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北山向阳》 第68章

窗外的树叶抖擞,几个雨滴先行到来,像是上天的眼泪。

阿兰挽着吟北的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他挥手,他们说,好久不见,阿宴,我们可想你。

我也很想你们,很想很想。

后来一阵哀乐响起,苏宴的手重重落下,大家都跪了下来。

然后安静地,肃穆地,敬着军礼。

终至,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苏家点亮了所有的灯,为苏老照亮了离开的路。

前尘往事至此戛然而止。

只得诚了心,给他带上最真挚的祝福。

老人一生戎装,军功累累,赞誉无数,独独遗憾少了一抹红妆。

他用这样的孤独终老姿态来期望求得故人的原谅。那么美的念头,他的结果一定是好的,不管在哪里,都会赢得尊重。

苏老的葬礼依据的是最高级别的葬礼,他们知道苏老想安安静静地走,可是这样的葬礼,是国家予以他的肯定,是对他功勋的一种的表彰。

维拉作为家属答礼,一一接受着他们对爷爷的尊敬与怀念,还有从远方赶来的老战友,他们颤抖着老寒腿,只为了送苏老最后一程。

顾容与和海欧也在家属之列,苏志国对顾容与说,你应该知道站在这里的意义。

顾容与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叔叔您放心。

顾爷爷和顾奶奶在旁边看着孙子答礼,也不说话,看来是早就认定这个孙媳妇儿了。

他们都堂堂正正地穿上了军装,不负将门之后的美名。

苏老被葬在了祝吟北的旁边,而当维拉看到外公的墓碑的时候,泪如雨下。

墓碑上干净磊落地刻上了祝吟北和叶兰的名字,墓志铭仍旧不变,只是还多刻立碑人——老战友苏宴,孙女祝维拉苏子慕。

祝家和苏家终是做了亲戚——以那么百转千回的方式。他让他们牵着手站在了一起,似乎这样,就可以弥补一点自己那么多年来内心的亏欠。

维拉知道这名字刻得有多么艰难。

外公的名字和资料在中情局是机密档案,需得打通了许多关节,才能光明正大的刻在墓碑上的。

苏宴于祝吟北有愧,于维拉有愧,他知道维拉对外公的墓碑有着那么深切的在意,他能做的,不过是还了老战友的名字。在外人眼里,无不是苏老对往事的执着与怀念,在明眼人心里,却多了一分愧疚。

他们现在做了邻居,有好长好长的时间论成败论英雄。

死者为尊,往事落幕,台下再也不需要观众。

子慕说,上次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件事,可是你没接。所幸最重要的一个电话你接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当初写这里的时候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tot)/~~很难过很难过

76、向着太阳跑 。。。

这些天真的挺忙,更得有些慢,大家担待。。

回到学校之后,维拉做了详尽的计划,还叫了大姐和小六监督自己。

小六拿起她的日程表细细看了,冷气倒抽了好几口,“你是想天外飞仙吗?这样练会死人的。”

“我只是想离他更近一点。”

“你就犯贱吧,为了一个男人这样至于么?”大姐接过那张日程表,翻白眼。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维拉微笑,“你会发现你有好多有待挖掘的潜能。”

大姐摸了摸身上起的小疙瘩,“看他哪天不要你了,你就哆嗦去吧。”

小六搂维拉,“才不会,大姐你老危言耸听的,敢情是嫉妒了。”

大姐闻言,掐她,“嘴欠都跟老七学的——对了,她人呢?平时不都跟你焦不离孟的。”

“跟她哥哥去外头改善伙食去了,说了给咱们打包。”

小六可安慰,“她终于起一些作用了。”小六说着,想起大一的时候乔时也经常帮她们打包东西来着,吃人嘴短,虽然过去挺久了,权且提一提,“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乔时的,他对你挺好的,家世又好,人也长得挺不错。”

“你被策反了?”

“没,我是真这么觉得,同等条件取其优者!”

“你懂个屁。”大姐骂道,“什么时候别看动物世界,看多几本琼瑶你就明白了。”

“看动物世界怎么了,大姐你歧视大自然!”

“哎哎哎,别动手动脚啊,进化成猴子了都。”

王兰陵进来的时候她们身形顿了顿,也不闹了,整了整衣服就各做各的了。

自从宿舍的人跟维拉回回和好之后,王兰陵显得尤其不合群,倒是有些被大家孤立的意味。

不是没有伸过橄榄枝,只是她也有她的骄傲。

而眼前的关系,维拉也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谁的心里不憋着一股气呢?

已经是大二下学期了,大家面临着分流,专业得分得更细了。大家看书也有了侧重,维拉倒不是太在意,本来就不是心之所向,现在有了更大的目标,她封死了自己的退路,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回回也在努力着,除了致力于她保q大硕博连读外,还一直在做软件——关于马赛克的还原,居然还真被她做了出来,图层虽然没有原图清晰,但是也比网上别人做的好多了。回回本着众乐乐不如独乐乐的心理,除了给维拉看看,压根没往外传,不然还能指着这软件赚上好一笔。

孩子怕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游说维拉跟她一起选同一个专业。维拉并不难劝,回回跟她提第二次的时候她就答应了。只是有一个条件,就是每天回回得自己起床。

维拉每天五点会起来跑步,她威胁回回说,如果她六点半还不起,她就不要她了。

回回苦哈哈地答应了。

虽说如此,可每天还是会被晨练回来的维拉掐起来。

维拉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每天早晨一万米,先跑两个月,之后便开始负重练习。常人跑一千米都会晕乎,即使维拉体力特别好一些,但跑一万米也不是容易的事。她并不求苛求速度,只是想着无论怎样都不能停下来,要坚持着跑完。

