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你了,你爸跟我这么多年把你照顾这么大,你为个同性恋呛我们,还跟人……我……我真是……”
于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噎得直打嗝。
于爸爸赶紧安慰:“行了行了,怎么还哭了?你就是这么个想不开的性子,他玩就玩,年轻人……咱们也不是那么不开明……”
两人一唱一和,眼看又要给于少爷的行为定性。
于少爷僵在原地,神情有些空洞,任由于妈妈拉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可是咱们老于家一根独苗啊,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的……闹着玩也就算了……我跟你爸也就睁只眼闭……”
“妈。”
于少爷突然出声。
他看了于爸爸一眼,又看了看于妈妈,胳膊一抽,双膝一弯,咔嚓,直接跪地上了。
“不是闹着玩,我喜欢陆烨,想给他生猴子的那种喜欢。”
两个小时后。
“所以呢?”
张白杨叼着根烟,忧郁地瞟了眼躺在病床上抱着个榴莲抽抽搭搭的于少爷,“你学小说套路跪了,结果出柜没成功,反倒把自己跪骨裂了?鸡`巴都不服我就服你,于小少爷。”
“另外,”张白杨捏着鼻子缩进墙角,嫌弃地看于少爷,“你这心情不好就得闻怪味的臭毛病哪来的?能放人一条活路吗?老子他妈都要被你熏死了!”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病人!”于少爷愤怒,欲摔榴莲。
张白杨从气味上被压倒:“好好好,大爷,您开心就好,以服务您为第一要务。”
“对了……你帮我打听打听,”于少爷极其不爷们地擤了把鼻子,“陆烨到底为什么去西北?”
张白杨弹烟灰的手一顿,“你不会就为了这事跟你爸闹翻了,想不开出柜了吧?”
于少爷瞥他:“老子有这么傻吗?”
张白杨静静地看着他,不言而喻。
于少爷暴躁砸榴莲:“草!滚你妈的小白杨!老子是想知道又怎么了?自作多情又怎么了?你个直男凭什么看不起我!”
直男张白杨无辜躺枪,心中很累。
“我说,你行了,”张白杨说,“你现在闹翻了,之前又是相亲又是泡吧的,迷惑敌情,合着就算白费了?这回又不怕你爸滥用职权,给陆局长小鞋穿了?这级别可不一样。”
于少爷摇摇头:“一直都是我缠着他,我爸明事理,陆烨工作做得好,我爸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折腾他。”
张白杨踩痛脚:“那西北呢?”
于少爷一哽。
这才是他突然发疯闹事的原因。
不管以前如何,他始终都相信他爸绝对不会去动陆烨,什么三百万离开我儿子,他相信对他毫不感冒的陆烨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真金白银三百万,无视他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爸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至于不确定的原因,他惶恐至极,不敢深思。
“这个事你好好想想吧,”张白杨安慰了下,灵机一动,“哎,等等!正好啊,借着这个受伤的机会,苦肉计一把!你不是说陆烨现在上了你,对你挺负责任的吗?那这回你又受伤了,让他照顾照顾你,他肯定不会拒绝!”
“是个好主意,”于少爷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消沉地垂头,苦笑了下,“可我后悔了。”
张白杨一时摸不准这话里的意思,觉着于小少爷出回柜思想境界都与他等凡人不同了,深沉得能出本八百万字的书。
他又点了根烟,“反正你的事,你看着办。你住院一时半会也出不去,陆烨万一找你……”
于少爷摇头:“他不会找我的。”
预言技能点满的于少爷出口成真,在于少爷无缘无故抽菊落跑长达三天之后,陆局长也依然没有一个电话过来。
似乎是连虚伪的问候都不屑于做了。
张白杨瞅着于少爷从第一天抱一个榴莲干嚎,到第二天翻倍抱俩嚎,再到第三天榴莲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非要推着轮椅去医院臭水沟嚎,真是为伤感非主流事业的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把人送到臭水沟,张白杨跑去勾搭小护士。
“这两天医院好像人多起来了,有点忙?”张白杨看着一波一波行色匆匆的人,闲聊。
小护士在台子上趴着,点头:“可不嘛,这两天进来可多。11。7爆炸案,知道不?就他们的伤员都送过来了。”
张白杨漫不经心地回忆了下:“前天那个?听说是报复社会的傻‘逼,要炸幼儿园?”
小护士唏嘘:“对啊,煞笔自己爽快了,害得别人提心吊胆,我表哥家的小孩就在那个幼儿园。”
“哎?这个新闻上说的不是没伤亡?”
小护士说:“是没普通人伤亡,离得近的警察有好几个。当时歹徒都狗急跳墙了,要同归于尽,幸好咱们这边警察局长稳住了,但还是给炸了,也不知道拆弹的都干什么吃的……”
张白杨嘴里的烟掉了,“你、你说警局局长?”
小护士眨眼:“对啊,他就住在我们医院,icu,还没醒呢,当时好像离得挺近的……”
张白杨稳了稳,心里飞快地琢磨着怎么跟于小少爷打马虎眼,一转头,于洛推着轮椅,就停在他身后。
一盆巨大的狗血,兜头把张白杨同学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第9章 09。
陆烨醒过来的时候,周遭黑沉一片,乌压压的孤寂与撕裂胸腔的剧痛在瞬间将他袭击。
要不是戴着氧气罩,他估计缓不上这一口气来。
门缝那边透出一线光来,伴随着一些动静。
“你别这样啊,老于,又不是……又不是真醒不过来了,”张白杨那独具特色的公鸭嗓穿透力极强,“都转进普通病房了,这肯定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对吧,咱得向前看……”
于少爷的声音冷得掉冰渣,陆局长从没听过这么高贵冷艳的调调,一时被炸得缺根弦的脑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植物人也住普通病房。”
张白杨讷讷:“医生说会好的。换句话,说个不好听的,他就算醒不过来,你在这儿干瞪眼有什么用?”
