么走了!”

沈航向来调皮,嘴里没什么温软的好话,这句话却说得诚挚之极,言语间对她充满依恋,她到底没能刹住发酵多时的眼泪,仰起脸的时候,泪水已经先一步滑落到下巴。

沈航见了心里难受,怕她真的就要离开,用力抱着她的胳膊,小脑袋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挖心掏肺地说:“姐,你别走了。你的样子都长变了,你如果再走几年,我怕我就认不出你了!”

简慈又忍不住笑,挂着眼泪斜睨着他:“我哪有长变?是你变了才对!”

沈航见她乐,心里跟着高兴,问她:“我哪里变了?”

简慈抬手,用手背擦去挂在下巴上的两颗泪,眼珠转一转,正色道:“你以前是矮丑矬,现在是高土黑。”

080 那个冬夜

口舌之快,沈航一如既往的快不过这个姐姐,唯一能打压她气焰的那句“矮子醉”现在也不敢用了。他已有四年没见过她,想念得很,委实不想因为自己的任何一点过错就将她气走。心想,让她骂他笑他吧,只要她能开心的笑,就像现在这样。可不要再像几年前那个冬天的夜晚那样哭得一脸的泪,看着就冷,看着就可怜……他印象中的“矮子醉”可是从来不会哭的,不但不会哭,还张牙舞爪呢。

他跟着妈妈到沈家来的时候年纪太小,在沈家生活这么多年,除了知道自己两岁的时候妈妈嫁给了现在的爸爸之外,在生活中再没有半点别样的感觉让他认为自己和别的小孩有什么不同,爸爸和姐姐的疼爱在他印象中再理所当然不过。

这个姐姐尤其亲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天生投缘,吵着闹着互相捉弄着,那么自然而然地相亲相爱着。

四年前,得知姐姐原来并不是爸爸和她妈妈的亲生女儿,这可把他给唬蒙了。

她跟他的情况可不一样,用有一次在电话里她对他说的伤感话来描述——他是捡到了家人,她是丢掉了家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她活了二十几岁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别人的。

她离开的那个夜,似乎是那个冬季里最冷的一天。

她盯着手里的黑白照片,上面是她妈妈抱着一个女娃娃。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娃娃不是她,而是爸爸和她在日本的妈妈的亲生女儿,而这个女儿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他看见她脸色惨白,听见她轻轻地问了句:“原来我不是混血儿啊?”

整个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挂钟指针跳动的声音……她骤然间开始啜泣,不一会儿就哭到了捶胸顿足的地步,任谁都劝不住。

他给生生吓傻了,躲在妈妈身后呆呆地看着她想:原来她也有这么多的眼泪啊!该不会是从前没流过的那些泪,都集中到这一天流下来了吧!

她看向爸爸的眼神那么陌生。她问:“我到底是谁?”

她对爸爸说:“沈醉这个名字我要不起!”

她跪在爸爸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来的时候额上一片青。

她推档开爸爸要掺扶起她的手,垂着眼帘冷冷地说: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您的养育之恩。但是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去找我真正的家人。

“别拦着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我难受得很,爸……我叫你最后一声爸……爸……你不要阻止我,不要找我……我好难过,我得躲开,躲得远远的……否则我会疯的……

她泣不成声,爸爸在一边老泪纵横却无能为力。她不让爸爸接近,爸爸也怕她会真的崩溃到疯掉。

“至于妈妈……我……虽然…恨她……可是我……我不要见她!一辈子都不想见!”

她终于再也说不下去,哭得身子都佝偻了,跪在地上,狼狈得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好一会儿以后,她颤抖着努力直起身来,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走得很慢,却再也没有有回头看一眼。在冰天雪地里她慢慢消融成一个小点,终究不见了。

081 你跟我姓

“看来你还是喜欢纸巾。”简慈煞有介事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包纸巾,在沈航呆滞已久的眼前晃了晃。

沈航的回忆和视线同时被切断,居然很是豪迈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斜眼睨着简慈说:“我看是你就买得起纸巾吧?!走了四年回来就带这么个破玩意儿给我,没见过比你更穷的姐姐!”说着抢过简慈手里的纸巾,抽出一张抹了抹额头的汗,将剩余的好生放进球衣口袋里,讷讷道:“不过也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简慈完全没料到他会把纸巾真的收下,她认为他顶多会拿出一张擦汗,再把剩下的全丢回给她,骂骂咧咧地奚落她一番,然而心里全然不会计较。

这就是沈航,她在青溪每每看见小男孩儿就会想起他的沈航。

斜阳余照,将沈航抖擞的短发镀上一层橙色的光。她心里忽而更加柔软,盯着沈航的目光愈发怜爱。

沈航被她捉弄调笑惯了,此刻她这样认真煽情的目光盯得他混身不自在,于是干咳了一声鼓起腮问:“看出我好看了吧?才不是你说的矮矬丑!”

简慈弯着嘴角默了默,倾身上前伸出胳膊将沈航搂进怀里,脑袋甚为放松地搁在他尚未发育得宽阔的肩上,温声道:“如果我真的找不到我哥哥,你就跟我姓简好不好?好歹我就不是孤伶伶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了。”

沈航小小的心脏忽而悲伤,虽然姐姐的语气好像谈论天气一般平淡无波。

这个姐姐从认识他的最初就没把他当小孩子看,除了老是打着“给礼物”的幌子哄他为她做这做那之外……她有心事,如是他问,她一定不瞒。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一股脑儿的全部说给他听。

从这几年和她为数不多的电话交流中得知,她原本有个亲哥哥,可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留在自己出生的地方,一边通过互联网散布寻亲的消息,一边等待,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被她亲哥哥看到她发布的消息。

“我会尽力地找他……”她接着说:“如果……万一……实在是找不到,你就跟我姓,好不好?”

沈航鼻子一酸,倾刻就滑下两行清泪。他将简慈推开一点点,红着眼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就跟你姓!你是我姐,你不姓沈了,我当然也不姓沈,我本来就是你弟弟,我叫简航!”

简慈嘴一扁,叭嗒掉下成串的泪珠子,像个孩子一般呜呜地哭出声来。

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从来不知道真相,她宁愿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姓简,宁愿一辈子孝敬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和妈妈。她回想起四年前的那些岁月,风轻云淡,却是满足又快乐。为什么转眼间,简单的幸福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奢侈?

082 诡异再遇

沈临风从沈家客厅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情形——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边的新月影影绰绰。与他隔着一方庭院距离的雕花铁门外,两个并肩相倚的人席地而坐,大女孩儿将脑袋搁在小男孩肩上,小男孩双手抱膝,脸蛋冲着远方的天。

沈临风不知道他们坐了多久,他猜那女孩儿一定是闭着眼睛的。

他说不出看到这幅画一样的场景时,产生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叫什么,脑海里有些东西飞驰而过,他想要抓住却无从下手,某种情绪像发了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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