五点多的天还不太亮,她仅仅凭着自身的敏锐和那隐约透过来的一丝光亮坚持着向前跑。他们上的是军校,几乎每天都会有训练。即便如此,维拉第一次跑一万米的时候腿还是抽筋了,一个人坐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腿,期望它快些缓过来。捂着捂着就哭了,看着刚刚升起的朝阳,泪水糊了一脸。

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很快很快就黎明了。

下午上了课后就去射击场练习枪法,每天打掉两百发子弹,肩膀几乎被震得毫无知觉。刚开始的那几天都端不起来,还是回回一口一口地喂她的。维拉本来有些伤感,但是每次看着一边喂她一遍数落她,最后干脆自己吃起来的回回,就难过不起来了。

她是她那么好的良药。

维拉连上课的时候也不闲着,一心二用,开始看关于野外生存的书。如果她没有猜错,顾容与应该会去野战特种军部队,因为顾叔叔就是野战出身的。她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挑战,从此便不能过安逸的生活。她并不是纯粹的军校生,她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才有望在高手如云的男生中脱颖而出。

每天很累很累,不是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她家再怎么说也是大户人家,根本不用愁着将来,这样的训练的确是自讨苦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身边是什么样的人,就决定了你会走什么样的路。维拉安慰自己说这样好处可多了,吃饭香身体棒睡觉还特别香。她这些日子的饭量是原来的两倍。

只有自己真正按照这样训练了,才知道顾容与每天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他那样云淡风轻的性格,从未跟她提过一次苦,那样的隐忍与承受,她比谁都难过。

乔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探得她每天这样训练,颠儿颠儿地跑来动摇她,这厮被她们宿舍联名抵制近一年了,罪名曰混淆视听,累及老八,罪不容诛。

乔时一遍跟着她跑一边劝她——“我说你跟着我不就完事了?你不工作不念书都行,何必那么辛苦。”

“你去花鸟市场提一只回来,它们不工作不念书还能取乐你。”

乔时捶胸顿足状,“不行,我得向上级告发你。”

“很好,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那我告诉曲奕,那臭小子嘴大,他知道的事情就没人不知道。”自从上次打架之后,两人的关系好得差点没去结拜。

维拉皱眉,“随便你。”

乔时点头,掏出手机,摁摁摁,“奕子,还睡着呢?赶紧起来,我找顾容与有些事儿,你电话给他递递。”

维拉一把抢过手机,搁耳边,正想要说什么才能糊弄过去。

还没张口呢就发觉了那边安静得诡异,离了耳朵看了才发现他根本没打这电话。

维拉脸黑了,手机给他塞回去——“无聊。”

乔时摇摇头,“你呀,还是不要继续练的好,没有人哪个男人会愿意让他的女人陪着吃苦的。”

维拉把手机还回去,摇头,“你不明白。不管他同意与否,我都是要跟他并肩作战的。”

“但是你不敢告诉他。”

“迟一点吧。”维拉抿唇,“至少等我做出了成绩。”

乔时叹气了,“维拉,你不知道一个女人要当特种兵有多难。”

维拉坚持着说,“并非没有可能。向着太阳跑,最近也会到月球。”

维拉进来上课乏了许多,成绩也掉了许多名,辅导员特地逮了她去谈话。

已经是春末初夏的时节,单纯的春困已经无法解释连日来疲惫的原因。

辅导员依旧和蔼,“怎么这些天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问题了?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学校提,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维拉摇摇头,“不关家里的事,我最近训练可能有些累了,让您担心了,很抱歉。”

“嗯?你给自己加训了?”

“嗯。”维拉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招了,那么长远的事情,瞒不了,“大四的时候我想参加特种兵的甄选。”

“特种兵?对女孩子来说,那不是一个好去处。”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去想去当特种兵是因为我男朋友,他也要去的。”

辅导员皱眉了,“家里怎么说?”

“家里都同意,我们都是军人家庭。”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军人有军人的想法和骄傲。

辅导员点头,“那你注意时间的调配和训练的强度,这个急不得,得慢慢来。功课也不要落了,不然到时候两头都不讨好。”

“我明白的,谢谢您。”

子慕参加完高考过来看她,当看到她明显变尖的下巴和黝黑的肤色后,心疼了。

使劲地掐她,然后再闷闷地把她搂怀里,“你除了考虑容与哥,好歹也心疼心疼自己。你看你现在这样,谁还敢说我们是双胞胎呢。”

维拉拍着子慕的肩膀,“你放心,我有分寸。现在不是很多人去削下巴整容吗,你看我不用整都有。”说着还自恋般地摸了摸。

子慕扑哧一笑,“你就贫吧,黑成这样,仔细晚上在街上走的时候,人以为是走着一件衣裳。”

维拉也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如果下次有人找你代言黑妹,我可以友情客串。”

子慕抱着她,“傻丫头,还是姐姐呢,怎么比我还傻?你为了容与哥还真是不要命了。”

维拉笑笑,有些伤感。

“姐,你跟容与哥……是不是早分了?”这几年他们俩之间有古怪,瞒得过大人,却瞒不过她。

“说不上分,就僵着。”

子慕点点头,“你要理解他——他心里还有顾叔叔的阴影。我跟他一起长大,那时候顾叔叔把他给疼的,整个大院的孩子都嫉妒了。后来顾叔叔走了……顾爷爷严厉的样子你也见过,那样的差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容与哥没有不要你,只是怕以后你们也会……”

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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