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玉儿,情况比起程冰儿看上去更惨。冰儿只是无法消化整个事件。而玉儿,是妈妈的离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甚至是自己的整个世界没有了。从一点点大,玉儿就陪伴妈妈住在了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妈妈就是她的天,是她最亲近也最爱的人。这会儿,林玉儿目光涣散,面如金纸,那模样,每个人都能够看出--她的世界,崩塌了。
齐叔再次叹了口气。自从好友离世,每次看到他的遗孀和女儿,齐叔都会止不住的叹气。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应该羡慕林哥有福气,人走了,还有妻儿为自己守节;还是应该可怜林哥,走了走了还不能放心。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太好,他走了嫂子也支撑不起家业。会费尽心机,熬尽自己最后一滴心血,把偌大的家业全部换成不动产和长线基金?一辈子没求过人的林哥会用兄弟情义这么大的帽子来压迫自己来尽心尽力的为他守住家业?!……
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在两个孩子彻底崩溃之前,先送他们离开吧。
看看着两个惊慌迷乱的孩子,齐叔觉得,他今天叹得气比他一年都要多。
“齐叔”看到齐叔走过来,元威上前一步打招呼。
还好,还好,还有一个清醒的。齐叔安慰的点了点头。
“这儿有我在就行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带她们先回去吧。”齐叔看着元威说。
“好,那玉儿呢?也跟我们回去?”
齐叔想了一下,说:“先跟你们回去吧。山里肯定是住不得了,她一个人住那里我们也都不放心。等过段时间,宣读了遗嘱,看看玉儿自己是怎么决定的,我们再说吧。现在你们是她最近的亲人,我觉得她应该会愿意和你们在一起。”
元威点了点头,看看备受惊吓的妻子,再看看魂游天外的妻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拉住妻子的手,又让妻子去拉着玉儿,和齐叔告别之后,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离开了医院。
坐到了车上,许是因为到了熟悉的环境,程冰儿慢慢的回过了神。看看身边的老公,再看看坐在后座的表妹,冰儿从内心终于正式接受了姑妈离世,自己被托孤这一重大事实 。
终于接受现实的程冰儿,看着已经渐渐泛出鱼肚白的天空,忽然一声惊呼:“天啊!这都几点了,我妈还在家等呢!”边说还一边拼命推搡着老公:“磨蹭什么呢,赶紧回家!老娘发飙会死人的!
元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对媳妇儿说:”你真是迷糊了!赶紧回神吧。那是你亲妈!搞得跟后娘似的……妈知道今天的事情,心疼还来不及,哪儿会有时间发飙?!倒是爸那里,要怎么说 ̄ ̄ ̄唉!“
说完,看着媳妇儿哭肿的双眼,又忍不住的疼惜。这一晚上,冰儿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呃,体力和心力都消耗巨大,她确实承受不住了。
想到这里,元威难得温柔的拍了拍冰儿的小脸,替她拭去未干的泪痕,轻声说:”我先送你和玉儿回家。你们洗漱一下,我去买点吃的。“
说完,又对后排的玉儿说:”玉儿,咱们现在就回家,累得话你先在车椅上靠一靠,到了我叫你们。什么也别想,先休息好再说。“
……
到家后,元威去买吃的。冰儿看着一言不发的林玉儿,深觉自己责任重大。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心疲惫,强打精神,张罗玉儿洗漱,帮她在客卧安排床铺。等元威回来后,陪着她吃了些东西,看着玉儿睡熟之后,才一头栽倒床上,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这会儿,姑姑的后事如何,怎么跟父母交待,她已经统统顾不得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一切睡醒再说吧。
第四章 黛玉魂离潇湘馆
伴随着那句:“宝玉,宝玉,你好……”,在一片音乐声中,黛玉飘飘忽忽的脱离了久病缠身,病入膏肓的身体。她忽然感到清朗了,胸口没有了阵阵隐痛,连心里那份纠结许久的怨气,也似乎消逝不见了。身子变得前所未有的松快,即使自己在姑苏家里时,也没有如此的健康过。
看着屋内痛哭的紫鹃,黛玉很想去摸摸她,告诉这个唯一真心待自己的丫头:“别担心,我现下已经大好了。”可是,伸出去的手仿佛穿过云端,如何也触摸不到她。
“你这个痴人!如此狼虎之地还有何值得留恋的?早些归来吧!”
心头忽然想起一个声音,貌似埋怨,可黛玉听到的更多是心疼,是牵挂。
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黛玉再次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的丫头,看看守着自己的大嫂子和三妹妹,抬起头,朝着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深深的看了一眼。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绝决。她扭转身子,离开了院,朝着未知的故里飞去,不再回头。
不知飞了多久,黛玉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黛玉停了一停,强压下心中那种熟悉之感--原来这才是到家了啊!
黛玉沿回廊向里,走了大约百步样子,就见两女子飞身前迎。黛玉定睛望去,前面一位身穿红衣,目如秋水,面含桃花。行走之间自有一番风流姿态。身后紧随女子身着浅蓝纱裙,也看不出是丝是绸,只觉得如烟如雾,看不到一点烟火之气。
黛玉正在遐思,红衣女子走至黛玉跟前,笑盈盈的握住她的手,说:“绛珠妹妹回来了,此去下凡历劫,听说着实受了委屈。好在都结束了,该还的还,该了的了,再无恩怨瓜葛。”
听红衣女子拉呱个没完,蓝裙女子抿嘴一笑,打断道:“妹妹已回,我们有的是时间叙家常。不在这一时半晌。警幻姑姑在里面等着呢,让妹妹快去吧。”
黛玉和两位话别,快步向里走去。待走到一座大殿跟前,还没来及通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温柔女声:“绛珠回来了,进来吧。”
黛玉快步上前,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立一女子,冰清玉润,榴齿含香。看到她,黛玉忽然犹如幼鸟归巢一般,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
那女子把黛玉拉起细看,忽然嗔怪的在黛玉额前一点:“就你是个鬼灵精。满脑子奇思怪想。欠恩还恩,即使不还,想我警幻仙姑的人,也没谁敢说半个不字!你倒好,偏偏想出这么个鬼主意,还直接去登记造册,让我也无法更改。你说说,哪里有还人一世眼泪的?!可不是委屈了自己!
