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道眯起的视线盯着的时候乾仿佛觉得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自己身上刮过,就好像解剖台上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被一寸寸割开又完整缝合回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不用了,我相信我自己的数据没人会比我更了解。”眼睛滴溜溜一转,落到旁边看比赛的不二身上,“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不二的身体数据呢,忍足同学能否透露一二?”
温润的少年侧目,两双弯着同样弧度的笑眼旁若无人一对视而后错开了去,侑诗嘴角微微上扬,“乾同学想知道?”尾音带着些微的上扬,旁人一听就知道她这是要给人下套了。
预警的弦陡然绷紧,乾认真在旁边这两个笑意浅浅的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眼,明智地合上笔记本,“数据什么的,果然还是要自己去搜集才能体会到乐趣。”
轻笑了一声,侑诗抿唇朝不二俏皮地一眨眼,后者的表情分外柔和,见侑诗望来也是垂眸一笑,不言不语。
都大会的决赛场地周围,早就在第一场双打中轻松拿下胜利的侑士正面色异样地朝某个方向走,身后跟着红色短发的少年,见他越走越快忍不住小跑了一两步拉近距离,“侑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让你在比赛中途跑出来,迹部看见我们出来脸都黑了,不会又是那个女人……”顿了一下,向日表情有些僵硬地改了下口,“忍足侑诗吧?”
侑士攥紧了手机,笑容随着他迅疾的步伐也有些飘忽,“嗯,而且还是件麻烦事。”
走到青学的比赛区域时,刚好双打一的比赛结束,向日的目光习惯性地从计分板前飘过,1:1,山吹和青学,决胜在单打吗?
而侑士则是一眼就找到了自家妹妹,她正和刚从场上下来的菊丸聊天,大猫挂在人群中的小不点身上,赢了比赛当然是一副开心的模样。
幽紫的视线从越前无力挣扎的表情上移开,侑诗看见熟悉的人影靠近怔愣了片刻,“你怎么来了?”
直接把侑诗拉到旁边僻静的角落,侑士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成功让那张俏丽的容颜布满乌云。
“真的?”
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脸色分外难看的侑诗,“是跟爷爷当面提的。”
当初怎么就只卸了他的手脚没把他的脑袋给卸了呢?侑诗满心恶意地想道,“那爷爷怎么说?”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虽然直觉上她不认为爷爷会在这件事上不给她选择的余地,毕竟有过前车之鉴。
松了口气,侑士捏了捏她紧绷的脸颊,“刚刚管家打电话来,除了这件事以外还转述了爷爷的一句话,你的婚事由我决定,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木村家的,所以就明确表达了拒绝这门婚事的意思。”
讶异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逝,浓密的睫羽轻抬,“知我者,侑士也。”
“我虽然拒绝了婚事,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一声,而且……”心中犹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正在成型,仿佛是层层迷雾中垂挂在前的一条藤蔓,顺藤而上就有他想知道的真相,“我有一种直觉,木村家的人,需要小心提防。”
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侑诗的眉心聚拢,点点头,当初侑士都那样警告过了,居然还会明目张胆地来提联姻,不是有所求就是心里有鬼。
蓦地,头顶洒下一片阴影,继而发丝上传来温暖的触感,幽紫的眼眸一晃,晦暗的色彩往更深处褪去,侑诗扬了扬唇角,“没事,不怕。”
“我知道,就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视线微微顿住,“这周末在迹部家里有个重要的商会,木村家和我们忍足家都是要派代表出席的,管家刚才电话来通知的时候,爷爷指名要你同去。”
眸光微垂,“懂了。”
以前的忍足侑诗因为在行为上有失偏颇,很少出席这种影响力重大的宴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兴许能在这次的宴会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向日见那边终于说完话的忍足兄妹一前一后走了回来,有些不满地哼了哼,却没说什么,因为此刻赛场的门口刚好有两个引人注目的身影进入了绿茵场。
他们说话的空档,场地已经重新整理好了,“单打三了?”
“嗯……嗯。”问这话的是侑诗,所以向日接的有些不自然。
“哦呀?对方是千石清纯啊,青学这边这个二年级……”桃城的身影在侑士记忆中不算太陌生,但是绝没有他的对手来得熟悉。
“会比较吃力吧。”衡量了双方的运动能力一番,侑诗点了点头,肯定了他还没说出口的念头。
“冰帝是来提前视察吗?”身后蓦然投下一片高大的阴影,向日一回头就对上了乾强烈反光的镜片。
“今天不管谁赢,都不会改变冰帝最终的胜利。”
“哦?是吗?”乾一推眼镜,“忍足同学,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哎呀呀,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得极好。
第42章 野兽的攻击
幽紫的视线瞥了一眼饱含深意的乾,她的身上瞬间聚集了周围一圈人的视线,因为身边跟着两个冰帝制服的正选,侑诗并没有回到青学的队伍,而是站在一旁,但也不妨碍乾的声音从此处传到彼处。
“谁赢谁输都无所谓,反正……侑士不会输就行。”弯了弯眼,侑诗轻轻吐出一句话。
众人:……
侑士无奈地揉了揉身边的小脑袋,“这么一说我压力好大。”
“怕了?也是哦,你好像没赢过我。”侑诗挑起秀气的眉,唇角掀起一抹恣意的笑,挑衅意味十足,然而弧度还没扩到最大就被自家哥哥摁住了脑袋。
向日的脸直接黑了半层,青学的人则是身体僵硬,他们都知道侑诗是个什么样的水准,要是有人真能追上侑诗那种超高速的网球,那还是人吗?
