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内务已经交由官员打理的精灵王，林地王国早已习惯精灵王喜怒无常频繁巡战，只是惋惜国王错过了为银月送行。一桩贸易能把银月公主短暂的留在林地，却没办法留足三个月。而得知精灵王对自己的使者发了一通脾气后离开，林地官员纷纷前往探视。至于精灵王发脾气的原因，不用问林地官员都能猜到。

这么多年，无论谁提及国王的婚配都会引发精灵王的怒火。林地国王在公务上有多冷静，在婚配问题上就有多冲动。被婚配的谏言气到带兵出巡这种事，林地精灵不是没见过，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正林地王国目前的情况，精灵王有足够的资本任性。官员最担心的，反而是受到精灵王责难的国王使者佛诺尔。

多一个林地官员前来宽慰，佛诺尔的愧疚就加重一分。身在林谷的瑟兰迪尔见到双生子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时，佛诺尔感觉自己的心在连续不断的宽慰声中变得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

她当时便对得文，也是对自己说：“就是为了所有的林地精灵，我也该尽力让陛下愿意接近银月公主。”

而在几百里之外的林谷，见到尚在襁褓中的双生子，瑟兰迪尔感觉自己原本坚硬的心软了下来。不光如此，他还明白了林地精灵为何会在提及林谷时，言词间皆是羡慕与神往。

动荡的中州，守护者诞下后代的幸福的确不可能有替代品了。

瑟兰迪尔小心的探头看了看两个婴儿，不自觉的把手背在了身后：“我这长期握刀的手，怕把他们抱坏了。”

埃尔隆德也不勉强。示意侍从将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抱了下去，智者轻声安慰略显失落的精灵王：“没见到他们前，我不明白林谷精灵为何要勉强我成婚，更不明白你和瑟丹王为何全力怂勇。现在我明白了。接下来，或许就该看你的了？”

佛诺尔从来没有过实质意上的婚姻，这件事埃尔隆德和瑟丹都知道，唯独瑟兰迪尔不知道。始终认为佛诺尔不可能再嫁的错觉，让瑟兰迪尔极其反感被他者议及婚配。自然，智者好心的暗示并应有的正视，甚至没换来同样友善的对待。

………………………………

五百六十二、极力促成

“什么叫看我的？”刚才还是和言悦色的瑟兰迪尔瞬间变脸，挑着浓眉喝道：“王者的私事岂是一个小小领主可以枉议的？埃尔隆德，这种逾越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这家伙怎么就不能静下心听听他者的进言，从中收获些什么呢？

埃尔隆德无奈的在内心苦笑，以领主该有的低姿态退后了几步，对着瑟兰迪尔行了一个晋见国王该有的礼仪。

瑟兰迪尔的喜怒无常并没有打消埃尔隆德的助意。离开林谷的那天，埃尔隆德思量了许久，终是站在角鹿边抬头对精灵王暗示：“有些事不能只看表象……”

“嗯。我知道林谷物资匮乏的表象下蕴含着怎样精神财富。埃尔隆德，你做得很好，但是依然别把主意打到我的军备上。”拉着角鹿转身的精灵王慢悠悠的说：“我为士兵准备的物资，绝对不可能赠予林谷收容的任何一个避难者。”

#

三纪元200年，听不出知情者的暗示，当事者又下定决心拒绝的情况下，在私情方面毫无进展的瑟兰迪尔又等来了一个坏消息——由林地官员主动发起，阿瓦瑞盖尔特王子积极响应的“精灵王前往阿瓦瑞指导协助”的建议被提上议程。