听着警幻仙姑的话,黛玉想想自己一世遭遇,眼泪又如断线珠子般止也止不住。禁不住走上前边,把头埋入仙姑怀中,半天也不抬起来。
”你们看看,把我们绛珠委屈的。“警幻一边抚摸着黛玉的后背,一边朝旁边说道。
这时候,黛玉才恍然发现屋子里并非只有警幻一人,旁边还有众多的仙子。顿时羞红了脸,赶紧抬起身子,向众人打招呼。
”仙姑莫要生气,妹妹不是回来了吗,回来就好了。“一位仙子走上前来,安慰着说。
”话不是如此说法,“另一个仙子却接口说道:”绛珠妹妹人小性痴,自觉不能受人恩惠,愿以眼泪还之。那是我们妹妹天性纯良。最最可恨是那痴颠僧道,既知妹妹是我放春山潜香洞太虚幻境最得宠之人,偏偏不许她一世好姻缘--当我太虚幻境无人?竟受如此欺负!“
”行了,你们都不要多说。“一黄衣绿裙女子打起圆场。”这里哪里有我们说话的地方,仙姑不是早已有了决断,我们听仙姑的就好。“
第五章 警幻仙姑话因由
听了此仙子之话,众人纷纷点头,一起看向警幻仙姑,俯身行礼,众口一词:“但听仙姑调遣,还我们妹妹一个公道。”仙姑拉黛玉坐在自己身侧,用手抚了抚她的长发,宠爱的看着她说:“绛珠,你下凡历劫,是你命里该有的,我等本不该说些什么。但痴颠僧道两个太过可恨,因看不得我太虚幻境在天界受宠,故意欺你纯善,让你在人界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你的苦楚。想我天界仙子,岂是能让人随意侮辱践踏的?!”
说到这里,仙姑也带了一丝火气:“什么金玉良缘,无非一块蠢石,一个俗物,偏说的天花乱坠,岂不是自找报应!”
“绛珠,”仙姑继续说:“你只知要还神瑛侍者之恩,却不知你无意之中也曾结下善缘。——你可曾还记得,当年镇虎将军在离恨天无意弄伤手臂,恰逢你在旁边,是你撕下自己叶瓣,挤出汁水为他涂抹,才让他免受疼痛之苦。
前些日子镇虎将军得知你在下界受苦,气愤难耐,向天帝申明经过,提出要许你一世幸福来还相助之恩。天帝问我意思,我想,与其委屈太多,郁结于心,不如你再去凡尘走一遭,化解了吧。你意下如何?”
“镇虎将军?”黛玉在脑海里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出关于此人任何一点印迹。想来当初自己也是无意之举吧?“姑姑,可是我不认识他,该如何相认呢?”
听黛玉答应,警幻仙姑安慰的笑了:“哪里需要你做什么,随心而处,心随意动,自然能够找到的。既然你愿意,那现在就去吧。”
“可是姑姑,我刚回来……”
“天上一日,地上十年,有什么话,待你回来再叙。”
黛玉还未来及接话,就感到一阵清风拂过,自己再次随风而去,离开了大殿,昏睡了过去。
黛玉离开,又有两位仙子上前,警幻仙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说吧,我知道你二人与绛珠交好,又要为她谋取什么,直接道来就是。”
只见那姣如春花,媚如秋月的钟情大士掩嘴一笑:“仙姑的安排肯定是最妙的,又哪里需要我们来谋取什么。”
旁边的引愁金女也笑着接口:“是啊,无非是刚才,就在妹妹和姑姑说话的时候,上世曾陪在妹妹身边的鹦鹉和她屋后的水芙蓉得了灵性,追随妹妹而来。我们觉得既然是冲着妹妹来的,怎么也该告诉您一声不是。”
听她们这么说,警幻仙姑点了点头:“嗯,倒是两个有良心的。且带上来我看看吧。”
上来的哪里是什么鹦鹉和莲花,仅仅是两缕刚刚得了仙气的魂魄。也就是仙姑道法高超,其他人看都看不清楚。
看看她们,警幻说道:“难为你们与绛珠有此机缘,既如此,就追随她下世去吧。好好陪伴,到时我自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说罢又对钟情大士和引愁金女说:“她们道行太浅,不要让她们知道太多,直接转世即可。”
二人自是领命不提。
待大殿重新安静下来,警幻仙姑看着云雾缭绕的外界,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众人一起看向门口,只见门外慢慢走进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却不是太虚幻境的旧人。
“咦,这不是御花园的芍药花仙吗?”一个仙子惊奇的问道:“她不是也下世历劫去了,据说还做了什么贵妃,她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仙子接过话茬:“她可不就是去历劫了嘛,还是去了和绛珠妹妹同一个地方,做了他们荣国府的嫡女,嫁进皇宫,做了贵妃。”
“哦,原来她就是那个乱点鸳鸯谱的贾贵妃啊!”
……
“芍药仙子,”警幻仙姑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小仙不知。“
”你原本是王母御花园的花仙,因为王母喜爱,持宠生娇,去争什么百花之王。得罪了牡丹,被寻事打入凡间历劫。这本是你命中定数,倒也没有什么。你不该偏听偏信,听信俗人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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