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歆瑶这几天都快要忙疯了，一方面找中介卖房子，一方面往小县城赶，给叮叮联系学校。她考虑再三，后来还是决定去那个地方，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一年，在那里还有房子，还有朋友，熟悉的地方总能唤起某些记忆，找到家的感觉。

这个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她竟然在北京这座大城市跟顾奕阳偶遇。那时她正带中介和买家看完房子，从小区出来站着等车时，顾奕阳的车子停在了她面前。

她有一瞬间的慌张，随即便坦然了，笑着跟他打招呼，“真巧，你住这里呀？”

“上车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蒋歆瑶想了想，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

“我知道你回来有段时间了，一直想找你，可最近真的太忙。听说你要把你爷爷给你的房子全部卖掉，是不是很缺钱用？”

“不是。”蒋歆瑶赶紧解释，“只是觉得放在这里也没用，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商业头脑，不懂什么投资，所以全部卖掉算了。”

“你爷爷把这些房子留给你，就是害怕你有一天无家可归，你应该明白老人家的心意，怎么能把房子卖掉把钱捐掉呢？你和叮叮往后还要过日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孩子想想呀。”

蒋歆瑶瘪了瘪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捐了一部分，大部分还是会留给叮叮的。而且我希望叮叮以后长大了能够靠自己。”

顾奕阳看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跟周靖晖真的离婚了？”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蒋歆瑶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在协议书上签字了，算是离了吧。”

“蒋歆瑶，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已经问我很多了，还差这一个吗？你有什么只管问吧，我没什么忌讳的。”

“你能不能不要去小县城，留在北京。”

蒋歆瑶摇头，过了好久，才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奕阳倒是很轻松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蒋歆瑶，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已经跟易琳在一起。”

“我知道，我和叮叮从香港回来的那天，在机场看到了你们。”

顾奕阳皱着眉，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蒋歆瑶，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两个人在一起是一种缘分，为什么要问原因。”

顾奕阳再次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我爷爷生病了，这次是真的生病，前段时间在医院查出肺癌晚期，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成家，所以我必须要找个人结婚，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我也应该找个人好好过日子了。”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顾奕阳，我祝你们幸福。”

后来他一句话也没说，一直沉默着把她送回了家。

蒋歆瑶一下车，连招呼还没来得及打，车子一溜烟的开走了，那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苏慧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低低的问道，“是奕阳送你回来的吧！”

蒋歆瑶淡淡的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慧挽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听说顾家最近在准备婚礼，奕阳和易家小姐又好上了。”

“是啊，他们快要结婚了。”

苏慧斜着头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道，“那奕阳有没有告诉你，顾老爷子得了不好的病，听说没多少日子了。”

蒋歆瑶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顾奕阳应该很难过吧，毕竟是他最爱的爷爷。想想当年爷爷离开的时候，她内心那种痛楚，仿佛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再也没有人会像爷爷那样疼她爱她，生命中最爱的人突然间离开，那样的痛即便是个男人，也很难熬吧。

——

蒋歆瑶躺在床上犹豫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还是带着叮叮去了医院。

她主动提出去看老爷子，顾奕阳在电话那头心情十分复杂，这丫头突然变得如此的懂事、大度，想想自己当年对她的伤害，他恨不得拿把刀子狠狠捅进自己的心脏。

顾家的人都没想到蒋歆瑶会带着叮叮去医院看老爷子，个个神情复杂，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气色很差，完全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神采。

看到叮叮，老人家竟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叮叮陪着老爷子玩了好久，老人家好像累了，没什么力气了，他招了招手，吩咐道，“奕阳先带叮叮出去玩玩，其他人也都出去，歆瑶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蒋歆瑶在老爷子床前坐了下来，给他削了个苹果。

老爷子接过去，吃了几口便放在了一边。

“歆瑶，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谢谢你带叮叮来看我。”

“爷爷，您说什么呢？医生说您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老爷子笑着摇头，“你别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他们一个个都瞒不了我。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个人的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亲情。名和利都是身外之物。我不是个好爷爷，我对不起奕阳，对不起你。我甚至没脸去天上见你爷爷，歆瑶，对不起，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如果不是我，也许你和奕阳……”

“爷爷，别说了，我和顾奕阳没有缘分，所以终究是走不到一块的，他和易琳很般配，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老爷子揉了揉眼睛，似乎有眼泪出来，哽咽的声音说道，“我怎么有脸去天上见你两个爷爷，我对不起他们，你爷爷临终前把你交给我，千叮万嘱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不但没有照顾你，还伤害了你。我一直把名利看得太重，歆瑶，对不起。”

蒋歆瑶握紧了老爷子的手，笑着道，“爷爷，您别胡思乱想了，我不怪你，我爷爷也不会怪你的，真的，而且你也会好起来的。”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我一直想让奕阳把叮叮接过来让我看看，可是不好意思开口，谢谢你来看我，爷爷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愿望了。”

