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自意,落错去》 第8章

一共就十桌,避开了视线,也避不开向那一桌的敬酒。

侯景南和夏然站走到那一桌,和那女人隔了几个座位的距离。

“祝景南和夏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明年抱一双最好了!”这一桌的亲朋好友齐齐恭贺。

视线依然灼热。夏然浅笑地侧头,和身边的男人对视。侯景南牵起她的手,回她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

一个长辈说:“伊洋,快去敬你堂哥一杯,沾点福,明年二十三,就要轮到你结婚啦!”

相牵的手忽然被松开。夏然听见那个叫“伊洋”的女人,颤着声音:“哥,少喝点酒,喝多了你会不舒服的。”

侯景南看着她,捏酒杯的骨节有些发白。

“伊洋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堂哥喝两杯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侯景南走到伊洋面前,酒杯轻轻相碰:“伊洋,我们干一杯。祝你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伊洋瞬间红了眼,咬着唇恍惚地摇头:“我不要……”

侯景南抚了抚她的刘海:“该长大了,不能总这么小孩子。”一瞬的温柔覆灭,随之是无情的转身,朝夏然走去。

除了伊洋,没人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决绝。

侯景南和夏然手再次相握的那刻,他听见身后的哽咽低唤:“哥……”那轻若无物的一个发音,却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喜酒快到尾声,每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农村人向来不拘形象,酒劲上来了扯着嗓子唱山歌,助唱对唱拆台的好不热闹。

夏然送四位父母回到祠堂旁的宅子里歇息。

陆萍爱热闹爱唱歌,被那群对歌的农民勾起了兴致,看着侯家父母也觉得顺眼多了。夏爸爸示意夏然回祠堂主持大局,他们四老就坐宅子里喝茶闲聊。

夏然回祠堂,人也散了一半,酒席上杯盘狼藉。夏然让那些雇来的洗碗工收拾桌子,又安排人带那些醉了说话话的回家。

十桌的亲朋好友都走光了,夏然半倚着门望着突然清冷下来的祠堂发呆。

侯景南去哪了,夏然没有猜。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匆匆跑过祠堂,往里望了一眼,看到夏然时顿住,圆眼睛带着敌意瞪视她。

夏然记得,刚才在宴席上有看到这个女孩。

“我不认你是我堂嫂。”女孩语出惊人。

“你是?”

“我是伊洋的妹妹!”女孩仰着脑袋气鼓鼓。“南哥哥是喜欢我姐姐的,你不要和我姐姐抢!”

“嘘!”女孩的声音尖细,夏然望了眼四周,还好刚才把人都送走了。“不能太大声,让你爸妈知道了可不好。”

“可是,可是……”女孩急了。“可是南哥哥就要和你走了,姐姐怎么办?姐姐哭得可惨了。”女孩揉着眼睛,泪花扑闪扑闪的,仍倔强地瞪着夏然。

夏然爱怜地摸着女孩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那是侯景南的选择,也是她的选择。

女孩忿忿地甩脑袋,甩掉夏然的手,喊道:“我讨厌你!你是个第三者!我还讨厌你妈妈,总欺负大伯!”

女孩转身跑了,夏然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让长辈们听到了,又会生怎样的事端。

夏然并没有想了解侯景南和伊洋之间的故事。但事实总爱捉弄人,阴差阳错。

看到人影的时候夏然立即转了身后退。转角那一边,刚才还紧紧牵着她的那个男人,那双温热的手,现在却正抱着另一个女人。

夏然听到侯景南低哑隐忍地唤:“洋洋,洋洋。”

那一晚,佟止峰对着麦克风肆意地喊:“夏然!”