于洛冷笑一声:“他要醒不过来,老子就把他氧气罩拔了,以后都别醒了。”
“草!”张白杨震惊,“这不是你啊老于,你被刺激疯了?”
于少爷沉默。
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陆烨浑浑噩噩间,以为他已经走了,于少爷才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我跟他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白杨不知道骂了句什么,扔下句“昏头了吧!不管你了,你疯吧”,就走了。
听着那脚步声远了,陆烨沉重的眼皮也撑不住了,虚虚地向下坠。
最后一丝光亮泯灭前,门被推开,光芒大盛。
陆烨看不见,也听不大清,只感觉有人来到了身边,握住他的手。
这人淘气得不行,一根一根捏他的手指头,用指尖戳他的指腹。然后又万分珍重,像把玩精贵的玉石般摩挲着他的骨节,把他的手翻过来,一笔一画,描摹他掌心的纹路。
或许是身体的疼痛与昏沉太过强烈,以至于使这些触感的美好与柔软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股安心的力量传递过来。
唉,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小东西。陆局长又心酸又幸福地想。
陆烨醒醒睡睡,再睁不开眼,不知过了多久,有护士的声音:“……我来吧。”
“没事,”于少爷说,“我会,我来。”
护士阻止他:“可您身体也不方便,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我们只当他是病人,没有男女。”
“我醋劲儿大,”于少爷声音里带了点嘚瑟的笑,清汤寡水里终于恢复了点往日的意兴飞扬,“他是我爱人。”
护士似乎愣了愣,却没多说:“您小心,不行再叫我。”
护士走了。
陆烨感觉到一双手掀开他的被子,在下面摸索着什么。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仍在钝钝地思考着,刚才什么意思,护士怎么说于洛身体不方便?他生病了?
也对,发烧可能还没好,有几天了吧……
陆烨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下‘身一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副局长,并且似乎十分好奇地,捏了捏。
“天,这都行,”于少爷充满惊叹,“陆烨好厉害……”
一时想到以于少爷的节操奸他的尸都有可能,更何况现在还没死呢,陆局长就胆战心惊,惊恐万分,竟被一股奇异的力量驱使着,艰难地睁开眼,还动了动嘴。
“你……”
再轻微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深夜,也如震鼓一般巨大。
于少爷浑身一僵,猛地扑到床头,抖着手去摘陆烨的氧气罩,“陆、陆烨……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说话了?”
呼吸顿时艰难的陆局长憋出一句:“给我……戴上!”
“啊!”于少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赶紧把氧气罩扣回去,“陆烨,陆烨!我、我太激动了,你喘过气来没?行不行?不行我给你人工呼吸?”
陆局长真的很想崩人设地翻个白眼。
“陆烨……”
于少爷展开陆局长的手,低头埋进去。
他整张脸小小的,塞在陆烨的大手里,就跟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似的,惹人得紧。
陆局长心尖又被戳个正着,深觉于少爷绝对是他这辈子的克星,克死他,又克活他的那种。
掌心有点湿漉漉。
陆烨心里叹了口气,微微抬起手,捏了捏于少爷的脸。
这个动作直接让他满头冷汗都下来了。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手指捏完,就被于少爷捧着,轻轻咬了下,跟小奶狗似的。
耗光这次储存能量的陆局长又闭眼关机了。关机前,他意识到刚才有什么不对,但没容得细想,就失去了意识。
后续又再动过两次小手术,陆烨就正式进入恢复期,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了。
他的伤主要在胸口,幸好有防弹衣,□□也并没有完全爆炸,伤得并不是非常严重,心肝肺都还在,只是也都有些伤,骨头断几根是必然的。
这个结果陆局长接受得很满意,只是每次看到于少爷一副哭唧唧的表情,总还是心生愧疚。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于洛没了他怎么办?那么多计划还没来得及完成怎么办?父亲年迈在家里务农将来养老怎么办?
都没想。
那么短的时间,真没有空去想什么,也没什么情绪,只是下意识地扑了上去。
人非圣贤,终有后怕,死里逃生一回才觉得自己挺傻‘逼,下一回肯定不这么干。但究竟会不会,谁又知道呢。
思考完这复杂又操`蛋的人生,陆烨对于少爷招了招手。
于少爷屁颠屁颠跑过来。
没错,这个时候于少爷的小骨裂已经好了,他根本没让陆烨看见他坐轮椅的情景。
“渴了?”于少爷的眼睛闪着小星星。
陆局长:“你头发油了。”
于少爷大惊失色,“我我我!”
陆局长冷静道:“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再来。”
一听回家,于少爷垂下眼,遮掩自己不自然的神色,嘟囔道:“不回,我要看着你,你没人照顾。”
陆局长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几个来回,说:“钥匙在门上面的小槽里,大的开防盗门,小的开卧室。”
于少爷一愣。
陆局长面无表情:“回不回?”
“回回回!”
深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道理的于少爷?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