蒋歆瑶笑着道，“爷爷，您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奕阳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老爷子摇头，叹着气道，“我最后的愿望不是这个，我是希望有一天叮叮能喊奕阳一声爸。我知道那个孩子很苦，他一直都很苦，是我害了他，我千方百计的逼他跟易琳在一起，害得他连亲生儿子也不能相认。歆瑶，爷爷真的很希望临死前能看到他们父子相认。”

蒋歆瑶用力咬了咬嘴唇，淡淡的说道，“爷爷，对不起，我……”

老爷子反握住她的双手，激动的哀求道，“歆瑶，你答应爷爷好不好，让叮叮和靖晖相认，这也影响不了你和叮叮的感情，靖晖他真的过得太苦了。”

蒋歆瑶深吸了口气，认真的说道，“爷爷，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叮叮还很小，我不能让他承受太多。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一切，到时候他要不要认这个爹，由他自己决定。”

老爷子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没再逼她。

“我听说你和周靖晖离婚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会带着叮叮去县城，在那里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老爷子眉头蹙了蹙，“你要带叮叮去小县城？那里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好，不是苦了孩子吗？你应该带着叮叮留在北京，对叮叮往后的发展也好。”

蒋歆瑶笑了笑说，“以后会带他回来的，这几年我想去那里平静平静。”

“也好，希望你不要让叮叮受委屈。”

蒋歆瑶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当然不会让他受委屈，他是我现在最爱的人，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从医院出来，顾奕阳送他们回家。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就连叮叮都变得出奇的安静。

快到蒋家的时候，顾奕阳才用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

顾奕阳微微皱了皱眉，低低的说道，“这么快，那边都打点好了，这边的房子也卖出去了？”

“还没卖出去，不过已经交给中介了。叮叮要读书，所以早点过去。”

“明天我送你们吧。”

蒋歆瑶还没来得及拒绝，叮叮突然大声叫道，“好啊好啊，顾叔叔送我们去。”

蒋歆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家伙才闭了嘴。

她淡淡的说道，“不用了，你最近应该很忙，你和易琳的婚礼我们就不回来参加了，提前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顾奕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间在泛白，他咬着唇什么也没说。

到了家，他们下了车，顾奕阳也下了车，望着他们的背影。叮叮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朝顾奕阳奔跑过去，一把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顾叔叔，我们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经常来看我们，我会很想念你的。”

顾奕阳用力抱着孩子，眼眶有些湿润。

207 你太让人厌讨厌了

蒋歆瑶带着叮叮来到小县城，在这里住过一年的原因，倒没什么不适应的。叮叮去了幼儿园上学，班上的同学都还记得他，一个个都十分热情的欢迎他。看着叮叮和同伴们玩得这么开心，蒋歆瑶心里才有些释然。

她没急着找工作，最近似乎吃了点力，身体有些疲惫，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番。白天，她就窝在阳台看看杂志，翻翻书籍。晚上，陪着叮叮看动画片玩游戏。日子一天天过得惬意又充实。

这一天，蒋歆瑶窝在书房看书，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有些疑惑的按下接听键，里头竟然传来了陆风的声音，他低沉的声音在那头低低的抱怨，“蒋歆瑶，你回了这里竟然也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蒋歆瑶眉头微微皱了皱，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送我儿子去幼儿园，看到你儿子叮叮了。”

“这么巧。”蒋歆瑶干干的笑了两声，“对了，你儿子回国了？”

“是啊，回来有段时间了，我前妻带着他回过定居，以后都不走了。”

蒋歆瑶笑了笑道，“真好，以后你就可以经常看到你儿子了。”

“蒋歆瑶，有没有空见个面？”

“好啊，我反正大闲人一个，就看你陆总什么时候有空了。”

“得了，别笑话我了，明天吧，我请你吃饭，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吧，到时候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蒋歆瑶呆呆的做了好久，也许不能再逃避了，该回到社会，做一个真正的社会人。她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不工作，不交际。

——

周靖晖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什么也没做，每天出海，对着大海发呆。

一回国，公司里积了很多工作，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把办公室当成了家，累了就在休息间睡一觉，可大多时候是睡不着的，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胡思乱想。

办公桌上内线响起，助理的声音传来，“周董，黄律师来了。”

他微微顿了顿，随即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没一会儿，黄彦文就来了。

“坐吧。”他淡淡的说着，埋着头专注于一堆文件中。

黄彦文在他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手里捏紧了一份文件，他以为周靖晖一直在国外，昨天跟周宇一起喝酒，才听说他回来了。

“周董，离婚协议书上蒋小姐已经签字了，只要您签了字就可以生效了。”

周靖晖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放下吧。”

他怔了怔，把文件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黄律师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只是这协议书……”

“我签完字会打电话给你，你先回去吧。”

黄彦文抓了抓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黄彦文走了以后，周靖晖也放下了手中的笔，翻开文件夹，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离婚协议书，底下有蒋歆瑶工整的名字。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