夏然看见伊洋俯在侯景南胸口落泪,手指缠绕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线。

那一晚,夏然靠在佟止峰胸膛,反手抱住了他。

那场摆酒留给村里人的记忆是天作之合。一开始侯家对陆萍的到来还有些忌惮,后来见陆萍不再出言不逊,反而眉开眼笑,也逐渐解开心防。两家总算一致地给予这对新人衷心的祝福。

那一页,就这样揭过。

下一页,便是领证。

各请了半天假,侯景南一早来接夏然去民政局。

陆萍送夏然出门,眼尖地说:“景南啊,好好护着那块玉,开过光的,保你平安。”

夏然才注意到,他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那条红线,变成了坠着玉块的黑绳。

那天是个好日子,民政局里登记结婚的人不少,两人领了号码,还要等四对新人。比起周围热切恩爱的一对对,侯景南和夏然牵着手坐在椅子上静等。侯景南一手拥过她肩膀,手指若有似无地撩着夏然发丝。看似淡淡的温情流转,那飘渺遥远的神识,却不知落在何处。

夏然纤细的指尖,轻柔地抚着侯景南手掌每一寸。

“夏然。”

“嗯。”夏然没抬头,依旧靠在他肩膀把玩他的手节。

“小然。”

“嗯。”

侯景南唤了两声,夏然便应了两声。侯景南轻笑,肩膀颤了一下。

“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到这里,谢谢你一路的谅解与安静。

夏然微笑。

侯景南抚过她下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我没法改变过去,但是以后,我有你。”这是侯景南婚前下的承诺,郑重而美好。夏然却听出了淡淡的哀伤。

夏然挠了下他的掌心,浅笑仰头:“我也是。”

话音落,侯景南的俊脸覆了下来,唇齿相依。只是一瞬间浅啄,侯景南指腹揉过她的下唇,眼里蕴着浓厚的温柔。

夏然捂嘴后才轻笑出声。“你怎么总在公众场合……”

侯景南也笑,那种打从心里放松而真实的笑。

故事里还有多少故事,哀伤和绝望又有多满,到此时,都该遗忘,无论你舍不舍。

到此时,见到的,本应该只有相视而笑的彼此。

就快轮到两人登记时,夏然手机响了。从包里拎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字:佟止峰。

夏然顿了一下,手指抠过屏幕。谁知道手指那一划,心里是多少的犹豫。

可是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夏然记忆里那阳光的声音。

“夏小姐?”

“我是。”

“啊,夏小姐,我是止峰的同学大肥。那个,你能来一趟市立医院吗?”

夏然呼吸滞住,听大肥还在说:“阿峰出了点事,现在等着做手术。你……”那头大肥停了一下:“他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若可不结婚(二)

“下一对,十号。”

侯景南牵夏然站起身。“到我们了。”

夏然被带着往前,蹭了两步,怔怔盯着侯景南的背后。

“夏小姐?夏然?”大肥得不到回应,喊了两声。

“怎么了?”侯景南觉出有异,停下转头,看着夏然手心紧握的手机。

夏然道:“医院。”

声音竟是有些发颤,轻得不能再轻,无端几分脆弱的感觉。

侯景南心弦一动,伸手抱住夏然,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语安慰:“医院有事是吗?那咱们不登记了,明天再来。现在先送你去医院,好吗?”

手机那端大肥的喊声顿时停了,随后掐断电话。

夏然听着那一声长过一声的盲音,意识陡然下沉又逐渐上浮,翻滚着喧嚣着又被压抑。她缓缓抬起手,支开了侯景南。

“没事,只是手术。”夏然说,却不知说给谁听。和侯景南相握的手有些微汗意,有些微温度。

“十号呢?还登记不?”登记窗口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喊。

“不……”侯景南刚想说话,反被夏然握住了手,往窗口走去。

“小然?”