侑士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死丫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身子一矮把自己的头发从魔掌下解救出来,侑诗下意识地往不二那边看了眼,发现他只是很安静和手冢并肩立着看场中的比赛,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的骚动,眸光轻晃,转身斜睨了有些炸毛的关西狼一眼,“你们出来这么久不怕迹部炸毛吗?”
言下之意是他们两个该回去了,省得她站在青学这边尴尬,可她却没留意提到迹部的时候,身后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微微愣神。
想起迹部那张青黑的脸,向日一个机灵抱住了侑士的胳膊,“那边的比赛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侑士点了点头,本来他就是来和侑诗交代一些事情的,没打算久留,“一会儿见。”
随意地扬了扬手,目光随之沉寂了下来,朝网球场上看去,桃城和千石的比赛正在持续升温,桃城这边的劣势越来越明显,招式被复制,体力被消耗,情况不太妙。
桃城的身体……有些迟缓。
周围的人观察了一会儿纷纷看出桃城身上的问题,“脚抽筋?”
“并不太严重,只是他刻意把重心放在了左脚上,所以肌肉十分紧张。”侑诗看得就更为细致一些,她回头看向身边表情严肃的乾,“桃城之前右脚受过伤?”一般人都习惯右脚着力,如果不是出过什么意外,很少会有人改变这样的习惯。
“嗯。”乾不由得想起了昨天之前的那场练习赛,桃城的对手是手冢,比赛五分钟就结束了,就算桃城之前受过伤也……是手冢拿出全部实力了吗?
“身体受伤的人都会在潜意识里避免使用受伤的肢体,不过这样会给身体的其余部分造成相当大的压力。”侑诗自己也是带伤的人,这一点十分清楚,不过……她眯眼仔细地看了看桃城的右脚,该说是没有受伤还是说受的伤早就好了?至少她看不出那样的右脚有什么问题。
“桃城学长出了许多汗。”场外观战的部员也陆陆续续发现桃城的吃力,比赛从一开始就呈现胶着的状态,陷入苦战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桃城学长,加油!”
气势汹汹地回应了一声,桃城看着捏在手中的网球,指尖不由得用了几分力,只要是比赛,他都不想输。
千石清纯,能够入选日本青年军的人当然不可能是花拳绣腿,除了常人所没有的运气外还有他自身的实力,乾一边看比赛一边记录,从场上来回飞旋的球影中分析着数据,局势对桃城越来越不利,这个千石,不仅仅有着旁人没有的动态视力,还能看清每一球的落点,这样的对手,十分难缠。
比分5:3,已经到了赛末点,山吹的队员已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所有人都看出桃城的情况不妙,脚步不稳,大汗淋漓,也就只有这样一个热血少年的脸上才看不出任何挫败的痕迹。
所有人都在紧盯着桃城的动作,侑诗却有些不自然地握住了自己的左臂,太过细弱的手臂紧紧地被绷带包缠着,刺骨的疼痛从残缺的神经末梢传入大脑,她稍稍皱眉,放开了捏着左臂的手指。
“jack knife!”
“桃城学长酷毙了!”
身边一片喧哗,侑诗恍然回神,看着场中突然扭转的局面,她没留意桃城做了什么,只是从周围的惊讶中知道他肯定干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乾走向自己的同伴,侑诗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站到了不二的身边。
桃城像是终于甩开了脚上的包袱,接二连三地跳跃,击球,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脚上的抽筋似的,连幸运的天平都开始倾斜。
比分6:5,青学领先,又是赛点,千石发球。
千石的虎砲发球他们已经习惯,打了这么久,比赛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但是网球的攻势还是一如既往的迅猛,惊涛拍浪,桃城紧拧着眉,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一球,就一球,他要决出胜负。
“jack knife!”居然用jack knife直接回击虎砲!
侑诗看着另一边球场上准备双手握拍接下这一球的千石,目光流转,没说什么。
球拍脱手而出,game 7:5 青学胜!
裁判宣布比赛结果的那一刻立马有人冲进球场去把躺倒在地的桃城搀了出来,看他走出来一瘸一拐的样子,所有人都很紧张,“忍足,能麻烦你看看吗?”大石看着那一个劲儿喊疼的桃城表情不由得揪了起来,坚持了那么久,一定很痛苦吧?
侑诗推推眼镜,走到人群里蹲下身来轻轻一敲桃城紧绷着的左小腿,耳畔登时响起一声毁天灭地的惨叫,细眉微抖,“真是……难为你了,一般人弄成这样连路都走不了。”
听侑诗这么说旁边人表情都严肃起来,大石紧张地问道:“很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那倒不用,只是过度抽筋而已,喝点盐水老老实实坐着别动就行,尽量不要再让左脚承重了。”侑诗微微一笑。
“好厉害啊,阿桃学长!”一年级松了口气以后纷纷赞叹起刚刚的这场比赛,看得人热血沸腾。
人群中又叽叽喳喳热闹了起来,侑诗退到一边,表情有些飘忽不定,时而看看正在整理的网球场地时而低头盯着自己的左臂。
“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仿佛贴着耳畔飘过,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她微微偏头,就看到不二不知何时从人堆里离开站到她身旁,笑容和头顶的阳光一样微暖。
淡淡地弯起嘴角,侑诗重新低下头去,“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打网球对我来说是好是坏。”似是察觉到对方的不解,她不在意地哼笑一声,“在球场边待久了,人好像也变了。”
就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泊,泛起的涟漪在眼底晕了开去,不二微微睁眼,她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太明白。
“啊啊啊,输了。”虽然是垂头丧气的话,但是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沉重,本该离开场地后回到己方队伍的千石站在门口朝桃城的方向看了眼,又是郁气声重,“伴爷又该惩罚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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