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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作品:迷鹿|作者:飘雪的季节|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4 17:04:36|下载:迷鹿TXT下载
  房门被轻轻开了一半,他出去,带上门,然后又是大门被打开然后关上的声音。

  她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她倒在床上,用手一遍遍擦着脸颊,可是不管怎么擦,脸上总是濡湿的,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润意就像要迫不及待滋润干涸的土地一般,肆意地喷涌而出,连同脸颊下的枕套也被润出一块水渍。

  房间里明明还是敞亮的,可她却觉得眼前全是深不见底的黑。

  只要再向前一步,她就可以彻底失去了。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舍不得松手。

  '20130714 127 意外的觉醒'

  顾笙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搭真的早上的飞机回了s市。

  公司里放了假,原本一年里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候,可是他却依然失眠会每日失眠大半夜。只是少了一个人,家里就变得格外空旷冷清了,走到哪个角落都是毫无生气。他有时候甚至会持续地走神,就好像连心也跟着一起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虚的去壳在维持跳动。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如今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你干嘛就这样非吊死在一棵树上。”

  宋隽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看着一言不发已经喝了三杯红酒的人,眯起眼懒懒地问。

  “其实也不是阮悦熙不好,”夏子微喝地脸有些红,直接躺在地毯上,妖冶的眼神加上及肩长发,看起来倒像是微醺的佳人,“只是说实话,你和阮悦熙性格都太闷了……两人在一起,不会被闷死吗。”

  “所以说爱是盲目的,他这人,找对象向来就看感觉,其他的一律都可以过滤掉。”张远则趁乱又补一刀。

  顾笙倒是一直没说话,只是喝完了手里的第四杯。

  “顾笙,你想想自己到底喜欢她什么,”宋隽看他一眼,又给他倒了一杯,“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也是个从小独立惯了的女生,跟你某些地方有相似,你就觉得这人适合结婚做老婆?”

  “也是。要说看中她会泡茶,中国这么多茶艺师,那也轮不上她。”张远则笑笑。

  “如果你只是看中她会做家务,那不如请个保姆。我和小贝结婚到现在,我们两个可从来没有谁做家务,不一样过得很好。”夏子微眨了眨眼,仰着头看向沙发上的人。

  “就算你要想找年轻漂亮又顺从的还怕没有?实话说,阮悦熙从样貌到身材就是中上水平。原来你还觉得她性格不错,可现在她跟你吵架冷战,离家出走,女人矫情的名堂哪个她没搞尽?你难道还觉得,这跟你刚开始想象中的她能对上……”

  “啪——”

  宋隽话还未完,玻璃高脚杯忽然清脆地往茶几上一立,里头的酒摇晃地溢出杯壁,滴落到茶几上。

  顾笙站起来,眼神冷冷扫过或卧或坐的三人,他身侧的拳紧握着,绷出手上一条条脉络。

  三人皆是不明所以状看着他,静待下文。

  可结果终究还是他一言未发,只是走到门口换了鞋,出去后将宋隽家的门重重带上,那力道重得,满屋子都跟着颤动了几下。

  “所以……这就成功了?”待人一走,夏子微一下坐起,原本的醉态全无。

  “那当然。”宋隽看着桌上两个见底的红酒瓶,眯了眯眼,满是笑意地看向张远则。

  “又不是不知道他多护短,”张远则耸耸肩,一脸坏笑,“越把阮悦熙说得一无是处,他就越会回头去数她的好。这只怪某些人自尊心太强,就需要在别人后头反推他这一把。”

  顾笙从宋隽那里出来,到自己家不过五分钟。打开门,漆黑的室内和灌进屋的冷风让他此刻犹为清醒。

  将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了,他才觉得这个家稍微多了些生气。

  阮悦熙的房间就在进门的左手边,站在门口,他却犹豫是否进去。从她回去那天后,他就没再进过她房间,刚开始他是气,可之后却是回避。

  原先顾笙从不相信睹物思人这样的事,可这几天对着安静到过分的家,他才知道那些曾经被人所不齿的,像是言情小说里似矫情做作的情绪,原来是每个人都与生俱来的携带。曾经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曾经没能遇到,让自己在意的人。

  现在他还是忍不住打开她房门,将里面的灯全都开亮了。

  房间里还是原来样子,衣柜里的衣服简单而整齐,书架的书都还插|着书签,是她前些天刚看到的那几页,连床上长颈鹿图案的被子枕头,都还是她离开之前的折痕。阮悦熙的房间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是檀香的味道,因为她从不用香水,但学到了爷爷的习惯,总会像老人家一样,在房间里点一盘檀香来安静清心。

  在房间里环顾了几圈,闻到那样若有若无的香气之后他终于安心。房里的东西他一样未动,保持着原样等这间房的主人回来。

  可就在他要出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她书桌上多出了两样亮晶晶的小东西。

  一个是阮悦熙手机上的挂坠,那只戴着帽子咧开嘴的长颈鹿依旧在台灯下笑地夸张,可他却一点想笑的心情也没有。因为另一个被留下的东西,就是那枚结婚戒指。

  阮悦熙一向很少把戒指戴在手上,以至于他根本都没注意到她会把戒指留下。顾笙以前问过她为什么不愿带上,她那时撇开脸,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舍不得。”

  现在她居然连舍不得的东西都能留下了。

  他自嘲地笑笑,可太阳穴两侧的血管却开始胀痛。记忆忽然像过电似的,他想起几天前小年时在她家,她说过的一句话。

  “阮悦熙,你那盆宝贝的霜之朝都已经两天没管过。还有你的鹿皮,现在还晾在阳台上。”他那时如此说,只是想提醒她,“陌上花开缓缓归”。

  “那些……我不要了,”可是阮悦熙居然当着他面倔强地摇头,“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带回来了,剩下的……我都不要了。麻烦你,都处理掉吧。”