那天，坐在王座上的瑟兰迪尔一见到这份要把自己请去阿瓦瑞的公函，嘴角便抽搐不已。

这件事从发起到落实，甚至与阿瓦瑞那边沟通的过程，瑟兰迪尔全无查觉，他只从佛诺尔嘴里听到了一二。会被完全蒙在骨里的原因，自然不是精灵王毫不关注自己的民众。

作为暗探数量最多的国王，精灵王的暗探遍布所有的盟国。可惜，林地精灵的忠诚换来了精灵王的充分信任，让他把另一种意义上的眼睛与耳朵都放在世界，却独独忽略了林地王国。而提及婚配便是怒气冲天的态度，自然让林地精灵不敢向他透露分毫。哪怕几十年来瑟兰迪尔几乎踏遍了林地的每一个角落，不知与多少次掩藏身份与林地子民有过接触，他都没有听到过关于自己婚配的讨论。

国王婚配是林地王国禁聊的话题，没有哪个林地精灵会傻到在公众讨论此事。他们选择在绝对隐匿的环境，并且没有陌生生灵存在的情况下，以低语的方式沟通。

至于阿瓦瑞那边，瑟兰迪尔根本没有关注过。目前留存在中土的阿瓦瑞数量并不多，并且居住在林顿王国北境。可以说，目前的阿瓦瑞族是即无自主疆域，又无实质政权存在的种族，瑟兰迪尔只知他们在进行海事方面的贸易，并没有给予关注。加之阿瓦瑞的王子盖尔特早就得到过林地精灵的提醒，当然不会让精灵王排斥的事被当事者查觉。

盖尔特永远都记得初次与林地精灵会面时的情景。

几个受所有林地子民所托的精灵，耗时三个月从林地长途跋涉到林顿北面的阿瓦瑞居住地。他们要求谒见的请求，盖尔特不忍也不能拒绝。不能拒绝是因为，林地王国目前是阿瓦瑞最大的贸易伙伴；不忍拒绝的原因是，感动于林地精灵对国王的关怀。而见面之后，几个一看就活了千年以上的精灵，居然在盖尔特王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半天，沧桑感最重的那个才说：“请殿下原谅我们的冒昧，我们为国王求娶王后而来。”

作为阿瓦瑞至高王家系一员，盖尔特清楚王者提婚的规则。看着眼前怎么都不可能与王者议婚有关的生灵，慑于精灵王的威名，盖尔特强压着愠怒的暗示：“求娶王后有严格的章程……”

然后，林地精灵就把精灵王现在的情况毫不隐瞒的娓娓道来。

一开始，盖尔特承认自己听得非常不耐烦。误认为林地王国轻视目前的阿瓦瑞，让他强压着怒火；精灵王对子民的呵护，却让他没有冒然离开。可听到最后，盖尔特感动了。

尽管精灵王的喜怒无常是中土生灵共知的秘密，盖尔特从私心上并不希望胞妹的配偶脾气不佳，可银月就是喜欢，做哥哥的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精灵王的子民如此忠诚，在重重压力之下拼尽全力为国王打算，这说明精灵王并非一味的脾气暴躁。他至少在治国有着独道的一面，才能守护出眼前这般可爱的子民。

盖尔特现在最头痛的不是胞妹的婚配问题，而是阿瓦瑞的复兴。所以林地精灵提出要用“指导与协助亲族”的借口，让精灵王前来阿瓦瑞与银月公主日久生情，盖尔特当即便表示同意。

这种提议在盖尔特看来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来整件事无论是过程还是结，都会让银月开心；二来精灵王即然来了，多少会给些不错的指点。如此两全齐美，又利公利私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然而，这毕竟是王者婚配，又深受精灵王忌惮的大事。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林地与阿瓦瑞总算在多数往来中定好了一切。当这封所有官员都已签名的公函递到眼前时，瑟兰迪尔不光嘴角直抽，还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国王离开并不会对林地起到太大的影响。

之所以有几十年的谋划期，就是因为林地官员想让精灵王寻不到拒绝的理由。一百多年前，林地绝大部分士兵是刚成年的精灵，精灵王必须亲自训练，只能将内务托付给官员。一年多年后的现在，精兵早已练就，不需要精灵王再耗费太多的时间在军事方面。而内务这种事，官员早已驾熟就轻，足以应对和平时期王者不在境内的情况。至于一直由精灵王亲自掌控的外交事务，更不成问题。精灵王是去阿瓦瑞暂居，外交方面的公函发到阿瓦瑞即可。