夏然将手机放到口袋里,面对着工作人员坐下,对皱眉的侯景南微微笑了一下,如自然的安抚。“没事的,做手术的医生不是我。不耽误我们这二十分钟。”

侯景南静看了她几秒,点头。“好,完了我送你过去医院。”

交资料照片,签声明。缴费九块钱,得到一红本结婚证。夏然一直浅浅地笑,虽是一言不发。

十分钟的流程,决定两个人生牵扯不断的交集。

章落章起,侯景南和夏然便是伉俪。

无情的法律定了有情的人生。

再也没法回头。

这是他们各自的选择,一致的选择。

出了民政局便往医院赶去。

侯景南将手从方向盘上挪开,覆在夏然放在座椅的手背上,穿过她无意识抠着椅垫的指间。

“很严重吗?”侯景南放缓语调。

夏然轻笑着摇头,松开手:“不会。没什么的。”

侯景南便不再问。

路上发生了事故,有一段路车流阻塞,侯景南没来得及调头,已被后面迎来上的车堵死。外面有人按喇叭,有司机下了车察看,骂骂咧咧的,都没法解开堵塞。

车里放着轻缓的纯音乐,恬淡舒心。侯景南一直静握着夏然的左手。

音乐的末尾,背景乐渐弱,只剩清脆的琴键声。

“很焦急吗?”

侯景南忽然问。

夏然放在衣袋里的右手拇指骤然划过手机壳上的水钻,竟是钻心地疼。前面的车流望不见尽头,夏然的眼瞳里找不到焦距。

“要是急的话,走过去会更快。”

医院要再过两个街口,走路远了点,但比起不知始终的塞车,诚然会更快速些。

夏然收回了视线,侯景南的关心与担忧让她有些无措,却还是点头:“嗯。”应了一声,又说:“我走过去就好。”说完推开车门就想下车。

“等等。”侯景南抓住夏然的推门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在夏然小巧的樱唇上点了一下,淡笑着放开手。“我等你回家。”

夏然这才回过神。

“嗯。”

待夏然走远不见了身影,侯景南才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在那依旧清扬典雅的纯音乐里,沉默良久,无限沉沦。

夏然走到医院,身上出了薄汗。径直往手术室去,手术室灯是暗的,门口空无一人。

突如其来的一股恐慌让夏然莫名其妙地发颤。

按住胸口缓了几秒,才勉强收拾好情绪,摸出手机给佟止峰打电话。

铃声响起在转角处。夏然一愣,几名护士推着病床走了过来,大肥跟在病床旁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大肥才把手机拿出来,铃声便断了。

“谁?”病床塌上的佟止峰急切地问:“是她吗?”

大肥看了眼,把手机塞回去,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你做手术先啦,别想些有的没的。”

佟止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阻住所有情绪。

“夏医师,您怎么在这?”几名护士见到手术室门口的夏然,讶然问。

夏然却是失了反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佟止峰,耳朵里一直回旋着他疲惫喑哑的声音。

那一直在飘忽翻滚的波涛汹涌,终于翻了个浪头,瞬间风平浪静。

夏然第一次,觉得身子发软。那种急剧紧张后放松下来的瘫软。

感知太明显了。夏然没法忽视。

因为没法忽视,所以心疼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佟止峰听到“夏医师”三个字,几乎弹起来伸直了脖子往里张望。

“哎,你干嘛,别扯到脚了啊!”床尾的护士急忙压住他的固定架。

大肥也愣,夏然的出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后知后觉地去帮护士扶好病人的脚。

佟止峰对外界已然失去了知觉。

满眼满心,都是站在跟前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夏然。

四目相视,夏然对他轻轻地笑,夹着酸涩夹着安心。

那样的笑容烫伤了佟止峰。他爱着的夏然,笑得那么不开心。而这一次让她如此不开心的,是否是他?

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佟止峰吃力地安慰她:“我没事,就是打球没注意,断了韧带。没事的。”

只是伤了脚。

怪只怪大肥故意说得不明不白,生生吊着夏然的心。

恰恰印证了谁的渴望,夏然心里真真有他存在的一隅?

没能让他琢磨透彻,夏然已经恢复了往常浅淡的微笑,说:“有个朋友做手术,过来看看。”却是对护士说话。

“哦,这个小伙子是您朋友啊。打篮球扭到脚了,小手术而已。”

“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夏然侧身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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