  顾笙那时本未在意的,只觉得那是她倔强的气话。可现在捏着手心里的这枚戒指,他才猛然觉醒过来……

  即使阮悦熙还喜欢他,那又怎样。从一开始他就赌错了。

  他一直偏执地以为,阮悦熙只是暂时逃避;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她之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是因为,她根本就打算忘记和这里有关的一切。

  包括他。

  '20130716 128 最后的劫'

  顾笙简直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自负。

  在回来前他竟然还刻意赌下了那样的二选一,现在看来,却只是更加帮她笃定了要分手的决心。

  骄傲的男人头一次情绪彻底失控了。他几乎想今晚,此刻就回去。可现在已是半夜,就算他立即出发自己开车,都要三十个小时,甚至明天大年三十都还到不了c市。

  时隔多年,那种眼看着失去却无能为力挽留住的强烈恐惧瞬间冲涌上心头。这是在他被家人遗弃之后,第二次产生出这样深刻到足以撕裂身体的情绪。

  阮悦熙,阮悦熙……

  他此刻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念的想的,已经全都是那个名字。或许是那几杯酒精的作用,他竟然觉得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她的影子,真实且清晰;可他想伸出手抓住,却只是捞到一把空气,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随后是剧烈的头痛开始趁空而入。可他不愿借助止痛药,而是在这张印满小鹿的床单上蜷缩着,和疼痛几乎纠缠到了天亮。

  等锥心的痛感渐渐缓下去,他全身早已被汗浸|湿,可也就是这一晚长时间的清醒,让他终于彻底认清到了一件事。

  其实从一开始,阮悦熙根本就不是谁的替身。

  他之所以总会把对她的一切爱意心虚地认作是对那个人的替代,是因为他无法承认,自己只是凭着第一眼的那张一寸照片,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因为失去的人已经太多,这个害怕失去的男人甚至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证实自己如此短的时间就爱上了那个人;更不敢轻易因为那种喜欢而开口,只因为害怕那样的草率会让他失去得更快。他只好时时刻刻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替身”理由,来解释这份看似毫无缘由的爱意。

  可实际是,他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是阮悦熙,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等顾笙坐起时,今年的最后一轮太阳已经从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洒在床单上和他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准备洗澡,收拾衣物。

  还没出房间,口袋中的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鹿”。手间一滞,顾笙竟然在害怕。但那头的人却又是最大的吸引力,让他最后毫无选择地按下接听。

  “你……起来了?”阮悦熙刚说完,也是一顿,然后又讪讪地自答,“哦,你都接电话了……”

  她的不自在让他喉间有些发涩,说不出话。只是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已经令他足够欣喜到无法言喻。

  “那个……我妈妈问你,是中午到还是下午到?她好做饭。”她的声音依旧是轻柔软糯的,却好像隔了许久,才飘渺而来。

  “下午三点左右才到。”

  “哦……”沉默了一下,小姑娘又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叮嘱,“那……你注意安全。”

  最后不记得是谁先挂了电话,只是等电话断线后,顾笙发现似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见到她,更从没过有这样想对她道歉的心情。

  就如同那时候,他就已经认定自己不会与她离婚的原因一样,因为他确信,有些人只要错过一次,就会错过一辈子。

  阮悦熙挂掉电话的时候,手却还在微微地颤。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做到了镇定,可是她不知道,那头的人有没有发现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

  总之从通了电话的之后开始,阮悦熙几乎都是心神不宁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在害怕,好像又是在期待。她走神到都已经把筷子伸进了姜宇碗里,让全家人诧异地都停下碗筷看着她。

  “唉,搞不懂你们这些别扭的女生。”姜宇都直摇头,一副“我看你没救”的表情狠狠一叹。

  可担心归担心,姜涛作为父亲不好问女儿的感情问题;何青来问,阮悦熙又只是一味摇头,弄得何青更加着急。所幸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提前拜年的电话打进来了,解救了阮悦熙不用再受何青的盘问。

  花了一下午时间,阮悦熙把该拜年的短信电话都一一处理好了,还省得临近零点的时候信息堵塞占线。等做完这些,刚好差不多三点,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忽然砰砰地乱跳起来,可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而这样。

  好像越是阻止自己去想起,她脑中的一切反而越是清晰,这几天整日整夜她都在不可控制地想象,那天他在她身后说那些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明明都是不该在乎的事了,可她却还比原来更加在乎……

  深深叹了口气,她把头埋在手上,视线落到了书桌玻璃下的照片上。

  顾笙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可他却不知道,阮悦熙唯一带走的就是这张那时从他父亲手里得到的他小时候那张造型可笑的相片。

  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就鬼使神差地将照片带回来了。她很喜欢那张照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张照片里他的眼神清澈,倔强,却又直白。她喜欢那样的情绪,因为她都能读懂。

  但是现在的顾笙,她就有些读不懂。

  这些天晚上躲在房里莫名其妙偷偷哭的时候,她就会恨得很想用笔去把那张照片戳烂,可是真的要来下手又不舍得了,就把它放在玻璃下。实在很生气,她就隔着玻璃,用笔戳一戳那个手捧搪瓷缸,造型怪异的“村领导”。

  可是现在她都用自动铅笔朝那个人脸上戳了无数下,外头的敲门声还是没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