“所以，我在不在林地王国并不影响什么？”瑟兰迪尔忍了半天，话语中的怒意却还是极浓：“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不做国王了？反正，并不影响什么。”

………………………………

五百六十三、远离故土

“陛下别开玩笑了，从来没有不做国王的王啊。”想到最爱戴的生灵很快就要奔赴幸福，埃德蒙笑得合不拢嘴，犹觉不够的添了一句：“陛下继位为王，又为林地呕心沥血多年，自然永远都是我们心里最值得爱戴的国王。”

“嗯。我是得好好感谢你们的爱戴才对。”

说完这句话后，瑟兰迪尔把手中的公函摔在了地上，快步离开了让他毫无愉悦可言的议事殿。去往内王宫的路上，无论他找了多少理由宽慰自己，都没办法把“赶出去的国王”这些字眼驱除出脑海。可一见到内王宫含笑看向自己的侍从，他明白此刻的内王宫也不什么好去处。

“你一直知情对不对？”看着依然保持行礼姿态的佛诺尔，瑟兰迪尔抬起下巴问：“明知道他们要把我推到银月身边，你居然和他们沆瀣一气！”

佛诺尔闭上眼睛说：“您说的没错！这件事我还出了不少力。”

瑟兰迪尔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下了出手的冲动，只知道再张嘴时，手里的酒杯已被捏了粉碎。

破裂的铁制薄片扎进了布满薄茧的手掌中，带来的痛楚却无法与内心的伤痛比拟。瑟兰迪尔攥紧了拳头，让裂片刺得更深，借着这份痛感维系着语气的淡然。他说：“中土对我最残忍的生灵便是你了。”

佛诺尔低下了头去，把所有的无奈全部压在了心里。

她完全可以告诉对方：这件事是林地精灵的决定，我一个精灵，没有能力也不敢去反对您全部的子民。

她也可以告诉精灵王：每一年，您的官员都会把我进上任国王的祭堂适当敲打。我需要拜倒在您父亲的画像前，聆听并重复欧王对独子婚配的期盼，并时刻记得不能对您有非份之想。

她更可以告诉瑟兰迪尔：在您的婚配上出力，是我继续留在林地必须做的事。否则，居住在内花园，被你当成“亲眷”对待的我绝对会引来怀疑。若是被林地精灵查觉到了什么，他们会将我驱逐出境。而即使贵为国王的你，也没有能力与所有的子民抗衡。

可以说不代表会说。佛诺尔用默认的姿态，接受了瑟兰迪尔“残忍”的指责。抱着“即然做了不如做到最好”的想法，她低着头坚定的说：“您是去阿瓦瑞休养，并非出战，更不是去参与类似‘最后同盟’那般痛苦的战役。能暂时抛开内务，又能有银月那般可爱的女精灵相伴左右，谁都不会认为阿瓦瑞之行对您是痛苦大过于愉悦的体验。更何况，这是所有林地子民的期盼，身为王者，你不能也无权反抗民意。”

“大家都认为我应该愉悦，我就真的愉悦吗？连你也这么认为？”瑟兰迪尔发出两声干笑，也不待佛诺尔回答便是一个甩袖：“连你也叫我去……好，我去，我今天就去。”

行至紧闭的大门前，瑟兰迪尔复又回头说：“你说得没错，银月美丽可爱，对我又温柔异常，有她陪伴在身边我当然会很高兴。只是，今天即怂恿我离开，就永远不要叫我回来。坚定到底是你一贯的作风，要好好保持，别让我看走了眼。”

因着事先早有预谋，出行配置早就备好，当天晚上，精灵王便携带数量超过两千的精灵队伍向着阿瓦瑞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